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拉普兰德·萨卢佐
·纯属造谣
·文笔低下警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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叙拉古家族成员的成人礼,上一次法庭,进一次监狱。
“拉普兰德·萨卢佐,伊莉莎·萨卢佐指控你绑架并故意伤害其丈夫乔·萨卢佐,对此你是否承认?”
“我承认。”被告席上的人平淡地答到。
旁听席传来窃窃私语,陪审席上的家族陪审团成员也面露异色。
“肃静。”
法官瞥见那个托着橘子端坐在旁听席最后一排的男人,有些握不住手中的法槌。
“在此,我宣布……”他发现自己的声音有些颤抖,“拉普兰德·萨卢佐绑架并故意伤害乔·萨卢佐罪名成立,判决为——”
旁听席上的男人抬起了头。
“等……等一下……”
人们下意识看向被告席,却发现犯人正闭着眼睛百无聊赖。
“我愿意当庭谅解……”原告席上的妇人脸色苍白,双手颤抖着递出一张白纸。
法官接过谅解书微不可察地松了口气,目光再次移向旁听席,却只追上了男人消失在法庭门口的背影。
“哼嗯,鉴于犯人认罪态度良好,且原告当庭表示谅解。依法对被告人酌情减轻处罚。”法官板正了身体,威严开口,“判决为——”
像石块砸入湖面,法庭内的人们没有想到眼前的反转,炸开一片波澜。
“闭庭!”法槌庄重落下,终结了眼下的喧闹。
“认错态度良好”的犯人睁开了眼,扯出一个嘲讽的笑。
拉普兰德·萨卢佐四岁时开始练习剑术——收割人命的艺术。
“挥剑,拉普兰德,把胳膊抬起来。”
“可是父亲,我真的很累了。”年幼的拉普兰德糯糯开口。
阿尔贝托蹲了下来,女儿稚嫩的眉眼间已经能隐约看出几分自己的影子。
“练习时间还没结束,拉普兰德,还不能休息。”阿尔贝托托住女儿颤抖的手,稳住了摇摇欲坠的木剑,“你是我的女儿,阿尔贝托·萨卢佐的女儿,这些是你生来便要承受的,你会是萨卢佐家最完美的继承人。”
“知道了,父亲。”拉普兰德咬牙,再次挥出一剑。
几点咸腥自幼狼的脸颊划过,坠向脚底的土地。
“帕西”是拉普兰德给自己的鼷兽取的名字,她是远房表姑送给拉普兰德的五岁生日礼物。
拉普兰德为她准备了最好的笼子,最好的食物,还有松软的木屑。
“好了帕西,现在你是公主啦。”拉普兰德把帕西捧在手中,为她戴上了自己编的花环。
鼷兽蜷成一团,感受着这位黑道小公主掌心的温暖。
“表姑今天来我们家啦,我带你去见见她。”拉普兰德双手轻轻合拢,蹦跳着往会客厅跑去。
“你不该送那个小玩意儿给她当生日礼物的。”阿尔贝托的声音从会客厅传出,刚跑到门口的拉普兰德连忙缩了回去。
“但是她很喜欢,不是吗?”
