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nto the Rose Garde

“糟糕透了。”

直到下午很晚才好不容易把主要账目和大笔投资项目都理清了。从专业的角度来看，克洛夫给出的结论就是这一句话。正在喝茶的艾洛克困惑地问：“怎么了？”

“如果一直维持这样的开销，过不了几年就得出大问题了，当然，在不负债累累的前提下。”

“只剩这么点了吗？”

每次对投资失败而遭受巨大损失的顾客们说这种话，大部分人的反应都是这样的，有些软弱的OMEGA贵族受不住打击甚至开始哭了。按平民来算，投资失败的冲击力与卖身差不多。

每次看到他们的反应，克洛夫都觉得自己在他们眼中是不是什么高级老鸨，心里很不是滋味。表面上不动声色，只是冷静地看着，在至今经历的无数反应中，艾洛克算是相当沉稳得了。克洛夫笑了笑，有点担心。

克洛夫在笑啊！能够让我更坚强一点…

“其实还有很多本金，还不至于马上倒闭。但是最近投资接连失败，还维持着茶党之类的大手笔的话，如果有人故意下套，那迟早要破产的。”

伯爵光滑的眉头皱了起来，上扬的嘴角微妙地垂下了。

“如果这种盲目投资还继续下去，那么不需要什么庞大组织，只用几个精明的股民聚集在一起从中作梗，就可以让Taywinds在历史书中活生生地被抹去。”

听到这里，伯爵突然盯着我看，然后用有点气愤的声音问道。

“举个例子，像你这样的？”

克洛夫对此嗤之以鼻，然后从分类好的卷宗里拿出了刚才就想问的东西。

“当然，我是目前业界最好的律师。这个“全国饥饿联盟”到底是什么？什么给‘请我盖了一栋房子’‘失去妈妈的天使们’又是什么，你每次定期给他们汇过去很多钱。”

“当然是慈善机构！作为贵族，有义务拿出所拥有的来帮助那些处于困境中的人。”

“当然，向慈善机构捐款是回馈社会的一种方式，作为上流贵族完全可以也应该做到。可是这两个团体都没有注册地址，也没有管理员的名字。而且他们的回执单也不是有正确签名的正确文件，而是漏洞百出，能看到很多处拼写和语法错误……最重要的是，为什么我从没听说过这样的组织？我从来没有听说过市立、皇家或国际认可过这些组织，你从哪认识他们的？”

“在慈善晚会上。”

在凶狠的目光追问下，伯爵一边回答，一边避开刚才还不屑地盯着他的目光。克洛夫一边挥舞着骗子们开具的粗糙不堪的廉价纸质回执，一边扬起嘴角。

“别说谎，说正经的，到底在哪里。”

“……在街上。”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在街上碰见一个完全陌生的人，凭什么给他巨额资金？如果你的钱多成那样，还不如给一个可怜的优等毕业生，让我快点搬家。克洛夫无话可说，沉默了一会儿，接着说。

“今后禁止向这两个组织汇款，他们很明显是骗子。”

“你也骗人了。”

“你刚才说什么来着？”

“什么都没说。”

艾洛克向还不知道自己处境的他瞟了一眼，克洛夫拿出了下一个。

“这些愚蠢的投资是谁授权的？居然是宝石矿，一般人都知道那里的矿脉已经干涸很久了。”

伯爵凝视着克洛夫，然后有点奇妙地笑了。

“……现在我知道了，那也是骗我的。那是……父亲的老朋友劝我投资的，我相信他了。”

“应该不是你的亲戚吧。”

轻描淡写的回答似乎使伯爵的蓝眼睛微微晃动了一下，但很快就没有了动静，刚刚是自己的错觉吧。

接着克洛夫一一指出了问题，伯爵可能是自尊心受伤了，马上皱起眉头，挽起了衣袖。贵族挽着胳膊，衣服都皱了，意思是很不高兴。比起“生气”，“不高兴”这个词更适合艾洛克，看到他这种样子，克洛夫忍住笑意。

经过很长时间，克洛夫终于明白了一点，那就是绝对不能把支票簿交给艾洛克·泰温德。本来是因为欠了很多人情而无法拒绝德比郡子爵的推荐，所以想适当地做个样子就走，尽量避免签约。克洛夫来这里的目的是为艾洛克介绍其他资产管理人或投资代理人，现在看来他的伯爵对资产管理概念一无所知，甚至连货币价值都不知道。

一个典型的只活在云端而忘记如何行走的例子，却在克洛夫面前满怀不满地瞪着自己，现在该生气的是遇到这么大的麻烦的我吧。

“所以以后该怎么办。”

“这是要问你的问题，泰温德伯爵。”

“你是我的投资代理人，你应该给我一个解释。”

太不可思议了。

“谁是你的投资代理人？我从来没有跟你签过合同。”

“那个……那种……。”

