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城 第三章 第十五节 双峰迷途
在山中度过了数日后，某天清晨来临了。
“哈——”我坐起身，伸了个懒腰：“没想到天气这么好！”
“当然啦，哥，你睡得如何呀？”
“还不错。”
我走出憩息地，眯眼望向被树叶遮挡的太阳。和前些天的阴霾截然相反，光线丝丝缕缕洒向大地，一副生机勃勃的景象。伴着温暖明媚的天气，想必日后，旅程也将顺风顺水。早起时，尼尔已经采摘好了野果和露水，垫垫肚子，便可上路。
“哎，维斯考特。”我坐下：“你上次不说宝藏就在附近吗？”
“啊？哦，我有说过吗？”
“说过呀。”温妮啃了口野果：“否则大家也不会跟你到这来。”
“啊哈哈，我糊涂了。”
“你可不要再耍花招了，这森林中，独自一人是无法生存的。”尼尔道。
“哈哈，那我再想想怎么走，丢了藏宝图真是麻烦透了。”
“你用点儿心吧。”
山林中空气清新，使人忘记烦恼，活在安逸中，总想一辈子都远离尘嚣。可年轻的心依旧不甘沉寂啊，胸中还有一腔闯荡世界的热血。继续向北吧，寻找那只在童话里出现的地方。
“对了，翻过前面那座山就到了。”
“好，出发！”
跟着维斯考特，一行人又踏上征程。希望这次能借助高地势，找准方位，走出无边无际的大森林。
呼——
山顶吹来阵风。
“哇，好凉快！”
放眼远望，山脚下是片宽广的盆地，除了树木外，另一边是平原，还有白墙黑瓦点缀其中。
“太好了，终于走出大森林了！”几人相拥而泣。
“瞧哇，那是个小村庄。”
“终于不用露宿在荒郊野外了！”
“喔！”
兴头上，五人不顾一切地冲下，释放积压已久的情绪。看那健步如飞，看那脚底生风，我们要把这些日子中见到的奇闻、受到的折磨，在悠闲的生活中好好消化一番。
我喜欢森林的静谧，首次登陆时，所见景色到现在还记忆犹新。我同样喜欢平原的自由，纵情驰骋就犹如鸟儿在飞翔。我热爱大自然，只因它变幻莫测，富有生命，引人入胜。陶醉森林，陶醉山川，陶醉平原，再苦也会觉得放松。
“哎，有些奇怪。”尼尔道：“村庄里好像没人。”
我们也停下步伐。
“这些房子虽然漂亮，但布满了青苔和灰尘，已经很有没有人住过了。”
“……”
我看了看四周，确如尼尔所说。屋顶瓦砾摔碎在路中央，被腐蚀的手推车遗弃在两旁护栏内，风愣是把房门吹得嘎吱作响。
“喂，有人吗？”维斯考特大胆喊起来。
“有人吗？”
喊了半天，应答的只有风和门。
“再往前走，到里边看看！”
废弃而美丽的村庄，透出难于言表的凄美感。房屋、池塘、枯树，周围种种都彰显了昨日的兴盛。你不知道，身处空城，恐惧好似从每扇门、每扇窗中散发出来，缠绕在每一寸空气和土壤中。
“汪汪汪！”
“呜呀！”几人吃了一惊。
谁也没料到，一团黄从废弃房屋中窜出，猛地闯入视线。
“嘿，抓住那只大黄狗！”桃丽丝大叫。
也许是受到惊吓，它狂奔过街角就不见了。
“快，跟上去！”
人群紧追不舍，从前方的十字路口再向右拐，一座庄园突兀出现。
“哇……”
这是一座异常华丽的庄园，白围栏里种植着缤纷的鲜花，磨石路穿过草丛，通向一栋三层尖顶房屋。走近，有个浇水的园丁看见了初来乍到的客人，并招手示意。
“你们好。”她没有感到意外。
“您好。”我们回礼。
“是远方来的客人吗？”
“嗯。”我点头向前。
园丁放下水壶：“刚才科迪匆匆忙忙跑进来，我就知道是有人来了。”
“汪！汪！”黄狗摇着尾巴站在围栏里。
