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人物的江湖事-第十九章
第十九章
刘安金让三儿上了一壶茶,但是茶从浓色喝到没色,谷姑娘也一直没出现。三儿来到桌旁劝刘安金点些东西填一填肚子,但刘安金拒绝了,生怕下一秒谷姑娘就会出现。但一直到晚上谷姑娘都没有出现。不仅谷嫣霞没来,连掌柜的也没在客栈里出现过。刘安金明白了,她必定是组织中有事了。刘安金叹了口气,唤来了三儿,叫了几个菜,要了几埕酒。原本他想叫三儿和关滕喝酒,但这时间三儿很忙,就叫来了关滕。
两个完全没有女人缘儿的人要互诉感情之苦。
“大哥……”
“欸!”
“……”
“怎么了,说啊?”
“没什么……”
“婆婆妈妈的,再喝一杯,喝一杯就想说了。”
两人各端起一杯,一饮而尽。
“说吧。”
“嗐,说来也是不好意思。”
“有什么的,讲。”
“大哥,你觉得谷姑娘……人怎么样。”
“谷姑娘吗?除了两次交手,就是那次送信。下手倒是毫不留情,功夫底子也不错,就是有些路数阴毒。当然杀手的路数就是这样……”
“大哥,我想问的不是她的武学造诣……”
“哦哦哦,倒是我自说自话起来了,那是如何?”
“就是,你觉得她为人如何?”
“正经我也就见了三次面,两次还在打架,你觉得呢?”
“唉,倒也是。”
“怎么,喜欢人家?”
刘安金不点头,也不摇头。
“喜欢,如何才是喜欢?”
“那你可就问错人了,你得问三弟,或者是云铃姑娘了。”关滕自知对云铃的感情没有那么纯净,更多的是一种情欲的冲动。
两个人完完全全是张白纸。
“大哥没有过喜欢的人吗?”
“大哥从庙里长大的,从记事起周围就是一群秃子,庙里进香的女施主跟我们也只有一面之缘,再无其他。喜欢,如何谈得到喜欢?除了自己钻研佛理就是和师兄弟论道。要不是因为一时冲动,或许一辈子我都会困在庙中的一方天地里,见不到这迷人眼的繁华世界。”
“从家里出来,一路上遇百般人,见百般事,真真是开了眼界,才知道自己只不过是个无足轻重的乡巴佬。”
“还遇百般人,见百般事,哪听来的?”
“书上看来的。”
“这话从你嘴里说出来一点儿分量都没有。”
“哈哈哈哈,这倒是,来大哥,再喝一杯。”
两人一杯接着一杯,直到两人都倒下了。
……
“公子,醒醒,公子……”
女人的声音。
刘安金逐渐起身,但还迷迷糊糊的,看不清眼前人。刘安金把眼贴上去,越来越近,但眼前人丝毫没有退缩的意思。近到双方都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刘安金才认出来,是谷姑娘。刘安金这才回过事儿来,惊得从条凳上仰面摔倒了。谷嫣霞被惹得花枝乱颤。
“公子不必如此惊慌,公子已经是连峰庄的贵客了,小女子不会有什么愈矩的行为。”
是的,自己是连峰庄的座上宾了,不用担心性命了。但是眼前人是怎么看自己的呢?反而让刘安金更担心了。醉酒的脑子让刘安金更加混乱。他坐了起来,直接坐在地上,显得很颓靡。谷嫣霞丝毫没有架子,跟着刘安金也坐在了地上。这时候刘安金才看清了谷嫣霞的打扮,外面虽然罩着衣衫,但隐约能够看到里面的夜行衣,以及脸上没来得及擦干净的血迹。刘安金伸出手想要替她擦干净,但他又犹豫了,最终还是放下了手。
“姑娘,你要的东西在楼上,我去取来与你。”刘安金起身又摔在了地上。
“我扶你吧公子,深秋了,天凉,早些歇息吧。”谷嫣霞将刘安金扶上楼梯,留下关滕自己倒在桌边。
在卧榻一旁放着那副画卷,有些过敏的刘安金甚至不敢去触碰那幅画。
“叶落禅师的一副弥勒像。”刘安金用手指了指那幅画,“不知这画对姑娘来说是否还来得及啊。”
“正及时。”谷嫣霞将画卷徐徐展开看到了纸面上的佛。
“果然不凡,是佛门中人才能领略的佛性。”
刘安金看着谷嫣霞沉醉其中不忍心打断,但也不想隐瞒。
“谷姑娘,在下有一事相告。”
“公子请讲。”
刘安金将从欧云逸口中听来的一五一十告诉了谷嫣霞。
“原来如此,多谢公子坦诚相告。”
谷嫣霞听完之后依旧平静,与刘安金自己听完之后的态度天差地别,这让刘安金感到有些诧异。
“姑娘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公子有什么想知道的吗?”
