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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2023-10-20 13:48 作者:bili90309176847  | 我要投稿

Yumi and the Nightmare Painter

由美与梦魇画家

by:Brandon Sanderson(布兰登·桑德森)



第四部分

第三十四章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需要这东西,天选之人,”神社里,丽云跪在画家面前睡眼惺忪地说道。“我已经取来了,但……你最近几次的举动都很反常,包括这次。”画家坐下来,倾听着树木颤动、摇晃,在风中相互碰撞,就像嘉年华里的人群一样。他过去对这个女人很刻薄,但是……嗯,他觉得自己开始理解她了。

“你的职责很艰巨,丽云,”他说,“作为一名御灵姬的监护人。如果出了什么差错,没人可以指责那位被神灵选中的女孩;她是超脱于任何责难的。但必须有人付出代价。也许就是那个引导她不力的人。”

丽云抬起头,一脸震惊。然后点了点头。“这些年来,你越发……聪明了,天选之人。”

“我很感谢你的服侍,”画家说着,伸手接过来她带过来的纸张,它被卷了起来。“如果你是在担心我反常的举动的话,你大可放心,它们所提供的帮助远比你知道的要大。毕竟,昨天我的工作已经证明了我正在找回我自己。”

“你……每天还是要睡十二个小时以上,天选之人。”

“那你怎么选?”他问。“一个完全不能工作的御灵姬,还是一个正在缓慢找回自我的御灵姬?”

丽云低下了头,再次点了点头。

“你要知道,如果你的由美回来了,”他说,“那是因为你所做的一切。你对她的信任。谢谢你。”

丽云站起身,他惊讶地发现她的眼里含着泪水。他以为她像石头一样是不会流泪的。她再次向着他鞠躬,然后退了出去,木屐踩在石头上发出的响声不断,直到她消失在树丛之间的小路上。

“你真是太好了,”由美跪在他身边说。“我知道她是怎么激怒你的。”

“我在想,也许我理解了她所承受的压力,”他说。“提醒你,她可以不那么像根结痂的画笔。但……我能体谅她。”

他拿起丽云送来的卷轴,然后看向由美,深吸一口气。他们一直等到沐浴和冥想结束后才做这件事。毕竟,他们需要颜料,它被放在了神社里。

他用坚定的手展开卷轴,露出了一张鸢国地图,由美的国度。这是由美的车夫所使用的地图,他用这张图在村镇之间旅行。他研究了一下地图的比例尺,点点头。接下来,他凭着记忆,用一些网格线作为指引,画了一张莫菲地图的复制版本,大小和这张地图相同。

他把自己的副本放在了丽云带来的地图上,发现它们完美重合。莫菲所画的圆圈——每一个都代表着天幕之内一堵无法穿透的墙壁——正好围绕着丽云地图上一些大型村镇。当然,基拉希托并没有显示在由美家乡的地图之上,但莫非画的最大的圆圈,代表着被围墙包裹着的最大区域,在丽云的地图上就显示为鸢城。这里是首都,女王座下,大学之都。

(如果你对比例尺感到好奇的话,以现代计算方法而言,这两个国家相对来说都比较小——方圆不到五十英里。这颗星球上并没有太多生命。画家那里的人们安静地生活在一个小而私密的城市集群中,而由美的国家也没办法发展到蒸汽井所允许的区域之外。所以,在地图上,基拉希托和他们现在所处的这座小镇相距不到五英里。)

由美俯下身,研究着两张地图——他的地图是用较薄的纸张绘制的,所以下面地图的线条能透过纸张。“画家,”她说着,眼睛睁得大到可以当画布用,“你是对的。这次你是对的!”

对的。他是对的。

他们的家乡在某种程度来说是一样的。鸢国的城市就存在于他自己国度的城市里那片黑暗区域中。虽然实际上他们的生活空间没有任何重叠,但很多城市的距离却近到令人震惊。

“这太不可思议了,”由美低声说。“我们都生活在同一个地方。我们就存在于彼此的身旁。”

“就像我们重叠起来了一样,”他说。“两个民族。一片土地……”他坐了下来,为自己能看穿这一点而感觉自豪。与此同时……它改变了什么?向前的道路只有一条。“我要摧毁那台机器。”

“我们需要一个计划,”由美说。“一个不用让你直接走过去用石头把那机器砸烂的计划。他们会觉得我们疯了——而且不管那些学者们有多纤弱,他们四个人如果压在你身上,你也跑不远。”

“我们还能怎么办?”他说。“就像我之前说的——我们没有任何资源。”

“不,”由美说。“有一种资源,我们虽然有,却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试着用过了。真相。”

他冲她皱了皱眉。“你在说什么?”