“所以她最近训练的时候注意力明显不集中了。”
“她才五岁,还只是个孩子……”
“孩子?伊莉莎,你不明白吗?其他家族的那帮混球在计划怎么撕碎你的时候从来不会考虑你是不是孩子。”
“……就这样吧,那只鼷兽我会想办法处理。”阿尔贝托站起身,结束了这个话题。
刚打开会客厅的大门,阿尔贝托便发现女儿泪眼朦胧地望着自己,手里还捧着那只刚被自己降下判决的鼷兽。
“不要……父亲,我再也不敢了……我,我以后一定会好好训练的,不要,不要赶走帕西……”幼狼埋下了头,低声哀求着。
“……”阿尔贝托看着鼷兽头顶的花环,久久未能言语。
眼前的啜泣声渐渐低了,阿尔贝托终于开口:“抬头,拉普兰德,萨卢佐家的子女从来不对任何人低头。”
说完,他大步从拉普兰德身边迈过,把女儿同慌忙上前的表妹留在了身后。
帕西还是在两年后离开了拉普兰德。
死在萨卢佐家温馨的壁炉之中。
“父亲。”七岁的拉普兰德结束了一天的课程,拎着笼子找到了在客厅休息的阿尔贝托。
“何事?”靠在沙发上休息的男人转头出声询问。
“您能帮我看看帕西么……她好像很不舒服。”拉普兰德上前一步,随后想起了些什么,连忙补充到,“我完成了今天的课业才带她过来的。”
阿尔贝托接过笼子,鼷兽蜷缩在角落,她的毛皮不再顺滑,豆粒大的眼睛里也不再含有生气。
“……”
“她就要死了。”
拉普兰德的脸上爬上惊慌,语气里充满了无措:“怎么办?父亲,救救帕西……”
“我也没有办法,她的寿命耗尽了。”阿尔贝托面无表情地陈述事实。
“再想想……父亲,帕西一定还有救……”
“她只是老了,拉普兰德。她已经走到了自己的终点,没有人能够阻止她的死亡。”
“可是……”
“看看你现在的样子,我的女儿。”阿尔贝托声音渐渐冷了,“死亡在萨卢佐家从来只是习惯。”
“而你在怯懦,对死亡怯懦。”阿尔贝托叹了口气,缓缓站起身,“是我错了,我两年前就该想到的。”
“现在该纠正这个错误了。”阿尔贝托踱步到壁炉前,在拉普兰德惊惶的目光中,将手中的笼子送还了死亡。
温驯的火焰舔舐而上,瞬间露出狰狞的獠牙,吞没了幼狼破碎的瞳孔。
“从明天开始加训一周剑术,我与你一同领罚。”
拉普兰德十二岁。
少女蜕去了几分脸上的稚气,眼中蓄起了点点凌厉。
上午练琴时楼下传来一阵喧闹,想来是管家先前提过的远客到达了本家。
拉普兰德是在中午用餐时见到了那个与自己年龄相仿的少女。红发张扬,少女脸上却是与之相反含蓄内敛。白狼眼中泛起兴味,只是萨卢佐家严苛的餐桌礼仪,她暂时压下了上前与之交谈的想法。
拉普兰德每天用过午餐后有一个小时的午休时间,她在花园的长椅上找到了目标。
“你就是德克萨斯家刚从哥伦比亚接回叙拉古的小姐?”
切利尼娜抬起头,看向正一脸好奇地打量着自己的拉普兰德。
“切利尼娜·德克萨斯,我的名字。刚从哥伦比亚回到叙拉古,接下来会在你家借住一段时间。另外,钢琴弹得很好听。”
“啊,你好,我是拉普兰德·萨卢佐……”拉普兰德白嫩的脸颊微微泛红,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还,还有,谢谢……”
“不用谢,只是我还不太了解这里,实在多有麻烦。”
“没有的事,你把这儿当做自己家就行。”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你在看什么?”拉普兰德的目光落到到了切利尼娜怀里抱着的书上。
“哥伦比亚地理图志。”
“你去过这些地方吗?”拉普兰德凑过去指了指书上的图片。
“去过几处。”
“真好啊……”拉普兰德眼中流露出艳羡,“我从来没有去过萨卢佐以外的地方。”
切利尼娜看着失落的白狼,心中划过莫名的情绪。
“要我给你讲讲那些地方吗?”她轻声问到。
“好啊!”拉普兰德有些兴奋,但随即又冷了下去,“可以晚上再讲吗,我下午还要练剑……”
“自然可以。”切利尼娜浅笑,便见到方有些蔫了的少女眉眼间又绽开了笑意。
“还有……我能邀请你明早来听我弹钢琴吗?”
“好。”
叙拉古年轻一代最优秀两个人的初遇,是午后太阳晒过雏菊的味道。
一张白纸惹上猩红需要多少时间?