“不,没有……”他明白了,“夜深了姑娘,请回吧,早些休息。”
听到这,话,谷嫣霞颇具挑逗意味地笑了,走向刘安金,问他:“公子不想从我这儿要点什么吗?这份厚恩总得要些回报才行吧?”说着谷嫣霞就坐在了刘安金旁边。
“那姑娘,你就告诉在下如何才能找到姑娘吧。每次与姑娘见面都是姑娘找来,在下想要找到姑娘都像是大海捞针。”
“就如此?”
“便就如此。”
“哈哈哈……”谷嫣霞拂袖起身走向门口,“城南云松巷,东面第三家便是。门上重叩一声,停一声,再轻叩两声,停一声,再重叩一声,便会有人给你开门。”
“多谢姑娘。”
“傻瓜。”谷嫣霞娇嗔地骂了一句,走了。
刘安金心满意足地躺下了。
次日天明,关滕从桌旁醒来,却没看到刘安金在桌旁,便急忙上楼,发现刘安金安然睡在床榻上,便放下心来,知道肯定是谷嫣霞来过了。但又想自己无人关心,难免心生落寞。甚至是小二都没来叫醒自己……小二?对,小二呢,他不应该不管我啊?转念一想,算了,兴许人家早休息了呢。便没再想着怪罪,想下楼吃点什么解解酒,看见小二儿在门口旁倚着墙坐在地上,看来是被人打晕了。关滕叹了一口气,将小二唤醒。
小二儿好容易醒来,对自己睡在地上很是不解。
“小二儿,昨晚太累了吧,怎么就在这儿睡着了,好好去歇着吧,别累坏了。”
“好好好,谢谢客官,客官快起来,您需要点儿什么,我这就给您准备去。”
“要两碗解酒汤,再配点吃食吧,你看着安排吧,量别多了。”
“好嘞,两碗解酒汤,再配点吃食,给您送房去?”
“嗯,送房里去。”
“好嘞爷,您稍等,小的这就去忙活去。”
关滕回房,等解酒汤送来。但是刘安金迟迟不醒,一时间有些无聊。自从出了庙门,关滕的凡心渐全,喜乐悲欢开始整日缠绕关滕心头,忧凡夫俗子之忧,扰功名利禄之扰。他开始觉得曾经佛偈有些空中楼阁。在凡尘中有这么多诱惑和欲望,怎么可能将执念放下呢?现在在他眼中,师父、师兄弟似乎都是些伪善的人,他们口中的教化、信仰不过是编出来骗人的……但他心底还存在着疑惑,为什么师父、师兄甚至是入门比自己晚的师弟却在佛经的理解上比自己深刻呢?
“应无所住而生其心……”
“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
“师兄说我佛缘未了,但是如此心境,如何叫我再入佛门?”
关滕自顾自地烦恼,但小二儿已经把解酒汤和饭食端来了。但是刘安金依旧没有醒,睡脸上透露着丝丝甜蜜。关滕见他这样,气就不打一处来,硬生生把他叫醒了。
“二弟,快醒醒,二弟,别睡了……二弟。”
刘安金被摇晃到不知所措,“怎么了大哥,出什么事了?”
“没事,起来喝解酒汤。”
“我……”刘安金气的鼻子都歪了。
两人在桌旁吃饭,听见此时有人敲门。
续-第十九章
"大哥二哥,可在屋内?"