面对冷酷的指责，艾洛克表现得好像被背叛了一样，脸上露出了无法相信的表情，微微张开的嘴唇颤抖，手指也似乎在抽搐。金发伯爵太单纯了，不忍心对克洛夫，只能咬紧嘴唇。

虽然没有必要签约，但也没有必要拒绝他的请求。已经没有多少余钱了，泰温德的威名和巨大的财产在这，如果是其他人，肯定会急于签约，德比郡子爵说的对克洛夫有好处并没有错。

但我个人觉得面对伯爵很不舒服，本想避开他，但看到伯爵像被雨淋的小狗一样，连一句讨厌的话都说不出来，一个劲哼哼唧唧，更让人担心，克洛夫深深地叹了口气。

“先签个合同吧，以后慢慢做个计划再讨论。”

“……你说的是……”

“先听我的条件，当然，我也不打算让步，而且如果有一个你不同意或是不按照我说的做，那就不签了。”

听到这话，伯爵高兴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后又装作面无表情，左看右看桌子上的文件，然后他抬起头，俯视着克洛夫，微笑着，好像之前就没有闷闷不乐似的。

“我在哪里签字？”

“到现在为止，你听我说到哪里去了。”

既然要签合同，就要把剩下的文件都检查一遍。如果有合适的资产管理师，就不说了，但现在的资产管理师还不如没有，当然要被被解雇，这个职位就空缺了。在无奈之下，克洛夫决定接受信托投资，除了待套牢的房地产和长期投资外，还有相当一部分流动的现金资产。总而言之，他抓住了伯爵家的经济命脉。

普通贵族从来不相信别人，拿德比郡子爵来说，即使积极接受别人的投资建议，但实际财产管理还是由本人亲自进行。然而，很明显艾洛克泰温德伯爵对财产管理并不感兴趣。

经过几天的文件检查，我能猜出原因，他似乎认为直接谈论金钱并对其表现出极大的兴趣是不高尚的行为。我想，哪有这种活生生的教养书，甚至国王也不会这样。

这样的伯爵做出在几天后出现的克洛夫拿出的厚厚的合同上连看都不看就想先签字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一把抓住了他握着高级手工钢笔的手，伯爵吃惊地看着克洛夫。

“你在干什么，你还没读内容就开始签名？”

“你不是已经都列出来了吗，你已经吹嘘好几次了，说你是业界最好的律师。”

“那是我的话，你应该亲自确认一遍！“

“好吧，放开你的手，弄疼我了。”

伯爵挣开了比克洛夫的小一点、柔软多了的白手，小声地嘟囔道：“就会使蛮力的家伙。”克洛夫瞪得眼睛都疼了，伯爵却低下头去翻合同，纸很快地翻过去了，你到底读了吗吗？

“大声练出来来确认。”

“我早就过了需要家教的年了。”

“所以证明给我看你的阅读能力啊。”

在近乎狂吠的威逼下，艾洛克也恼羞成怒，开始大声朗读合同，虽然声音不是很大，但在单独的书房里听得足够清楚。也许是接受了朗读教育，艾洛克把满是生硬词汇的合同也像浪漫诗一样优雅地读了出来。

在不短的内容朗读中，克洛夫就像听到咏叹调优美的旋律般，不由自主地陷入其中。虽然是自己写的，但根本没有想过这些内容被他念出来会这么动听。

“授权费这样就够了吗？我觉得比前任律师给的要少。”

天哪，疯了。本来正沉浸在一次不寻常的艺术欣赏中，却被那一句话强行剥离到现实世界的那一刻，克洛夫真的差点骂出声来。一半是对那个可怜的伯爵，一半是对那个欺骗了可怜的伯爵的前任律师。作为业界最高级别的克洛普的委托费与其名声相符，是理所当然的最昂贵的。而且因为合同中有各种麻烦事都要包办，所以特别要求了比平多出3倍的委托费，却仍然比前任律师还少。

那个贪婪的骗子，叫什么来着，写在哪里了。我想我需要把他赶走，这样你就不会再遇到它了。

克洛夫想象着如何解决掉一个可恨的骗子，在喝茶的间隙，艾洛克用流畅的笔迹签了名，正要盖上钢笔盖子时克洛夫又拿出了一份副本，用手指着要签的地方。

“有两份复印件，都签了。”

“签合同真是件麻烦的事。”

伯爵只签了三次字就开始嫌麻烦了，签完字后，他也不想拿文件的副本，起身以“急事”为借口就出去了。

克洛夫现在既没有惊讶的感觉，也没有生气的感觉，他亲自把副本放在书房书桌的抽屉里锁上了，钥匙放在等候的管家手里的托盘上。

“艾洛克呢？”

“泰温德伯爵在音乐厅，需要我给你带路吗？”

“不用了。”

闲着没事的贵族。

预感到以后会很麻烦，这是在短期内作为投资者而名声大噪的专家的直觉，正如此前证明的那样，他的直觉完全没错。

仅仅过了不到一个星期，克洛夫就开始发狂了，诅咒签下了今天的合同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