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棒——只有两个人的警视厅特命系（相棒前传）第2话 5-10节（第2话完）
相棒——只有两个人的警视厅特命系
剧本/輿水泰弘 小说改编/碇卯人 翻译/火老板
（相棒前传）第2话 5-10节（第2话完）
本书是根据于2000年6月3日（第1话）、2001年1月27日（第2话）、2001年11月10日（第3话），在朝日电视台周六wide剧场播放的《相棒》的剧本改编的小说。因为是改编，所以跟电视剧有所出入，望悉知。
第二话 华丽的杀人魔
五
薰约了步美在原宿站前碰头。在数量众多的女高中生和女初中生穿梭的街头中，站着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不管怎么说都感觉很羞耻。叫步美的女性什么时候会出现啊，龟山薰焦躁起来了。
薰正在想要不要点根烟，这时一个眼熟的少女向这边走来。是之前盯梢的时候借给他们房间的今宫家的独生女，典子。是在哪换了衣服吧，典子穿的是自己的衣服。还化着妆。跟穿校服的时候相比，一眼看过去更成熟了。
薰还以为她是去约会什么的，但是意外的是她朝薰这边过来了。即使这样，薰还是没有意识到问题。
“啊！刑警先生。”
距离缩短到1米左右，典子发出惊讶的声音。
“啊，你好。你是去约会吗？”
“嗯，差不多吧。刑警先生呢？”
薰一时语塞。
“那个，我在等人碰头。”
艰难对话突然中断的瞬间，典子以脱兔之势逃跑了。被钻了空子的薰，终于意识到步美的正身就是今宫典子。立马打电话给右京。
“目标正逃往步行天桥。麻烦在另一边支援我，准备夹击她。”
典子开始往天桥上逃跑时，薰开始追了。路对面的右京也向步行天桥跑去。两人的配合完美，典子很容易就被抓住了。
“你哪像木村拓哉了啊？”
典子向抓着她的薰恶狠狠地骂道。
把她带回警视厅审讯，在今宫典子带着的笔记本里，夹着公司职员、医生、小学教师之类的人的名片。一开始说什么都不知道的典子，最后承认了这些名片上的男人就是自己**的对象。
第二天，警视厅的审讯室中进行着证物调查。一个其貌不扬，看起来很懦弱的中年男子被叫到了审讯室。一眼看起来很老实的男人事实上却在嫖娼少女。这世上应该已经没有什么圣人君子了吧。薰逼问道，“真是的，你到底想怎么样啊？你可是个教育者啊。”
男人沮丧地坐着，典子的笔记本里找到了他的名片，是个小学教师。
“真是一点都不能疏忽啊。”
男人有气无力地说道。
“你什么意思啊？”
“她有我的名片啊。”
“难道不是你给她的吗？”
右京问道，男人一脸放弃般的表情回答道。
“我怎么可能会给她啊。大概是在我冲澡或者其他什么时候，她悄悄偷走的吧。”
“通过金钱交易，你跟她发生了肉体上的关系，这是事实吗？”
“是的……但这已经是去年的事了。”
像是想这么将错就错，教师的语气，惹怒了薰。他根本没有自己已经参与了犯罪的意识。薰一想到这种人是教育者就很火大。
“对方可是高中生啊！”
“我如果知道的话，就不搞了啊！”
“你这什么态度？”
薰只是声音凶了点，就让教师惊慌失措。
“对不起。”
“你啊，可是成了卖春高中生的客人了啊，稍微有点廉耻心吧！”
“但是我现在完全没做这种事情了。我现在彻底改邪归正了。”
“你没撒谎吧？”
“真，真的！”教师像是要说出秘密一般将身体向前倾，“还有就是下面的话请保密。我通过电话俱乐部认识的女人……死了。”
“死了？”
“是被杀的。”
这句话引起了右京的兴趣。
“真是不太平啊。”
“连环杀人案——就是开膛手杰克的那个，现在不是闹得沸沸扬扬嘛——她就是被害人啊。我在报纸上看见她被杀的报道，就很害怕。”
“真的吗？还记得名字吗？”
虽然口气很礼貌，但是右京的目光却咄咄逼人。
“本名应该有写在报纸上，但是我忘了。对我她自称纱织。”
“是第几个被害人？”
“我记得是第二个。”
右京在记忆中搜索。
“这样的话，应该是若松阳子，33岁……她应该是个家庭主妇啊。”
录完笔录，让教师回去之后，右京单手将红茶注入他引以为豪的茶杯中，说道。
“终于更像开膛手杰克了呢。”
怎样都喝不惯红茶的薰，他拿着大马克杯喝着咖啡，停下手问道。
“这是什么意思？”
“伦敦的开膛手杰克目标全都是娼妇。如果，这都模仿了的话……”
“其他四个人也在偷偷卖春吗？”
“有这个可能。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五个被杀女性的一项重要共同点就产生了。”
薰含了一口咖啡，“但是，她们都是偷偷在做这个事情吧。有的利用电话俱乐部，还有些可能注册了约会俱乐部，这种店的话真的就是数不清了。要调查起来是相当麻烦的。很可能就白费力气了。”
右京将薰的话听进耳朵里了，突然就用激烈地语气逼向薰。
“什么叫白费力气？听好了，刑警的工作可不仅仅是你想的抓住凶恶犯人就够了！”
“诶？”
“抓住犯人的话，一般市民也能做。因为市民是有逮捕权的。但是，他们没有搜查权。他们没有到处调查的权力。只有警察和检察官拥有搜查权。也就是说，我们的工作是踏踏实实得进行那些看起来像是白费力气的搜查，以及拼命去做看起来像是不可能完成的调查。”