“您好，尊贵的女士，我们从山上下来，误打误撞进入了庄园。”
“南面的高山吗？”
“是的，我们是探险者。”尼尔补充。
“懂了，你们稍等下，我去请示主人。”
说罢，女人拍了拍围裙，转身向房屋走去，留下一只吠个不停的狗。
“看来有戏哦。”维斯考特笑笑。
荒村中的庄园，这挺有意思。鲜花被精心照料，农田被悉心培育，厩里的马也养得壮硕。想必庄园主是位有修养的人家，只是不知何故，他选择在此地定居。也许是不舍得搬迁吧？
十分钟后。
“汪汪汪！”大黄狗奔向房门，迎接园丁出来。
“哦，贵客们，很荣幸，夫人对你们很感兴趣。”
“夫人？”
“是的。”园丁微笑着打开门：“请进，朋友们，允许我介绍下自己，我是卡特肯恩庄园的女佣玛丽安。”
“汪汪汪！”黄狗冲着脏兮兮的五人大叫。
“不得无礼，科迪！”玛丽安教训道。
“嗷——噢。”
“请跟我来。”
由女佣玛丽安引领，一行人走入院中，来到楼下厅堂。
“好漂亮。”
古铜吊灯下，华丽的地毯从大门直通十几米开外的二楼阶梯，庄严气派。两面墙壁上也挂满了古朴而优雅的名画，还有玫瑰花盆，放置在楼梯扶柱上，装点得恰到好处。几人在一旁的矩形餐桌上就座，这些木质家具看起来就和新的一样。
“这些……都是您打扫的？”温妮问。
“是啊，全部都由我一人整理。”
“真能干！”
“没什么，可能是内心喜爱吧，我每天都会做打扫，还有擦洗、陈列、浇花。”
“其他人呢？”桃丽丝问。
“其他人？这儿只有卡特夫人和我居住。”
“啊？”
“独居荒村吗？”
玛丽安点点头：“几年前，村里最后一批人搬走，到别的城镇中生活去了。自打肯恩老爷去世后，夫人就决定永远留下来，我也理所应当追随。”
“真不幸。”
“已经很久都没有客人来了，所以夫人很高兴，嘱咐我要好好招待你们。”
“非常感谢！”
“夫人呢？”我问。
“她走路不太方便，一会就下来，另外。”玛丽恩指了指自己的脑袋瓜：“她这里最近也有不灵光，你们多配合，让她开心就好。”
“知道了。”
“还有……”玛丽安拿出先前准备的衣物：“小伙伴们，你看你们一个个脏兮兮的，多莽撞。夫人命令，一定要让你们穿得干干净净。这些虽是旧衣服，但比你们身上的还是好太多。”
“啊，是真的吗？”几人眼睛放光。
“这……妥吗？”我低语。
“没关系，与其烂在大衣橱，还不如物尽其用。”
“太棒了！”人群欢呼。
“挑好衣服后，两位女士跟我来，男士就到庄园外的小河中去冲洗吧。”
“是！”
今日的雨水啊，请冲刷昨日铅华。
来日的漏斗啊，请装罐今日浮华。
寸寸尖刺阻挡美与善良，
漆黑双鬓遮盖住坚定的眼眸。
好久未痛快地与激流共舞！
看着毛发一根根顺畅、皮肤一块块雪白，
我，终于不再是兽人。脱胎换骨
那些嘲笑，那些谩骂，
也随蜕变烟消云散。
瞧好吧，高傲的指挥官与下属们。
总有一天，我会让你们刮目相看。
回到庄园时，简直难以置信，两位大美女正恭迎我们。其中一个穿着干净的粉裙子，还扎着白色头花，那一定是桃丽丝了；另一个身着深蓝背带裤，踏着黑皮鞋，棕色秀发柔顺不打叉，那只能是温妮了！
“这身衣服漂亮吗？”温妮打了个转。
我伸出大拇指。
“你就像童话里的小皮匠。”尼尔赞。
“那我呢我呢？”
“你嘛，当然是森林中的仙女了。”
“嘻嘻嘻！”桃丽丝乐开了花。
“三位男士也不赖嘛。”玛丽安出现道：“请进来坐。”
我大步向前，洗个澡就是不一样，由里到外都焕然一新，连手脚都变轻了。
“请在餐桌上就座，餐点马上上齐，夫人一会就下来。”