答案也许只是某一个瞬间。
拉普兰德十五岁时开始接触萨卢佐家家族事务。
“大小姐,到了。”领头的家族成员在一条不起眼的小巷前站定。
拉普兰德看着眼前破旧的铁门眼角抽了抽,拉韦洛家选的地点一向让人有些……一言难尽。
手上稍稍用劲,门轴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屋内空无一人,拉韦洛家派来交接的人并不在这里。
“留两个人看住房门,再派一个人回本家传信,其余人戒备。”空气中弥散着令人不适的锈味,拉普兰德蹙起了眉头。
“小姐,这里有个地下室。”在另一个房间探查的家族成员喊到。
拉普兰德立刻赶了过去,地下室的门开着,原定交易的货物整齐的堆放在下面。
“我下去看看。”那个家族成员说着手便搭上了地下室的门。
拉普兰德看了过去,却猛然瞥见活板门上牵出了一根银白的细线。
“退后!危……”她瞳孔剧烈收缩,伸手想要拉回身前的人。
“嘭!”爆炸声响起,火光碾碎了白狼的声音。
“嗡——”爆炸带来的耳鸣还在脑海中撕扯,拉普兰德不甚清醒地睁开双眼。
原来的地下室门口处破开了一个大洞,硝烟和血的气味混合在一起,刺激着拉普兰德的神经。
“小姐?”外面听见声响的家族成员冲进了房间,小心翼翼地将她搀扶起来。
“卡特呢?”拉普兰德一阵恍惚,这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哑得不成样子,喉咙火燎一般疼痛。
“我没事……”卡特的声音从地下传了出来。
几名家族成员连忙将他拉了上来,爆炸溅出的碎石在他脸上划出了道道血痕,深灰色的外套也多处被血液浸染。
“抱歉,小姐。是我没有探查清楚,害你受伤。”他挣扎着站起来,躬身向拉普兰德请罪。
“不是你的问题,先去处理伤口吧。”拉普兰德想要扶起卡特,却不想捕捉到他眼中一闪而逝的晦暗。
“小姐……”卡特似乎还想说些什么,拉普兰德垂下眼眸,掩去眼底凝起的冷意。
“我……”卡特靠近一步,指缝间寒芒闪过。
“按住他!”拉普兰德开口斥到,手探向腰间的长剑。
但还是慢了一步,卡特暴然出手,手中的刀片直直袭向拉普兰德的面门。
拉普兰德撤步堪堪避开要害,但刀刃还是划过她的左眼,切开了瓷玉般的皮肤。
拉普兰德只感觉眼上一热,血色瞬间氤氲了视野。“锃——”腰间长剑出鞘,挡开了卡特接下来的袭杀。
“小姐!”反应过来的家族成员围了上来,遏制住了卡特。
“理由。”衣襟被鲜血染透,拉普兰德却只是看向卡特,平静地问到。
“我来帮他回答吧。”一道戏谑的声音从外面传进来,空气中的血腥气更浓了几分。
“一个因家族事务很少陪伴女儿的父亲,好不容易抽出空闲跟女儿约好了带她出去玩,却因为家主的一道命令而不得不食言。他在解决完突发情况后买了礼物回家作为给女儿的补偿。但等待他的只有火灾过后的残垣断壁,还有女儿烧焦的尸体。”说话的人语调轻快,“可惜啊,如果他当时没有外出的话,说不定就能把女儿从火海里救出来了。”
萨卢佐家的成员纷纷调转武器指向本特·鲁索——流窜于贝纳斯科下水道臭名昭著的老鼠。
“虽然不知道一向自诩恣意的贝纳斯科之鼠什么时候也成了阿莫尔的一条狗。”拉普兰德的语气仍旧平静,但颤栗的眼睑却是暴露了她正在忍受的痛苦,“但我想你应该知道这里是萨卢佐。”
“你这话说的太令我伤心了,拉普兰德小姐。”本特耸耸肩,面上满是调笑的意味,“只是暂时与阿莫尔·贝纳斯科有一点点共同利益而已。我可是诚挚地想邀请萨卢佐家的大小姐去贝纳斯科做做客。您会赏这个脸的,对吧?”
拉普兰德并没有回答,却示意家族成员松开了卡特,“你想清楚了?”
