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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晨宇水仙文】烂俗笑话04

2022-11-26 15:13 作者:木yu木yu  | 我要投稿

第四章·雨

春天把花开过就告别了

 

又下雨了

肩上的伤已经好全了,车开回家后又过去大半个月。断站在窗前,看着玻璃上的几颗小小的水珠汇在一起,变成一条细流,收到地面的吸引进而滑落,仅留下一点水迹以证明自己的存在。而后那水迹又为其他雨滴所占领覆盖,便看不真切了。一点痕迹被抹杀掉就是如此简单,雨滴是这样,人命也是这样

断讨厌下雨。印象里人生中最幸运的时刻与最黑暗的时刻都发生在雨水制造的帘幕之间

 

他是在一个下雨天逃离那个孤儿院的。饭菜难吃的像是在喂猪不说还少得可怜,高高在上动辄对小孩一顿打骂的所谓“老师”,却在有顾客来“领养”孩子时一副温婉贴心的母亲模样,不过后来当他长大才知道,那并非善意的领养,而是肮脏的金钱交易,被领养去的大多都是长相可爱的小孩,而他们的下场绝大多数是被玩弄致死。其实不仅是被领养走的孩子,孤儿院也时不时会有一些孩子莫名其妙的消失,没人知道他们去了哪里。年龄长个子大的小孩会尽己所能的利用自己的优势去欺负那些只能眨巴着眼睛连话说的都不利索的小孩,抢他们的食物或是命令他们帮自己干活。断不想忍着这日子到一个看不到尽头的时间

受够了小孩子尖锐的哭喊,受够了难以果腹的食物,也受够了那些得随时提防着的,不知何时会落到自己身上来的拳脚与暗算。断决定逃跑

当然萌生出逃离之心的的小孩太多了,而孤儿院得维护着自己笼罩在光环之下的名誉。对于不乖的嘴巴,最好的处理方式是剪断他们的舌头,拔光他们的牙齿,让他们再吐不出一个字来,只留一副安静乖顺的模样,以此博得世人的赞许

夜里无声的扒在窗边数着保安的换班时间,尽管面目是同样的狰狞,可他知道哪些保安会聚在一起抽支烟喝两口小酒;自由活动的时候他摸清了这里的每一个狗洞,并且知道哪些是可以毫不费力钻过去的;他甚至偷偷爬过铁丝网,当然是以一顿毒打和十天禁闭为代价,这已经是他尽力表演声嘶力竭的哭喊以博得同情心换来的特殊优待

断八岁那年,在一个雨夜,他从孤儿院逃离。下雨天的保安通常更愿意窝在保安室里打盹,就算有什么影子闪过他们也默认为只是猫猫狗狗,他装作去厕所,小心摸到一楼,只要到大楼后面那个灌木丛后的狗洞就算成功。那是离孤儿院大门最远的一个小洞,从那里离开他们就是发现了也不能立刻追上他

月亮和星星都躲起来,孤儿院在城市边缘,就连霓虹灯也都止步于此。他小心的顺着墙根走,踏在水里的脚步被雨声掩藏。可惜钻过灌木丛发出声响是必然的,树枝在他的脸上划出血痕,湿软的泥土附上膝盖和鞋面。他只希望没人听到这动静,或是被听到了也仅当是一只体型稍大的流浪狗。感谢孤儿院那令人作呕的饭菜,八岁的他还是小小的一只,能不太费力的钻出那个墙根处的洞

终于在工作人员发现那个上厕所的小孩不见的时候,断已经再次站起身来

在墙外面

围墙内部已经骚动起来,断也不敢再停留,拔腿就跑

他不敢沿着公路,那样可能会被抓回去。可他从未出过这座监狱,也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是怎样的光景。水滴从天边狠狠砸向人间,几乎是要把他按在地上,视线因为奔跑而摇晃。冷,太冷了,他身上只有薄薄一层睡衣,鞋子不知何时掉落了,粗糙的地面磨出脚上的鲜血。没有人声也没有强光,起码还没被追上

可是他要去哪,他该去哪,他能去哪

眼泪没由来的跑出来,给摇晃的世界加上一层模糊的滤镜。直到他被什么东西绊倒在地。爬起来的时候回头望了一眼,太黑了,看不真切,摸起来还有温度——是个人,有人倒在这

断跪在原地喘着粗气,进而他抬头看见一点灯,是从车里发出来的。那辆车离他不到十米的距离。怎么样都好,只要不被抓回去,怎么样都好

他上前去,拉了拉后排座位的门,谢天谢地没有被锁上。断钻进去。驾驶坐上那人警觉地回头,断盯着他,什么话都没说,也什么都说不出来。眼前的男人眼里看不到一丝一毫的温度,却又和孤儿院里那些人不一样。那人在他身上上上下下看了一遍,得出了结论:“孤儿院里跑出来的吧”,断的呼吸在那一瞬间停滞,这个男人要是也属于那家孤儿院他就完了,他会被打死。可是他的眼睛和他们不一样,是亮着的。怎么办,怎么办

