【剑网三 伞琴】来日方长（一百三十七）

“可她只是一个身份卑微的婢女，即便有心放我爹离开，可以他的身体状况，恐怕没跑几步就会被抓回去。我爹不想连累我娘，便委婉回绝了她的好意。即便如此，他二人虽然结识时间不长，但彼此渐渐生出了情愫，没多久便在一起了。可是这事绝对不能让富商知道，否则他们都必死无疑。可好景不长，在我娘发现自己怀了身孕之后，她想告诉我爹这个好消息，可是富商却突然不让她继续给我爹送饭了。她几番打听之下才知道，富商前些日子心情烦躁，在给我爹放血的时候不小心划到了他的动脉，以致他失血过多而亡。我娘听到这个消息差点崩溃了，如果不是因为还怀着我，恐怕当时已经随我爹去了。可是那丧尽天良的畜生仍旧不肯放过我爹，他派人将我爹的尸身焚化，骨灰撒在了血骨花之上，希望能使那即将枯萎的血骨花起死回生。然而并没有任何作用，富商大怒，不但砸毁了那盆花，更迁怒于所有接触过我爹的人。我娘有先见之明，便提前跟夫人告了假回乡下老家去了，这才逃过一劫。”

“可是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大着肚子回来了。村里的人也容不下她，各种诅咒谩骂，甚至逼着她跳了河。若非她稍微会些水性，恐怕我根本没有机会来到这个世上。在河的下游有间庵堂，是庵堂里的师父们救下了我娘。她当时已经奄奄一息了，还好抢救及时。主持清离师太心善，了解了我娘的遭遇，便留下她。但为了隐瞒身份，我娘便落发为尼。十个月后我便出生了，我娘便将那枚定情的绒花交给了我。我跟着娘亲在庵堂过了还算平稳的童年，庵堂里的师父们对我们母子都很照顾，师太还亲自教我念书写字，她们便是如我母亲一般，对我有着天大的恩惠。可就是这样一群心存善念的人，却遭了流寇们的毒手。我还记得那年我刚满十二，正打算将自己抄写的金刚经给我娘看时，外面有人闯入，还听到了喊杀声，鲜血溅上了白色的窗纸。我娘赶紧将我塞进佛龛的桌案下面，并嘱咐我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要出来。我非常害怕，可还是听从了娘的话，躲在里面一直没有出来。直到我听到外面的人全部走光了，才小心翼翼地爬出来。”

“可映入我眼帘的则是一具具躺在血泊中衣衫不整的尸首，我当时整个人都崩溃了，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没有人来帮我，我只能靠着自己的双手，替我娘和庵堂里的师父们下葬。我到现在还记得，她们都是死不瞑目，冤魂无法得以安息。天真的我不自量力找了官府，希望他们能给我娘她们讨回一个公道，结果却是被打了一顿赶出了公堂，走投无路的我只能选择最后一条不该走的路。我通过打听得知了那群流寇们的下落，我冒着风险加入了他们。可是看守嫌弃我又瘦又小，便将我拒之门外。我几番恳求，那匪首才肯留下我，却是以娈宠的身份。为了报仇，我还是忍辱留了下来。我娘要是知道我做出这么没出息的事，肯定不会原谅我的。一待便是近两年，我一直小心翼翼地服侍着，不让匪首疑心。后来有一次，他们又劫掠了一处村庄，回来了大摆筵席庆功。我暗中在酒里下了提前备好的迷药，等他们都倒了之后，我拿起刀对着匪首捅了不知道多少下，恨不得将他捅成马蜂窝方解心头之恨。那是我平生杀的第一个人，明明平时连鸡都不敢杀，可那个时候我根本控制不了自己。”

“杀了第一个，便会有第二个。等到所有的流寇都死在我手中的时候，手里的刀早就卷了刃。我没有害怕，只有大仇得报的快感。其实那个时候我想过要自杀随我娘她们一起去，可是我身子脏了也不配去见她们。我不知道这样的方式对不对，可是再给我一次机会的话，我还是会选这样的路。应该说，我并没有别的路可以走。我不像杨溯晞，他比我有本事，可以堂堂正正地手刃仇恨。我胆小懦弱，手无缚鸡之力，若是不用这样的法子，我根本报仇无望。我杀了人之后本想离去，可是衙差不知从哪得了信，突然杀了过来，我只能躲藏起来。他们见所有流寇已死，便将功劳全揽在自己身上，向朝廷邀功。我不敢出声，生怕被当成同犯，落得个牢狱之灾。之后我在娘亲的墓前拜别，便开始了流浪。为了活命，什么活计我都做过。只要能活下来，哪怕是用偷的用抢的，礼义廉耻都抛诸脑后。直到后来我遇到了罗堂主，受他赏识我进了瞬影楼。当时的传闻其实不假，我确实是依附于罗堂主才进得了瞬影楼，以那种难堪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