“对不起……”
“你对自己工作的误解真是太大了。”
虽然右京一直发表正论，这回薰却被这正论打败了。薰只能点点头。
内心焕然一新的薰，马上开始打探派遣小姐的爱情旅馆①还有电话俱乐部之类的事务所，当然没有很快就出结果。薰去了那些事务所申报上来的地址也都是假的，打电话过去也是转接，就是到达不了根源。薰好不容易找到一处，过去却发现只是个像是打工的小混混，这个人也不知道什么有用的情报。
但是，薰终于在找了数所约会俱乐部的事务所之后得到了有用的情报。薰把带来的被害人照片的其中一张，出示给了一个看起来像店长的中年男子，他证明这人是在他这边工作过的。店长指出的人是药剂师铃木美加。
不管怎么样算是有点成果了，傍晚薰先回了一趟警视厅。回到桌前，在等右京回来的时候，电话响了。
“这里是特命系。”
“我这边是通信指令中心，请问龟山巡查部长在吗？”
“我就是。”
“有电话进来找你。”
薰感觉莫名其妙，接了电话。昨天刚听过的声音飞进了薰的耳朵。
“喂，长得像木村拓哉的刑警先生，我想见你。”
是今宫典子。典子单方面地说完要薰出去见她，就挂了电话。
薰走进说好的咖啡店，环顾店内，典子一个人呆坐在窗边的位子。薰在不良少女的对面坐了下来。
“怎么了？”
典子一副闹脾气的表情，“我遭到暴力事件了。快点逮捕犯人吧！”
“暴力？怎么回事？”
“我爸。”
薰看见典子的表情变成烦躁，放下了心。
“啊，被你爸揍了啊。这当然了，从你爸的角度来说，揍你一两下是理所当然的了。因为你就是做了要被揍的事情。”
“他竟然打女孩子最重要的脸？留下疤之后嫁不出去，这算谁的责任啊！”
“这种事别跟我说。在这之前，是你自己做了让你自己嫁不出去的事情。给我稍微反省反省吧！”
典子觉得这句指责没错，表情变得老实了。本来就只是个不会深思熟虑的高中生罢了。
“虽然没什么吧，但是你啊，别用报警电话叫我出来啊。我都吓死了。”
“但是我又不知道你电话号码。”
薰把自己的手机号码写在纸巾上，把纸推给典子，“然后，你到底有什么事？”
“你能借我点钱吗？”
典子双手合十向薰拜托道。
“你用来干嘛？”
“生活费。”
“生活费？”
“因为我是个没有家的孩子。”
“啥？”
“我爸说，不想看到我的脸，要我滚。我被赶出来了。”
“那我帮你打个电话说一下。”
典子的父亲非常顽固。不停地坚决说要跟女儿断绝父女关系。除了这些，典子的父亲还拜托薰好好纠正女儿这种堕落的性子，然后就把电话挂了。只能让典子在他的公寓里住几天了，薰叹了口气。
注释：
①原文“ホテトル”，指的是由爱情旅馆等以派遣女性方式进行性服务的一种色情行业形式。
六
杉下右京穿过下班路上常去的小料理屋“花之里”的门帘，认出吧台里那个人是今宫典子，右京吓了一跳。右京向说着“欢迎光临”边迎上来的老板娘宫部玉纪提问。
“这是怎么回事啊？”
“是龟山先生拜托我，让她在这里打工的。”
“是龟山君拜托你的？”
洗着餐具的典子，转过身向右京说明。
“我被家里赶出来没有生活费，问那个刑警先生借，他说自己身上只有两千日元。你能信吗？然后他说什么想要钱的话就自己去赚。啊啊，真无聊。”
右京听到这些，只能苦笑了。
一小时左右后，右京坐在吧台的座位上一个人陷入沉思，玉纪坐到他旁边的位子上给他斟酒。
“你在想什么？”
“嗯，一点小事。”右京向前妻问了些女性角度的意见。“玉纪小姐，你虽然一直是穿着和服，但是偶尔也会穿裙子吧。”
“当然会啊。裙子怎么了？”
右京把尸体不合身裙子的事情概括地跟老板娘说明了一下。
“为什么要换掉尸体的裙子。我怎么想都想不明白。”
“是不是有什么证据之类的留在裙子上了？”
右京抿了一口酒，“那样的话，就没必要换上了。脱掉就可以了。”
“是的啊。”
玉纪怎么想都想不明白时，吧台里面的典子插嘴道，“只穿一条内裤不是很可怜嘛？即使是尸体也很可怜啊。毕竟是女人嘛。”
意想不到的想法令右京有了深刻理解。
“原来如此。确实也会有这种想法。”
第二天，右京和薰再次拜访了东京地检的浅仓。薰将被害人的照片摆在浅仓面前开始说明。
“若松阳子，这位女性通过电话俱乐部进行卖春。然后铃木美加，这个女孩子是在乃木坂的约会俱乐部注册了的。”
浅仓立刻理解了薰所说的话。转身向右京确认。
“你们的意思是这次连环杀人案的目标都是娼妇吗？”
右京马上补充道。
“还只是五分之二，这样断定或许还太早。”
“但是这是一个应该注意的共同点。右京先生，你认为这回连环杀人案的犯人是怎么样的男人？
“犯人不一定是男人吧？”
“诶？”
浅仓对于右京出人意料的话很是疑惑。麻衣子也停下了手头的工作，等待后续。
“如果犯人是女性的话，五个被害人都没有受到性暴力这点就可以得到合理的解释了。”
“原来如此。”浅仓点了好几次头，“媒体全部都把他当作开膛手杰克闹得沸沸扬扬，完全被这观念先入为主了。作为检察官真是不合格。”
“我想，之前的裙子之谜，如果是女人的话，就不会脱了裙子把尸体扔在那里了吧。”
薰看着满脸疑惑的挚友，继续说明。
“只有一条内裤躺在那边多让人不忍心啊。啊，这不是我的意见。是小太妹的想法。”
“小太妹？”
此时响起了敲门的声音，搜查一课的伊丹进来了。看见先到的客人，伊丹皱起了眉头。
“特命系的龟山，你在这干嘛？”