“你向我展示了,”她说,“我所拥有的力量,它强大到我连想都不敢想自己能使用这种力量。神灵将你带到这里,以便我能够意识到这一点。这座小镇的最高权威是我们,不是那些学者,不是丽云,甚至不是本地的官员。御灵姬可以索取一切,命令一切。”

“所以我们就这么走过去,坚持要求学者让我们破坏他们的机器?”他说。“我想他们会无视我们的,不管我们是不是御灵姬。”

“那么我们就不给他们任何别的选择。”

他们四目相对。真相。(低低地)真相。他曾希望自己足够勇敢,能在自己的生活中更多地使用它。他点点头。“你的世界,由美,”他说。“你做主。告诉我你想让我做什么。”

“谢谢你,”她说着,把手移到他的手旁边,几乎就要碰到。“谢谢你,画家。”

她让他迅速走下神社,穿上木屐。他留下了他的颜料,包括他在等待地图时给镇民们画的素描。这不是一位画家的工作,而是一个能驭使原初之灵的女孩的工作。

他发现丽云就在外面,正在和彩英与焕智轻声交谈。当他走近时,她们一起冲着他鞠躬,现在她们已经习惯了这种方式,由他自己来决定冥想什么时候结束。

他走到她们面前,稳定情绪,然后说出了由美早就准备好的说辞。“神灵来找过我,”他说,“要求我摧毁学者们带来的机器。我不是很了解这其中的原因,但我相信机器正在伤害它们。

“我最近行为古怪的部分原因就在于此。我一直在试着搞清楚要怎样调和我自己的职责,我所受到的社会规训,还有神灵对我的古怪要求。今天,这一切都将迎刃而解。我希望你们能够支持我,将镇民们召集过来。然后,我们一起去找学者,要求他们摧毁这台机器。”

三个人都盯着他看。他努力不让自己畏缩。然而,说出这句话的感觉……还不错。实际上,这比他想象的要容易得多。

这是一次风险很大的考验。由美的权威有多高?他能把这些人逼到什么程度?

“你确定要这么做吗,天选之人?”丽云终于开口问道。

由美走到他身旁,说了点什么,他跟着重复了一遍。“丽云,我这一生中从未如此确信过一件事。这就是神灵希望我做的事。你得帮我。要么按我说的做,要么你把我从御灵姬的位置上撤下来——但你可能得限制住我的身体。因为我现在就要去对付那台机器了。”

画家被她话语中的压迫感吓得眨了眨眼睛。他还以为这种严厉的态度只会留给那些不听话的叠石学员呢。

彩英和焕智看向丽云。终于,她鞠了一躬。

“您才是御灵姬,”丽云说。“如果您已经仔细考虑过这样做会对您、对我们的秩序所产生的后果的话……”

“即便我是对的,”由美通过画家之口说道,“其他人也会毫无疑问地把这看作是嫉妒。他们会把我描述成一个反复无常之人,一个在看到自己被机器取代之后,情绪和思想都已经失控的人。我很可能会被撤职。我知道的,丽云。然而,这就是神灵的要求。所以,我服从它们——就像你教过我的那样。”

“也许,”丽云低声说,“你可能会在……囚禁中度过余生。只能在锁和钥匙的约束下,在严格的看管下完成叠石工作。”

“而你会因此而蒙羞,”由美通过画家说。“我知道的,丽云。我知道。”

丽云犹豫了一下,然后鞠了一躬,又深又美的一躬。“天选之人,”她(高高地)说。“我们是您的仆从。”

“哈!”焕智说着,一把抓住了画家的胳膊。“我就知道那些学者有问题,天选之人。我们见过大学来的其他学者去到我的村镇,他们都是和蔼可亲,少言寡语的人,帮助我们解决了庄稼遇到的病害。但这些人,他们整天鬼鬼祟祟的,看每个人的目光都很阴暗。”

“快点,女人,”丽云说。“去吧镇上的官员都找来。我们需要他们的镇长来执行这个命令。如果这样做能让您高兴的话,天选之人?”