“……”卡特脸上闪过挣扎,最终还是默默走到了本特身后。
“一个聪明人。”本特得意地笑了,“希望你也是个聪明人,大小姐,这样大家都好做。”
“你死后,我会替你给莎拉献上一束雏菊。”拉普兰德仍旧没有理会本特,冷然对卡特说到,再没有分给他一丝眼神。
“被拉普兰德小姐这样无视可是会让我自卑的。”本特掩面欲泣,就像一个没有得到糖果的小孩。
拉普兰德不为所动,目光紧紧锁定在本特身上。
“唉,既然这么不受欢迎。”本特转身似是抹了把眼泪,“那我就只好回去……”
“铛!”本特猛然回身发难,长剑如毒蛇一般直直刺向拉普兰德的眉心,却被拉普兰德挥剑挡开。
“反应挺快。”本特有些意外,脸上凶意不减,转头对门外说到,“都进来吧,好好讨教一下萨卢佐家的待客之道。”
拉普兰德看着门外进来几个人身上的血迹,几乎要把嘴唇咬破。
本特似是在欣赏她脸上的表情,笑得一脸陶醉:“我已经迫不及待地想知道,女儿和家族,阿尔贝托会怎么选呢?”
拉普兰德眼中噙着寒冰,主动挥剑迎上了本特。
“铛!”“锵!”房间内充斥着刀剑撞击以及金属划开皮肉的声音,本特狂暴地劈砍试图压垮拉普兰德。他出生于贝纳斯科某个不知名的小巷,活到如今从来倚仗的都是以命搏命的狠辣,最标准不过的地痞流氓。
但他此刻有些忌惮眼前的白狼。
“铛——”又是一次攻击被挡开,成年人的力量被少女不可思议地化解。血液糊住了她的左眼,但她的动作并未因此受到太大影响。
本特愈发不安,自己的攻击没有丝毫留力,就算是贝纳斯科最卑劣的那群畜生也鲜少能在他手下硬抗。
“光鲜亮丽的废物”,是他对所谓家族少爷小姐的评价。不过是有个好出生罢了,脱离了家族对上底层厮杀上来的恶狼从来只有被撕碎的命运。
“锃!”又是一次攻击失手,年轻的白狼狠狠击碎了这一印象。拉普兰德脸色是病态的惨白,爆炸和失血吞噬了她的生命力,可她仍旧没有被折断。
而被先前的一系列变故打乱阵脚的其他成员也稳住了局面,跟随在大小姐身侧的无疑是萨卢佐家精锐中的精锐。
“我可能会栽在这里。”本特脑海中突然闪过这个念头,而他很清楚如果自己再不能在萨卢佐家支援到来之前控制住拉普兰德的话,他真的会死。
他左手缩回袖口,捏破了藏在那里的东西。
“撤!”他扭头对着手下大喊一声转身欲走,一时间胸前破绽大开。
拉普兰德自然不会放过这一机会,挺剑刺向他的心脏。
“上当了!”本特咧出一个阴翳的笑容,回首抛出手中的粉末。
“!”粉末瞬间迷住了拉普兰德的眼睛,她想要抽身后闪,但本特并不打算给她片刻喘息。
“死吧!”本特嚣叫着,剑刃直直砍向她的脖颈。什么狗屁“把人活着带回来”,只有尸体才会令人安心。
“大小姐!”萨卢佐家的成员发现了这里的情况,发出绝望的嘶吼。
“要死了吗?”拉普兰德视野一片模糊,心里却是有些诡异的宁静,“父亲……”
剑刃破空的声音更近了。
“我这算……习惯死亡了吗?”
“噗”剑身嵌入皮肉,房间内的空气近乎凝固。
“*叙拉古粗口!”本特的咒骂声格外的刺耳,他脸色十分难堪地瞪着眼前的人。
“喀……嗬……”卡特想要说些什么,但他的气管被剑刃切开,再发不出半点声音。
“*叙拉古粗口!”本特一脚将他踹倒在地,提剑想要再次砍向拉普兰德,但已有萨卢佐家成员拼着受伤摆脱了之前的敌人挡在她的身前。
拉普兰德眨眼逼出几滴眼泪,勉强恢复了视野。
卡特就倒在她面前,他的眼睛还睁着,但早已了无生机。
拉普兰德低垂着眼眸看向卡特的尸体。“理由?”她轻轻地开口,却不可能得到回应。
双方陷入对峙,本特心中不安感达到顶峰,事情已经完全超出了他的掌控。
少女缓缓蹲下替卡特拢上了双眼,再抬头时眼中已然染上了与年龄极不相符的昂扬杀意。
“不是想知道萨卢佐家怎么招待‘客人’吗?,那就留下来吧。”
“想杀我?”本特看着白狼起身走向自己,心中的不安被愤怒所取代。
她怎么敢的?就算她是“暴君”的女儿,但她现在也只不过是一头毛还没长齐的狼崽子罢了。
“是挡下我几次攻击给了你错觉么?”本特的眼神如毒蛇般阴冷,“还是那几个‘保镖’给了你信心?”
