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LP长篇小说 多么奇怪的小小雄驹 (11)

真相
周一早上
暮光闪闪眯起眼睛仔细端详着放在桌上的羊皮信纸。
亲爱的塞拉斯蒂亚公主:
有什么其他办法可以帮助露娜公主
那个侵入者真的只像一只小马,我很难相信
对于那个侵入者,我觉得您应该
我知道您一定很忙,但是如果这个侵入者并不危险,我们可否
您能相信我吗?
她呻吟一声,又划掉刚写下来的开场白。四周的墙壁传出了呻吟和隆隆声,外面的暴雨倾盆而下,珠大的雨点无情地敲打着这颗巨树的枝叶。她把羽毛笔放回笔架,紫色魔法场闪烁两下后便消失了。
啊,她边揉着太阳穴,边想着,总能找办法把这句话说通的。
理论上讲,目前的情况似乎很简单。有个危险的东西跑了出来,她应该把它处理掉。而且公主如此器重我们,好像也没多少选择余地。
不过这仍然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露娜公主怎么会遇险?她可是天角兽!小马国最强大的魔法师之一!她居然会有生命危险,这太荒唐了。但信中写的很清楚,她受伤了,而且直到暮光和明镜把这事情搞定,她才会好转。
《魄灵奇法》对如何与侵入者战斗描写得非常清楚,而暮光也努力地在为绑绳附上魔法。很快,她和明镜需要的其他东西也会火速送达,然后他们所要做的就是执行预先设计好的计划,尽管那个侵入者伪装的很好,态度也算和蔼。
可为什么我感觉这么……不对劲?暮光回头看着那张涂涂写写的信纸,焦虑的情绪拧成一团在她肚子里翻涌。塞拉斯蒂亚的亲妹妹有危险,公主心里可能有些焦急——这时候把自己的疑虑都告诉她真的是个好主意吗?她应该说自己并没有什么信心吗?
写信又有什么用?她想,归根结底这事情该做还是得做。她又叹了口气,用魔法去够羽毛笔。
咚咚咚!
暮光尖叫着从椅子上蹦了起来,并失去平衡一头撞倒在图书馆并不算坚硬的木头地板上,发出了一声巨响。
“你怎么了?一切都好吗?”楼上传来一个声音。
“嗯,没怎么,明镜!”暮光回话,非常庆幸那只雄驹没有下来查看。“有一只小马在门口!”大门外又传来了一大串敲门声,她不耐烦地呻吟着,“来了!来了!别敲了,我靠——”
她猛地推开门,立刻被潲进来的雨点浇了个透心凉。风暴把门外的小马吹得东倒西歪,她没有多等,跌跌撞撞地摔进了图书馆。暮光蹄疾眼快立马撞上大门,外面暴风雨的大声咆哮终于变成了遥远与幽怨的声音。
雌驹蹭掉马蹄上的泥巴,用翅膀笨拙地把一个不大的箱子从背上挪到地上。然后她把湿漉漉的雨披往后一拉,使劲抖了抖下面淡黄色的鬃毛,把水滴溅得到处都是。
暮光皱起眉头。书!
“呜呼!”小呆长叹口气,向暮光和旁边的墙壁露出一个大大的、感激的微笑。“外面的暴风雨可真大啊!天气小队这次真是全力以赴了!”
图书管理员看了看那个不起眼的棕色包裹。“嗯,说实话,我还以为它在暴风雨过后才能送到的。”
“嗯,它被标注了‘加急’,我们这些邮差知道这绝不是开玩笑,特别是当它上面有一个漂亮印章的时候。”她轻敲一下包裹顶部在地址栏旁边用墨水印上的红色标记,“我马上就把它送过来了!”
“好吧,谢谢你费心了。”暮光疲惫但又感激地笑笑。她的独角亮了起来,魔法场裹起箱子,在身后划出一个平缓的圆弧,落在不用看她都知道在哪的桌子上。
邮马站的笔直,敬了个礼,吐吐舌头,“风里雨里,邮包送到客户手里!好吧,是时候回去工作了!”她把雨披往后一拉,转过头去,一头扎在墙上。“哦!这是哪儿来的?”