“这确实让我高兴,”画家说。“谢谢你。”

半小时之内,他们向着镇上出发,不仅带了镇子的镇长,还带上了十二个最强壮的男人,他们拿着用来砸碎石头的锤子。画家走在他们的前面,由美在他身旁,看起来很紧张,却又如释重负。

“这是个更好的计划,不是吗?”她低声说。

他点点头。“不过有件事你说错了,”他轻声回应道。“你说那台机器会取代你。不会的。”

“但是——”

“它可以召唤神灵,”他说。“但它无法创造艺术。艺术在于意向,由美。彩虹不是艺术,尽管它可能很美。艺术在于创造。人类的创造。一台机器可以举起的重量要远胜过刀辰——这丝毫不会减少当他举起超过几乎超越其他所有人类能力的物体时所带来的震撼。”

他对她笑了笑。“我不在乎机器能把石头堆得多好。对我来说,你能做到才是最重要的。”

她回以微笑,两人双手相触,他们的手臂间发出阵阵暖流。但很快他们就来到了学者的帐篷前。是时候了。那台机器并没有被放在帐篷前的位置,但他们经常会把它搬进帐篷里进行简短的维护。等队伍到达时,领头的学者——画家记不住他的名字——正带着他那顶高帽子走了出来。他看到他们这些人的时候愣住了。

“学者,”画家说。“根据神灵自己的授意,我们是来摧毁你们的机器的。让开。”

那学者歪了歪头,然后向着帐篷里面喊道。

“孙俊!他们来了!”

孙俊,最具工程师思维的学者,从帐篷中探出身子。“已经到了?”

“是啊,”领头的学者说。“看起来是时候来一场对决了。”

孙俊叹了口气,然后拿出一个装置,启动了它。画家没看懂那东西是做什么的,但这并不是他所期望的反应。他们似乎并不害怕,甚至都不惊讶。更像是……遗憾。也许他们在拖延时间。浩男从帐篷里探出头来,然后递给领头的学者一样东西。一副护目镜。他把护目镜戴好,然后看向画家。

“让开,”画家说。“把机器交出来。”

领头的学者反而开始打量起他来。“所以,”那人说。“这就是流浪者们的后裔吧。作为一个民族,你们自己发展得很不错。告诉我。你觉得这里发生了什么,孩子?我们国家之间的分裂?事实上你们整个城市群就在我们旁边却无法访问我们?”

画家僵住了。

他们知道?

他感觉浑身发冷。由美靠近了他一点,学者们正看着她,端详着她。也许是护目镜的缘故?

画家吞了吞口水。镇长和其他人也都僵住了。连丽云都只是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他们是在等待他说点什么吗?他们接到的命令是如果学者们拒绝交出机器,就直接冲进去摧毁它。但却没有人动。

“不同的维度,”画家最终对学者们说。“以某种方式重叠。这就是正在发生的事情。我们存在于同一个空间内,但是除了特定的方式之外,无法看到彼此,或与彼此互动。”

“哦,这是个很棒的理论,”领头的学者说。“你听到了吗,孙俊?”

“当然了,”孙俊说着,另外两名学者把他们的机器推出了帐篷,推到一块大木板上,它倾斜着,连接到石头地面。“这理论存在问题,但对一个不了解任何真实情况的孩子来说已经很棒了。他会成为一个不错的学者。”

“确实,”领头的学者说。

“无所谓,”画家指着机器说。“镇长,拿下那台机器。”

“画家,”由美说,“也许我们应该先收集更多的信息。”

“首先,”他说,“我们至少……”他话音停住了,注意到镇长、小镇官员……丽云,焕智和彩英都只是站在那里。她第一次注意到,他们的静止似乎很不自然。他们甚至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丽云?”画家问道。“彩英?”

