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迎光临散文网 会员登陆 & 注册

阿光

2023-06-10 07:03 作者:-老鬼_  | 我要投稿

之前写了那么多的人,其实我最想介绍给你们认识的人叫阿光,今天就聊一聊他。

 

阿光算是和我一起长起来的,比起我们这种整天被放养的孩子来说,阿光的父母对他的管教极其严格,什么时候该念书,什么时候可以出来玩,什么时候应该睡觉,都给他安排得明明白白,所以他算是我们那批小孩里最有素质的,也是我妈眼里别人家的小孩。

 

你甚至挑不出他哪儿不好,每次他出来的时候,我们院子里其他几个小孩就会簇拥着他,玩什么游戏由他定。不管玩什么,他都是最优秀的那个,而且赢了也不骄不躁的,不像我,如果我走运赢得一局游戏,那必定将其余人嘲笑到体无完肤。

 

其他人怎么想我不知道,对于阿光,我是钦佩的。他曾无数次的胜过我,但我印象最深的,还是一次一对一的足球赛。

 

也不算足球赛,两人相隔不过十米的距离,两侧围墙之间的宽也不到十米,一颗足球,对着射门,谁没有守住对手便得一分,谁先得到十分就赢了。

 

按理说,像这种距离一般是先手射门的人有优势,因为整局下来,多半是谁都防不住谁。

 

我就是那个先手射门的,果然一人一脚到了9比9平。我就笑了,打算射出最后一发,也不知他是被我提前开香槟似的笑容所激怒,还是天生要强,我那一脚的力度并不算轻,只是球的弧度没有太高,因为打的是边角,想蹭着旁边的墙进门。

 

阿光察觉到足球的走向后,迅速将身体转到那个方向,几乎是一瞬间,足球便被夹在了他与围墙的中间。我当时就看傻了,这么守门肯定很疼,但他二话没说,把球放在地上,即刻准备他的最后一次射门。

 

随着他的一脚射门,足球仿佛装了什么推进装置一般,快速且愤怒地朝我头顶两三米的高度飞去了,最后伴着它与身后围墙相撞的闷响,比赛走向了落幕,以阿光的胜利告终。如果我们是在正规的足球场比赛,那这一球应该是高出门框了,但是相对来讲,我之前有几个进球放在那儿也是不做数的。

 

我永远会记得比赛结束后阿光的神情,豆大的汗珠从下巴尖滑落,额头沾着几缕被汗水凝固的头发,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眼神无比坚定。那是个秋天的傍晚,气温已经逐渐下降,不过那天天气晴朗,还有夕阳照映在他的脸上,阳光和他头发的热气发生反应,能看到有白烟从他的头顶冉冉升起。

 

这一切都让处在阴暗中的我更显败者的落寞,不过我是服了,那时的我算是争强好胜的一个人,那天以后我就再没和阿光比过什么。

 

试问,一个从涵养、学识、体育各个方面都胜过你的人,你还能怎么和他比?也难怪他能吸引那么多的人围在他的身边,阿光人如其名,一直像黑暗中的一道光芒,引领着人们同他一起前行。

 

小时候的记忆就像用细沙强行堆建的城堡,风一吹就倒了,我负责任地说,我自己也记不清哪些事是真的,哪些事是我想象的。

 

我只记得阿光从没做过坏事,那个年代街道上游戏厅成群,但他一次都没进过。有一次几个孩子到我家玩,不知怎么就把我爸私藏的日本艺术电影翻出来了,他连看那个都是捂着眼睛的。

 

说起来,当时的那个VCD放到现在如果没坏的话应该也能卖一点钱了,毕竟是时代的眼泪。

 

长期与我们这些孩子厮混,阿光的母亲尤其担心他,甚至骂过他,大概意思就是让他别和我们这些没出息的人呆在一起。

 

这话被路过的一个大孩子听到了,还拿这件事孤立过他,当时我懂的东西也少,一般大孩子说什么我就照做了,心里却没在乎阿光妈妈说的话。

 

我记得那天那个大孩子在阿光窗前说了很多不好的话,我们几个小孩只是跟在后面笑着, 仿佛一场游戏一般。

 

