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数之歌Part.Ⅰ No.4
颀长的战舰划过地中海的上空，薄弱的云层被无情地穿过，映入眼帘的，是更大的，一望无际的巨大空中堡垒——
天命总部。
“请出示身份！”系统提示弹出界面，虽然他一直认为这种东西非常麻烦，但奥托就喜欢搞谨慎这一套。
“战列舰休伯利安。”男人对着屏幕说道。
“哦！是舰长大人啊！欢迎回港！”这时，系统界面突然消失，重新出现在屏幕上的，是一个看上去十分活泼开朗的女孩儿。
“亚尔薇特，帮我在第三空港的四号补给站腾出空间，注意休伯利安的能源补给，这一次的消耗有点超标了。”男人启动自动驾驶，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
“明白！哦对了，队长让我提醒您……”亚尔薇特做了一个明白的手势，但又突然话锋一转。
“停！我知道她要说什么，帮我推掉。”男人赶紧伸手打断了亚尔薇特的发言，然后强行切断了亚尔薇特的通讯。
“不是！舰……”
呼……世界清净了……男人重新靠回了椅子上，回想起幽兰黛尔几乎每周都会给他发邮件，动不动就是几千上万字或者几十个把小时的长篇大论，自己就已经不厌其烦了。
傻丫头……那么执着干嘛……男人把手挡在自己的眼睛上，虽然心里这么想着，但还是有些不是滋味。
“舰长大人，欢迎返回天命。”正在这时，通讯再一次被打开，这一次是丽塔端正地站在第三空港的补给站前，静静地等待着他的到来。
“丽塔，如果你也是幽兰黛尔派来的话，你大可以直接放弃，我是不会见她的。”男人勉强直起身体，面无表情地看着丽塔。
“您就认为我是这么不解风情的人吗？”丽塔摆弄了一下耳边的头发，脸上挂着无奈的表情，“是奥托主教专门派我来迎接你的。”
“那家伙也就这种时候把我当个人看了。”男人从座位上站起来，活动了一下肩膀后说道。
“奥托主教听说您和律者战斗可是很担心您呢。”
男人没有说话，将预防寒气的大衣和围巾披在了身上。随着舰船舱门的打开，位于地中海高空的寒冷气流急剧吹拂过来，险些将他刮倒在地，不过还好他提前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不至于看上去太过狼狈。
“丽塔，恭候舰长大人回归天命。”看见男人的身影出现在舱门口，丽塔便轻轻提起裙摆，微微欠身恭敬地迎接他的到来。
“啊，我回来了。”冷风吹起男人脖子上的围巾，在他那张冷若冰霜般的的脸上，看不见一丝多余的表情。
……
每次行走在天命总部的长廊中，都让他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奇妙感情。可能觉得很熟悉，也觉得有些厌恶，可能是因为自己以前什么时候在这里或者类似这里的地方待过吧……
管他呢，他待过的地方还少吗……
“舰长大人，主教大人正在里面等待您的到来。”丽塔走在他的前面，在门前的密码锁中按下指纹，恭敬地站在一旁微微欠身。
“……”男人没有说话，只是径直走进屋内，金发男子早已坐在他面前最前方的椅子上等候着。
“欢迎回来，我的老朋友。”奥托·阿波卡利斯端起手中的酒杯，嘴角带着难以捉摸的微笑。
“我还以为，你会重新装修这地方。”男人自然地走到左侧的沙发上坐下，略微浏览了一眼四周的环境后说道。
“几百年没变的玩意儿了，还是让它就这样吧，反正你也从来没来过几次。”奥托的语气有些无奈，但更多的还是他那副玩世不恭的样子。
“好了，我也就随便说说。”男人摆了摆手，闭上眼睛有气无力地躺在沙发上。就在这时，丽塔也做好了早餐，是一杯蓝山咖啡，一盘苹果吐司和松露煎蛋。
“很抱歉舰长大人，圣赫勒拿岛咖啡已经用光了，只有蓝山咖啡还剩下一点，这是丽塔的失误，请您原谅，虽然丽塔很想为您准备丰盛一点，但早餐还是量入为出比较好，所以我擅自添加了一份松露煎蛋，也算是我对您的补偿。”丽塔带着勉为其难的微笑，十分抱歉地鞠了一躬后说道。
“无妨，你做的很好了，丽塔。”男人接过早餐，喝了一口咖啡后回应着她。虽然他本人不太想和这个女人有过多来往，但不得不承认丽塔确实很照顾他。
“怎么样，在圣芙蕾雅待的还好？”奥托轻轻喝了一口红酒后看着他，仿佛在等待他的回答，而他脸上的表情非常自信。
“我很满意，”男人依旧直言不讳，似乎什么时候他都不想隐藏自己的想法一般，“唯一要说不满意的点，或许就是你的处理方法了吧。”
