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AY 0:时间算术


苹果树下,坐着一个呆头呆脑的少年。
他叫小伍,是这一带公认的神经病,常常做出一些怪异的行为而被他人嘲笑。
他喜欢一个人坐在苹果树下,心情好的时候就仰头发呆,心情不好的时候会自言自语。
今天,正好是他不开心的一天,这会他正一边大口咬着地上的苹果,一边指天长叹:
“牛顿,有什么了不起的?如果那个苹果砸在老子脑门上的话……”
小伍随手扔掉吃完的苹果核,又随地捡起一个往口里送。
“爱因斯坦,有什么好牛的,老子做一千次实验,也一样做的出……”
他一口吃下苹果核,吐出里头的籽。
“老子也就是缺了点机会罢了。”他口里喃喃道。
一阵狂风吹过,树叶沙沙纷落,果树上突然落下一块异物,砸在小伍头上。
“啊……”小伍摸着被砸疼的脑袋,有点欣喜的说,“我难道……被苹果砸中了!”
他低头捡起树上落下的东西,却发现掉下来的根本不是什么苹果,而是一块方方正正的机械造物——是小孩子用的计算器。
是的,在这破树下蹲了整整一年的他,没碰上什么苹果,倒是被一块不知哪家孩子高空抛下的计算器给砸了。
四下哄堂大笑,刚刚这一幕正好被他的同学瞥见了,止不住的嘲笑像冷水般泼到小伍头上,他生气的把手中的计算器甩了出去,喊道:
“去你妈的数学!”
四周的同学听了更是笑,他们纷纷用怪调的语气嘲讽小伍。
小伍听了更气!抓起苹果就往他们身上砸。
“给我走开!”
苹果被他们灵活的闪开,落地砸了个稀巴烂。
“他急啦,他急啦,恼羞成怒,恼羞成怒。”他们嬉皮笑脸的说。
小伍实在忍不了这种讥讽的笑声,只好俩根手指堵着耳洞,夹着尾巴跑了。
当夜晚的路灯亮起时,小伍闷闷不乐的踢着回家路上的石子,一路上全是磕磕碰碰的声音。
一脚踢偏,石子一下掉进下水道里,小伍光顾着注意石子去了,却不料与前面低头看书的人撞了个正着。
“对不起。”小伍忙顾着捡书,完全没有注意到眼前的人。
“你,没事吧?”对方问道。
小伍不敢正视对方的眼睛,只是在最后还书的时候才偷偷的瞄了她一眼。
这一眼可不得了,小伍这才发现,他的眼前,竟是他们全校公认的女神,亦是他多年的暗恋对象。
“小丽?”小伍瞪圆了眼睛。
对方接过小伍递来的书,可小伍却迟迟不肯放手。
他这是被迷住了,虽然平常一直觉得小丽很迷人,但从来没有今天这么大的杀伤力。
小伍甚至舍不得眨眼,灯光下的小丽的如此之美,简直美出了天际!
这是一个机会。
“小丽,”他说,“我喜欢你。”
面对突如其来的言语,小丽先是愣了愣,然后急忙把书扯过来,尴尬的笑笑,“你看天色这么晚了,笑话也变冷了。”
“不,这不是玩笑,”小伍摸着自己的凉心说道,“我是认真的。”
“呃……那我该……”小丽作出一副假思考的动作,说,“怎么拒绝你好呢?”
“不用拒绝我,”小伍突然伸手抓住小丽的双臂,自信的说,“我知道你是喜欢我的。”
小丽在心里暗自抱怨了一句“神经病”,但嘴上还是礼貌的说:
“对不起,我觉得我和你真的不合适,”小丽挡开他的手,红着脸说,“我年级第一,你年级倒数第一,我和你真的……”
听到成绩二字的小伍默默地低下了头,仿佛受到了天大的打击。
小丽见状,终究是于心不忍,但她也没法接受小伍胡闹的想法,于是她说:
“但是啊,”小丽拍拍小伍的肩膀,“如果你能考入年级前五的话,也许,我能考虑一下……”
“考虑什么?”小伍阴着脸问,“考虑与我交往吗?”
“嗯……”小丽左看看右想想,推敲了半天不敢下定论。
考入年级前五,本就是件难事,小伍所在的学校人数上千,对于他这种倒数第一来说想要进到年级前五百都是不可能的。
更不要说年级前五,号称魔鬼五人的这几把位置,至今一直未有变动,小丽现在觉得,自己给小伍定下的这个目标是合理的。
至少对于现在的小伍来说,哪怕用尽他一生的时间,他也不可能上位。
于是小丽不再纠结,果断了点了点头,说道:
“嗯,如果你考入年级前五,我就……与你交往。”
“一言为定!”小伍猛一抬头,方才的抑郁全部烟消云散。他死死地握住小丽的手腕,仿佛是要把它掐断。“这是我与你的契约,谁都不能违背。”
“好疼……”小丽痛的快要哭出来了。
她本来以为小伍大概会知难而退,意识到自己配不上她这回事,却不料这个二货小伍竟然爽快的答应了,还命令她不能违约。
小丽心累了,被迫点了头,只求赶紧脱身。
看着小伍活蹦乱跳的走远了,小丽终于是松了口气,心想:
他真是个天真的家伙。
小伍确实是个天真的家伙,带着考上年级前五的幻想,他努力地与数学战斗了半个小时,过去从来不做数学作业的他,今天这番举动愣是把他父母都看呆了。
“这孩子定是受了什么刺激。”
不过事实证明,幻想到底还是幻想,梦醒之后,小伍才意识到,他一道题都没做出来。
“去你妈的数学!”