“我给你个出剑的机会。”本特一声嗤笑,“然后你就会知道,没有萨卢佐家的庇护,你什么也不是。”
拉普兰德径自挥剑攻向本特命门。
“锃——”本特精准架住了剑锋,正欲再开口嘲讽,手上却突然一轻——拉普兰德的剑刃诡异地错开了角度滑向他的咽喉。
“!”本特急忙撤身,但颈部还是被划开了一道不浅的切口。
“啊!”捂在伤口处的手上一片温热,本特难以置信地看向拉普兰德。
少女手中的长剑微微颤抖,连番的损耗让她的身体有些难以负荷。拉普兰德吐出一口血沫,不甚在意地抹了抹嘴角,瞳孔牢牢锁定着眼前之人。
本特读懂了她的目光——她在兴奋,为鲜血兴奋,为即将到来的死亡而兴奋。她不在意死者是谁——敌人?亦或是自己,只要有人死去就好。她在死亡中追逐自己的存在。
白狼再次发起了进攻,本特不敢再托大,提起十二分的精神进行应对。
又是一阵金铁相撞,本特试图再次利用自己身体上的优势压制拉普兰德。但对方却总是能巧妙地卸开他的攻击,再趁机在他身上添上一两道新伤,就像能够预判他下一步行动一般。
“我才是猎物。”本特惊恐地认识到,从拉普兰德主动发起进攻开始,两人的身份便悄然发生了转换——她已经完全洞察了自己的弱点。可即使从他们第一次照面开始算起,到现在也不过半小时光景而已。
“怪物”,本特脑海中闪现出这个词,对死亡的极度渴求以及对猎物的绝对掌控……萨卢佐家培养出了一个最纯粹的叙拉古人,一个最纯粹的……怪物。
而现在,他正站在怪物的对立面上……脱身无门。
……
猩红的血迹在地板上蜿蜒,几个萨卢佐家成员沉默地搬动着尸体——阿尔贝托赶到时看到的便是这幅情景。
拉普兰德倚坐在墙边有些出神,长剑上的血迹已经干涸,被随意地靠在一旁。
“父亲。”注意到来人,拉普兰德有些虚弱地起身,头上的伤口只进行过简易的包扎,现在又渗出血来。
“你做的很好。”阿尔贝托伸手抚上了女儿的头,眼中难得流露出赞许。
“可是……卡特死了。”少女低垂着眼眸,“他因为莎拉的死亡背叛了家族,却又为了救我而死去。死亡的意义究竟是什么?父亲,我不明白。”
“……”阿尔贝托微微怔住,竟不知道该怎样回答。
两人一时陷入沉默。
“……把他带回去,和他女儿葬在一起吧。”良久,父亲再次开口,终于还是没有回答女儿的问题。
十七岁的切利尼娜手中夹着半截没抽完的香烟,颇有些无语地看着眼前的某个讨厌鬼。
“哎?真没想到有人会从家族会议上偷跑出来躲到这里。”
“……啧。”果然很讨人厌。
“至少我不会站在这里废话。”切利尼娜毫不客气地开口怼到。
“至少我不抽烟。”拉普兰德一个华丽的转身坐到切利尼娜身旁,凑上她的耳边调笑。
“至少我没有扶老奶奶过马路被挂上报纸头条。”切利尼娜打开扒在自己身上的手。
“……”这回耳边清静了。
“什么感觉?”过了一会,白狼冷不丁开口。
“什么?”切利尼娜有些莫名。
“烟,给我一根烟。”切利尼娜转过视线,拉普兰德埋着头,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红狼想起了那个缠着自己讲《哥伦比亚地理图志》的女孩。
切利尼娜思索片刻,还是抽出了一支烟,点燃后递给了某人。
“你会抽……”
“咳、咳……”很好,不会。
“你抽的就是这玩意儿?”拉普兰德抹了把被呛出来的眼泪,满脸嫌弃地看了过来。
“嗯哼?”切利尼娜不置可否地耸耸肩,将烟举到嘴边浅吸了一口。
“……”拉普兰德翻了个白眼,却还是学着她的样子把烟凑到了嘴边。
一颗雨珠砸到了切利尼娜的头上,叙拉古令人讨厌的雨季。
切利尼娜起身踩灭了扔到地上的烟头,想要找到一个可以躲雨的屋檐。
“喂,这就要回去了?”拉普兰德没个正形地坐在原地。
“躲雨。”
“躲雨?杀人都不怕的切利尼娜小姐难道怕天上掉下来的水珠?”