“我的方法……或许在你他人看来，确实是有些不人道。但我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而且我相信你能理解我。”奥托收起笑容，撇开自己的目光。
男人并没有回复，只是安静地吃着早餐，不过这时候他却并没有说破，毕竟两人现在也没有必要撕破脸。
“所以，为什么是琪亚娜？”男人喝光了咖啡，把煎蛋吃完以后才继续说话，但他连头也不抬一下。
尽管是一句不痛不痒的疑问，但奥托和丽塔都谨慎地闻到了空气中一股火药味。就像一捆干草前点燃的一根火柴，只需要轻轻一扔。
“这也是契约的一部分。”奥托并没有丝毫慌张，似乎对这种剧情还非常满意。
“而且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干什么？你从头到尾都在诱导德丽莎和你合作，你不也在想方设法地接近那个女孩不是吗？我可怜的外孙女还被你蒙在鼓里，我这个当爷爷的可真是不放心呐……”
“行了，我们都是一样，我只是怀疑你的计划到底有没有用。”
“事实已经注定了，不对吗？从你前往圣芙蕾雅的那一刻开始……倒不如顺其自然——就像你从前那样。”奥托依旧肆无忌惮地摇晃着酒杯，但下一秒，砰地一声枪响，红酒四射，玻璃杯爆炸开来，碎片散落一地。
“真是可惜，这可是1945年的罗曼尼康帝特级园红酒……”
“你指望用你那所谓的爱来拯救世界？呵，这种东西我以前就见识过，很久以前！他们没能拯救过去，你也救不了现在。”男人面无表情地说道，收起火枪，尽管两人对视的时间不过30秒，但依旧如同世纪般漫长。
“你不会干涉我的计划吧，老朋友？这也是契约的一部分哦。”
“……我当然会遵守。”沉默半响，男人才咬牙切齿地吐出几个字来，“最好不要让我失望，奥托。”
时间，快到了。
两个男人不约而同地想道。
……
“主教大人，符华已经捕获了目标，德丽莎也已被压制，该如何处置？”不一会儿，奥托面前的显示屏中传来幽兰黛尔的声音，似乎已经成功了。
“呵，看在德丽莎是我可爱的孙女的份上，就放过她吧，我对那个小姑娘很感兴趣，赶紧把她带来总部，幽兰黛尔。”
“是，主教大人。”说完，屏幕那头便没有了声音，奥托转过身来，男人也正好吃完了早餐。
“你也该走了。”奥托举起酒杯。
“不用你提醒，我也知道。”男人拿起一旁的大衣，披在身上转身离去。
“丽塔，跟着他，虽然我不怕他会影响我们的行动，但似乎有人很不放心他呢。”奥托放下酒杯，看了一眼屏幕后戏谑地说道。
“遵命，主教大人。”丽塔微微一笑，也跟着离开了房间……
……
圣芙蕾雅 地下 中央教堂
在被损坏得到处残破不堪的中央教堂内，刚刚经历了一场恶战，但结果是显而易见的，位于律化边缘的琪亚娜被影骑士月轮强行镇压，并被随同的幽兰戴尔劫走，而在场的德丽莎，也不得不目睹这一切而无能为力。
“呃……”德丽莎趴在地上，点开了虚拟屏幕，对人工智能爱酱说道，“爱酱，通知姬子，做好战斗准备，目标……天命总部……还有……通知舰长，让他速来支援……可恶，琪亚娜，我一定回来救你的……”
……
第三空港之上，所有女武神全部集结，即使面对空前强大的敌人，她们也没有丝毫畏惧，只是在等待着她们的指挥官——休伯利安的舰长，下达最后的战斗指令。
“长官！”
在一阵掷地有声的脚步穿过人群后，女武神们顿时全体肃穆，迎接着这位地位仅次于那位主教大人的上级。
“所有女武神，原地待命。”然而，男人却十分坚决地向她们提出了与所有人预期相反的命令，所有人都面面相觑，有的还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可是，长官，主教大人那边……”亚尔薇特刚才才接到前方极东支部的叛变消息，不由得有些怀疑。
“女武神部队是直隶于休伯利安的，不是他奥托管的，”男人犀利的眼眸仿佛一把利箭一般刺穿了她，吓得亚尔薇特立马缩了回去，其他人也是瞬间安静了下来，“全员待命，胆敢擅自行动者，按违抗命令处置！”
“是！”
……
崩坏兽不断聚集起来，看来数量远超过她们的预期了，即使甲板上有姬子坐镇，但始终双拳难敌四手，越来越多的崩坏兽朝她们飞来，不少还直接越过了姬子朝驾驶舱飞去了。
尽管符华引开了贝纳勒斯，但这些崩坏兽却越来越多，贝纳勒斯的离开，反而为这些崩坏兽让出了活动的场地，把赫利俄斯变成了活靶子。
“该死，没完没了了！”姬子一刀将一只骑士级崩坏兽砍成了两半。而后对着耳机朝德莉莎喊道，“德丽莎！你最好快点想个办法应对这种局面！”
如果
再这样下去，赫利俄斯号一定撑不住的！
