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人胜出 启程

1月6日,天文学家在5000米高空星荚内侧面观测到一片半径50米边缘不规则的黑影。
1月7日,尝试与其接触的实验都以失败告终。
1月8日,发现世界异样,博士尝试使用石棺向“世界之外”发送求救讯息。
1月9日,名为“十二支箭”的高维文明回应请求。与博士达成协议,尽可能拯救多的人,但罗德岛全员必须加入十二支箭,为其终生效力。
1月10日,D-1234号泰拉世界发生崩溃。但不过是荒芜的黑色空间里,那一根破碎收缩的线条,正毫无传奇的死去。
幸存者16324人,目前已被运送到十二支箭总部。
“我们将铭记那位以生存之名要挟帝国的恶灵”

D-1234世界,被拯救的第2天。
名为博士的个体还是一身密不透风的大衣,加上轻质合金打造的兜帽,站在罗德岛基建中,几净的透窗好似盖上了黑布,已然不是泰拉的模样。
他看着这空荡荡的四门空间和不时闪烁的世界线,记忆涌动,又被理智压抑。
两声清脆的脚步声越过靠近的前奏,直接落在他的旁边,他知道是谁,这是他那个世界不会有的移动方式。
执剑者:“你的干员怀表已经佩戴完毕了,你也准备一下吧。”
博士:“不用,这种程度的手术早习惯了。”
执剑者:“那就好。以后我会常驻在这个支部內,我的执剑者申请通过了。”
博士闷咳了几下:“恭喜啊……”
执剑者:“恭喜什么啊,以后还请多多关照。”她转身伸出手,却没有迎来他的手。
博士:“你们执剑者………到底是什么样的工作啊?”
她缓缓的把手收回,与他一同看向那虚无的夜空:“空荡的四门內没有信任可言哪怕是帝国和人民之间。我们是帝国的使者,为了让每片远离核心的零件都能如意的运行,如果有零件出了问题我们会进行修复,实在没能再使用的……我们就会把它摘除。”
博士没有再回话,这些天他都没有合过眼,事太大了,空前的大。
对于一直活在三门中生物,四门空间太空旷,太渺茫了,曾经以为开阔眼界应该克服的是距离,而现在则是却已经跨越了纬度。
为了奢求存在而放弃了自己的过去甚至未来,这是否值得,他思考并做出了决定。但大多数人连思考的机会都没有,成为了他决定的牺牲品,这样的决定会不会太过轻率了。
他在失忆后一直在试图找回自我,有时甚至会想曾经的自己会怎么做,但现在他必须完全放弃曾经的自己了,从那个决定开始,后果都将由此刻的自己承担,掌控全局的棋手,不过在为一个更大的棋盘服务罢了,在那个棋盘他连颗棋子都不是。
突然,一声响指打断了他的思路。
“啪”
执剑者正扭头看着他的眼睛,灰色的瞳孔中投射出的是谁都能看见的迷茫和恐惧,但很快被那眼中的暗面覆盖。
他也看着执剑者的眼睛,宛如修饰过的双眸中却是那个迷茫的自己。
执剑者:“嘿,想什么呢?”
博士:“唉……我终究没能救下所有人。”
执剑者嘴角微扬:“没人能做得到的,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向帝国提要求的被拯救者我还是第一次见……”
博士:“你刚才说的把坏掉的零件摘除……”
执剑者:“啊……怎么了吗?”
博士:“那莫斯提马也会被摘除吗?”
执剑者:“啊……那个逃走的泰拉萨科塔啊?一般来说以她的跃迁技能很难逃过帝国的追捕,毕竟叛逃可是重罪,现在四门空间內帝国的盲区越来越少,找到是迟早的事。”
博士眼一沉,莫斯提马离开的画面还历历在目。当时名为十二支箭的帝国已经完成了把这个区域从世界线上剥离,其他的管理和控制人员也已经开始陆续跃迁,他们将为所有幸存者佩戴怀表,连接到他们的生命,以确保忠诚不渝。
当时的莫斯提马还是面带微笑的看着流亡的人群,刚协助了区域的切割让她的体力所剩无几。
突然她转身看向博士,喜怒不形于色已经是她的常态,博士还是习惯性的询问。
“怎么了?小莫?”
她歪了歪头,做出一副躲在什么东西后面的样子,这是她和博士之间独特的交流,这样的小动作所传达的远比语言多得多,虽然博士通常需要用一笑后的数天去思考这个动作的意义。
“博士,在罗德岛的时光是我旅程中最愉快的一部分,我会像珍藏我的信仰一样把它珍藏的。”
这没来头的话让博士背脊一凉。
博士:“怎么突然想起说这种话了?”
