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nto the Rose Garde

克洛夫对艾洛克的要求并不困难，是小孩子都能做到的事。使用一定金额以上时一定要找自己商议，本以为给了一个很宽裕的标准，结果一天就有人好几次联系他的办公室，让他烦不胜烦。

“伯爵让我问一下，能不能买下新人画家的系列作品。”

“伯爵说想在这次慈善晚会上捐款，金额大概是这么多。”

“伯爵想购买《拍卖的珍稀》第一版，他问我能不能替他参加拍卖会。”

“伯爵在本届瓷博会上……”

“伯爵在公爵阁下诞辰之际……”

“伯爵……”

就在一周后，这是伯爵家佣人的第53次办公室来访。当佣人走进来的时候，克洛夫差点把笔杆捏断，他的太阳穴现在只听见脚步声就会隐隐作痛。

“这次是什么？伯爵又要干什么！”

“请看看这个。”

佣人把带来的高档手工纸袋递给他，在克洛夫做出任何反应之前，向他行了注目礼，然后就离开了。

到目前为止，虽然有过简单的纸条传达，但正式的书信还是第一次。用高级纸制成的信封上用和主人的脸一样流畅的笔迹写着“给本戴克先生”。克洛夫想着是不是写了什么重要的内容，怀着忐忑的心情打开信的瞬间，手中的笔杆终于与世长辞了。

亲爱的本戴克先生。

在这个美丽的鲜花正盛的时候，非常感谢您为我们伯爵家付出了这么多的辛劳。因阁下的牺牲而享受着安乐的本人，对连一杯清香的茶都没能招待您深感悲痛，但又想依仗您的能力，怎敢随意提要求。尽管如此，我不能忽视悠久的伯爵家的传统，希望您能够理解我作为泰温德的立场。

在即将到来的初夏，在伯爵家引以为傲的玫瑰花园举行夜场茶会，既是履行我祖先留下的血统中的艺术遗产的义务，也是给无数人留下美好回忆的宝贵机会，相信您一定会同意的。

对您在繁忙的假日中不遗余力的工作热情表示赞赏，愿您永远平安。

泰温德伯爵，艾洛克。

且不说从文首开始就像是为了让人生气而写的文章，进入熊熊燃烧生气的怒火眼眸中的词绝对是“无数的人”。以伯爵的标准，无数的人到底有几个？别告诉我要在家里建歌剧院座。想到这，心生寒意，气的手直哆嗦。

就在这时，叠在一起的纸张啪地一声掉到了桌子上，上面写了艾洛克估计的大概使用名目和费用。克洛夫眼疾手快地扫视了一遍，默默地站起来，披上大衣，把信揉成一团塞进口袋，在秘书一脸担心中走出办公室。

坐在去伯爵家的马车上又掏出那个信封看，这惊人的费用，甚至让人怀疑是什么皇家管弦乐团一下子聘请了世界级大师。现在伯爵家宣布紧缩财政，处理不良资产，投资收益进入稳定圈之前，切忌超前消费，但这不是超前消费，而是疯狂消费。

坐在飞驰而过的马车里，克洛夫怒火中烧，不停地催促马车跑得更快。比平时更快到达的马车一进入伯爵家克洛夫就跳了下来。管家听到马车的声音急忙跑出来，克洛夫立刻开始大喊大叫。

“他在哪里！”

“您有什么事吗？”

管家推了下单片眼镜，语气生硬地问。怒火中烧的克洛夫把一张纸递到他眼前，上面写着估计的费用。

“这是这次夜场的相关费用啊。嗯，这比平常缩减了很多呀。”

“这是缩减吗？太不可思议了，超过了我提出的标准五倍还多，我马上要见到伯爵，不然你下个月就会被减薪！”

“我的薪水是伯爵给的，与本戴克先生无关。但我告诉你，伯爵是这么指示的。”

即便是面对马上就要爆炸的健壮ALPHA，年老的管家还是毫不动摇地给出了冷静的回答。他摇了摇头，转过身来引领客人，后背挺直的一丝不苟。本以为会去书房或客厅，没想到会朝与平时不同的方向走，令人诧异。

“去哪儿啊。”

“音乐厅，为了准备晚会，伯爵正在挑选著名的演奏家和曲目。对了，恕我直言，请记住，是大名鼎鼎的演奏家。”

虽然充分理解了管家非要强调的含义，但克洛夫并没有回答，只是对“演奏家”一词更加眉头紧锁。

在只有小规模剧场大小的伯爵家音乐厅里，可能有很多人拿着乐器互相配合演奏，从入口处就能听到不和谐的声音。如果不引起注意，甚至无法知道是否有人来来往往。而执事只是带克洛夫去了音乐厅，并没有单独通知伯爵他来了，这似乎是对忽视他的问题的报复，硬邦邦的老头子。

在被各种乐手和乐器弄得乱七八糟的音乐厅里，没有人在乎克洛夫。不，准确地说，两个貌似OMEGA的单簧管手往这边瞥了一眼，但很快就忽略了，好像是因为看见克洛夫手里没有乐器。