暮光咬紧牙关,拉开前门,把头扭向一边避开雨点和狂啸的暴风,“这里,小呆。”
飞马闭上一只眼睛,小心翼翼地穿过门口,走进寒冷的室外,转身向暮光挥挥蹄,微笑一下。对于这个即将穿越雷雨的雌驹来说,这似乎有些太友好了,之后她便消失在风雨之中。
独角兽把门关上了,她的身体一阵战栗,急切地想适应图书馆里舒适的环境。随着门外雨点无节奏地敲着门窗,身子也在渐渐回暖。好多了,现在,那个包裹……
暮光转过身,亮起独角,边向桌子走去边把椅子扶了起来。
“是送货的吗?”明镜又叫了一声。
暮光很快便把箱子上的魔法封印弹到一边,“是的,来得真早!”
“太好了!我这就下去!”
“好!”暮光又看向包裹,但蹄子在向它的顶盖移动时却停顿下来。她咬着嘴唇,盯着盒子顶上印着的鲜红色印章:皇家调查局的盾杖标志。
她有些紧张。有了这个,他们的一切准备就都就绪了。幸运的话,计划会成功,而且不会有小马受伤。我没有选择,这是为了公主,今天就得行动。
她拉开盖子,不过早已经知道里面是什么了。一个满是灰尘的牛皮纸袋,里面装着沙丘办事员的记录副本,一张传唤令,还有一个闪闪发光的金色徽章,它的纹饰和包装盒上的又有所不同。
暮光捻着嘴,读着徽章上的钢印:“小马国公共卫生与家庭服务部”。
那封未写完的信还躺在盒子下面,被悄然遗忘了。
顷刻间,一道苍白却又无比明亮的光线涨满整个房间,紧接着便是一声震耳欲聋的雷鸣回荡在耳边。墙壁颤动,灯光闪烁,云宝黛茜的心脏也跟着揪了一下。
“哇!”雷纹发出一声欢呼,“这下真响!”然后便面带笑容一屁股坐回沙发上。
黛茜咬着嘴唇,“嗯,确实。”雨点砸在天气小队休息室的窗户上,奏出一阵令马极度不安的节律。不管她怎么努力,就是没办法稳稳当当地坐在椅子上。
“不过还是很烦,我讨厌风暴加急任务,”那只雄驹翻了个身,趴在沙发上,并把下巴撂在一个不太干净的垫子上。“太无知了!他们难道以为这是从无尽之森来的风暴吗?我们在它身上费了那么大劲,不可能失控的。”
云宝在窗前不停地踱步,同事喋喋不休的抱怨在她这里也不过是左耳进右耳出。
“看在塞拉斯蒂亚的份上,我宁愿去巡逻森林,也不想在这里干耗着!不过看来你也有更想去的地方。”
“嗯?”云宝眨了眨眼睛,“唉,只是——盖比,我有点担心。”
雷纹坐了起来,身体前倾,显然很有兴趣,“哦,你那个孩子!他怎么了?”
她气愤地挑了挑眉毛,“我跟你说过,伙计,他不是我的孩子,只是因为……”
云宝望着窗外,尽管除了黑乎乎的屋顶和倾盆大雨,其他什么也看不到。“他没办法适应雷声。”仿佛为了强调她的观点,一道闪电映亮了天空,把茅草屋顶的阴影投到了房间里面,隆隆响声也顺着窗户传了进来。
雷纹吹了个口哨,“我们这次真收钱了啊?呵,他不是说他会没事的吗?”
“是啊,可上次他听到雷声时,就直接从该死的云层上跳下去了。”这次在她送他去学校之前,小雄驹看起来相当自信,甚至在第一滴雨珠落下的时候都是这样。她怎么就被那个小家伙说服了?我靠,他的语言能力怎么会这样强?
他扬起一条眉毛,“所以呢?”
云宝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所以,他不会飞。”
“好吧,”雄驹对着蹄子咳了一下,“呃,如果你说的关于这小家伙的事有一半是真的,那他都是个硬汉,他会好起来的。”
她哼了一声,“我想你是对的,但不知道为什么我现在……也许我应该——”她停下来,耳朵微微颤抖两下。
一阵微弱的马蹄声响起——几乎听不见,但声音越来越大。雷纹仰起头,耳朵也往门口方向转了过去。马蹄声越来越响,急迫而又狂野。上楼了。到这层的楼梯口了。雷纹朝着门口走去。
追云紧随着一连串的马蹄声和踏水声冲进房间,她把护目镜推到糟乱的鬃毛上,瞳孔缩到只有针尖大小,疯狂地扫视着房间,身上的水几乎在身后留下了一条小河。她是一路飞过来的吗?