“……没有叙拉古人喜欢被雨淋湿尾巴。”
“哦,这样吗?”拉普兰德的漫不经心的声音传了过来。
“我,我喜欢雨淋在身上的感觉。”她只是说着,“只有这个时候,我才会感觉到……我不只是个叙拉古人。”
“……”
白狼手中的香烟还未熄灭,切利尼娜沉默地注视着那点星火撞入入雨幕。
乔·萨卢佐的记事簿——
×月×日,沃伦街北面洗车店老板母亲生病未交管理费。垫付500元。
×月×日,维兹广场发生打砸事件。三人受伤。
×月×日,沃伦街发生火灾,垫付管理费2800元。
……
×月×日,今年行情实在不好,大多数商铺无力承担管理费。先降一降吧, 我自己想办法填上。
×月×日,本家发现账目不对。
×月×日,想了所有办法还是没能补上……千万不要连累到伊莉莎。
……
伊莉莎·萨卢佐带着警察找到自己的丈夫时,他正被绑在椅子上。
白色衬衫上沾有血迹,男人低垂着头,似乎陷入了昏迷。
一旁的少女正坐在桌子上饶有兴致地翻看着一个记事簿。
“表姑来了。”拉普兰德看到伊莉莎,随手合上记事簿,从桌子上跳了下来。
“啊,还有其他人,警官们好。”她一一打过招呼。
“是这样的,姑父犯了一些错误,父亲让我来给他点警告。”
“嗯……就是你们看到的这样。现在,可以抓我了。”
警察们面面相觑,一时竟无人敢上前给这位云淡风轻的罪犯戴上镣铐。
“你知不道你给家族带来了多少麻烦?”阿尔贝托脸色铁青,极力压制着自己的怒火。
“可是父亲,这个任务我拒绝过的。”拉普兰德像是没有发觉父亲已经处在暴怒的边缘,平静地说到,“你知道目标是姑父,却还是让我去了。”
“所以表姑带着警察找过来时,我是自愿被抓的。”
少女神色淡淡,如果不是在牢房中,很难把她与囚犯扯上关系。
“……混账!”阿尔贝托高高抬起手,所有人都知道这位家主出手的后果。
“这就忍不住了么?”拉普兰德仍旧没有太多起伏,坦然看向面前的人。
“咚!”拳头重重砸下,落到了少女脑后的墙上。
“你……”
“你知道吗父亲。”拉普兰德抚上拳风擦过的的左耳,“就在刚才,我都还在幻想,你会先问一问关于我。”
“……”
阿尔贝托的表情有一瞬间凝固, 沉默地收回了右手。
“我……”男人想说些什么,最后还是没能说出口。
“事情结束后我会去领取刑罚。”拉普兰德突然觉得有些无趣,“请回吧,家主大人。”
萨卢佐家继承人的成人礼最终还是如期举行,毕竟绑架伤害这点小事在叙拉古实在是排不上号,大小姐出现在法庭上已经实在是令人震惊。
阿尔贝托送给女儿的成人礼物是一对造型诡异的东方长剑。
“……你将为了家族的荣耀,奉献自己的一切。”现任家主致辞完毕,转身将成人礼物交到萨卢佐家下一代掌舵人手中。
拉普兰德行过礼,双手从父亲手中捧过长剑。
“至死方休。”
年轻人轻声承诺,瞳孔中酝酿着的,却是一场名为“毁灭”的风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