“那你来干嘛啊？搜查有一点点的进展了吗？”
“你说什么？”
浅仓制止了两人的吵嘴，问伊丹有什么事。
“虽然在晚上的搜查会议上也能报告，但是我觉得还是早点来报告比较好。”
“别卖关子了。”薰说。
伊丹一脸我不想告诉无关人员的表情。但是，检察官催促伊丹那就没办法了。
“关于那个裙子的事情，离被害人尸体所在的杂树林并不远的地方有一家洋货店，在那得到了那晚卖了那条裙子的证言。”
“买的人是？”
伊丹顾忌着特命系的两个人一边小声说，“那是个……女人。”
“女人？”
浅仓清晰的反问声，情报的内容也就泄露给了特命系的两个人。
根据伊丹带来的情报，连环杀人案犯人可能是女性这一假设的可信度也增加了。但与此同时，明明已经可以确定买裙子的人了，却不可思议的是画不出犯人的蒙太奇肖像画。特命系的两人马上就知道了其中的理由。
结果来说，画不出蒙太奇肖像画的理由很简单。目击证人是在洋货店偶尔看店的店主上年纪的母亲，这个老婆婆恐怕是耳背，因此很明显让老婆婆听清楚需要花非常大的功夫。事实上，之前来的搜查员，因为询问毫无进展就没什么耐心了，然后就回去了。
即便如此右京还是很有毅力的。在老婆婆的耳朵旁边拿起手，反复地问着问题。
“老婆婆，你这里有个买过裙子的女人是吗？”
“是的是的。”
“这个人是从哪里来的？”
“啥？”
“是那边吗？”
“啊。”
“是这边吗？”
“唔。”
“这样问几遍都没用吧。”
薰无奈地摇了摇头，突然老婆婆嘟囔着含有点意思的话。
“是车子。”
“是开车来的吗？是什么颜色的？”
“红色。”
“你其他还记得什么吗？”
“穿着帆布鞋。”
“帆布鞋吗？”
老婆婆边说着帆布鞋、帆布鞋，开心地笑了起来。
老婆婆的这句话刺激着右京的脑细胞。两人迅速回到了警视厅，去找了鉴识课的米泽。然后跟米泽说想看看发现第五具尸体现场采集的脚印。
米泽拿来了转印鞋印的透明胶片，右京和薰一张一张的检查。然后发现了一张鞋码小一点的运动鞋的鞋印。
“这是帆布鞋吧？大小是多少？”
米泽疑惑地望着右京说，“这是22厘米的运动鞋……”
“老婆婆不会说什么运动鞋这种时髦的词啊。①”薰说。
“之前判断说这是小孩的鞋印是不是稍微太早了点。”
“开着红色的车，穿着运动鞋的女人……”
“龟山君，你想起什么了吗？”
“不，没什么。”
薰像是故意否定了。
“让我来猜猜。”右京说，“开着红色车子穿着运动鞋的女性。这样的女性近在眼前。我说错吧？”
“没说错，但是难道……真的是市村小姐吗？”
“我们去确认一下吧。”
这样两人又只好去拜访东京地检了。
注释：
①运动鞋这里的原文是“スニーカー”，英文sneaker。老婆婆说的是帆布鞋原文是“ズック”。sneaker对于老婆婆来说，是一个很新的外来语，老婆婆并不知道。所以薰会这么说。
七
“你们找市村君有什么事吗？”
迎接特命系两人的浅仓，声音明显含着焦躁。
“有点事情想向她确认一下。”
右京深深行了一礼，这一礼让人觉得貌似恭维心实轻蔑。
“你想确认什么？”
“别那么生气啊。马上就好。”薰安抚着挚友，“诶？她外出了吗？”
市村麻衣子的桌边没人。之前一直打开着的笔记本电脑也不在桌子上。
“不是，她没来。”
“休息吗？”
“不知道。手机也打不通。她从来没这样过。”
浅仓冷淡地说。
“意思是行踪不明吗？”
右京思考着问道，浅仓压抑着感情回答说。
“虽然我不知道你这种表达是否妥当，至少她是无故缺勤。然后，你们想确认的事情是什么？”
右京将对市村麻衣子的怀疑用淡淡的口吻进行说明，检察官的脸忽然变得阴沉。
右京和薰，还有浅仓三人来到了麻衣子的公寓前。按了门铃也没有回应。看起来很可疑的三人向过来的管理员说明了情况，让他把麻衣子家的门打开了。
“请进。”管理人盯着薰直看。跟浅仓和右京相比，管理人一直在怀疑形象过于粗犷的薰到底是不是刑警。“回去的时候记得告诉我一声。”
薰故意用充满精神的声音回答道。
“好的好的，非常感谢！”
一室一厅一厨房的配置，因为拉起了遮光窗帘，即使是白天房间里还是有点暗。走廊的墙壁上有三个并排着的开关，浅仓按了其中一个，点亮了起居室的灯。
床和沙发，书架，桌子之类的放得井井有条，房间看起来很清爽。家具浅色调风格的配色像是女性单独住所，但是没有过多的装饰品或者可爱的摆件之类的东西。麻衣子在不在这房子里是一目了然的。薰去看了看餐厅和浴室。哪都没有女检察事务官的身影。
“她不在这里啊……”
“昨天她有什么表现奇怪的地方吗？”
右京问浅仓。浅仓稍微回想了一下。
“不知道，我没有特别注意。不管如何先去确认一下鞋印怎么样？”
三人回到玄关。右京按了墙壁上三个开关中间的那个，走廊的灯亮了。“啊，不好意思。”右京道歉着，按下了上面的开关。玄关的灯终于亮了起来。
打开鞋柜，像是表明所有者认真的性格一般，皮鞋和靴子之类的都被整齐地分类收纳。运动鞋在最上面一层。
右京从鞋柜里面拿出了一双运动鞋。同时，薰拿出了从鉴识课借来的转印了鞋印的透明胶片。上面印着发现第五个被害人尸体现场找到的大小为22厘米的鞋印。他们将胶片跟鞋底贴在一起，比对花纹。
“对不上啊。”
鞋柜里虽然有三双运动鞋，但是却没有一双的鞋印是能对上的。