这个新来的女孩看到云宝时,猛地把头抬了起来。“黛茜!我——”她喘着粗气,拼命呼吸,“我得……你需要……”
“怎么了?怎么了?”云宝边说边跑向气喘吁吁的雌驹,“来吧,慢慢说!”
“你的孩子!”追云用尽力气吐出来的每个字都化成冰刺扎进了黛茜心中,“学校,出事了!”她大口吞着气,“他们要你马上过去!”
云宝扭头用眼睛紧盯着雷纹。“说不定,呃,现在他的情况并不是很好?”他露出了许久以来她在一只雄驹脸上见过的最怂、最尴尬的笑容,不过好像确实起了点效果,“哎呀。”
她只是闷哼一声,然后夺门而出。
甜贝儿局促不安地在自己的座位上蠕动,她咽了口唾沫,用蹄子在自己的连椅桌上蹭了再蹭。又一道闪电在墙上留下了怪异的白色亮影,把她吓得蹦了起来。刹那之后,暴戾的雷声几乎震碎了教学楼的窗玻璃,与此同时一只小雄驹发出了低沉痛苦的吼叫声。
至少不是只有她这样,小苹花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的桌子,飞板璐则是不停地四处张望,好像在等待着什么。每只小幼驹都这样静静地坐着,嗯,几乎是每只小幼驹。
白银勺勺趴在自己桌子上发出窃窃笑声。车厘子老师的脑袋像潜望镜一样从桌子后面钻了出来,扫视着班里的每张面孔,但没有发现是哪只小幼驹犯了错误急需她过去教育。于是她又蹲下身子,轻轻地安慰着。
“没事的,盖比,会没事的。”
甜贝儿伸长脖子,尽可能把身子从桌上探出去,刚刚好能看到前排中间那张桌子下面躲着的小雄驹。
“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不是真的,不是真的……”
盖比尽力把自己塞到桌子底下,他把前腿捂在脸上,一只蹄子横在脑袋下面,另一只蹄子搁在嘴巴上面,紧紧挡住眼睛。他的耳朵贴在头皮上,用气若游丝却又极其疯癫的声音一遍又一遍自言自语式地念叨着那些毫无意义的呓语。
“这不是真的,它不能伤害你。这不是真的,它不能伤害你。这不是真的,它——”
又是一道闪光,又是一声震耳欲聋的雷鸣,紧接着传来隆隆回声。他突然发出一声介于尖叫和咆哮之间的声音,猛地抽搐一下,脑袋狠狠撞在那张小桌子的下面。
甜贝儿继续伸长了脖子想看得更清楚一些。雷声滚滚,小雄驹发出更低沉的哀鸣。
车厘子的嘴角垂了下来,眼睛微微湿润,她用蹄子撑着他的身体。那讨厌的咯咯窃笑又回来了,跟着便是一声傲慢的窃窃私语,不幸的是,那低语声终于被她抓进耳中。
“看那个小婴儿,珠玉冠冠!”高傲的雌驹把她的桌子悄悄往珠玉冠冠那边挪了挪,然后也把脖子长长伸出来,“什么样的小孩会害怕打雷下雨?”
甜贝儿看不见珠玉冠冠的脸,但她知道那种霸凌式‘我又赢了’的笑容一定会出现在那里。一想到这个她就浑身发冷。
又是一道闪光,又是一声轰鸣。“卧倒,别忘了——抱头,捂脖子,遮眼睛,数到七。保持呼吸,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远处的雷声开始把屋顶的瓦片震得嘎咔作响。“啊!一,二,三……”
白银勺勺咯咯地笑了起来,好像这一切都是意外的惊喜。
甜贝儿觉得自己的脸颊越来越烫,她不得不用力忍住咆哮。小苹花还有她的眼睛依然紧锁在身前的桌子上,但她面如沉水,深深皱起眉头。飞板璐摩擦着自己的蹄子,盯着银勺的脑后,好像它是世界上最诱马的蹄球,而车厘子老师竟还趴在加百列身边一动不动!她没有听到吗?她就不打算做点什么吗?
