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GO同人】第五十一节 等价交换
深夜。时钟塔,法政科。
化野菱理独自站在高楼的窗边,手指摩挲着宠物小蛇的脑袋,小家伙咝咝地吐着信子,绕着她的小臂盘了起来,脑袋垂着,似乎要睡觉了。
“咔哒。”
忽然,清脆的滑锁声响起,门被打开了。化野回头看去,只见门口处一身黑衣的少女左手用刀柄顶开房门,右手提着一个黑色的小袋子,袋子晃晃悠悠的,看上去没装多少东西。
化野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不知真假的笑意。
“稀客啊,雨宫小姐。”
鸢夜不客气地坐在沙发上,风衣的立领遮住了薄唇以下的面颊,手上戴着黑色的皮手套,紧身内衬扣着金色纽扣,勾勒出玲珑的身姿,再加上修身的长摆大衣和软皮靴,显得神秘而帅气。
“化野小姐真是敬业,这么晚还在工作。”
由于室内温度相对高些,她把佩刀横放在腿上,抬手扯了扯衣领。
“雨宫小姐也很努力啊——况且,我要是已经离开的话,你到哪里找我呢?”
“寒暄就不必了,你也知道我是为何而来。”鸢夜把右手提着的袋子抛给化野。
“..............”
化野打开袋子仔细看了看——里面装着象征降灵科魔术师的一蓝一绿两枚宝石戒指、亨利·罗森的证件以及他的位阶徽章。都是些象征身份的东西,魔术师一般是不会把这些统统打包交给其他人的。
——除非他死了。
“罗森先生现在就摆在他自己的别墅里,你可以亲自去看。”鸢夜轻叹一声,“本来我可以拿他身上的一些部位来证明他已经死了,但那家伙还有个小孩,难免会来认领尸体,给他留个全尸吧。”
“难以想象......你居然会罕见地温柔一次?”
“你不信我?”
“怎么会呢......雨宫小姐果然名不虚传,”化野眯起眼睛来,“不仅能理解我的意思,而且还行动如此迅速。虽然我很讨厌被别人利用——呐,就像这位可怜的罗森先生那样——不过对等交换并不属于利用,反而是合乎情理的。请讲吧,帮我搞定了这件事,你的条件是什么?”
“听说,罗森已经把针对我们三家的调查申请——也就是秘密报告——递交到君主会议了?”鸢夜问得开门见山,丝毫没有委婉。
“没错,”化野点点头,“不过到表决应该还有一段时间。”
“君主们亲自表决?”
“呵呵呵......你觉得有那么严重?”化野掩面而笑,“失礼了。以这件事的影响程度,还远不至于出动十二家君主。无非按惯例每学部派一位代表,一共十二人参与表决。‘研究涉及禁忌力量’这指控听起来严厉,但其实时钟塔整个就是一群追求禁忌的人组成的机构,无论是谁,都或多或少触及了神秘与禁忌。罗森先生之所以把这件事的危害扩大,只是为了浑水摸鱼,趁着索拉里斯分崩离析和埃尔梅罗被打压,自己从中分得一杯羹罢了。至于我,不过是他想要达到目的而拉过来的利用工具,不巧的是,我并不喜欢被人利用。”
“果然你是因为这个,才暗示我除掉他......”鸢夜喃喃道。
“雨宫小姐是聪明人,自然能理解我的意思。比起什么邪神从者,倒是这些狼子野心的阴谋家在背后露出的獠牙,更容易危害魔术协会的秩序。我身为第一原则执行局的负责人,当然不能坐视不管。”
“然而,为了保持你那干干净净的执法者形象,就得找个像我这样肮脏的刽子手,替你收人头。”鸢夜冷笑一声,“您真是好算计,您自己讨厌被别人利用,但使唤别人的本领倒是炉火纯青。”
“雨宫小姐既然明白我的用意,那当然也应该明白——这是一笔交易,我会拿出我的诚意,让这个人的血不会白白脏了你的手。”
化野笑得令人琢磨不透,宛如窗外漆黑的夜色。
“那就多谢了。——我的要求很简单:召唤Saber的,是我义父约翰逊·索拉里斯;戕害过那么多人性命的,是我。至于迦勒底和埃尔梅罗,不过是些旁人。虽然和我走得近些,但也是由于机缘巧合。他们既没有干涉索拉里斯的内政,也没有与义父一道党同伐异。现在义父已经去世,我知道按各位魔术师、各个家系的传统,一场批判分赃在所难免;但对索拉里斯家的清算和追责,请仅仅局限在我一人身上。无论怎样的罪责,我都可以接受,希望化野小姐不要牵涉无辜的人,保障他们安全离开时钟塔。”
“................”