天哪，也太温馨了。烛光照耀下，餐桌上摆满了可口的食物，而且都是穷小子没吃过的食物。正中间是牛肉，旁边的碟子里有蔬菜沙拉，蘑菇汤，馋得人口水直流。碟子和刀叉整齐排放在每张椅子前，小盒子中还有香喷喷的辣酱。
“嗯，好香啊！”维斯考特道：“早听我的来这，就不用每天吃涩果了。”
“呵呵，你说的是。”桃丽丝应答，喝了口露水。
维斯考特用手撕了点牛肉放在嘴巴里。
“夫人和玛丽安都还没来呢。”我道。
“管他呢，反正是招待我们吃。”
“那也不行，你注意点。”
“哼！”
“火腿切片和面包来啦。”玛丽安从厨房中走出。
“玛丽安姨妈，你快坐下来吧。”温妮说。
“寒舍储备有限，还请见谅！”
“哪里话，有得吃就好了，再说你们弄食材已经很不容易了。”
玛丽安坐下：“待会夫人来了，你们可要多陪她说说话呀。”
“没问题。”
满桌菜冒着热气，几人的肚子不争气地咕咕直叫。
“怎么还没下来。”玛丽安冲楼上喊：“夫人！夫人！”
“谁找我！”
话刚落音，一个花衣服老太婆冲下楼，溜进厨房。
“这边，不是厨房。”
“她怎么了？”
“没事，她总这样。”玛丽安稳住大家。
“哦呵呵，原来在这，孩子们。”
“您好，卡特夫人！”五人起立鞠躬，并作介绍。
“快坐下，快坐下，边吃边聊。”
愉快的气氛，众人拿起刀叉。
“卡特夫人，感谢您的衣服，很好看。”温妮笑。
卡特将沙拉塞进嘴中，未有回应。
我道：“真的不知该说什么好，一顿温馨的美餐对孤独的探险者来说，就像急救包一样，整个身躯都热和了过来。”
“说得好。”尼尔接：“到现在，我才体会到了什么叫冒险。”
“他说什么？我听不清。”卡特问玛丽安。
“他说他们很感动。”
“哦哦哦，老爷又醒过来了？太好了！”
“夫人，我是说感谢您的美餐。”尼尔调大音量。
“噢，这些衣服都是旧时留下来的，都还没穿就闲置了。唉，真糟糕。现在好，只要你们喜欢，钱就没白花。”
“啊？”尼尔满脸疑惑。
“这是对温妮小姐的回答。”玛丽安闭眼喝了口汤：“习惯就好。”
“来，喝点蘑菇汤。”尼尔端起身，舀了一勺在温妮汤杯中。
“呀，我自己来就好。”
“多喝点，路上就不会饿了。”
“她不饿，有人可饿了呀。”我调侃道。
“我来帮你盛！”维斯考特对桃丽丝说。
“不要，走开！”
“呵呵。”我苦笑，维斯考特的吃相难看，菜都沾到头发上了。
“噢，想起来了，厨房里不是还有香槟么？快拿出来给孩子们尝尝。”
“夫人，你都说了是孩子……”
“今天是多难得的联欢呀。”
“好吧。”玛丽安离开坐席。
“呵呵呵。”卡特转过脸：“孩子们，你们是要上哪儿去冒险呢？”
“尊贵的夫人。”我道：“是到一个叫红城的地方，正要请教您该怎么走呢。”
“什么城？”
“他说的是红城。”玛丽安走出，并为每个人倒酒。
“噢，没听说过。”
“唉。”我遗憾地低下头。连年长的卡特夫人也未有听闻，或许红城存在的真实性还需要进一步考究呢。
“那么，卡特夫人，您为什么不离开村庄呢？”尼尔问。
“我呢，生于上个世纪，亲历了朋友的悲欢离合，也见证了帝国的荣辱兴衰。到头来还是觉得，人终要归于尘土，平凡的生活才是最宝贵的。你们太年轻，正值闯荡和历练，我这么大的时候，就已经成为镇上的富豪了。”
“太厉害了！”
“您给我们讲讲那时候的事吧。”尼尔饶有兴致。
卡特夫人点点头，开始讲述她的故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