那个男人突然就笑了,转过头去发动车子。断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只是不敢动,愣愣地看着他。知道他觉得窗外明亮起来,转过头去,看到雨幕盖不住的灯光。原来是这样的,高墙外的世界时明亮的。驾驶座上的男人不动声色的开着车。断一时甚至忘了未知带来的不安,只是望着窗外,贪婪的把明亮的城市收入眼底

那时候断觉得这灯火无比美好,像是神赐予的礼物。长大后的断只觉得它们晃眼,至于“神”,是比孤儿院里的人疯狂十倍百倍的存在

车子停下来,驾驶室的人离开了。断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紧接着他身旁的车门被打开,那人拎着他湿透了的衣服,像是拎着只小狗一样把他临下车来:“到家了,下车”

到家?到什么家。此时的断还理解不了这句话于他的意义。但这个陌生的男人给了他十多年的时间去慢慢学

断就这么被拎着到了一个温暖的地方。那人把他推进浴室,将那些彻底湿透的布料扒下来,打开热水,热水浇到身上的滋味真好,把他身上的泥土也带走了。断忽闪着眼睛看着水在自己身体上流下去。接着那莲蓬头又转移到自己头上,水从发丝间流下来。刚刚的雨也是这样的,不过现在的感觉比刚刚舒服多了

断像个被弄脏的布娃娃那样任由那人清洗干净,用毛巾细细的擦干,套上一件超大号上衣,直接遮到他的膝盖,半天伸不出手。然后用吹风机吹干头发。那人手指上有茧,按在头皮上的感觉怪怪的。吹风机声音很大,弄得断有点怕,可是头发很快就被吹干了。不像以前他只有顶着湿漉漉的头发坐在床边等他晾干。后来那人又抓着他小小的脚仔细上药,做完这一切后才开口说话:“叫什么名字啊”

“断”,他抬眼望着那人,也许是错觉,他觉得那人的眼神里带了些温度。“我叫炸,你以后就叫我,额,叫我……叫哥?今年多大了?”“八岁”“怎么这么小啊,那叫哥好像也不太行,叫什么好呢”那人揉了揉脑袋,头发上又多出几根小牛角“这样吧,你管我叫师父,我教你本事怎么样”。那人笑了笑,好像比屋顶的吊灯都要明亮

断点了点头,轻声喊了一句师父

另一间房子来不及收拾,那天晚上断是在客厅打的地铺,铺了好几层被子在身下。那天炸教他有关杀手的第一件事:不能在身边有人的时候失去意识,不管是睡觉还是晕倒

断没有很快入睡。师傅说要教他做杀手,杀手是做什么的?杀死别人吗。他好不容易有师父了,师傅说这以后都是他的家。他得好好学,不然师父不要他怎么办。可是师父怎么知道自己是从孤儿院里跑出来的呢,难道他也是孤儿院里跑出来的?他会不会其实是孤儿院里的人,是来抓他的?应该不会,师父这么好,笑起来那么明媚,他以前从来没见过孤儿院里有谁笑起来像师父那么好看,他以前见过的那些人笑起来只让他觉得更恶心

想着想着也就困了,断闭上眼睛

 

于是断被炸带着长大。炸惊讶于八岁的孩子几乎是什么都没学过,字都不认识多少。好在炸也是个闲人,两三个月接一单,其余时间全都拿出来陪着断。小孩聪明,学得也很快,大概三年就补得差不多,之后的几年还学了不少杀手需要的常识,人体,枪械,子弹,还有汽车和建筑方面知识,炸可以说是倾囊相授。虽说没什么实操,但是断也知道打哪里能让人瞬间失去抵抗能力,打哪里能让车直接爆炸,也判断的出哪一块是承重墙。炸表示对这个小徒弟十分满意,说什么听什么,没跟他唱过反调,每天还能给他把饭也做好。看来那个雨夜一激动把小孩带回来是个正确的选择

当然小孩会对一些东西很敏感,比如巨大的声响,还有就是如果炸外出工作断一定要等到他回来,像是怕他走了就再也不回来一样。炸解释过很多次自己不会走,但是没有用,下一次当他回到家还是会发现小孩趴在沙发背上,一看到他进来眼里惊喜的光。炸总会有些无奈,心想等再多教一点东西就把小孩一起带上