右京像是意识到什么似的回到了起居室。薰和浅仓也紧跟其后。右京拉开了窗帘，走到阳台上。一双洗过的运动鞋被晾在那里。
“是这双运动鞋，不，帆布鞋吗？”
薰拿胶片跟这双鞋的鞋底花纹对比，花纹一模一样。
“对了。”
薰没多想就漏出的这句话，让浅仓的情绪激动起来。
“判定市村君是嫌疑人的证据太少了！”
相对的，右京冷静地陈述了自己的意见。
“现阶段可以推测的有两点。第一点，一位像是市村小姐的女性在那晚，在发现尸体现场附近的洋货店买了一条裙子。这点虽然还需要去洋货店取证，但是从帆布鞋和红车来看，我觉得大概就是她吧。然后第二点，穿着这双鞋去了发现尸体的现场，并且买了裙子给被害人穿上。这点从鞋印来看是没有错了。”
“疑点应该还有一个。”
薰指出。
“是什么？”右京说。
“有女人买裙子这个情报一出来，市村小姐就突然消失了。”
“这不管怎么说也只是间接证据吧。”
浅仓反驳了薰。
“我知道啊。”
薰想安抚友人愤怒的情绪。
右京沉默地回到室内。然后打开麻衣子桌子的抽屉，开始调查。
“别擅自就开始调查啊！这是侵犯隐私了吧！”
浅仓的怒火终于爆发了。粗暴的声音让右京停下了手。
“啊啊，抱歉。这是我的坏习惯。”
“杉下先生，我很感谢你。”浅仓像是在抑制感情般，一字一句清晰有力。“多亏你犀利的直觉和推理，让迟迟没有进度的这个案子有了进展。但是，你说到底只是这个案子的无关人员。麻烦你有点分寸。”
“非常抱歉。”
右京深深地把头低下。麻衣子家里飘着沉重的空气。薰插到两人之间。
“……不，算了算了，那个，你看，我们也，不是想来碍事的嘛。”
薰的假笑，带来的却只有一阵空洞的回声罢了。
取证搜查正在继续进行中，尸体上穿的尺寸不对的裙子被确认是市村麻衣子在洋货店买的。给洋货店耳背的老婆婆看了麻衣子的照片后，老婆婆断定就是卖给了这个女人。
东京地检的女性作为嫌疑人浮出水面这点让搜查本部一片哗然。在刑事部长的立场上，内村为了躲开媒体的采访已经很拼命了，但是伊丹之类的在一线工作的刑警们反而心情舒畅，觉得他们活该。
就在此时，市村麻衣子被找到了。她的尸体与她红色的爱车一起，被从海里拉了上来。
听到消息的薰和右京马上一起赶往尸体被发现的现场，芝浦的码头。好几辆警车停在那里，鉴识课的搜查员们匆忙地干着活。连座位都湿透了，看起来变得破旧的红色车辆的一旁，躺着一具用塑料遮盖布盖着的尸体。在尸体的一侧，蹲着满脸悲痛的浅仓禄郎。
右京翻起塑料遮盖布，看见了麻衣子的脸。没有血色的苍白，嘴唇变成了紫色，看起来死得很平静。
浅仓站了起来，慢慢地向码头的尽头走去。薰担心丧气的友人，于是跟了上去。
薰递出了烟，用打火机把烟点燃。然后自己也点了一根烟。两人沉默地吸着烟时，右京一脸神妙地向他们走去。调查实际情况后续又在现场转了圈，右京一个人开始嘀咕起来。
“刹车没有被动过手脚的痕迹啊。”
“这样嘛。”浅仓说。
“那这是自杀吗？”于是薰问。
“搜查员们也在商量着是不是自杀。”
右京把情报提供给他们后，浅仓叹了一口气。
“你应该相当难受吧。”右京说。“检察官跟市村麻衣子小姐，应该不仅仅是工作上的关系吧？”
薰很惊讶，浅仓则抬起了头。
“什么意思？”
“我推测，你们应该有超越工作伙伴的亲密关系吧？”
右京的推理实在太不分场合了。
“为什么这么推测？”
右京貌似恭维心实轻蔑地开始解释，“你在市村小姐公寓的行为让我很在意。”
“我的行为？”
“是的。你先进了房间，但是没有犹豫就选了正确的电灯开关按了下去。你为什么能做到呢？”
“诶？”
“墙壁上的开关并排有三个。最下面那个开关是对的。不是预先知道的人的话，会怎么做呢？难道不是首先会从第一个开关开始按顺序往下尝试吗？性急的人的话，会把三个开关一起按下去吧。但是你没有这么做。你很确定地按了起居室电灯的开关。”
浅仓咬着嘴唇，右京的话他都听进去了。
“所以我觉得你去这个房子不是一次两次了。如果只是工作上的关系的话，不需要这么频繁的到她家里去。如果对方是男性的话还能说得过去，但对方是女性。所以我推测两位有亲密的关系。”右京扶着眼镜框，“一不小心就开始追究也是我的坏习惯。”
像是下定了决心般，浅仓开口了。
“我跟她都一样是与母亲相依为命的，也就是说都是单亲家庭。我们境遇相同……所以就变得亲密起来了。”
“浅仓……”薰小心翼翼。“这样啊，我还不知道。那这就是你的恋人自杀了……”
薰斟酌着友人的感受，变得悲伤起来，之后上司的话听起来实在是冰冷无情。
“检察官为什么觉得她是自杀呢？”
浅仓用阴暗的眼神盯着特命系的警部，“你是怎么想的？”
“检察官应该比我更加了解她吧。”
这种像是在辩论一般的说法，让浅仓感到很生气。
“如果是杉下先生的话，会这么想吧。她因裙子那件事情所迫，感觉逃不掉了，于是和车一起冲进了海里。不是吗？”
右京保持扑克脸一言不发。浅仓激动起来。
“但是，没有证据证明她杀了五位女性吧！”
“确实如此。其实说起来，她的死到底是不是自杀都还不清楚。”
“是被谁杀死的吗？”
“右京先生，”薰没有看着右京，说道。这虽然是第一次叫上司的名字，一瞬间就叫出了口。“你稍微也照顾一下浅仓的感受啊。他以前也……”
“算了，龟山。”
浅仓想阻止龟山继续说下去，但是阻止不了。薰热血冲上头。
“他失去了他爱的女人啊！”
“快别说了！”
