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节 皇女的决意

【十九】

的确，我的现界导致了灵脉的异常——因为我啊，本来是不该出现的存在。我降临在这克里姆林宫里，使之覆盖上了百年的冰雪。但我并没有伤害其中的人——他们只是在宫殿的地下室里睡着了，当他们醒来的时候，只会以为是一场梦罢了。

我习惯于在温暖的壁炉前独坐，虽然很孤独，但暖意使我舒适。可是那天我的书房里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你就是导致灵脉异常和宫殿冰封的罪魁祸首吧？！”他这样说着，手中握着匕首。

很可惜，他完全不擅长战斗。我用魔力束缚了入侵者，却在他身上发现了奇怪的灵基反应。

裁定者，Ruler。当异常事件发生的时候会自动现界以维持平衡的特殊职阶。

而这个人，啊啊，之前的我虽然没有见过，但成为英灵的我却有所耳闻。正是他带领着我的国家，把我的家推上了末路——当然，据说在那之后人民的日子好过了一些呢。

弗拉基米尔·伊里奇·乌里扬诺夫。

不过，既然他是为了国家，我也没有恨他的理由。

可他似乎不记得我是谁了......也对，他对我们最多只是听说吧。就算知道，我现在的这身装扮也和当年截然不同了。当时的皇女安娜斯塔西娅讨厌黑色，喜欢清澈的白色和蓝色——但是现在，我好像觉得黑色也没那么讨厌呢。

我摇摇头，不想纠缠下去。便让猎兵——随我现界而出现的二十四个人——原属于我父亲的军队——把他带下去看管了。

回忆使我痛苦。回去看看吧，我这样想道。于是我来到了我为“姐姐”们准备的住处——我不能让她们待在我的身边，因为我是个【随时可能崩坏的存在】，也随时可能被入侵者找上门来——我不能让她们涉险，虽然我明明知道，她们并不是我的姐姐。可能我只是一厢情愿地寄托了生前的愿望而已......

“这边的大哥哥大姐姐是我们新认识的朋友哦，他们都是好人。”那天，两个孩子这样告诉我。

我端详着那边的少年少女。虽然女子看上去比那少年稍微年长一些，但两人应该都年纪不大。是什么让这样的年轻人造访这里——我给我的“姐姐们”准备的居所呢？

仔细打量了一下，我在那少年身上发现了魔术回路的反应。而他胸前悬挂的金色十字项链——魔术协会开位徽章——也昭示着他的身份。至于那女子，好像没什么魔力反应，大概是魔术师和他的普通人朋友吧。可是，由于我的现界造成的灵脉活动已经使整座城里风云诡谲。波动的魔力使得怨灵、魔人等等奇怪的存在成为了可能——虽然迄今为止还没有出现过，但这种可能性是存在的。而他的魔术师身份会给他带来很多麻烦。

我看着两个孩子期待的眼神，终究无法拒绝。哪怕这不知名的异乡来客有些可疑。

我和他们聊了一会，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倒是那少年很敏锐地道出了我们的异常。他身边的女子虽然是普通人、始终一言不发，但却给人一种神秘感——或许是我多虑了吧......

我还记得我的愿望、作为一名Avenger的愿望——我已经感受到了我所憎恶的人也一样现界了。这倒也是必然的，仇恨的双方必然有一方会毁灭，这是抑止力的均衡。否则，因我们的现界而导致的异常就永远无法结束了。

那天傍晚，我回到“姐姐”们的住处。令人震惊的是，我在院子里感受到了熟悉的、令人厌恶的热兵器的气息。

我站在门口，动用魔力探查向院子里看去：我看到了两个男人，其中一个看样子是......入侵克里姆林宫的Ruler，而另一个，正擦拭着手中的燧火枪。在他抬头的一瞬间，我看清了那人的面容。

不会错。哪怕时间悄悄走过了百年有余，我也不会认错。

那张在我生命的最后时刻印在我眼瞳中的脸、那个带给我们侮辱、虐待的刽子手、那个踩着我的鲜血高歌胜利的男人——雅科夫·尤罗夫斯基。

“这是大哥哥、大姐姐的合作者哦。”两个孩子这样告诉我——她们当然没有关于刽子手的记忆。

合作者？

我能感受到魔力在我体内的涌动，以及那种名为“愤怒”的情绪。

我抚了抚胸口，理智告诉我，这几天的接触中，我并未发现异乡的少年少女对我有什么敌意。还是不要冲动为好。

可即便如此......我还是不能坐视不理。

我假称有事，暂时离开了。等到入夜时分，我又回到了院子外，先布置了一个小型的催眠术式，随后运用固有结界将他们“搬运”到了我的领域之内，放在幽禁室里。

嗯，在固有结界内操纵空间并不是一件难事哦？很多魔术师也一样可以做到。

我将那少年放在我的身旁。没错，出于一种奇妙的感觉，我并不觉得他对我有敌意。即便他真是我的敌人，我也有很多事情要向他了解——比如他们来这里的目的，以及关于他们与雅科夫的“合作”。但在此之前，对于我，他也应该有知情的权利。

于是我用魔力干预了少年的梦境，在他的脑海中重演了我生命的最后一幕。

可我没想到他对于那场景的反应如此剧烈。他由开始的恐惧，到后来痛斥着施暴者，他竭力想要阻止暴行——呵，可惜那只是梦境啊。

啊啊，他痛苦地伏在了地上，一定是见到了我的终焉吧。我把我的痛苦强行传递给另一个人了呢，我感到十分抱歉。于是，我引导他从梦境中醒来。

他的反应让我认为，他并非与雅科夫是“同伙”，而雅科夫两人抛弃了他和他的朋友，独自出逃的行为也让我确信了这一点。

所以，我此刻坐在少年和他朋友的面前，心平气和地向他们解释着这一切，并希望能得到他们的原谅——我为了测试他们的立场而给他们带来了很多麻烦。对不起，我实在太过谨慎、也太过敏感。

因为我啊，已经......不想再失去任何在意的东西了。

【To be continu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