“放心吧，姬子少校，您要的支援，马上就到！”
轰！嚓！
一段极长的激光射线穿过姬子的四周，无数妄图冲上前来的崩坏兽全部像蒸发的水蒸气一样消失殆尽。
“久等了吗？”休伯利安的轨道炮口冒出丝丝白烟，男人坐在甲板的边缘上，朝姬子轻轻挥了挥手——
“休伯利安，前来支援。”
“终于来了！”德丽莎看着天空中的休伯利安号，终于算是松了一口气，“芽衣，准备出击！”
“是！学院长！”芽衣拔刀出鞘，从赫利俄斯号的投掷口一跃而出，对准面前的骑士级崩坏兽一刀插进对方的脑门，然后借力跳起踩住崩坏兽的头奋力一跃，刚好抓住休伯利安的投掷口舱门。
“女武神芽衣，请舰长指示！”芽衣从投掷口一路快跑到甲板，休伯利安刚才的动静已经成功吸引到袭击赫利俄斯的崩坏兽了，四周围拢过来的崩坏兽也开始慢慢向休伯利安靠拢。
“芽衣，牵制住围拢过来的崩坏兽，越多越好！把它们聚集在一起！”男人下令道。
“明白！”芽衣开始在甲板周围绕圈吸引崩坏兽的注意力，不少崩坏兽都被她这样一个行走的活靶吸引了过来。
“他在干什么？！疯了吗？崩坏兽都被吸引到那边去了！”德丽莎几乎都要从驾驶舱里面跳出去了，但现在她也只能眼看着大部分崩坏兽全部转变方向朝休伯利安飞去。
“也许！他又有什么！奇怪的点子？！”姬子每说一段，就挥舞一下巨剑劈死一个敢向前突进的崩坏兽。
“可是芽衣还在上面！”
“安啦！你就是瞎操太多心了，孩子们都相信他，你又为什么不相信他呢？”姬子砍趴下最后一个突进级崩坏兽，把巨剑立起来擦了擦额前的汗水说道。
“你看上去很信任他？”德丽莎疑惑地看着姬子，她以前可不是个这么容易相信别人的人啊。
“啊……”姬子看了一眼休伯利安，用只有她自己才听得见的声音低语着，“或许吧。”
“呀！”芽衣跳起来，在空中一个回旋斩将数个快速飞来的突进级崩坏兽切成两半，可突然，就在她落地之后，一个巨大的石块朝她飞来——
遭了！芽衣眼看石块将要砸向自己，只能闭上眼睛用手挡住……
蹦！
然而，石块却在即将碰到芽衣之前爆炸开来，在空中化成了灰烬。
“可要小心啊，芽衣小姐。”男人在驾驶舱内朝芽衣挥了挥手。
“舰长！”
“是时候了芽衣，把崩坏兽向我这边引过来！”男人把手按在操作台上，对芽衣喊道。
“什么？可是……”芽衣惊讶地看着他，差点忘了身后还有一大堆跟着自己的崩坏兽。
“服从命令！雷电芽衣！”
“啊……是！”芽衣被男人的气魄吓了一跳，不过还是及时反应了过来，一边砍杀着四周靠近的崩坏兽，一边不断地朝驾驶舱的位置跑过去——
“就是现在！芽衣，趴下！”
男人按下按钮，芽衣本能地朝前方扑了过去，随后，一道道整齐的激光扫过休伯利安的甲板和四周，长长的激光持续了整整一分钟，将所有靠近的崩坏兽全部消灭殆尽。
“啊！！！”休伯利安剧烈地晃动着，芽衣却一个不稳忽然被甩出了船舱，即使她拼命想抓住四周的东西，但空旷的甲板根本让她无从下手，就这样，从坚实的地板坠落向无尽的深渊。
自己就要死了吗？竟然是以这种方式吗？可是，我连琪亚娜都还没有救到，我就要死在这里了吗？
芽衣闭上了双眼，不愿接受这一切，如果是很多年以前，她就这样坠落深渊，或许她一点也不后悔甚至还有些庆幸，但是现在……
啪！
“啊？！”芽衣睁开了双眼，同样的，像是那一天的情景一样，又有一只手，拽住了她，把她从死亡的边缘拉了回来。
“现在想这些可太早了啊，芽衣小姐。”男人朝她笑了笑，然后用力一使劲，将芽衣从悬崖边拉了回来……
“太危险了！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你居然让芽衣做这么危险的事！你身为一个男人怎么这么不负责啊！”果然，一接通讯就免不了德丽莎的一顿痛骂，虽然这也是事实。
“虽然很抱歉，但我也不得不这么做，只有这样才是最有效率的方法，”男人耸了耸肩，依旧是面无表情地说道，“而且，又没有人受伤对吗？”
“你！可恶！气死我了！芽衣！快点回来，你待在他那里我一点都不放心！”德丽莎气急败坏地跺着脚，最后也没有办法，只能让芽衣快点返回。
“呃……好吧，是，学院长。”芽衣看着两人的吵架，只能乖乖站在一边一句话都不敢说，现在德丽莎让她回去，也只能乖乖奉命。
“回去吧，芽衣，不用担心，有休伯利安，我们都很安全。”男人朝她点了点头，认真地说道。
“唔……谢谢舰长……那个……舰长再见！”芽衣忸怩地挥了挥手，慌慌张张地离开了驾驶舱，男人看着芽衣远去的背影，表情却愈发地凝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