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兽崛起：斩首 第六章 神圣之庭 第一位倒下的高领主
在南极厚重的冰层与岩石下，审判庭要塞幽深的地穴中，存在着这么一片花园：数千世界的风貌汇聚于此——大多数小型区域被用于研究危险地貌或是从某种植物中提取有效成分。除此之外，还有部分僻静之处可供冥想，审判庭深知保持冷静与明晰的重要性。
橡树之庭便是其中之一，四十公顷生机盎然的翠绿被笼罩在漆黑的冰岩天穹之下。
维瑞图斯与魏楠在一株从未得见阳光的橡树下相遇。枝丫与绿叶在来自管道的微风中沙沙作响。在这片没有飞鸟与走兽的森林中，魏楠踩过枯枝的噼啪声与维瑞图斯生命维持系统的嘶嘶声清晰可辨。
“魏楠。”维瑞图斯形容枯槁，皮肤远比常人更加松弛与苍白。魏楠将此归咎于业已结束的野兽战争，每当任务结束之后，她往往也会有同样的感受——接连数月的高强度活动与肾上腺素的刺激后是难以置信的疲惫不堪。
“我们又要开始为审判庭代表的席位自相残杀了吗？”她问。
“希望不会。”维瑞图斯有些失意，他那着甲的手抚摸着树木的枝干：“眼下还有更紧要的事情。”
“那就结束这一切吧，我已经决定把代表的位置让给你——我专注于异形威胁，而野兽已被击败，现在该轮到你了。”
维瑞图斯对此始料未及，但他在露出惊讶之色前冷静了下来：“感激不尽。”
“我也是。”她说：“我在议会里呆的太久，是时候去培养后进，为未来做打算了。”
维瑞图斯陷入了沉思：“我确实忽略了这一点，从来没花时间为未来做过打算。但未来正是我们相聚于此的原因，你是否知道泰拉曾是一个海洋世界，数万亿不同的生灵栖息于此？”
“无法想象，泰拉是如此的……死寂，”她说：“虽然我见过海洋，但实在无法把它和泰拉联系在一起。”
“它也曾生机勃勃过，不过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我年岁已高，魏楠，可早在我年轻的时候，泰拉就已经变成了如今这幅光景。”维瑞图斯说：“我们的先祖强大无比，却从未考虑过未来。”
“灵族已经和我说过无数次了。”
“虚伪是他们骨子里的本性。他们帝国的陨落毁灭了无数世界”他说：“你太相信他们了。”
“而你却太不相信他们。灵族是混沌的死敌，而且曾为我提供了许多帮助。”
“灵族傲慢自大，对自身的缺点视而不见。”他疲惫地笑了：“听我说。你是对抗异形的冠军，却又与他们联手抵御混沌。我恐惧混沌高于一切，却向你大谈异形威胁。或许我们都是对的，灵族确实说对了一件事，我们必须考虑未来。审判庭必须有所改变。”
“所以你答应了谭恩？”魏楠谨慎地问道：“你有权独自决定吗？其他人的意见呢？”
“他们会同意的。我的问题是，你呢？”
“如果你有信心强行发起改革，又为什么要来问我的意见。”
“因为你仍是与我并肩携行的审判庭代表。曾经我们彼此对立，如今我们同心协力。由我们共同作出的决定将更有分量。”
“所以你对改革没有把握。”
“如果没有你的支持，是的，我没有。”维瑞图斯气喘吁吁：“我实在是太累了，走这边，那边有条长凳。”
他带头走进小径，森林植被之间的交界因橡树盘根错节的根须而显得杂乱。她看的越多，森林就越不自然。
“如果要我相信你，那我们之间就不能有秘密。”
“同意。”维瑞图斯说，尽管步伐并不快，但他的呼吸仍越来越粗重。
“那就和我说说那些驻扎在泰坦上，除你以外无人知晓的星际战士。”
当他们一同前进时，维瑞图斯轻轻握住树枝，似乎在寻求它的同意。他们来到一片林中空地，由被劈开的树木制成的长凳就放在中间。水管与森林边界处若隐若现的环境控制站进一步降低了森林的自然成分。
“他们是审判庭改组中的重要组成部分，也是说服其他人同意我们计划的关键。”
“是你的计划，维瑞图斯，我还不知道它究竟是什么呢。”
维瑞图斯精疲力尽，只得由魏楠扶着他坐下，当那只着甲的手放开时，她只觉得自己卸下了万斤重担。
“他们被称作灰骑士，”维瑞图斯说：“他们是冠绝于同侪的战士，在一千年前，由来自帝皇本人的基因种子铸造而成。这是祂在坐上黄金王座前留给我们的最后一件礼物。”
“他们是王座守卫？”魏楠摩挲着木头，与掌印者内廷中长凳光滑、干燥的触感不同，这块木头粗糙、湿润、虽死犹生。
“他们比王座守卫更强，”维瑞图斯说：“每一位都是强大的灵能者。他们的力量来源于彼此之间的兄弟情义。随着末日临近，帝皇预见到我们需要能够与混沌相抗衡的、纯洁而强大的战士，于是他便制造了他们——仅次于原体的战士，恶魔对他们而言根本不足为虑。”
