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记忆】易辙的命运

——命运的力量强大在其无所预测的神秘。

是夜，母亲郑重的将我叫到阳台，与父亲一起想要对我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告诉我：人立于世，神鬼乱力，可不信，然不可不敬。并期以用事实让我明白周易的准确与玄妙，在偏往日常说教的过程中，我的眼神开始涣散了。

原来这并不是开玩笑，当下午刚回到家摘下口罩的时候，妈妈便从厨房出来笑着跟我说，今天她特意去和二姨一起找八字先生给我算了一卦，原名于我大凶，特求先生另取数名择优而改之……

我也预见了啊，甚至这一切的开端，我都是知道的：在一周前因被一位“高人”点出我的名字有问题。故事的始初——那场漫长的、关于改不改名的争斗，我已经无法细说太多，可父辈认为改名这种区区小事也不能接受，又何谈全身心的放开自我接纳世界呢？该死的固执！然于我而言，则是觉得荒诞，一个人的前途、命运、性格、成就怎会因一名而成？如果仅仅通过变换名字便可达到目的那么这些为无数人视之珍宝的东西岂不太廉价了？努力又算什么呢？如果无法通过改名达到不正又说明它的荒谬吗？

而让我窒息的则是出租车司机的话：究竟要怎样的懦弱及不堪的过去才能让你逃避过去甚至到了要改名的地步……

瞳孔又慢慢聚焦，看着他们脸上的笑容以及殷切的目光，长呼一口气，至少他们并不像起初那般决绝要求我从头到尾断决过去，同意我以证件的形式保留原名，这是妥协，我明白，努力已经到达最大，而决定没办法被推翻。

有些恍恍的回到房间，将头搁在桌上，用手臂将眼睛围起来，臂膀传来丝丝温热，没有抽泣声，只余无声的泪——“周健平”已经死了，至少“他”已经被埋葬在开始快速泛黄的记忆里，明明在不久前还存！书卷上还余有“他”的残魂，可是我已经快看不清“他”的脸庞了。

脑海中闪过的是一幕幕记忆，小学以来存下的《同学录》早就在一次次迁徙中遗失，如今连名字都被斩断，与泛黄记忆的最后一丝细微联系应当也随之消散了吧？

翌日，清晨，听着父亲嘴顺叫着我原来的名字，后又一声声的改口叫我现在的名字，有些茫然，似乎哪一个都不属于我，如同超离世间的孤魂野鬼，我明白习惯力量是强大的，究竟什么时候会变得与记忆中不同？一年？还是三年？或者说那本就是记忆中的一部分呢？我并不想任由她（八字先生）告诉我答案。

仰望着高架桥的底面，映入眼帘的是绵延的斑驳，那一瞬间眼镜的边框若隐若现，我努力想要睁大眼睛去寻找囚禁我将近十年的牢笼，模糊的自由与清晰的束缚，作何选择？或许我一个都不想要。

但如今便像被命运扼住咽喉，如同姻缘：命中二妻、延后一婚，属相既定。二十三之后命犯桃花，我以单身忤逆，早结终于离合，婚以晚为佳，我又如何显示我的愤慨？本意从一而终，洁身自好，怎么会将伤害别人作为我扭转他人口中属于自己命运的代价呢？

岂有左右皆为命运之说？当真无从反抗，无法叛逆，也不能逆反啊……

可是我还是想证明些什么，看着每次朋友圈、空间、动态里考试求过的锦鲤——抱歉，我无法发狠用自己的未来躺平去证明命运的虚妄与空洞，但绝不是什么东西在推着我们前行，也无须将努力的成果归功于神明。

如果觉得那是心理安慰，那么让它仅仅成为一个心理安慰吧，我不相信它能为变幻莫测的现实提供一个预演的剧本。

但不管我在此如何歇斯底里，名字“改了”、称呼改了，也就意味着往后的路无可争辩与从前易辙……

——二零二二年七月二十四日

于成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