“他曾经失去了快要跟他结婚的女性。你虽然什么案子都想凑热闹般地玩玩推理游戏，但现在他根本没这种心情吧。不是什么都去怀疑一下就完事了啊！”
“抱歉，似乎是我考虑不周。”
被薰的气势压倒，右京离开了。
八
龟山薰感到心烦意乱。
薰邀请了伤心的浅仓到自己家里，美和子亲手做了料理来招待他。薰虽然尽量不想去想起案子的事情，但是渐渐地又想起了白天发生的事情。
“那个人就是把案子当成他的玩具。”
借着葡萄酒的酒劲，薰生气地说。
“你别这么激动。”
美和子轻声劝戒薰，浅仓也赞同道。
“是啊，算了，你冷静点吧。”
“干嘛啊，我可是在帮你生气啊。再怎么说，市村小姐被杀了呀……”
薰嘟囔着。
浅仓像是想要醒酒一样甩了甩头，“我觉得她的死自杀的概率比较高。但是，我怎么都不相信她犯下那么多杀人案。”
“浅仓先生，你爱着市村小姐的吧。”
检察官微微颔首回答了美和子的问题，“如果是冤罪的话，她的死可能是被设计的。杉下右京如果是着眼这点的话，我也想知道结果。龟山，虽然很不好意思，你能打探一下他在怀疑谁吗？”
“好的，我知道了。能跟那种怪人交流的就只有我了。交给我吧。”
薰随口保证。
“那么，我差不多该回去了。”浅仓渐渐地站了起来。然后朝着美和子说，“感谢款待，非常好吃。”
“别太丧气啊。”
薰和美和子送浅仓到玄关口。然后，一声明亮的“我回来了”在玄关响起，与浅仓擦身而过。今宫典子从“花之里”打工回来了。
“刚才那个人是谁啊？”
典子像是有兴趣般的问道。
“浅仓先生，我们的老朋友。”
美和子回答道。“我好像在哪见过他。”典子说着扭过头。
龟山薰陷入了沉思。
今宫典子的话，让薰如鲠在喉，非常在意。典子说自己在哪见过浅仓禄郎。问题是典子看见浅仓的时间和地点，典子说是在连环杀人案第五具尸体被发现的那天傍晚，她在放学回家路上的杂树林附近看到的。除了那晚第五位被害人被发现以外，还有抓捕药贩子的案子上演，对于典子来说那是特别的一天。很难想象典子会跟其他日子记混了。那样的话……
薰一瞬在脑中闪过想找右京商量的想法，但是在此之前得先完成浅仓委托的事情。
“市村麻衣子已经被判定为自杀，但是你到现在还在怀疑她是被杀的吗？”
薰把话题甩出，右京马上回应。
“根据现场的情况来看他杀的可能性很小，尸体进行的是行政解剖。如果进行司法解剖的话，或许会发现什么吧。”
对于杉下右京这个人，龟山有时会变得不懂他在想什么。
“你这么固执地觉得是他杀的根据是什么？”
“我对鞋子在意得不得了。”
“鞋子……你是说……”
“车子里没有找到鞋子。”
“因为她穿着鞋子啊。”
“是的。”右京理所当然的点头，“但是，那是运动鞋啊。”
“她就是穿运动鞋开车的呀。所以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吧。”
“我知道。她为了开车，一直会在车里放一双运动鞋。尸体穿的应该就是那双鞋。那么，换下来的其他鞋子去哪里了呢？”
“啊！”
“她平常穿的是皮鞋。也就是说，车里没有换下来的另一双鞋，这很奇怪。车窗是关上的，车门也是上锁的。鞋是不可能掉进海里的。”
“她可能是赤脚上车的呢？”薰破罐子破摔地提出了假设。“她是准备去死的人，可能会做出些奇怪的事情也说不定。”
右京平静地点点头。
“我也是这么想的。”
“你说啥？”
“她可能是赤脚上车的。但是，她不是自己走上车的，比如可能是被下了安眠药什么的睡着了，然后再被某人抱到车上的。”
薰满脸阴云，右京继续推理。
“犯人打算杀了她然后装成自杀。一般赤脚走过去总是很奇怪，应该会再从玄关拿一双鞋过去吧。但是，犯人并没有这么做。因为犯人知道她在车里有一双运动鞋。知道她在车中会常备一双运动鞋，并且能够自由出入她家里的人，这个人就是犯人。”
薰心中被乌云笼罩。
“你，你是说，浅仓是犯人吗？你等一等啊。你的推理一直以来都很有趣，而且很令人惊讶，并且都能让人接受。但是，现在再怎么说……”
“还有一种可能性我也提一下。”右京没有改变表情继续说道，“我调查了一下知道了这些事情。浅仓检察官是今年夏天到东京地检赴任的。之前三年都是在各地辗转……”
“这又怎么样？检察官都是这样的吧！”
“他来东京没多久，这回开膛手杰克的案子就发生了。”
“我什么都不想听！”
薰绷着脸，转身背对右京。右京将声音提高了。
“在他的赴任地都发生了杀人案。被杀的全部是女性，然后这些案子全都成了悬案。”
右京的声音一再逼向薰，薰却都无视了。
“你之前说，浅仓先生在札幌地检时的未婚妻是死于交通事故。但是根据资料，应该是自杀。和车子一起坠入海中。这难道也只是偶然吗？”
已经忍无可忍的薰，突然“啪”的猛拍了桌子一下。
“你给我适可而止一点。你到底想说什么！就这么想把他当成犯人吗？”
“我只是想知道真相而已。”
薰从办公室飞奔而出，有没有听见右京的这句话就不得而知了。
虽然薰留下了似乎是半骂人的话就跑出了特命系的办公室，但是将右京的推理和典子的证言结合起来想，薰对浅仓的怀疑只能变得越来越强烈。
薰的性格很直。他是一个不会就这样把想法藏在心中，然后来掩饰自己肤浅行为之类的耍小聪明的人。对待挚友更是不会想要去撒谎。这种时候，薰只会直接面对面去向他确认。薰向浅仓所在的东京地检出发了。