爆闪,轰雷,毒辣的笑声。“真是个胆小鬼,躲在桌子底下数数?他现在肯定没那么坚强了,你说是不是,珠玉冠冠?”
珠玉冠冠向她的同伴转过头去,不过那张脸上完全没有原来常带着、阴谋家般的讥笑。更离奇的是,那张脸上一点情绪都没有。
“不是害怕打雷,”她面无表情地说,显然并不在乎全班都在听她讲话。
甜贝儿的眉毛快挑到头顶上去了,白银勺勺的扭曲哂笑也消失了。“什——什么?”
珠玉冠冠盯着她,然后抬起自己的前腿,毫无感情地仔细看着它。一个干净的白色石膏将那根肢体从蹄子到肘部包裹起来,就像块昆虫的外骨骼一样,那上面除了一个潦草的签名,再没有其他字迹或是涂鸦。
“雷声只是噪音,这他清楚,”她直勾勾地盯着银勺,“他是我见过的最可怕的小马,那么有什么恐怖的东西能把他吓成这样,嗯?他到底在害怕什么?”
白银勺勺张大嘴巴,可她一个字都吐不出来。雨点重重拍打在屋顶上。车厘子老师趴地上发出嘘嘘两声。爆闪,轰雷。甜贝儿听到小雄驹不停打颤的双齿之间传出一阵阵呻吟。
“啊,冷静,冷静……保持冷静,你不是目标,那不是真的,不是真的。一,二……”
不是目标?甜贝儿心想着。谁盯上他了?
教室大门被砰的一声撞开了,小幼驹们都从座位上跳了起来,离门最近的几只还发出了惊声尖叫。刹那间,狂风从令马不安的低语变成了咆哮怒号,迅速席卷了整个教室,撕扯着贴在墙上的海报。
云宝黛茜转过身,以最快的速度撞上了身后的门,不愉快的暴风雨终于被挡在与小马们一墙之隔的户外。
爆闪,轰雷,这次声音大得足以让墙壁发出阵阵嗡鸣。
盖比捂着嘴巴闷哼一声。云宝从课桌之间的过道飞奔过去,跑到教室前方。她蹲到车厘子身边,而老师正试图把小雄驹的蹄子从他两排牙齿之间拔出来。
“嘿,嘿,盖比。我在这儿,在你身边。”小雄驹一动不动,只是紧紧地闭着眼睛,于是浑身湿透的飞马伸出一只蹄子,放在小雄驹的肩膀上,“孩子,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他突然睁开眼睛,视线瞬间从云宝身上掠过,然后又闭上眼睛,“啊,云宝。”
“是我,是我。”
爆闪,轰雷。甜贝儿发誓她能感觉到整个大楼都在颤抖。
“呃啊!”小雄驹又呜咽起来,“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捂脖子,遮眼睛,数到七。云宝,我——”他咕哝一声,牙齿扣着嘴唇,紧闭双眼,“对不起,我还以为……我只是…啊,对不起。”
“没关系,伙计,我没生气,别想它,”她用蹄子搂住他。盖比把自己的前腿按在脸上,遮住眼睛。云宝挪动一下身子,“想回家吗,伙计?去个安静点的地方?能再撑一会吗?”