他一把扫开桌上的数学题,抱头陷入沉思。
“小伍啊小伍,你真是个废物。你活该被人笑话,你活该被人讨厌,你活该没有女的喜欢你。”
他望着桌面出神,脏乱的桌面上杂物堆得到处是,用废了的电池,吃剩下的饼干,少了键位的键盘,令人熟悉的计算器,撕碎的纸片……
计算器……小伍注意到了桌上这位不速之客,这块计算器与上次砸了他的那块长得一模一样,可是后者已经被丢到不知何处去了。
小伍可以肯定他绝对没有把这种东西带回家来。
“总有种不祥的预感……”小伍抓起计算器,端详了一会,最后把它从窗户上扔了下去。
“去你妈的数学。”
扔下去几秒过后,一声闷响从小伍的头顶传来,他感觉好像像有人用力的打了自己的脑门一拳。
啪嗒一声,又是一块全新的计算器掉在了他的桌上。
“我他妈今天真是见了鬼了!”
小伍百思不得其解,他现在可是在一个自己的房间里,这里既没有通风口,也没有漏水洞,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
这不可能再是什么小孩恶作剧抛下的玩意,他深信,自己这是见了鬼了。
而这块计算器,便是灵异事件的根源。
小伍抓起计算器,仔细的端详起来,虽说是一块计算器,但上面的纹路却有些古老的感觉,背面还纹着一串英文。
“T…I…M…E……T…R…A…D…E……”小伍费劲的解读着上面的单词,英语不好的他看了半天都没看出什么究竟出来,最后还是交给了电脑来翻译。
不过这废了他一点功夫,毕竟他的键盘并不完整。
“时间交换……”小伍皱起了眉头,“人才?”
他并不理解这句话的意思,只是好奇的按下了计算器上的“ON”开关。启动的那一瞬间,仿佛有一股电流穿过他的心脏。
他有点相信这是个黑科技玩儿了,虽说样貌古旧,但它散放出来的气息是真实的。
“1.”小伍按下了上面的一个按钮,他在启动计算器的那一刻,就有了这么一个想法。
接着,他按下了“=”号。
计算器发出“滋滋”的电流声,整个房间突然陷入一片黑暗,所有的电器全部停止了运行,黑暗中什么也看不见。
大概两秒过去,滋滋的声音消失了,一切恢复正常,仿佛刚刚发生的一切全都是错觉。
唯有计算器上有着真实的数据:84。
“时间交换人才。”小伍好像理解了。
一个人的寿命按100年来算的话,小伍今年15岁,他还能活85年,而刚刚用掉的,正是他一年的寿命。现在,他还有84年。
小伍捡起地上的数学作业,看了俩眼。下笔不到五分钟,所有题目全部迎刃而解,一页题目被消灭得干干净净,他不敢想象自己身体发生的变化。
“这就是,一年的潜能吗?”小伍托着下巴,自言自语道:“若是将我的寿命作为媒介,那么我就可以轻易的得到常人没有的力量。”
他拿起计算器,按下“C”键,上面却显示出了Error的字样,小伍愣住了。
“不能反悔?”小伍盯着屏幕上的“84”。
“那怎么办?”小伍放下计算器,看向那一页已经写完的数学题,“我只能……我还能活84年。”
84年,是漫长的一生。若是保持现状,他依然会过上被人鄙视的一生,此时此刻,他想起了自己的梦想。
“牛顿,你有什么了不起的?”小伍说着,按下了“8”。
“爱因斯坦,你又有什么好牛的?”小伍说着,按下了“4”。
“老子现在,就让你们见识一下!”
按下“=”。
世界安静了。
安静了十秒的样子。
青蓝色的电流爬满小伍全身上下,在短暂的十秒内,小伍的身体已经发生了异变。
十秒后,世界恢复光明。大家还是若无其事的忙着手中的活,小伍无意识的倒在床上,手中的计算器还闪着电流。
上面剩下一串数字:“1/12”。换算过来,也就是三十天。
无意识的时间里,小伍感觉自己飞到了异空间,时钟的滴答声在回响,沙漏的尘埃,将他淹没。
回过神来,他已经变了个人。周围的一切在他眼里变了样,仅仅是看着一面雪白的墙,就能看出它几十万年前的样子。
用四个字形容此刻小伍的房间,那就是——物是人非。
现在的世界,在小伍的眼中,就像个一丝不挂的女人,暴露无遗。
没有什么,是小伍看不透的。
当晚十二点,街上的图书馆像是进了强盗,整个书柜被洗劫一空,书籍乱七八糟的堆在地上,从中如饿狼般饥渴的翻读着的人,便是小伍。
“还不够!还不够!”小伍飞速的吞读着,吃完的书就随手甩飞。“再多来点!!”
如果此刻有人进来的话,大概会狂喊:
“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