艾洛克矗立在音乐厅的中央，那里的壁画装饰得很华丽，甚至不知道历史有多久了。他正在和一个中年ALPHA谈话，他拿着小提琴，没有发现克洛夫。

平时和克洛夫见面的时候，他都是带着虚情假意的微笑，却和那个ALPHA笑得很开心，突然感到有点反胃。“有人休息日也见不到爱人，工作之余还要跑过来……”

“艾洛克，你真是个天才。这次夜间音乐会一定很美。“

“全靠大师的参与。”

“是你叫我来，我当然得来。”

ALPHA甚至用手轻轻拍了拍艾洛克的肩膀。

克洛夫心里发牢骚，但奇怪的是，他没有选择靠近。伯爵笑得那么灿烂，有种陌生的同时又不该触碰的感觉。自己显然是个搅局者，只知道交响乐是乐器同时演奏。徘徊了一会儿，准备在音乐厅外等候，但是刚才发现他的单簧管选手却冷不丁地出声询问。

“您是哪位？”

OMEGA的声音很大，足以让在那边谈笑风生的艾洛克被吸引回头。突然间，音乐厅的目光都聚集在了这里，克洛夫只好转过身来，向他鞠了一躬。

伯爵刚才还在灿烂的笑，这时脸上的笑意消失了，露出了有礼貌的虚情假意的微笑。虽然不是特别想妨碍他，但却被他当作不速之客对待，心情愈加不好，本来就因为费用问题而变得烦躁的心情更加加剧。同样朝这边看的中年ALPHA退了一步，离伯爵远了点。

面带淡淡的微笑，艾洛克向那个ALPJA打了个招呼，然后朝这边走过来。可能是因为被打扰到了有点不爽，笑容比平时更浓了。

突然寂静下来的音乐厅内，人们的目光随着金发ALPHA移动。ALPHA轻盈地走着，像踏过云彩。很多人望着这边，即使组成一个管弦乐团也绰绰有余，克洛夫的皮肤都被这些目光刺痛了，但真正站在中心的艾洛克却显得无动于衷。

因为这里不能吵架，克洛夫默默地走出音乐厅，艾洛克也跟在他后面。刚走到离音乐厅不远处的一个小露台，身后就传来伯爵生硬的声音。

“信件收到了吗？”

“正是因为看到了，我才会来这里。”

连自己都觉得有点过分的问题，冷冰冰地回答了出来。回头一看，稍显深邃的蓝眼睛凝视着这边，虽然是经常刺痛人心的眼神，但今天的程度尤其严重。夏日天蓝色的眼球，像含水一样，光溜溜的，随着吹过来的微风，有了比平时更浓郁的惆怅气息。

本来就不好的心情一下子跌入谷底。克洛夫觉得有对象也没什么好奇怪的，但事实总是让他很不高兴。想起之前那个穿绿色连衣裙的女性OMEGA，手就莫名捏紧，为了掩盖自己的异样，把手背在身后，用冷冰冰的目光俯视着艾洛克。

“还记得合同最后写的什么吗。”

“违反上述事项时，立即解除合同。”

虽然不是问他是否真的记得，只是以此打开话题而已，但他马上就回答了，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咧嘴一笑，很快回过神来。

“我很惊讶你还记得。”

“那种短文，读一遍后大部分人都是能背下来的吧，我希望你不要因为以最优秀的成绩从首都大学毕业就太把人当傻子了。”

一个简短的文件？用标准印刷体把7张标准纸密密麻麻地填满的那份合同只读一遍就背下来，简直是胡说八道。

“第二章第一句是？”

“投资代理人的义务。第一项，承包商的……等等，你在考验我吗？”

“很准确。”

伯爵的脸上带着少有的不高兴的表情，克洛夫看着他，点点头，就像检查作业的家庭教师一样。其实他也记不清第二章第一句是什么，但是对方不会知道这件事的。看着因为自己的怀疑而生气的艾洛克，克洛夫其实很惊讶。

他不会是天才吧，以前好像看书也很快，读那么快能记下来吗……。

克洛夫事后才意识到，那时艾洛克读的是真书，难道不是因为在意自己，想装成有识之士，而是因为真的脑子好，所以习惯性速读而已吗？这家伙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既然已经聘请了大师和演奏家，现在取消音乐会并不能减少支出。

“你知道超过我提出的上限了吧？”

“我给你打过电话了，还像你郑重地发出了正式的信函。”

“我说过要和我商量，而不是给我通报！”

从刚才开始就涌上心头的不满终于爆发出来了，打扰了自己整整一个星期不说，还私自做出这么一个炸裂的决定。既不关心自己的到来，还和别的ALPHA鬼子调情，太让人生气了。他明明那么聪明，为什么没想到自己会因为那封信而生气地跑过来呢？咆哮着靠近，艾洛克惊慌失措地往后退了两步。不知什么时候，他被抵在了露台的玻璃门和克洛夫之间。靠近了，清凉的香水间散发出一丝甜甜的味道。

“既然你已经知道了，请退后一点。”