“……我不知道我能不能,”他嘟囔着,“太大声了”。闪电又一次到来,小雄驹用力捏了一下云宝的蹄子,她吃痛发出嘶嘶声。“我不能留在这里。”
“一分钟内我们就能飞回家,如果你能闭上眼睛捂好耳朵,剩下全都交给我,能做到吗,孩子?”盖比半天没动,然后飞快地顿了顿头,“好,来吧。”
全班同学眼看着小雄驹从课桌下面爬了出来,顺着云宝的鼓励一步一顿地走过去。在两个成马的搀扶之下,他把自己贴服在云宝湿漉漉的前腿上,紧紧闭上眼睛。又一个轰响的惊雷之后,他蜷缩成一坨不断抽搐的毛皮团,但没有像刚才那样蹿回桌子底下躲起来。
云宝紧紧抱住小雄驹,开始拍打翅膀,把两马抬离了地面。车厘子跟着他们往门口走去,在离大门不远处停了下来,悄声说着什么,可甜贝儿听不到。
紧张了一会儿之后,云宝终于开口了,“好吧。谢谢你,车厘子,真的谢谢你。”她点点头。
老师努力挤出微笑,“当然,他现在可是我的学生。”
云宝在空中悬停,低头看着仍攒成一团的小雄驹,“准备好了吗?捂住你的耳朵。”他照做了,每只蹄子捂住一个耳洞,云宝把翅膀伸展开。然后一脸凝重的车厘子老师走到门口,拉开大门。云宝黛茜把他们两个甩进呼啸的狂风中,然后便消失在暴雨里。
老师砰的一声把门撞上,外面的大风又一次被堵住了,它用嘶哑的声音抱怨着,隆隆地嘶吼着。教室里鸦雀无声,她叹了口气,往讲台前面走。甜贝儿感到一阵扭曲和空虚,她的心被撕开一个口子,滴着血。
车厘子老师一直到教室前面,转过身面朝小幼驹们。脸上挂着与瑞瑞一样的微笑,当时,她在忙碌一天准备关店的前两分钟突然进来了一位顾客,他衣衫褴褛,满脸泪流……
“好了,幼驹们,我知道今天的课程才刚刚开始,但我想你们也学不进去了,所以今天就先放假吧。现在,如果有马想跟同学结伴一起回家的,请举起你的蹄子……”
云宝踏上她的云之屋时,小雄驹已经把自己紧紧蜷成一个抖抖索索的毛球。那云制的房子仍浮在低处,所以它不得不像小马镇的其他房子一样忍受暴风雨的洗礼。她用肩膀撞开门,匆匆飞了进去,身子悬在空中,用后腿把门重新踢上后她才稳稳落到地上。
与学校不同的是,这里的空间大而空旷,墙壁虽薄,但这间屋子并没有像大鼓一样不断放大雷声。在这里,雨水滴在云朵或石头上都悄然无声,整间房就像一个巨大的消音垫。这里的雷声似乎也没那么糟,只变成了恼怒的嘟囔,但加百列还是抽动了两下,呻吟着。
她拖着剧痛的翅膀飞上楼。携着一只小幼驹飞行通常是很费力的,更何况在暴风雨中两条翅膀都被淋了个通透?它们几乎是尖啸着让她停下来。她在盖比的房间前顿了一步,然后决定先不进去,直接走进了自己的房间。我们得有些海报什么的,那个地方太郁抑了。
云宝气喘吁吁地穿过屋门,来到床前,她都要感受不到自己翅膀的存在了。两马扑通一声坠在那张无比柔软的云床垫上。湿床单的事情只好一会儿再说了。
窗外的大气中又滚过一阵雷声,盖比湿漉漉的身子打了个寒战,他仍然紧闭双眼,用蹄子捂着耳朵。云宝抬起前腿,探到他身旁,小心翼翼地用蹄子抵住小雄驹的耳朵,把他的蹄子从耳孔上移开。“嘿,孩子,我去去就回。”他没回应。
云宝没去理会僵痛双腿的抱怨,她把自己从床上拽下来,一步三摇地走进浴室,翅膀软塌塌的垂在身旁。然后她扯下那张最大、最蓬松的毛巾,颤颤巍巍地走了回来。盖比还是没有动,他又用蹄子捂住了眼睛和后颈,鼻口的呼吸深而匀称,但从他吸气时颤抖的样子来看,她知道这是在强迫自己保持着呼吸节奏。
她爬回床上,蹭到盖比身边,把毛巾盖在小绿马后背上。
雌驹尽自己所能把那个绿色的小毛球擦干。她小心翼翼地擦拭着他的翅膀,并彻底抹去鬃毛和尾巴上吸附的雨水,不过当云宝试图撬开小雄驹的前腿时,他一动不动。“盖比,你得配合一下,我在帮你擦身子。”
他还是没有睁开眼睛,但一只森林绿的蹄子探出来了。云宝把它擦干,接下来小雄驹一个接着一个伸出腿,云宝就一个接着一个把它们擦干,现在最大的难题就是如何帮他把身子底下抹干。她皱起眉头,放下毛巾,用一条腿勾住他的肚子。“起!”
“喔啊——!?”她把盖比抬起来放在毛巾上,小雄驹摇头晃脑地站了起来,紧闭着眼,肢体连带身子四仰八叉地杵在那里,不过脸上还是露出有些迷糊的神情。
“呃,你好些了吗?”