大孩子回家去后,我们几个就像无头苍蝇一样,拼命想找到一个好玩的游戏。正值下午两三点,太阳正毒,我们又不想那么早回家去,这是阿光像个救星一样在自家窗前问我们:“你们要进来玩吗,外面太热。”

 

其实阿光的妈妈并没有说错什么,我们确实是没出息的人,别人稍微吹一吹风,自己的立场就像树叶一般左右飘荡。

 

我很庆幸有阿光这么高尚的朋友,至少能作为我今后人生中时隐时现的一个标杆,即便做不到像他那样,也在努力靠拢。

 

上了初中以后我们的联系就少了,有很多时候我都是从别人的嘴里听到他的事。

 

自我安慰说是因为读了不同的学校,而他家又搬到了其他地方,各有各的圈子。现在想想都是借口,只是因为他与我的差距越来越远,每次考试都是他学校的年级前三,我则把心思都花在了别的地方。

 

那时大家都喜欢打篮球,阿光有时会来我们学校找他的朋友一起玩,顺便说一嘴,他的那个朋友是我们学校的年级第一,论学习、论球技,他们都超过我太多了。

 

我当然不会在这种状况下去联系他,因为走在一起就很别扭,那感觉就是狼与哈士奇在一起散步。

 

直到现在,在经历过无数人际关系里的拧巴、孤立、以自我为中心的事件后,我才觉得阿光这种能包罗万象的人十分难得。当我与人争执、与人误会、与人不和的时候,这道光会将我带回小时候,他站在窗前说:“你们要进来玩吗,外面太热”时的场景。

 

高中时我迷上了写作,也因此惹来一些注意,阿光当时有个女朋友也喜欢写作,他便主动让我去启发她一下。

 

拜托,当时他上的是重点高中,我上的只是职高,虽说写作更多还是靠自己的悟性,但那时的我也没什么资格去指导别人吧。

 

不过这倒让我很受鼓舞,能够得到比自己强的人的认可是一件非常值得高兴的事。

 

我给了那个女孩一两句建议之后,便没有再和她聊过了。这事情现在想来有点诡异,那时我和阿光已经一、两年没有联系了,为什么会突然让我做这件事?

 

大家都懂,有些问题错过了那个时间,就没办法再问了。

 

我希望是他想再找我聊聊,顺便找了这么个话题,因为我们是很久没联系过的朋友。

 

直至今日,我和阿光已经算不上朋友了,毕竟好多年过去了,我们再也没有参与过彼此的人生,微信加了好几年,却一句话也没说过。

 

我也没想过去主动联系他,不是怕突兀,而是不相信时间,毕竟时间改变了我身边的许多人,也淹没了许多人。我只知道阿光考上了一个好大学,学的建筑专业,现在在我认识的人里算混得不错的,这样就够了。

 

以前看到过一句很现实的话,说人啊,不会嫉妒比自己强太多的人,只会嫉妒比自己强一点的人。

 

阿光比我强太多吗,我不觉得。想想那次的射门比赛,他只胜我一颗球,也许现在看着天差地别,但起初我们并没有差太远,而且那次胜利,我也认识那是他应得的。

 

所以人与人之间不光是嫉妒,特别是朋友之间,有时会争个天翻地覆,更多时候则是希望对方好的。如果你所见的朋友身上没一个闪光点,那这个人必然不是你真心认同的朋友。

 

最后可以得出一个结论:阿光确实是我的朋友。

 

我觉得他很强,是因为他的好胜心在我之上,并且实实在在的赢了我;我对他很尊敬,是因为他为人宽厚,不记仇;我祝福他,是因为好人应该有好报。

 

回过头来想,我并没有在上学的时候多珍惜这段友谊,那时的我不缺朋友,甚至偶尔会忘掉有这么个朋友。

 

高中时的一次放假,阿光曾叫过我吃饭,地点就选在我家楼下,我没去,那是处于一种什么心理呢?大概是小孩子的口袋里装满了糖,却再也容不下原先那颗了吧。

 

那时我并不怀念阿光。

 

多年后,见识过了因寂寞林林总总聚集在一起的人,岁月又如同严师一样在我脸上扇了一耳光,这时我才开始怀念他了。


阿光的评论 (共 条)

分享到微博请遵守国家法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