“很遗憾由我来揭示这一切,”领头的学者说,“但你完全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事,孩子。”

画家抓住丽云的胳膊,摇晃着。她的身形——包括衣服在内——开始变化。变得更黑。散发出缕缕黑丝。她看着他,眼睛变得惨白。就像……就像在她脑袋上钻了个洞。

画家尖叫起来,他的声音和由美自己的哭声混在一起。他跳开了,手在鸢服上抹了抹。

“你以为他们是什么?”领头的学者在机器启动的同时问道。

画家在绝望之间抓起了一块石头。他冲向了那台机器,但那名学者抓住了他的胳膊。与之前画家的推测相反,这个男人很强壮。无奈之下,画家用石头猛击那人的头部。

学者的头开始变化,它的颜色逐渐褪去,仅剩黑色,他的眼睛变成了象牙色的孔洞,里面蕴藏着永恒。

“不,”画家说着从那东西的抓握中挣脱出来。“你也是吗?”

“恐怕是的,”领头的学者——梦魇——说。

“画家!”由美哭喊着,向他后退,畏缩地看着整个场景开始变化。建筑物变成了黑色,散发出道道黑烟。地面也在变化。就连天上的光线也黯淡了。

“一直以来?”画家痛苦地问道。“他们都只是……傀儡吗?没有思想的梦魇?”

“不,是机器让他们成为自己,”领头的学者说,他的脸被扭曲了,由飘忽不定的烟雾组成——奇怪的是,他依然带着护目镜。“当它需要我们时就会这样。虽然这很难。行走在我们曾经的记忆和我们已经成为的现实之间的那条线上。必须不能让他们了解自己的本质。否则就会有……并发症。”

曾是丽云的那东西朝他们走来,她的身形已经变成了狼的模样。两侧长满尖刺,如墨般漆黑。画家认出了那东西;这就是他一直在追捕的固化梦魇。

丽云就是那只固化的梦魇。

与学者不同,她似乎突然间忘记了自己是谁——或者画家是谁。她朝着他缓缓走来,四肢着地,体型越来越巨大。

画家试图挡在它和由美之间。“你休想抓走她。”

那东西停了下来,在那一瞬之间似乎认出了他。

“孩子,”领头的学者-梦魇说。“你以为你在保护什么?”

他愣住了,心也如坠冰窟。他转过身,发现由美已经跪在了地上。她在扭动——身体比其他人小得多,但依然在扭动,她的皮肤开始冒烟。她看着他,惊恐以一种非自然的方式扭曲了她的五官。

“不……”他低语着。不。

他……他无法思考。

由美。由美……

“仁伽郎,”她说着,声音嘶哑。“我……发生了……什么……”

“悲剧,”领头的学者说着,冲上前来,抓住了画家的胳膊。“我得承认,这是神灵们施展的一个绝妙计策。把一个女孩和一位外来者联结起来,以锚定她的灵魂?阻止我们改变她的记忆?也许可以成功。”

他把画家推了回去,重重将他摔到了机器上,而其他学者——也在变成梦魇——正在调试机器。

“很抱歉,我们花了这么长时间才完成,”画家面前的那东西说道。“我明白,拖延会让事情变得更加残酷。遗憾的是,这台机器需要充能——我们的电源坏了。除此之外,我们还得抓取一些不听话的神灵。它们的逃脱方法实在是……令人苦恼。谢谢你帮我们把它们送回监狱。”

“求你了,”画家说着,将手伸向由美,看到她因为纯粹的恐惧而在地上蜷缩成胎儿模样,他的心都碎了。她用手抓挠着胳膊,仿佛要将自己的皮肤撕扯掉,黑暗正从其上流淌下来。“求你了,让我帮帮她。”

“现在机器是主人了,”他低声说。“对不起。”

学者向其他人点点头,他那空洞的眼睛正在逐渐扩大。他们打开了那台机器上的一些开关,画家感觉到一股寒意猛然间涌上心头,随之而来的是一声清晰而又可怕的断裂声。

不管那是什么东西将他和由美联系在一起,现在都被打破了。画家感觉自己被抛离了这个场景。他们缩小了,他坠入了一片黑暗——仿佛一头扎进了汪洋大海。只是他还在移动,像一支离弦的箭。

黑暗。

虹音线闪过。

一片模糊的建筑物。

然后砰的一声。他撞到了什么东西。

随之而来的是难以想象的疼痛席卷他的全身,伴随着令人作呕的噼啪声,还有像皮革被拉伸一样的声音。当疼痛终于消退,他发现自己正躺在公寓里,浑身是汗。

他再次占据了自己的身体。

由美却不见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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