加百列猛吸一口气,紧接着又吸一口,然后是接连不断的急促喘息,最后终于睁开双眼。他眨眨眼睛,看看云宝,视线在整个房间里环视一圈,仔细瞅了瞅墙上那几张闪电天马和天马无畏的海报。
“……你的房间?”他终于开口。
“是,”她不好意思地笑笑,“呆在你那个房间让我有些不舒服。对不起。”
他通红的双眼终于停了下来,把视线聚焦在房间的墙上。当云宝顺着小雄驹的视线捋到挂在流星和飞火海报旁边那幅他为她画的画像的时候,雌驹的脸颊微微泛红。“如果你想让我把它拿下来,我可以——”
“不,不,没关系,我……我,呃……这样挺好。”他盯着她,直到外面又传来阵阵雷声,小雄驹立刻把下巴贴在那块湿漉漉的毛巾上。他现在看起来凄凉得很,脸上的毛发被弄得乱七八糟,粘连在一块四处黏着,鬃毛也没好到哪去,充满血丝的双眼下面还挂着深深的眼袋。
至少他没再用前腿紧紧锁着自己不放了,她想到。
“你,呃,你不……我是说,很抱歉,云宝,”他对着床单喃喃自语,“我……我以为我自己能搞定的。”
云宝皱起眉头,“这怎么能是你的错?你也不知道自己会被吓成这样啊,伙计。”
他沉默了,雌驹在心里狠狠咒骂自己。
真蠢!说什么鬼话呢。快想想!如果妈妈在这里她会怎么办?“嗯……你想谈一下吗?”
“我——”他用蹄子擦擦脸颊,捻起嘴边一撮还湿漉漉的毛发,“我也不知道。”
“嗯,”云宝说,绞尽脑汁寻找着合适的词语,“为什么我们不……试试把它吐出来?然后看看结果如何?”
“……好吧,”盖比把蹄尖敲在一起,听到外面吵闹的暴风雨,又畏缩一下。
云宝,想一下书呆子咨询师怎么跟他聊的?真希望沙丘能在这里。她摇着头,使劲眨了眨眼睛。来吧!你可以的。好好用脑想!“嗯…现在你感觉怎么样了?”
盖比继续盯着湿床单,“筋疲力尽了,”他片刻后又补充道,“我已经厌倦了……它真快把我推到崩溃边缘了。”
“什么东西快把你搞崩溃了?”他用疑问的目光盯着她,云宝对着自己的蹄子咳了一下。“嗯,我的意思是,那些闪电和打雷会把你推向崩溃边缘吗?”
非常顺利,云宝,就这样,干得漂亮。
小马蹭蹭蹄子,一言不发。
云宝又试了一次,“跟你的家乡有关,对吗?”
他看着她,微微点了点头,然后深吸一口气。
“我们只把它叫做‘新式炸弹’,因为我们从来都不知道那到底是什么……但是,它的声音就像这样,像滚滚雷声一样。即使它们从你头顶上飞过去,依然可以……可以把你搞得痛苦不堪。”他说话时眼神深邃,若有所思。而外面隆隆的雷声还在低语个不停。
云宝呲了呲牙。如此自然、如此正常的声音怎么会变成那样可怕的预兆呢?“我很抱歉,孩子。这听起来糟透了。”
“只是又一道疤痕罢了。”他蹭了蹭前腿上的那条疤,现在上面已经长了一层桃红色的绒毛。他盯着那可怜伪装下扭曲丑陋的结,“我可真是个白痴。”
“什么?”雌驹歪着头问。
“我一直觉得我能适应这里。就像,我也不好说,就像我最后真的可以变成一只小马镇里的小马一样,”他把前腿搭在床沿上,“但我,呃,我担心如果一直发生这种事的话,那就没戏了。我尽力了,可——”
云宝哼了一声,“所以你说你没办法克服这些问题?拜托!”她用蹄子轻轻戳了戳他,“都走到这一步了,现在却要自暴自弃?”
“我——嗯?”小雄驹瞠目结舌地看着她。
“听着,孩子,如果必须找个犯错的马,那就是我。他们派我来照顾你,而把事情搞砸的马也是我,不是你,所以现在你最好不要轻言认输。”
“什么?”盖比皱起了眉头,“你哪里搞砸了?”