“那个小姑娘是看见我才这样说的吗？”
薰向浅仓说明情况后，浅仓瞪大了眼睛。大概是因为睡眠不足，浅仓的眼睛充血了。
“是的，她说是放学回家的时候，那就应该是傍晚六点多吧。”
薰说了一小点情报引诱浅仓，观察着友人的脸色。
“她看错了吧。我确实那晚去了那边。但是那是去现场调查的，时间应该更晚一点。”
“是啊，我可以相信你吗？”
“那当然。”
浅仓立刻回答了，声音却有点无力。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憔悴的关系。
“特命系被冷遇真是太可惜了。”
“诶？”
“我不是在说你。我说杉下右京。他的洞察力和韧性真的很优秀，很值得赞赏。但是关于这回的案子，跟你说的一样，他玩推理游戏玩过头了。如果这是个故事的话，就真的很有趣了。”
终于看到浅仓笑了。挚友对答如流，薰松了口气。
就在此时，杉下右京的情绪有点忧郁。
他可能这回又会失去部下了。作为他第七个部下的龟山薰，跟之前的六个人不同，感觉好像可以顺利地做下去，但是大概至此也该结束了吧。右京嘲笑着自己的笨拙。
就在这时有个女警拿着邮件过来找右京了。是个小包裹送到了。看见寄件人的名字，右京大吃一惊。
是市村麻衣子寄过来的包裹。
薰回到公寓，发现屋子里的电灯没亮，让他感觉一阵焦虑。
美和子之前就跟薰说因为工作要迟一点回来。但是，这个点典子应该已经回来了啊。薰打了个电话到“花之里”确认，老板娘玉纪回答说典子跟平常一样，这个点已经回去了。
“那个不良少女，有点零钱就不知道跑哪玩去了。”
薰自言自语着像是给自己一个能够接受的理由时，他的手机响了。来电显示是典子。之前告诉他的电话号码在这种时候派上用场了。
薰接起电话，“喂，典子吗？你溜达到哪去了？别装听不见啊。”
薰说完这句等着对面回复，但是没有等到回应。薰感觉有点奇怪就仔细听了一下，有一个男人的声音从远处传了过来。
九
芝浦码头有一块地方有一排巨大的仓库。白天因为要搬运货物，装着集装箱的叉车和卡车吵闹地来来往往，一旦到了晚上就会被寂静包围。附近也没有住宅区，就变成了一个人都没有的寂静街道。
仓库街中，有个因为搬运公司破产就被这样闲置在那里的废弃仓库。废仓库因为长年的风吹雨淋而伤痕累累，一部分窗户的玻璃都破了，屋顶的铁皮有些部分也外翻了。不知道是不是漏雨的关系，空旷裸露的水泥地上到处都有积水，为沟鼠提供了饮水。几台被遗弃的机器都锈迹斑斑，现在即使插上插头也应该不会运作了吧。
在这废墟之中有一对男女。一个年轻的女性和一个三十多岁的男性。化为废墟的仓库有时会作为男女密会的场所，但是这两个人的情况并非如此。
女性的嘴巴被堵住了，两手被胶带牢牢地绑在背后。同样双脚也被绑住，被夺取了行动自由。男人手中拿着锋利的刀，用嘲讽的眼神俯视着在地上翻滚着的女性。残忍的笑容浮上脸颊。
女性勉强转动着手腕在自己的包里翻找，拿出了手机。靠着自己的记忆仅凭手指的触感在键盘上按出一串号码打了出去。但是，不能被眼前的男人发觉。她把手机藏在被绑在身后的手里，把自己命运全都寄托在这之上。
就在那时男人开始说话了。
“你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行。”
薰在怀疑自己的耳朵。手机的另一边传出来的声音让他难以置信。
——你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行。你自己做了什么你自己好好想想。
那边的情况明显很奇怪。薰等着对面继续说话，后面的话让薰确定了声音的主人是谁。
——今宫典子君，我从龟山那边听说，你卖身了是吗？我很讨厌这样的女人。
在说话的应该是浅仓禄郎。一点都听不到典子的声音，大概她是被绑起来了。
——我看得很清楚哦，寄宿在你那淫乱肉体下的肮脏灵魂。那已经是个无可救药的灵魂了。你想怎么隐藏都是没有用的。因为我都看得清清楚楚，你那不忍直视的无耻真面目。
手机对面的浅仓已经不能说是正常人了。如果不快去救典子，她也要被杀了。就在这一瞬间，薰确认了挚友是有杀意的。
就在那时，屋子里的电话响了。薰没有挂断手机，去接了电话。电话是右京打来的。
“啊，你回家了啊。你的手机打不通，然后我就试着打了一下你家里的电话。”
“啊，抱歉。现在……不，今宫典子她……”
右京听出薰的口气不太一样，然后问道。
“怎么了吗？”
“她不见了。而且好像是跟浅仓在一起，情况很奇怪。”
右京用激动的语调回应。
“你确定吗？”
“大概。但是不知道在哪……”
“可能在芝浦那边。不管怎么样你快点赶去那边。只能赌一下了。但是得争分夺秒。听好了，我说地址了……”
薰记下了右京念出的地址，不管怎么样先相信右京。虽然不知道右京为什么让他去的是这个地方。但是，他的推理肯定是有用的。一分钟之后，薰发动了爱车的引擎。
薰一边赶往目的地，一边保持手机接通的状态。浅仓像是被什么东西上身了一样，他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你没有意识到自己犯下了多大的罪行，所以你一点都没有要去赎罪的想法。真是个可怜又愚蠢的女人啊。