化野菱理沉默了许久,冷冰冰的眸子在鸢夜身上看来看去,好像能用读心术似的。
“就这些?”她狐疑地问道。
“就这些。”
“................”
“可以,我答应你。”化野很干脆地点了头,“不仅如此,我还保证:即使是针对你的表决,由我代表的法政科,也会做出对你有利的投票,怎么样?”
“您这是在可怜我?”
“岂敢,只是我认为雨宫小姐替我办的事值得这个价码,所以不想欠你人情。”
“..............”
“另外还有一件事,”化野停顿了一下,“对于菲尼斯·迦勒底局的处置,虽然我答应你,不会对他们追责,但由于其特殊性、加上这次事件或多或少的影响,高层难免会对这个机构产生警惕和戒备。即便通过运作可以使其免遭制裁和接管,但时钟塔恐怕还是会派督察官对迦勒底进行监督——也就是一定程度上的监视。在这方面我恐怕无能为力,倒不如说,比起被取缔或是接管,仅仅接受魔术协会的监督,还是个两害相权取其轻的做法。”
“是吗......”鸢夜轻叹一声,“罢了,那就由他们的运气吧。再高层的决定,我已经无能为力了。”
她仰面靠在柔软的沙发靠背上,双手交叠着放在额前,丝丝灯光透过指缝钻进眼帘中。
“——不过这时钟塔啊,还真像个巨大的牢笼,让人透不过气......”
“或许吧。”化野站起身来,抱着胳膊环顾窗外的黑夜,“我觉得称之为魔窟或者渊薮都不为过。——不过我们没法逃避,只能去适应。”
“适应......吗?”
“雨宫小姐,其实你真的是个异类。”化野幽幽说道。
“有很多人这么说过。”
“但是,我并不希望你真的被协会制裁或是处刑。”
“哈?”鸢夜瞥着她的背影,“我还以为像我这样的恶徒,越早死掉,你会越高兴。”
“你这么想?”
“我手上可沾了你们法政科不少血。”
“确实如此......不过严格来说,他们死去和我有什么关系呢?”
“................”
鸢夜愣了许久,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喂喂,我说,你还真是无情啊。”
“有情的魔术师通常都死了。埃尔梅罗二世先生的老师——肯尼斯先生、以及他的妻子索拉乌女士就是很好的例子。不过那时你还不在时钟塔,可能并不清楚。”
鸢夜微微抬起头,她感觉到今天的化野菱理似乎稍显不同。比起以往那块冷冰冰的机械一般的态度,她的话似乎有了些许温度。
“我调查过你。”
“意料之中,”鸢夜波澜不惊的样子,“像您这样的人,要是不调查我,反而不正常。”
“我觉得你很像一个人。”
“是吗......”
“有空听我讲个故事吗?”
鸢夜眯着眼睛看了看眼前的女子,似乎有些陌生了。
“难得化野小姐这么有兴致,愿闻其详。”
“从前有个小女孩,出生在魔术师世家。她的父亲是灵墓阿尔比昂的挖掘者之一,为了这一事业,他抛弃了前妻和儿子——而这个女孩,就是这位父亲的后妻生下的女儿。”
“位于时钟塔正下方的灵墓可谓危机四伏,但奇迹般地,女孩的父亲却生还了。只不过从那之后他一直碌碌无为,直到死去。他从未承担起对家庭的责任,女孩也从未享受过真正的父爱和母爱,连那个与自己失散的哥哥的行踪都不知道。”
“后来,女孩长大了,顺理成章地成为了一名魔术师,她总是孤身一人,没有朋友、也不与谁亲近。她人生的绝大部分都是由对父亲的复仇构成的。为了证明舍弃一切追求根源的父亲的大错特错,她潜入时钟塔,但并不痴迷于毫无意义的所谓根源,而是发誓要证明:即使是没有家族背景的自己,一样有着不俗的价值。”
“女孩渐渐成长,她逐渐学习了越来越多的知识,也接触到了一些核心的禁忌,也逐渐意识到时钟塔这一渊薮之中,人人各行其是、却也趋炎附势,撇开‘背景’埋头努力,无论你付出多少都很可能在一夜之间化为泡影。于是她成为了诺利吉的养女,加入了法政科,走上了一条自己曾经厌恶的捷径。”
“法政科是魔术界与外界联结的枢纽,也是诸多信息荟萃之处。一个偶然的机会,她发现了情报数据中的一个人很像自己失散多年的哥哥,并且打探到他的行踪。为了确认这一事项,她登上了一列火车,并不惜与自己的老对手合作,来确认事情的真相。但当那人终于站在自己面前时,她发现,他已经成了另一个人,不再是自己的哥哥九郎。”
“后来故事少了许多,她依旧自行其是,只是渐渐意识到:在时钟塔这种魔幻的世界,每个人都为了生存、为了发展无所不用其极。但无论为何来此,都有一条准则:生命只属于自己,不应为寻求别人的目的、实现别人的目标而轻易折损。”
“............”
