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巴尔塔萨和打击小队蹲伏在炮塔的阴影里，背后的喷气背包低低地作响。巴尔塔萨的头盔在之前的交火中被打坏了，他只能依靠着手腕上小小的面板来倒数星界军发起反击的时间。在距离反攻开始还不到十秒的时候，巴尔塔萨开始向其它暗黑天使示意做好准备。

当倒计时归零的瞬间，整个城市突然被暴力和嘈杂唤醒了。坦克的炮火声加上数以千计的兽人的枪声震耳发聩。外城墙上的兽人们也顺从着它们头目吼出的指令冲向地面去增援那些正在交火的部队。正如巴尔塔萨猜测的，绿皮的领袖只留下了几百只异形守在自己身边。胜利的天平向着暗黑天使一方稍稍地倾斜。

“就是现在！”随着巴尔塔萨下令，喷气背包的嘶吼声也加入了城市的大合唱。打击小队在空中向着城墙上的兽人无差别地扫射着爆弹，紧接那些反应过来的兽人便还以数十倍的弹幕。但暗黑天使们熟练地调整着自己的姿态和轨迹，一边继续射击一边躲避兽人的弹幕。当喷气背包将他们送入飞行轨迹的顶峰时，所有人都拔出了他们的刀剑。暗黑天使们一手扣住扳机一手激活自己的链锯剑和动力武器，接着他们从天而降刺入了的敌群之中。

暗黑天使们一落地便迅速地斩杀着他们周围所有的绿皮，他们抓住了兽人们无法快速反应的机会将墙垒变成了屠宰场。一些已经冲向广场的兽人眼见自己的领袖受到了威胁便转头想要冲回台阶上，却发现坦克的火炮正将那些石阶轰成废墟。

一声怒吼从不远处传来，那怒吼的声响和内藏的凶恶甚至足以让星际战士驻足一瞬。兽人头目随着战吼挥舞着胳膊上粗暴缝合的动力拳自自己的军队中打出了一条路来。

“别让其它绿皮靠近，”巴尔塔萨举起链锯剑大踏步地向着他的仇敌而去，“这家伙是我的。”

拉德本牺牲仅仅数个小时之后他的小队就再一次被投入了战场，阿利克斯开始有点相信或许小队一直以来的好运并不全仰仗于拉德本。当他们数万的同袍兄弟横尸广场的时候，整个小队却完好地穿过了这里的阵线。或许真正的幸运星另有其人，也许是卡斯？他好像就没怎么在熄灯之后的牌会和骰子上输过钱，不过哑巴也是。也许是双胞胎？发生在他们身上最不幸的事情就是他们被迫相互享受着完全相等的固执和倔强。也许是迪米特？除了一些皮外伤他从来都没遭过什么罪。

阿利克斯的观点在他们抵达路障之后很快就改变了。

三辆黎曼鲁斯坦克将街口堵得水泄不通，头前的武器正向着冲锋过来的兽人狂轰滥炸。一名暗黑天使正卧在其中一辆坦克的车顶，爆弹枪一枪枪地点杀着敌群中的重要人物。在他的身旁，每一寸车顶的空间都被沃斯托尼亚人用来当作射击的掩体。每一个士兵倒下就会有一个新的士兵填上他的位置。

坦克的炮火终于停歇，沃斯托尼亚人也从车身上跳下去踩着满地的兽人尸体前行，他们终于可以毫无顾虑地向街道挺进。坦克的车组打开了黎曼鲁斯的顶盖也加入了步兵的队列，那些没有随身武器的士兵们操着扳手和锤子跟在后面。

广场上那些被困在空地上当固定靶的沃斯托尼亚人也终于可以继续前行。虽然小队被涌动的人流分散开来，但是阿利克斯一直注意着他们所有人，包括玛蕊塔。 加斯帕是第一个冲到坦克那里的，他也是第一个战死的。

加斯帕中弹时正低身伏在一门熄火了的炮塔旁。一发大口径子弹正中他的躯干，将整个人掀翻在一地血泊中。阿利克斯和格瑞戈里疯了似的挤过人群冲到了他的身旁。

“没事的，老弟，”格瑞戈里异常地冷静，“我带你去医疗站，他们会治好你的，他们会把你照顾得好好的。”

“太晚啦，”加斯帕艰难地说道，他染血的胡子随着他每吐出一个字便又变红一分，“保重，哥哥。”加斯帕最后挤出了一个笑容，接着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走，”阿利克斯抓起格瑞戈里的胳膊把他拽起来，“不能浪费了他的牺牲。”

两人顶着人流向着小队其他人的方向挤去。卡斯正帮着玛蕊塔爬上一辆坦克的车顶，哑巴和迪米特正在卧在另一侧替挺进的部队提供掩护。

“加斯帕呢？”卡斯伸出巨掌帮格瑞戈里爬上车顶。格瑞戈里什么也没说，只摇了摇头。

纵使异形在数量上有着压倒性的优势，但这些狭长的街道却迫使交战的双方重新恢复了微妙的平衡。大量的兽人手握砍刀和棍棒冲锋，却还没冲到士兵的面前就已经被扑面而来的弹幕击倒。那些带着枪械的绿皮则被星际战士和坦克上的沃斯托尼亚人死死地盯住。虽然代价依然惨重，但是帝国正一寸寸地夺回这座城市。