声音确实是浅仓的。但是，正在说话的不是薰认识的那个浅仓。那是个怪物，有怪物附在了挚友的身上。
——可是你不值得同情。我必须给你惩罚。与你犯下的罪行所相称的惩罚。
浅仓已经不是检察官了，他变成了法官。是个用自己的价值观制裁犯罪，随心所欲的法官。已经没什么时间了。薰只能祈祷判决书够长，到读完需要花很长时间。
今宫典子在仓库的地上翻滚着，她被恐怖所胁迫。在“花之里”打工结束回家的路上，她被这个男人抓住，带到了这里。
这个男人就是连环杀人案的凶手不会错了。然后，不知道为什么还是龟山的朋友。这把刀或许已经饱尝之前五个被害人的鲜血，它在典子眼前闪烁着微光。
男人好像沉醉在自己的论调之中，从刚才开始就一直说着莫名其妙的话。典子用被绑在后面的手打电话给薰已经很长时间了，他一直没有发觉。在这个男人的长篇大论结束前，不知道能不能赶来救她。
“听好了。女人出卖身体的罪行是很大的。比你想的要大的多的多。但是，现在你后悔也已经迟了。你只能以死谢罪。”
在极限状态下被绑在一边不停地听着同样的话，典子都变得奇怪起来。如果可以大声辱骂这个男的倒是可以让她的心里稍微平衡一点，但是嘴巴被塞了东西，就没办法了。眼泪止不住的流了出来。
“我的母亲也是娼妇哦。连我是谁的孩子都不知道。以前我被欺负的很惨啊。我恨我的母亲。恨得想杀了她。”
男人在此稍作停顿。然后脸上浮出浅笑，继续说。
“然后，我就杀了她。”
典子不寒而栗。虽然男人说得像是在开玩笑，但是反而更能感受这是真的。
这个男人脑子真的有问题。
薰终于到达了目的地的仓库，下了车。他在周围转着找仓库的入口，一边把手机放在耳边。
浅仓的检举一直在继续。
——是真的哦。我稍微在刹车上动了点手脚。母亲在山路弯道上没有转弯，在谷底成了倒栽葱，当场就死亡了。当然，这作为事故处理了。我出色地杀死了母亲。
薰找到了仓库入口，可是门从里面锁上了，推也好拉也好都纹丝不动。薰从破掉的窗户伸手把窗户的锁头打开。薰打开窗户后，手掰着窗框顺利地潜入了仓库里。
——我的母亲以死谢罪了，但是其他娼妇们就想这样悠闲地活着吗？不可能！
浅仓的声音突然变大。糟了，他好像激动起来了。得快点救出典子才行。
薰在混凝土裸露着的巨大而又无趣的仓库中拼命地奔跑。虽然到处都立着粗糙的墙壁和柱子，但是基本上都是空着，所以边跑边找也还好。
薰没头没脑地跑着，终于发现了两人的身影。赶上了！
一瞬间，薰有点不知所措。典子手脚被绑住，嘴巴被塞住，背靠着水泥柱坐着。在她面前，拿着刀的浅仓向她迫近。如果随便冲出去，典子受伤的话就完了。
浅仓的声音传到了这边。
“不会很痛苦的，就只有一瞬间。”
像是被什么附身般的挚友挥起了右手的刀。被恐怖胁迫的典子拼命地摇着头。
已经不是犹豫的时候了。薰跑到了两人之间。
“等等，浅仓！”
浅仓没想到这时会有人来碍事，他暂时还没有理解发生了什么事。但是，发觉闯入者是谁时，挥起的刀刃闪闪发光，直接袭向薰。
薰预测到了浅仓的动作。对方虽是法学部的才子，但是薰是体育特长生。只有运动神经是不会输给他的。薰轻松躲开攻击，抓住了浅仓的右手，把刀扔到了地上。
现在两人都是赤手空拳，不需要再顾虑什么了。
薰被激烈的感情所驱使，跟浅仓扭打在一起，没多想就右膝踢了上去。膝盖正中浅仓胸口下方，浅仓滚倒在地。薰就这样把浅仓按倒在地，开始殴打浅仓的脸。薰一把抓起浅仓的衣襟，拉起他的上身，不停地揍他！揍他！揍他！
在此期间，浅仓没有抵抗。揍累了的薰把友人放倒在地。
“……我在开玩笑。”
浅仓说了一句。嘴唇被打破流下了血，脸上浮出了一丝浅笑。
“你说什么？”
“我就稍微威胁她一下而已。”
即使揍了他那么多下他的眼睛依旧闪闪发光。那双眼睛里有着疯狂的光芒。
“你开什么玩笑！”
薰再次抓起了浅仓的衣襟。然后浅仓开始笑了。令人毛骨悚然的大笑在空旷的仓库里回响。
“你能逮捕我吗？罪名是什么？杀人未遂？但是我会彻底否认我的杀意。如果顺利的话，最多是监禁和胁迫的罪名就被会移交了吧。怎么样？”
薰对面的这个人，已经不是浅仓禄郎了。是披着浅仓皮囊的怪物。薰就觉得一定是什么不知名的怪物附在了浅仓的身上。
“你真的是浅仓吗？是我认识的那个浅仓吗？”
怪物瞪大了眼睛不知羞耻地回答。
“是的啊，就是你大学时候要好的浅仓哦。一起在寝室里玩耍的浅仓哦！”
薰感受到了一种莫名的恐惧。如果对手是个大活人的话薰并不想输，但是对手是怪物的话薰就没什么自信了。
“想把我当杀人犯抓起来的话，就把证据拿来啊！”
怪物如此叫嚣着。薰压着浅仓的手松了，浅仓突然起身。
就在那时——
“浅仓先生，你想说的就只有这些吗？”
洪亮冷静的声音响彻仓库。薰回头看见右京在黑暗中径直向这边走来。
“看来是赶上了，太好了。浅仓先生，你要的证据我带来了。”
“什么？”
右京从手里拿着的袋子内取出了布制品。展开之后发现是一条裙子，上面沾着血渍。仔细看的话像是指纹。
“这是市村小姐寄给我的。”
“麻衣子吗？”
浅仓一副不能接受的样子。刚才为止他那异样的压迫感消失了。
“鉴定调查之后，确定这上面的血是第五位被害人中村美江子的。然后这上面的指纹，浅仓先生，是你的哦，已经对比过了。”
“骗人！”
浅仓像是并不想承认提供出来的证物一般，情绪激烈地否认了。
“不，是真的。”