她默默看了他一眼,“我们在一起的第一天,我让你跳到云彩上,想给你留下个好印象。”
“哦,嗯…对。”
“而且我真的不应该让你去上学,”云宝低头咬了咬自己的嘴唇。“老兄,跟你实话实说吧,是你的心理咨询师说服我挑起这个担子的,”她发狠道,“一开始我根本不想接受,我甚至从没想过会有一个孩子!”
“那么,呃,你为什么改变主意了?”
“你是个硬汉,”她微微一笑,“你经历了那么多,但还坚强地站在这里。我怎么会不喜欢一只坚毅又敢于跟命运斗争的小马呢?”笑容慢慢变得有些苦涩,“即使这有时会让你变得有些自作聪明。”
他哼笑一声,不过看起来并不开心,“我只是好运缠身罢了,这愚蠢的运气啊。”
“生活大多是莫名其妙的运气,可我……”来吧,云宝,振作点!用自己的话说!“我会一直支持你的,明白吗?像你这样的小马需要其他小马在后面扶衬一下,这样他就不会把其他小马按在下面打了。”她立刻把眼睛瞪得锃圆,这个措辞也太差了,“呃,我是说,得给其他小马一个机会嘛。”
好,云宝,这次不错。
盖比非但没有生气,反而大笑起来。“不,这没什么。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谢谢。有只小马能为我而想的感觉真好,真的很好。”
最后这几个字让云宝的胸膛充满了无法形容的感觉,她紧紧拥向小雄驹。
“啊嗷!我的肋骨!”
她跟他的四肢缠在一起,“闭嘴,没那么糟。”他对她笑着。
云宝的耳朵转向房间里那扇紧闭的窗户,她笑了,“嘿,孩子,你听到了吗?”
“听到什么?”他转向窗户,“雨吗?”
“雨,还有……?”
“还有……没有别的了?”她几乎可以看到他那双棕色的大眼睛后面闪烁着生命的光芒,“没别的了!”
“听起来好像风暴终于熄了火,”她咧嘴一笑,“从现在开始,除了水什么都没了,只剩下好多、好多的水。”
“呜呜,终于解脱了,”小雄驹翻了个身,“还有,你看起来就像个落汤鸡一样。”
“所以我要第一个去洗澡喽,孩子”她用翅膀撞了他一下,然后迅速从床上跌了下来,摔成一团,“我故意的。”
“是啊,我信了。”
雌驹傻笑着,“管它呢”。
叮咚!
“盖比!你能去开下门吗?”云宝在浴室里喊道。这时候外面怎么会有小马?倾盆大雨可还没停呢,发什么疯?“盖比,你个小——!”
“好了,我知道了,外面的他妈等一下!”
她听到他的蹄声从浴室门前穿过,下了楼梯。希望是小呆带着邮件什么的,这样她就不用在受尽寒冷和湿个通透之后离开温暖舒适的热水淋浴了。
“云宝!”果然,还是想太多,“你最好快些下来!”
飞马咆哮着从浴池里走出来,抓起最近的一条毛巾迅速擦干身子。
几分钟后,她快步走出浴室,感到一股神清气爽,但又非常恼火,“好吧,什么东西啊,这么急——哦。”
暮光闪闪、沙丘,还有一只黑白相间的雄性独角兽,他的可爱标志是在一本云宝从未见过的书上放了一个放大镜,它们都站在盖比旁边的门厅中间,不断有雨水从身上滴答下来。是暮暮说的那个和她暂时住在一起的小马吗?
“你好,云宝,”沙丘说到,不过不像往常那样温柔而自信。不知为何,她和暮光都显得极其紧张,而新来那只小马脸上的表情让她感觉有些奇怪,有些不对劲。
“哦,嘿,沙丘。嘿,暮暮。”云宝慎慎地问到,“什么事?”
陌生马走上前来,亮出一个金光闪闪样式又非常正式的徽章,“黛茜小姐,我是明镜,我在小马国公共卫生与家庭服务部工作。你的被监护马和他的心理咨询师已被立即传唤至坎特洛特办事处。他们将在今天下午进行正式评定。”
暮光做了一个云宝从未见过的最尴尬、最羞涩的笑容。“嗯,有些惊讶?”
一派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