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中的孩子
在睡意的朦胧里,我重新检视起了某个易碎的梦,回忆起一段来自梦而又似非的故事,一段不明了,不确定的记忆。 走入暮色的薄雾,禁锢在茫然的灰白,我听见了孩子的悲泣,我呐喊着,寻觅着。拨开丛生的树木的枝干,犹如拨开老人干枯的指甲。风呼啸着,雪急行着。我逃避着雪的追赶,找寻着声音的来源。 雪一直下。 在雪掩住目光之前,我找到了他。我试着拉起他的手,将他从积雪中拉起。可当我想要走时,才发觉就连自己都陷入了雪中。我挣扎着,我不甘着,我的目光落在天幕上。 空虚的天空阴暗,连雪花的飘落也看不清,可天幕的黑色只笼罩了这片雪原,像是画布上的区区黑色色块,而四周早已是一片白色,如同珍珠的纯洁,只是那晕染着珍珠般的白渐行渐远,几乎要消失在视界中。 为什么? 我忽而提起胸中的狂怒,向孩子,或是雪,或是什么,质问着,孩子垂着头,大雪无言。 雪依旧下着。 然后我观察到,孩子的瞳孔中除了雪之外,还有在深邃中的,孩子的记忆。 梦是奇特的,也是易碎而不确定的,记忆也是。我似乎看到,在野草丛生的草地上,孩子独自前行,吃力的,拨开淹没头顶的野草,望见了一行举着火把的人,为首的人挥舞着火把,烧尽前方的枯草,沿途的人跟随着,也拿着一根根火把,闪着黄橙色的火光,还哼唱着不知名的歌。 我观望着,以孩子的视角,发现无论是领头人还是跟随者,或许都是是从雪中走来的,他们的身上穿着湿漉漉的衣装,似乎还零星挂着几点还未笑容的残雪。 我注意到了,可孩子却没有。 孩子小心的,害怕的埋下了头颅,像躲避风雪一样躲避着,如同一只低矮的鸵鸟蜷缩在野草中。孩子颤抖着,如同回忆着风雪中的记忆。我于是在孩子的记忆中,远望着举火把的人渐行渐远,理所应当的,与他们擦肩而过。 后来,草烧尽了,举火把的人走了。 雪于是追来了。 而我又如何来到?我不知道,我是举火把的人中的一员吗?风无应,雪无声. 但我明白,孩子听不懂举火把的人口中是胜利的凯歌!我明白,肆虐的雪是嚣张的恶徒!我明白,孩子记忆中的畏缩是对来者身份的不确定,是将他们的歌声误认为是呼啸的雪!那为什么呢? 因为孩子在雪里待了太久,太久了,久到连记忆也模糊,连感知也迟钝了。 我什么都明白,所以我更加奋力的拉扯着自己和孩子的手,撕扯着陷入积雪的腿,想要扯断雪的禁锢。 可无论我再如何奋力挣扎,雪总不断的扯住我的腿,无论我再如何远望,也看不到雪的尽头。 雪下着,并且还更有猛烈起来的趋势。 我摔倒了,或许孩子也一起,而我却无力去看,只看到看雪逐渐挤压在身上,只看到来时拨开的树木的枯枝,我颤着,不甘的想向那里爬去。 而后是一阵的模糊,记忆似乎要在这里中断一样,我闭上了眼。 毕竟梦总是易碎的啊…… 妄图抬起眼睑时,又像是看到了远处亮起一缕黄橙的光。 再睁开眼时,梦早已消逝,目光所及只有面前仍沙沙作响的火堆还在将房间渲染成黄橙橙的颜色,侧耳聆听一会儿,还隐约能听见的雪的声,只不像梦中的那般狂妄。 而雪有没有停下呢?我不确定,也说不清。梦早匆忙的为自己笼起了薄纱,将梦里的一切掩盖在静止的薄雾中。 “不过得知梦的结局又有什么必要呢?” 毕竟,冬夜总是这样的宁静,残酷而未知,充满了不确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