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玄天(一章序节)

有一种叫寒鸦的鸟,形似乌鸦,但颈后和腹部的羽毛是白色的。
且说有这么一只小寒鸦,幼年时仅由自己的父母抚养长大,这种情况不常见,因为这种鸟大多是群居的,有时甚至会有十多对共同生活的情况。
它缺少集体意识,也缺少安全意识,以至于那一年南迁到广东过冬时误饮了贪泉水。
和那些喝过贪泉水的人一样,冰冷的泉水使它全身都变得冰凉,心中却燃起欲望的大火,乌鸦无法理解这种感情,便疯狂地、无目的地往东北方急翔。它平生第一次发觉飞行的畅快,在突破极限飞行中,它的感官变得灵敏、身体变得灵活,喙变成嘴,指变成腿,翅膀变成手臂,成了只人不人鬼不鬼的生物。
三天后,他掉进了海里,等游上岸时才发现已经到了一座不知名的仙山,看守的僧人很快发现了他并立即展开抓捕。他杀害第一位僧人后,自感身体变得火热,于是运动的欲望转变为磨牙吮血的杀戮之意。
两个人、三个人......不知过了多久,身边已经没有人了——僧人们都被他吃进肚子了。于是他沿着腐朽的环山木梯向山上攀登,到达了半山腰的一间茅屋。
他俯身进入茅屋,发现里面别有洞天:
屋内大约二十平米,没有窗户,只有地板中央点着盏油灯,依稀见得墙上摆满了各种乐器,一位年轻的书生正对着门口坐在灯后面,正在擦拭古琴。
见有来客,书生先被这怪物吓了一跳,不过他马上把琴摆好,起身迎客,原来这是家乐器店:
“有想买的乐器吗,客人?”
寒鸦不说话,盯着古琴发愣,他想起小时候见过有人弹过,但现在他只想把这一屋子的东西全砸碎了。
“是来听琴的吗?不知阁下是......”
寒鸦感受到了一股强大的气场,盯着他没说话,也不敢动手。
“难道是妖精吗,没关系。”书生坐了下来,放上琴自顾自弹了起来。
古琴响起第一声,寒鸦就被无形的力量压了下来。音符间有无限杀意,仿佛在警告自己。下一节,琴声又变得跌宕起伏,让人想到丛林和山谷。下一节,音调缓和了,寒鸦在刺骨的屋子里感受到了一股暖意,他闭上了眼,听到了春风染绿的声音。下一节,他看见黄发垂髫风乎舞雩......
音乐结束了。
“快走吧,上面已经要派人来抓你了。”
寒鸦睁开眼,冲了过去——
“砯”的一声,寒鸦的利爪被书生弹开了,原来绵韧的琴弦间藏着一把短剑。
“在下,实在不愿出手啊。”
寒鸦的心变得仁慈了些,但他攻击速度没有减慢丝毫。
最后,书生的短剑插进了寒鸦的肩膀,寒鸦的爪子插进了书生的胸膛。
“妖精阁下,这是为什么啊......”
寒鸦看着书生缓缓倒下,又侧目注视许久,末了他哀嚎一声,飞走了。
......
两百年后。
这只寒鸦回来了,带着两位师兄。
“听好了,玄天,一会儿咱们偷默默地上去,我俩在这里解封印,你先去探路,有情况口哨联系,行不。”
“师兄总是这样,凭自己道行深,乱使唤人。”此时的寒鸦已经完全修炼成人。
少年形象的寒鸦在险峻的山崖间轻盈地跳跃,满山红叶间,黑衣衬着白围巾,格外显眼。
来到了两百年前登陆的沙滩。
好熟悉的感觉。
有谁在看着我吗?
他望了望还在半山腰撬锁的师兄,疑惑了几秒,攥紧了自己的衣袖。
大概是师兄们耍着我玩吧。
他往山上走去,木制的简易山路早已消失,但此时的玄天在这里如履平地,很快就到达了另一边的半山腰。
眼看前面的崖壁上有间茅屋,他想都没想就跳了上了屋顶,拿出水壶,正要喝水时,听得脚下的屋子里传来音乐。
他跳下来,抚开门帘往里一瞧,屋内大约二十平米,没有窗户,只有地板中央点着盏油灯,依稀见得墙上摆满了各种乐器,一位年轻的女子正对着门口坐在灯后面,正在给古琴调音。
“早上好啊。”女子低着头打招呼。
“聒噪,请问......”
“妖精先生,你见过我的丈夫吗?”
是个疯女人。
玄天本来不想回答的,但出于礼貌还是问了一句:“您丈夫叫什么?长什么样子?”
“他之前就在这里卖乐器、给过路的客人表演。”
玄天望望后面深不见底的峡谷:“这地方真的会有客人吗?”突然想到在这地方卖乐器也挺不可思议的。
“有啊,门外的大师们、还有里面的人,都是常客呐。”女子调完音,自顾自地弹了起来。
“大师......门外没有人啊。”玄天拿白围巾擦擦汗,心里想着开溜了。
“你身后......不就是吗......”
玄天听见耳边的呼呼风声,感到心生一阵恶寒,往门里一闪,一个金刚罗汉正冲自己打过来,再往里闪,刚好撞见那女子不知从哪里抽出的短剑,把左脸喎了个窟窿,痛得玄天倒在地上抽搐了起来。
罗汉捻着佛珠,嘴里念念有词。女子把刀擦干净,扶正玄天,喊道:
“你该去见阎王了。”
就在短剑刺到的一瞬间,玄天身上的“金刚不坏”生效了。刀剑被弹了回去,玄天趁机抓起油灯扔了出去,随即放出“六阳融雪”展开攻击。
几十只紫色的乌鸦从玄天身上飞了出来,去撞击女子和罗汉,女子没站稳倒在了地上,罗汉只手抄起墙上的琵琶砸了过去。玄天没躲过去,被琵琶砸晕了,又被抓着脚踝扔了出去,一下子栽到了谷底。
“这两个人,我一个都打不过。”
“跑吧。”
玄天把腰间的坏剑拔出来,用一招“形解销化”隐起身形。一边回收流的血,一边慢慢爬回山的另一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