然而当阿利克斯的外套第一次沾满了星际战士的脑浆时，战场的风向开始转变了。

上一秒那名星际战士还在指挥周围星界军的火力，下一刻他便无力地瘫在了坦克的炮管上，一半的头盔和面目都被轰飞。同时前方街道上的大批沃斯托尼亚人也遭受了相同的厄运。

“头顶！”阿利克斯大喊着指向街道两侧的建筑，“它们在那些窗户后面！”

数千把激光步枪几乎同时抬起，向着头顶倾泻着他们的怒火，但是收效甚微。兽人们自建筑的最顶层向下射击，从下而上的角度挡住了几乎所有来自街面上的火力。沃斯托尼亚人们无力阻止这场单方面的屠杀，只能成片地倒下。

“跟我来，”阿利克斯从坦克上跳下来，小队和玛蕊塔跟着他横穿街道靠在一扇门口躲避着从天而降的子弹。

“能打开吗？”阿利克斯冲卡斯示意着他们身后的双开大门。门把手上缠着一根粗壮的铁链配着一把巨大的门锁。

“往后站点。”大块头说。等其它人退到了两侧后卡斯端起重型爆弹枪只开了一枪，便将铁链和巨锁轰飞，还在铁门上打开了一个大小刚合适的缺口。

“小心点，”阿利克斯说着带头钻进了楼内，“它们可能正等着我们呢。”

巴尔塔萨扭动身体躲过了动力拳的第一下挥击。他举起了自己的爆弹枪，在这么近的距离上他不可能失手。但就在他扣下扳机的一瞬间，兽人挥起双刃斧对着他的下巴猛击而去。巴尔塔萨不得不翻身躲开着致命的一击。

动力拳紧接着又跟了上来，这一次不再向着巴尔塔萨而去，而是将他的爆弹枪从手中击飞。暗黑天使迅速用链锯剑回以一记横扫，但是兽人头目早有预料。战斧和链锯剑咬在了一起迸出一片火花。星际战士和兽人头目都用上了全身的力气试图用纯粹的力量压倒对方。这样的比试只有一个结果，而巴尔塔萨对此心知肚明。

当兽人将全身的力气压在战斧上的时候巴尔塔萨突然将链锯剑一扭抽身而去。骇人的战斧在空中画出一道凶狠的半圆接着深深地凿进了石制的地面。巴尔塔萨双手高举链锯剑过头，又借助着喷气背包向半空跳起，向着兽人飞斩而去。千钧一发之际兽人终于将武器从地面抽出，挡下了轰响不已的链锯。在巴尔塔萨还没来得及重新落地之前，兽人飞起一脚正中星际战士的胸甲下方，将本就破损的动力甲崩出了一个缺口。巴尔塔萨本人也被巨力踢飞出去撞在了墙垒上。

同巴尔塔萨在外墙上奋战的战斗兄弟每个人都正和兽人头目的贴身护卫缠斗，对他们指挥官的险境无能为力。在之前的决斗中，扎达基尔和普瑞尔已经给予了兽人头目太多的尊重。他们试着进行一场体面的决斗。巴尔塔萨从他们的失败中吸取了教训，他会为了击败对手不择手段。巴尔塔萨轻敲耳中的通讯器，启动了一个与瑟匹克斯的通讯频道。技术军士早已手持爆弹枪在内城的屋顶就位。

“开枪。”巴尔塔萨下令。

一发爆弹嘶叫着划破长空，直冲兽人头目的首级飞去。这一枪精准无比，正中兽人的太阳穴，爆弹在兽人的头皮上犁出一道血痕，最终死死地卡在了它头上装饰着的尖刺上。

高大的兽人稍微踉跄了一下，却依旧站立如初。

它举起了自己的战斧借着其上的反光查看自己的伤口，紧接着它爆发出了一阵狂笑，显然对自己的新装饰很满意。

“星际战士使阴招，”兽人哼了一声，单手猛地空挥了一下巨大的战斧，“戈布罗尼克喜欢杀星际战士，戈布罗尼克一直都喜欢杀星际战士。”它大笑着敲了敲系在腰上的骷髅头盔。

“下次对着它的喉咙打，瑟匹克斯。”巴尔塔萨对着通讯器说道，

“你觉得这样就能杀死它了？”瑟匹克斯回应。

“也许不能，”巴尔塔萨说着重新起身，再次启动了自己的链锯剑，“但至少能让这绿皮畜生闭上嘴。”

沃斯托尼亚人们在兽人察觉到他们之前先听见了兽人发出的噪声。

随着房门被一头兽人猛地推开，整个小队迅速卧在了楼梯上准备应对突发的情况。木制的台阶在那兽人的重压下发出了一阵阵吱呀声。阿利克斯和其它人只得重新退回了阴影中，等着那兽人先走过去再解决它。迪米特无声无息地抽出了他的短刀，准备一刀刺入兽人的肩胛，但是阿利克斯伸手阻止了迪米特的动作。躲猫猫的时间已经结束了，对他们最重要的不是悄无声息而是确保击杀。