她没有回复,转身径直走向了坐在一边眼神涣散的红发天使,与她的不同,红发上的光环还散发着虔诚的光芒,赤红色的短发上没有多余的黑角,一副天然和可爱的模样。
她好像也察觉到了她的到来,整理好微笑准备面对这个重要的人,但接下来的一幕用不到微笑。
红发的天使站了起来,刚要开口,就被一把搂住,嘴被堵住了,是一种很温暖而柔软的触觉,手被压在了墙上容不得她反抗,角度有考量过在尽可能多贴紧的基础上,让黑角不触碰到她的身体。
在众人震惊的眼神中,闷哼不断发出有,又一次次的变得酥软,这样吻一直持续了24秒。松开时,红发的天使已是满脸通红,眼冒金星。
莫斯提马把几乎失去意识的她安放在座位上,抿了一下嘴唇。
没等其他人再发问,双手中的黑锁白匙显现,她张开双臂,地上一个传送阵缓缓构成。
古老的符文在这个不属于它的地方发出诀别的咆哮,几乎撕裂微笑的悲伤,伴随那执念的鱼闯过远洋的甄选,去往不知名的彼岸。
永别了,那曾凝望曾是航向的日出,末路残烛,容我焚却,化作余烬散落在无尽旅途。
“阻止她!”
监测到传送区被打开的十二支箭军方试图阻止,但已经太晚了。
“罗德岛的各位,这个世界在你们心里还活着,但在我这早是一片死灰了,我在灰烬中待的时间太长了,不远再看它熄灭一次,这次请容我远去吧。”
传送的光芒闪耀,长着黑角的天使消失在了旧世界的残烛中。
一瞬的回忆对他已经足够去思考很久,但现在时间到了。
执剑者对着怀表回应了几句,又看向他:“博士,时间差不多了,去佩戴怀表吧。”
他微微点头:“我还想问一件事……”
执剑者停下前进的脚步,又转向他:“说。”
博士:“那个……植入怀表……是什么感觉。”
她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仿佛在嘲弄他刚才说自己已经不再畏惧。但又立刻转换态度:“其实没什么,麻醉之后基本没什么感觉了,但植入后,开始接入神经时还是挺疼的,是麻药也挡不住的疼。你明白这种感觉吗?”
“我明白的………”
“不过也就那十几秒,剩下就是药劲过后会有一些神经刺痛,其他倒是没什么了。”
“我明白了,谢谢,这就过去吧。”
执剑者跟在他的后面,嘴里还絮絮叨叨的说着刚才发生的事:“说起来,你们罗德岛的女孩子还停坚强嘛,还没见到哭的……………”
博士一边听着,一边开始了新一轮的思考。
D-1234世界,被拯救的第三天。
走路时胸前怀表的表链在皮肉之间晃动,好像是苦囚的脚架。
他已经连续4天没有睡眠了,根据研究显示人在不睡眠11天后就会死亡,他开始好奇困死或者累死是什么感觉,但现在他只能感觉到自己注意力开始涣散。
回味起手术台上清醒的几分钟,思维开始寻找那所谓连麻药都挡不住的痛感。
那是怀表被从无菌箱里取出后,他能依稀感觉到那冰冷的金属贴近自己的皮肤,也可能这只是他在意识模糊的状态下的潜意识营造的假象,连麻药都没能让他睡下,思考还在继续。
他想起了那个可爱的小兔子,阿米娅,旧世界魔王的使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终止了,也许对她来说是好事呢,貌似对所有人都需要重新思考自己存在的目的,对他也是。
他想起了那个红黑的小恶魔,W,这个女人一笑总没好事,可她一直在不怀好意的笑着,笑到梦中的光死在血色的枯城中,笑到用疯狂掩盖伤痕累累的内心,笑到看到这个矛盾夹杂的自己,笑到时光把一切熬得全无意义,他甚至有点想再看她笑一次,看她骄傲的告诉他,就算是现在她也还在笑着。
他想起了许多人,很多事,该得到惩罚的人留在了那废墟中,化作历史的涂改疤痕。做为筹码的囚犯,罪行和囚禁也失去了意义,活着就已经是最大的惩罚和救赎。
他想起了很多地方,人头如锅里鱼丸一样攒动着的龙门,锅气卷起的小型风暴在街头巷尾把一切染上了人的气息;
无色的雨滴滴落却流淌出红色带着腥臭的水流,卡兹戴尔早已经不算一个国家,它是一个地方,代表着黑色结晶和魔族的归往之地,丑恶的民谣和放弃思考的人们开始向世界流窜,等待那黑冠束缚一个无辜的生命再次归来;
寒霜覆盖的版图由鲜血和战火去勾勒,这是乌萨斯的常态,压抑和阶级在这里太过明显,就连被逼迫逃离城市风餐露宿的穷苦人民也不忘了把这一切的始作俑者,皇帝陛下挂在嘴边,在这对错丧失的时候,欠下血债的人会否有一刻想过惭悔呢?