于是炸又开始让断练体能,练格斗,练刀练枪。直到不说青出于蓝也算能保住自己命的时候炸开始带着断一起去工作,调查目标掌握情报,砸晕保镖,还有放风一类的事他就可以完全撒手不管,断会做的很漂亮。动手的事还得炸亲自来。他相信断也能做到,而且似乎是孤儿院的原因,断的认知里没有“不可以杀人”这一条,只要能够达到目的任何手段都是可以采取的,这可谓是在把断往顶尖杀手培养的路上的一大捷径

可炸总不愿意断直接动手,甚至偶尔会后悔教他做杀手。好端端的何必以此为生呢。可转念一想,最起码这样没那么辛苦,还赚得多。这个世界里什么规则什么法律都是放屁,能活下来才是最重要的,但想活成个人的样子太难了。放眼望去,有多少人是以人的姿态在活着呢。感谢科技的发展,贫民窟的队伍越来越壮大,炸只觉得大部分人都是在挣扎着,生存着,而非生活着。既然如此,与其变成那样的行尸走肉,做一个杀手又有何不可呢。起码相看日出的时候看日出,想看夕阳的时候看夕阳,不用担心自己随时会被顶替,不用累死累活的还不被当人看。这么一想做个杀手也挺好的

希望他的小徒弟,能成为最优秀的杀手吧

 

到断十八那年,他出师了

半山腰的那栋公馆不那么好对付,断把后门的守卫都搞定之后炸坚持不许他跟进去。两人向来这么分工,但那公馆总让他想起孤儿院,一样的偏僻,一样的死气沉沉。他听着师父的话,并按照商量好的时间到前院去把前院的大门处的看守也处理好

然后尖锐的枪声划破了天边黑压压的云,雨跌了下来。那不是炸的枪。断承认他听到枪声的一瞬间在害怕。在怕什么,仅仅是怕那巨大的声音还是怕那声音带来的后果。他不知道。杀手在工作的时候是不可以有情绪的。断以前也听到过枪声,也不是属于炸的,可他都不那么慌张。他知道炸不会有事。也许是因为天气,或者是这座公馆给他的奇怪感觉,断心里很不安。断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喊炸的名字,拜托,不要让他出事

大概真的会担心什么来什么

当炸终于跨过大雨来到他身边他才看出炸身上的血,还有枪伤,在腹部。“上车”,炸的声音是从未听过的沙哑与疲惫。他以前不是没受过伤,但是这么严重的还是第一次。大量失血让炸浑身都轻飘飘的,视线也模糊不清。于是车灯穿过雨里的阴沉午后。断不解炸为何会向山顶驶去,毕竟或许还会有追兵,到山顶相当于把自己逼上思路,但还是在后面跟着

炸停在靠近山顶附近的区域。断一开始不知道这一条路的存在,但还是选择跟着炸拐了过来。才发现这隐秘的角落。即使是公馆里的追兵恐怕都找不到这里

炸几乎是从车上摔倒地上,不住地咳血。断把师父拥进怀里,浑身抖个不停。炸把自己随身带着的匕首塞进断的手里:“杀了我,从这边下山”,炸冲他笑,可他看不清楚。眼泪被雨水裹挟着。“不要,你别死,我带你回去。你别死。师父,你别……”,这是他第一次反抗。“听话,杀了我,然后把我忘了”,炸带着不容拒绝的强硬

 

断满身是血的回家,却没有一滴是他的。断再一次浑身湿透的出现在这个门口,只是没人再帮他脱去衣服洗好澡吹干头发,。断在门口坐了一整夜

断十八那年,他出师了。他杀手生涯里杀死的第一个人是他的师父

他师父给他的成人礼是永别

 

断是个很听话的学生。炸叫他忘了他。以至于那段记忆真的在他脑中慢慢褪色。他的匕首无数次划开别人的肌肤,他也不会想起他曾用那人最喜欢的刀刺入他的心脏。那场雨带给他的蚀骨的痛,如今再怎么翻找也寻不得当时的一分一毫。甚至于梦里,眼前人也不让他看清长相,在梦里他都不知道那人究竟是不是炸

他甚至忘记自己为什么不喜欢下雨了。只有在偶尔认真回忆的时候会想起来,曾经有人手把手的教他做个杀手,只是那人的声音和脸,都变得模糊了。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雨下了一夜

想要大家的评论呀,说点什么都可以

拜托啦这对我真的很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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