“那个东西不可能出现在这里！”
“为什么呢？”
“因为我已经……”
这么说的时候，浅仓露出了“完蛋了”的表情。他差点就承认自己毁灭了证据。右京发觉这一点时微笑了起来。
“如果你说你处理掉的那个，大概是市村小姐伪造的东西吧。这是唯一能制止你失控行为的证据。是她拼命保护下来的！如果是她的话，一定会这样做的。”
“伪造的？你说麻衣子骗了我？”
憎恨着亡故的恋人，浅仓的眼中浮起了怒火。
“不是的！因为她爱你！”
右京激动地为麻衣子辩解。无法想象平常摆架子的右京此时正大声地对浅仓说。
“正因为她爱你，所以她才这么做。为了阻止她失控的爱人，她只能这么做了。难道不是吗？”
“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理解不了啊。”
解开典子的束缚，一直沉默地听着两人的对话的薰插嘴道。右京已经冷静了下来。
“让浅仓先生自己说吧。可以把全部事情都说出来了吗？”
浅仓望向远方，眼神空洞，开始讲述自己犯下的案子。
“我跟中村美江子碰头的时候好像被麻衣子偶然撞见了。不知道她是因为嫉妒驱使，还是发现其中有什么问题，麻衣子跟踪了我。然后她追踪到了仓库。之后就一直跟着我。我在这里把女人杀了，把尸体装进睡袋里运到车的后备箱里。麻衣子应该也看见了。进去的时候是跟女人一起两个人，但是出来却只有我一个人，所以她一定很惊讶吧。之前她一定以为这里是用来发生关系的地方，但是她察觉到这里却是个令人厌恶的秘密场所。”
“这里是发生第五件连环杀人案的杀人现场吗？”
薰问道，右京回答。
“应该是的。市村小姐寄过来的包裹里和这条裙子一起寄来了的，还有到这里的地图。所以我才能告诉你地址。”
浅仓继续供述。
“我把睡袋运到那个杂树林，把尸体从睡袋里拿了出来，放在了那里。之后麻衣子发现了尸体，做了之后换裙子的事情。当然，我不知道这些事情。所以裙子尺寸不对的这件事，杉下先生，你提出来的时候，我真的吓了一跳。连我都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之后我去麻衣子家里的时候，她把沾了血的裙子拿了出来。然后要我去自首。现在想想，那条应该也是她伪造的裙子，当时我非常生气。然后，我说我会去自首的让她先放心，我把我的常备药精神安定剂混到了酒里……”
“在她睡着的时候，把她连车带人都沉到海里，伪装成了自杀。于是，不仅仅是这五个卖春嫌疑人，连自己爱的女人，你都杀了。”
右京给浅仓定罪时，薰的眼角积攒着些许透明的液体。
“这些都是真的吗，浅仓？你快说这都是骗人的啊！”
“我杀死自己爱的女人，这已经是第二个了。”
薰对于浅仓突然的自白有点摸不清头脑。像是被什么上身一样疲惫不堪地嘟囔着的浅仓，他的眼睛里逐渐出现异样的热量，像是要把胸中的污秽全部吐出来一样开始说了起来。
“她，我的未婚妻她也是个娼妇。是个在暗地里卖身的女人。所以我在结婚前把她杀了。然后伪装成了自杀。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爱的女人居然和自己的老妈一样。我就是从那时开始杀掉那些戴着面具的娼妇的。”
浅仓一口气说完了这些话，他突然无力地弯下了膝盖，像是对着右京惭悔一般，低声地嘟囔着。
“我活着的话，就一直会杀人。我只要活着，就会一直去杀她们。”
浅仓像失去灵魂一般崩溃在地，右京一反常态地用温柔的声音说道。
“不要担心。都结束了。你已经谁都杀不了了。”
“谢谢。”
从杀人魔浅仓的眼睛里，流出了泪水。
十
龟山薰又闲过头了。
因为没事做，薰用火柴棒搭塔。这时，角田来了。薰觉得角田大概又会随口问一句“闲吗”所以已经准备好回答他了，听见的却是意想不到紧张的声音。
“内村部长和中园参事官到了！”
“诶？”
特命系的门口，出现了刑事部的一号人物和二号人物。这种事情还前所未有。
右京立刻站了起来，薰也紧随其后。站起来的时候，薰撞到了桌子，垒起来的火柴塔倒了。
内村像是要指责一般使了个眼色说，“杉下警部，这回因为你的活跃表现逮捕了前所未有的凶恶犯人。但是这案子还不至于能得警视总监奖。”
把浅仓叫成凶恶犯人，薰的不满表露了出来。
“无所谓，又不是想要那个奖才去破案的。”
“谁叫你说话了。把话听完！”
中园告诫薰后，内村继续严肃地吩咐道。
“我承认你们逮捕犯人的功劳这一事实。但是，警察是有组织的，是不需要想要自我表现的人的。如果允许这点的话组织就不是组织了。之后不要再擅自行动了！”
“是！”
“我们对特命系一点都没抱希望。就这样。”
说完想说的话，刑事部的两大权威马上就离开了。
目送完两人的背影，薰喃喃道。
“右京先生，果然还是有点可惜啊，警视总监奖。”
“我才不要那种东西呢。还有就是你什么时候开始变成叫我名字的？”
“啊，不好意思。不知不觉就这样了，我感觉我们志同道合啊。”
“这样啊。志同道合吗……”右京像是很开心地微笑着，“啊，对了，你那个火柴棒搭的建筑，我也来帮忙吧。”
右京像是要把害羞藏起来似的慌忙加了一句，薰感到非常愉快。
（第2话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