海面平静的等待着毁灭,深海猎人们阻击的怪物没有在世界的最后疯狂上一把,那深海猎人为什么也不这样做呢?但这一切都不会再有了。
最后他想到了那对绿色的猫耳,它门好像时刻都是树立着的聆听着四周,如那张止水一样永恒的脸庞一样。仿佛没有情绪的理性,却不会让人觉得可怕。他忘不了那个憎恶的眼神,也忘不了她一次次垂眠在自己的病床边,希望她这次可以在这撕碎一切的时刻获得解脱吧,她太辛苦了。道歉这类的话他从来没有说过,因为他知道这么做只会引来又一个憎恶的眼神,他只能慢慢的靠近,看看柔软的毛皮下是否是看不见却还未愈合的伤口。
但如果她真的挣脱了责任的束缚,可能会立刻冲到他的面前把他撕个粉碎吧。
他好像体会到了,那所谓麻药也挡不住的疼痛,真的好痛…几乎调动了所有还有反应的神经去感受这次疼痛,他能听到了,自己心脏和怀表嘀嗒作响。
“咚咚”
“嘀嗒”
“咚嘀嗒”
“嘀嗒嘀嗒………”
同步了………结束了。
基建里还有一些负责登记的十二支箭军方人员,看见他都微低头致以敬意,然后又继续做着不知名的工作。
他看见了一些干员,向他走来。
“博士”
“博士”
“你好,博士。”
“博士”
“博士………”
一声声,那么熟悉又那样陌生。他抬起手回应却不知说些什么,只能沉默拌微笑相送。
又是一些干员,他涣散的注意力甚至没能让他每一个都认出来,突然眼前出现了那个思路停留的节点。
“凯尔希?……医生。”
她还是那样,冷峻的双眸看着走廊尽头只身的博士,双手还是插在口袋中,这双曾握医刀的双手,现在不知握着何物。
但他的心的平静的,也许由她来做,是个不错的选择。
他又往前搐了两步,凯尔希却开始慢慢靠近,眼中的她逐渐模糊,他选择合上双眼,所有的双眼。
当他最后的双眼睁开时,却依旧是那熟悉的一幕,凯尔希坐在他病床的边,跳动的仪器波动着他仅有的生命。
“你太久没休息了,博士。”
博士微微吐出几个字:“我还以为我要死了。”
凯尔希继续观察着仪器的波动:“那样倒是轻松了。”
说着凯尔希俯下身去摘博士肩头的测试器,博士看着这悠缓的动作,用刚恢复一点的力气在这个最接近的时刻抱住了她。
她没有挣扎,一只摘下探头的手定格在空中,低声却严厉的说道:“放开…”
博士:“不。”
在回复后博士感觉肩头一疼,是凯尔希的牙齿扎到了皮肤,他继续把她往自己的怀中揽,这个意义不明的拥抱,为什么?连他自己也说不上来。
博士:“我……我以为你是来杀我的。”博士把嘴凑到她的耳边,有气无力的声音微小到只能存在着方寸的柔软间,任何它物都显得那么的尖锐。
博士:“凯尔希,凯尔希……凯尔希………”
她没有再绷紧身躯去抵抗了,在短暂之间,她又一次失去了一切,第一次是因为这个男人,第二次幸亏有这个男人。对他的情感变得更加复杂,也行真的该把他与“他”分做二人?
凯尔希:“我在,博士,我在……”
博士:“还讨厌我吗?”
凯尔希:“你救了很多人,我应该感谢你啊。”
博士:“那……你还恨我吗?”
挺立的猫耳战栗着耷拉了下来,她从怀抱中探出头来看着这个被伤疤一分为二的脸,手臂划过松散的大衣,抚慰这张熟悉得让人思绪万千,陌生得让人无从说起的脸。
凯尔希:“恨啊,怎么会不恨呢?”
博士又把她搂紧了一些,让空隙消失,好冰冷的温度啊,但确实有心在跳动。
凯尔希也把身体完全缩到了这张检查用的小床上,这斑驳的身躯不知还要经历多少难言的苦难,好温暖的啊,难怪还有心脏在跳动。
日月合眼,星辰破碎,四季如虚,万象都成了删除的照片,都不会再有了,但至少你我同在。
时钟在心口嘀嗒作响,但二人却能听到彼此的心跳,时间,在这荒芜的四门此刻才算有意义可言,暂且相拥吧,歌颂与否就且交于诗人与歌者,愿你的怀表与我有同一个终点。
几个干员走来,停在了未关的门前,又几个,又几个。几名十二支箭的干事走过扫视一眼,便低头轻步离开,执剑者在远处的拐角处看着聚集的人群,绕开了道路。
煌:“博士……好像在流口水…”
众人:“不愧是他。”
能天使:“好像是流到了………!!!”
众人:“嘘!!”(小声)

好看?点赞!不想…白干~
——鲁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