“我相信，假以时日，帝皇希望人类能意识到自身的灵能潜力，从而避免重蹈灵族的覆辙，甚至是永远终结混沌的威胁。我在灰骑士身上看到了未来的希望，他们就是人类的终极形态。”
“灵族拥有与生俱来的灵能天赋。根据他们所暗示的，这一特质加速了他们的毁灭。他们对我说我们已然衰落，黑暗科技年代是我们最强大的时候，然而即使是那时，我们也无法与他们的古老帝国相匹敌。他们存在了数百万年，帝国仅有数千年的历史——而且还在缓慢地死去。”
她回忆起掌印者内廷中的记忆。
“我们能崛起一次，就能再崛起第二次，第三次。被时代抛弃的是他们，不是我们。”维瑞图斯说：“我们必须坚信这一点，否则我们必遭毁灭。当你看到灰骑士时，你会明白希望仍在。”他不停颤抖，气若游丝，虚汗涌出。
魏楠忧虑地看着他：“你病了吗，维瑞图斯？”
“我好些了，待会再去休息。首先，你听我说。所有审判官中，曾仅有四人知晓灰骑士的存在。这是我保管多年的秘密，绝不轻易与人分享。”他神色冷峻：“暗杀与处决是保护这知识的卫士，曾有三次，我不得不动用灭绝令来隐藏他们的存在。他们是如此的稀少而宝贵，若是耗费在对抗兽人这种事上，我们将失去对抗混沌的宝贵武器。他们的灵能天赋应当用在更正确的地方。”
“我们应当集结一切能够集结的战士。”魏楠说。
“他们的存在不足以打破平衡。我们的输赢与他们参战与否无关。特殊武器应当用于对抗特殊威胁。”他双拳紧握放于膝上，转向魏楠：“而我们都同意，当前帝国面临两种威胁。”
“异形与混沌。”
“我曾认为异形不过是癣疥之疾，这场战争已经给了我一个教训，但我们绝不能因此忽略混沌的存在。审判庭在当前的组织形式下无力同时对抗两种威胁——它的权职范围过于分散，我们应当专精化，以便更好地集中力量。这就是我的建议：将审判庭一分为二，攘外修会集中处理异形威胁，圣锤修会则竭尽所能铲除混沌的存在；灰骑士是圣锤修会的助力，死亡守望则是攘外修会的臂膀。二者权力相当，审判庭将更加游刃有余地应对来自凡世与异界的威胁。”
“那些不想选择专精领域的审判官呢？”
“是有这么一批人，但大多数像你我一样的审判官都有自己感兴趣的领域。无论如何，异形与混沌只是诸多威胁中最危险的两个。而修会之间也并非绝对分裂，因为在多数时候，这些威胁是彼此交织的。审判官可以在二者间自由往来，亦或是选择自成一脉。”
“如果他们接受你的建议，并建议成立更多的修会呢？”
“如果必要，当然可以，这两个修会正好可以作为模板与范例。不过就目前而言，两个就已经足够了。魏楠，我想要建立的是一个框架，在这个框架下，审判官们能在需要时得到专业装备、人员、乃至军队的支持。我无意为审判庭创立一套不可违背的制度。”
“你或许无意如此，但这么做势必会引入制度。而制度又会引入监督。”她说：“我们的同志可不喜欢在监视下工作。”
“无人能免于腐败，变节的审判官会对帝国造成无可估量的伤害，监督是必要之举。”
魏楠抿起嘴唇：“这样的话，变革范围可就不止专精化了。你想要建立起一套根本不存在的制度，审判庭中可没有‘高领主议会’。”
“我不推崇死板的制度，因为便宜行事的权力正是审判官们强大力量的源泉。但现在是时候将审判庭正式化了，我们不能把命运交到某一位临时代表（高领主议会中的审判庭代表）手里，必须要有一个‘高审判官议会’。”
魏楠轻笑起来：“帝国议会已经把我的耐心都耗尽了。”
“我们的议会更为精简，而且奇数位代表可以避免僵局的出现。直至今日，我都在按照自己的意愿来部署灰骑士。可我没法永远活下去，是时候建立一种新的部署机制了。你会放心把这种力量交到某个人手中吗？”
她看了他一眼：“显然，你只信任你自己。”
“我们曾有四个人。”他提醒道。
审判庭有四位初创者，魏楠想，而他显然不可能是其中之一。可即便如此，他也一定是他们的继任者，而四领主的体系早已不复存在。
“你比我想象的还要老。”
“恐怕还要更老些，我……”他眨了眨眼：“我……魏楠？”
“维瑞图斯？你还好吗？”
他疑惑地看着她，然后两眼一翻，跌倒在稀薄的人造土壤上。
魏楠跪倒在他身边。维瑞图斯的脸埋入地面，无法呼吸。她竭力翻动他的盔甲，但是力有未逮。于是她不断摇晃，直至把他的脑袋扭向一侧。当他再次开始呼吸时，她急切的接通了通讯器。
“通讯器，启动。”她的手腕处传来鸣响：“这里是魏楠，我在植物园，橡树之庭，维瑞图斯倒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