艾洛克露出了他特有的淡淡的笑容，看着他想从侧面脱身，克洛夫不由自主地抓住了他的胳膊。蓝色的眼睛变得前所未有的大，困惑、难堪和恐惧在面上浮现，艾洛克的嘴角甚至有些颤抖。那一刻，克洛夫心虚了，他知道他生气时看起来很有威胁性，但他只是觉得这位高傲的伯爵还不至于害怕。握住的手臂微微颤抖着。

“……放开我”

“哦，对不起。”

颤抖的声音使克洛夫清醒过来，放手后退。艾洛克一边用手抓住胳膊，一边小声地说：“下次我会事先跟你商量的。”然后退了几步，明显地表现出了回避的意图。不知为什么，克洛夫的心变得更凉了，只是抓了一下胳膊，他却像被打了一样，这种态度让克洛夫很不满意。但是，对方的抵抗情绪实在是太认真了，让人无法开口指责。

“对不起，我希望你现在能够先回去，因为我身体有些不适。”

“我明白了。”

虽然看不出有什么不适的地方，但脸色确实有点苍白，也不好好看这边，气氛变得很尴尬，只好按照他说的先离开。打开露台的玻璃门，正要进去时，艾洛克突然说：“你就像一个没有音乐素养的无知的吝啬鬼……只会用暴力……”他低声哼唧道。

听到这些话克洛夫觉得很委屈，就在他想要说什么的时候，艾洛克从克洛夫的身边走了进去，行色匆匆，看上去像是被猛兽咬住拼命逃窜的食草动物。

从伯爵家回来后，心情糟的一塌糊涂。克洛夫总是很烦躁，有什么东西堵住了思路，所以不能集中注意力。克洛夫犯了几个平时不会犯的语法错误，把笔尖停留在纸上发呆，直到墨水晕开。把几份重要文件写废后，他才告诉秘书，然后早早地离开了办公室。

虽然步行去郊外的家很远，但克洛夫还是决定散散心。坐马车的时候是沿着大路绕行的，穿过常见的住宅区和商店沿河而行，但步行的时候不可能绕得那么远。克洛夫不得不走进商店街之间的小巷，经过一个稍微黑暗的贫民窟。所有认识他在那条路上走的人都皱着眉头劝他坐马车，但克洛夫并没有太在意。

因为他出生和长大在北部宁静僻静的林区，坐落在险峻的山脚下，有时当喧嚣的城市生活太闷的时候，他会在任何道路上走很长时间。现在他走进后巷的小道就很适合散步，虽然偶尔会有无缘无故挑拨是非的小混混来找打，但今天却希望他们能主动来挑拨是非。

他修好了平时走路会用到的拐杖，很快消失在黑暗的小巷中。

当克洛夫到家时，他的身体已经疲惫不堪，但至少精神上的没有那么烦躁了。开门进去，前些日子雇的女仆玛莎有些惊讶地迎了上来。

“你回来得好早啊。”

她接过克洛夫递过来的大衣、帽子和拐杖。

“你又遇到一只得了狂犬病的狗了吗？拐杖上又多了些痕迹。”

“是的。”

“我要向市政府举报！”

“我已经提前报了案，今天我会早点睡的，玛莎快点把饭做好也早点休息吧。”

克洛夫上了二楼，在楼梯上拉出领带，脱下背心。一进屋就解开了几根衬衫脖扣，然后脱掉皮鞋，倒在床上。

自己不高兴的原因大概知道了，首先是身体上的不满足，其次是对恋人没有献出精神上的忠诚而感到内疚。莫名其妙，到底那个ALPHA鬼子跟艾洛克说了什么，自己要这么烦恼。以前没有见面的时候日常生活可平和了，他一插进来，一切都乱套了。

都是欲求不满惹的祸，伯爵用的那种香水，像是花花公子用的体香之类的吧，有点像雷皮埃尔给我的感觉，又似乎更成熟，搞不清楚了。都是因为结婚晚了，是的，没错！别瞎想了，赶紧向雷皮埃尔求婚吧！

克洛夫从床上跳了起来，翻了翻扔在那边的夹克口袋，掏出戒指盒。躺在床上，看着用铂金和蓝宝石做成的戒指，结果衣服都没好好脱就睡着了。

* * *

在梦里抱起一只金发碧眼、十分柔弱的OMEGA。他肚子有点鼓胀，好像怀孕了。每当愤怒的ALPHA刺向内壁时，OMEGA就会发出细细的叫声，进一步助长了ALPHA的暴力行为。（删减。。。。。。。。。。）他气喘吁吁地倒下了。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非常生气的自己随意地抓住了他那似乎稍微用力就会折断的瘦胳膊，让趴在地上的他平躺，我怕孩子会被压着。

就像第三者一样注视着面前的自己，对OMEGA的脸感到好奇，于是把目光投向了躺着的人。那个转过身来的OMEGA被暴力毒打得面目全非，从打开的衣角间露出的覆盖在身体上的瘀伤，是暴力的证据。

蓬松的金发间，一双特别光亮的蓝眼睛望着这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