“快进来吧三弟,门没锁。”
欧云逸推门进来,坐在桌旁。“二位哥哥,小弟我有事相求。”
“客气什么啊,不妨直言。”
“虽然说这也算我的私事儿,但是没有两位的帮助,恐怕势比登天。所以我想求两位哥哥。”欧云逸撩衣跪倒,这让关滕和刘安金吃了一惊。
“快快请起,快快请起。三弟不管何事,哪怕刀山油锅我二人也一定陪弟弟闯一闯。”关滕蹲下身要将欧云逸搀起来,刘安金也在一旁帮着搀扶。
“我在此先谢过二位哥哥。”
“这么说就远了,咱们三人既是异姓兄弟,相互照应本是天经地义。再说我二人这段时间总是承弟弟照顾,帮忙也是应该的,是吧,二弟!”
“啊?哦哦哦,是是是……”刘安金光看两人兄弟情长,望了自己也是这两人的兄弟了。
“那小弟就不与二位哥哥客气了。小弟想要两位哥哥帮忙的便是……”欧云逸沉吟了一会儿,二人倾身向前
“我想要二位帮我杀掉欧家家主……”
此话一出引来的确实一阵寂静。
虽说二人知道欧云逸对欧家家主心中有恨,二人的恩怨最终也要了结,但没想到这件事就直接摆在面前了。
刘安金被惊得说不出话来了,许久过后,二人才缓过神来。刘安金才缓缓开口:“三弟,真要做到如此地步吗?”
“是。”
“没有退路?”
“没有。”
“不会后悔?”
“不会。”
又是一阵沉默。
“大哥,那咱们就陪三弟闯一遭!”
“好,就陪三弟闯一遭!”
“多……多谢二位兄长厚恩,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此一间有多少深仇大恨,欧云逸知道,关滕或许知道,但刘安金不知道。但他不需要知道,为了自己的三弟,哪怕是去闯鬼门关呢?
虽然三人立下了雄心壮志,但是要杀欧家家主也不是件小事。经过几次三番大闹欧家,再想不知不觉地潜进去是不太可能了。若要是三人夜里大开杀戒,三人的后半辈子估计都要在海捕文书的通缉下度过了,是否要为了杀他赔上如此代价……
想让欧家家主怎么死,要欧云逸来选。毕竟一刀毙命也是死,千刀万剐也是死。
要决定了要杀欧家家主的当天夜里,刘安金又梦到了自己人生中低谷的一幕幕。一时冲动逃离了家,养父和师父在同一天离开了自己,自此以后孤苦伶仃,江湖飘零。无依无靠的日子让这个涉世未深的小崽子吃尽苦头,但说最刻骨铭心的,就是那两天。那两天的光景在他脑内无数次重复着,使得他在噩梦中惊醒。
他醒了,天还黑着。看着周围的黑暗,无力与孤独感涌上心头。恐惧与无助萦绕着他。有今儿没明儿的日子算是告一段落了,有屋顶遮天的日子对他来说简直就是奢侈,更何况在欧云逸的安排下更是吃喝不愁。但这种日子会不会让他过于沉迷了,引他向着更危险的境地去了。想到认识的这几位朋友,也许让这个飘零之人不再那么孤独了。
他又躺下了,虽然再也睡不着了。
次日天明,没睡好的刘安金拖着疲惫的身躯引起了关滕的注意。
“怎么了贤弟,是不是昨晚愚兄打鼾又吵到你了?”
“那倒也不是,大哥的呼噜声虽然挺大,但是很规律,习惯了睡着也不难。但是我……算了,没事儿。”
“哎呀,婆婆妈妈的,有话就快说。”
“就是想起了以前的日子……”刘安金说着就要起范儿,立马就被关滕打住了。
“行了行了,打住吧你,你这架势说起来要没完没了了,我没那个功夫。”
“嗨,左也是你,右也是你,路都让你堵死了。”
“是吗?哈哈哈哈哈……”
刘安金和关滕正要矫情呢,欧云逸进来了。
“二位哥哥!”
“三弟!”两人齐声,“想好怎么对付欧家了吗?”性急的刘安金问了一句。
“没有丝毫头绪……”
“倒也是,这么大一家子也不是说扳倒就扳倒的。”
“所以就先是一番豪言壮语,然后沉默不语吗?”
“一会儿就胡言乱语了,哈哈哈哈。”刘安金原本想插科打诨,没想到使得气氛更加尴尬了。
“先吃饭吧。”再不打破僵局三人就要羞愧地烧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