“后来呢?”
“呵......”
化野笑了一声,“后来,女孩的年纪渐渐大了,成了法政科第一原则执行局的负责人,现在正对着某个小姑娘,讲着一些陈芝麻烂谷子的往事。”
鸢夜看了看化野的眼睛,后者依然是一副看不透的神情。
“没想到化野小姐也有如此感性的时候。”
“很反常吗?”
“很反常。——难道您打算拉拢我?”
“打算过,不过放弃了。”化野直言不讳,答得很爽快,“如果仅仅是一次交易尚可,但假如是长期的话,以雨宫小姐的性格,应该不会为我效力。所以我放弃了。”
“那您和我说这些......”
“无聊的有感而发罢了。只是作为一个走过许多弯路、经历过许多痛苦挣扎的人,想给你一些建议。我觉得你很像年轻时的我——孤单、痛苦、压抑而坚强,但找不到自己存在的意义。但与我不同的是,你的人生才刚开始,还有无限的可能性。所以,即便时钟塔决定制裁你,我也希望你能活下去。”
“我并没打算去死,但假如君主会议判决的罪责在我,恐怕也只能悉听尊便了。”鸢夜闭上双眼,耳边是嘈嘈切切的噪声,似乎有无数人在呼喊着,让她感到一阵烦躁。
“毕竟,我再也不想连累别人了。如果我死去能洗清过去义父犯的罪孽,那也足矣。”
化野站起身来,拉开了窗帘,漆黑的夜景瞬间倾入眼底,在远离时钟塔的市区,霓虹灯闪烁着,车马喧嚣,别是一般风景。
“雨宫小姐,你总是觉得自己应该背负约翰逊·索拉里斯的罪孽。那我倒是想问问你——在这时钟塔里,谁又比谁少犯了多少罪呢?”
“..............”
鸢夜蓦然一怔。
“我的情报显示,在十二年前,约翰逊·索拉里斯曾经救过你一命;但这并不意味着你应该一辈子活在他的阴影里。为了某人而活、为了某人而死是极其愚蠢的。我说的希望你活下去,是希望你作为自己而活下去。时钟塔的争斗和阴暗,并不会因为你的死而终结。你在处理别人的问题时往往果敢决绝,到了自己身上,也希望你别犯傻。”
“姑娘,我了解过你的身世、经历,也知道这些年对你来说备受煎熬;但现在我希望你能真正思考一个问题:抛开之前所有的事情不谈,你自己真的心甘情愿,做索拉里斯的陪葬品吗?”
眼前的景致一阵模糊,化野菱理的耳边仿佛响起了许久之前那个稚嫩的声音。
.................
“母亲大人,父亲去哪了?......”
“他啊,不会再回来了。”
“可是我听说,父亲已经从灵墓生还了。”
“可是他并不想见我们。”
“为什么?”
“谁知道呢,等菱理长大了,变得更强,或许就能找他问个究竟了......为什么非要......探寻那种根源不可......?”
....................
长靴踩在地板上的嘎吱声把她的思绪拉回了现实,化野抬头看去,鸢夜已经拉开了屋门准备离开。
化野苍白的脸上露出了罕见的微笑,尽管只是一瞬而已。
“再见了——祝你好运。”
“...............”
“嗯。”
鸢夜站在门口,轻轻掩上了屋门。
“谢谢你的忠告。”
“...........”
她的脚步声在门外远去,化野菱理独自坐在空荡荡的沙发上,夜风徐徐,吹得人昏昏欲睡,但偏偏电话铃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她愣了一下,慢悠悠地拾起话筒,靠在耳边。
“对,我是化野菱理。”
“哦?——莱妮丝小姐?......关于【某人】的事情,想和我谈谈?——啊,我猜我刚刚送走你说的那位‘某人’。不过也无所谓,说说看吧,您有什么高见?”
.................
【To be continu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