那只兽人走向了楼梯间，完全没有注意到藏在阴影中的沃斯托尼亚人们。当它刚转过身去的瞬间一阵激光弹幕撕开了它的后背。即便如此绿皮依然拒绝倒下，还是卡斯用一发重爆弹终结了它。

枪声回荡在封闭的楼梯间内，紧接着他们就听见了至少三只兽人冲下来的声响。这一次小队没有再在阴影中躲躲藏藏，他们据守在台阶上等着绿皮们一现身便射出一发发炽热的激光。三只兽人应声而倒，小队迈过它们的尸体向着楼上继续挺进。楼顶枪炮的噪声随着他们的靠近愈发地刺耳。

阿利克斯第一个冲上顶层，对着最近的绿皮头上飞速地开了三枪。周围的四只兽人这才注意到身后的敌人，调转枪口对着拉德本的小队开火。已经冲进房间的人赶忙寻找着掩体，其余的小队退回了楼梯间等待着枪声短暂的停歇。兽人的弹药几乎瞬间就打光了，沃斯托尼亚人们这才从各自的掩体后现身还以颜色。其中三只兽人同时抽出了砍刀向着他们冲了上来。第四只绿皮则从腰带上抽出了一把粗制滥造的手枪瞄着哑巴。失语的沃斯托尼亚人反应同样迅速，他举起了自己的激光步枪与兽人同时向对方扣动了扳机。

哑巴击中了兽人的侧脸，激光的高温烧将它脸颊上的肌肉烧的黢黑，但绿皮也只发出了一声痛苦的嘶吼。兽人的子弹则命中了哑巴的胸口，将他整个人击倒在自己的血泊中。

“哑巴！”卡斯大喊着举起重型爆弹枪将那个拿枪的兽人的脑袋轰飞，但是他并没有就此松开扳机，爆弹犁过房间将另外两个兽人也打成了肉末。卡斯丢下打空了的武器冲向了哑巴身旁。玛蕊塔此时也已经伏在了神志不清的哑巴旁边检查着他的伤势。

“把他抬到那去。”玛蕊塔检查着哑巴的脉搏。他们所在的建筑是一座服装加工厂，顶层的地上散落着各种工业缝纫机和毛布料。卡斯小心翼翼地抬起哑巴将他放在了一叠橄榄黄的衣料上。这本是用来缝制荣纳瑞亚制服的布料，但很快就被哑巴的血染成了猩红色。

“他会没事的对吧？”卡斯问道。

玛蕊塔检查着哑巴手腕和脖颈的脉搏，最后她缓缓地将手放在了他的额头上。哑巴的脸色已经变得和迪米特一般雪白，玛蕊塔轻轻地摇了摇头。

其它人面对着哑巴的情况却无能为力，只有靠着加工厂的窗户对着街道对面楼里的兽人发泄着怒火。

“卡斯，”阿利克斯侧身躲在墙后躲避着对街扑面而来的弹雨，“它们知道我们在这了。把入口堵住别让它们摸到我们屁股后面来。”

卡斯看向了玛蕊塔。荣纳瑞亚姑娘摇了摇头表示没有什么他能做的了。

卡斯只好转身去执行阿利克斯的命令，他恼怒地将一台沉重的缝纫机扔到了门口。

“还有玛蕊塔，”阿利克斯从掩体中闪出去开枪击中了对街一个兽人的头颅，“除非你能做点什么救救他，不然就过来帮帮我们。”

玛蕊塔看向哑巴，鲜血随着他每一次艰难的呼吸都从胸腔中不断地涌出。她又看向了下令的阿利克斯。

最终，她还是不情愿地拿起了她的激光步枪找了一扇窗户开始射杀对面的绿皮。

巴尔塔萨和兽人头目的对决已经持续了一个多小时，可双方谁都没能占了上风。

两人均是伤痕累累。巴尔塔萨之前就已破损的动力甲现在几乎完全坏掉了，这副盔甲曾经被卡利班裔战士披挂的沉重战甲此刻又添上了无数的伤痕。即使相距甚远，首席士官还是能感觉到每当绿皮击中他的时候瑟匹克斯紧绷的神经。

战争头目的状况稍好一点，它头上的两处伤口和被瑟匹克斯的子弹削去一块的三头肌正不停的滴血。但这些伤口都不能对兽人造成一丝一毫的影响，它的蛮力和残暴自暗黑天使们第一次从内城中窜出来时就高涨不减。

在城墙阵地的上方，余下的打击小队面对源源不断涌上来的绿潮终于有些招架不住。瑟匹克斯，迭曾和护教军也同样在努力控制着四周绿皮的数量而无力分心去针对战争头目。

场面依旧僵持不下，但巴尔塔萨知道他们维持不了多久了。兽人们的战意高涨，它们像潮水一般不断地涌入城市，一点点地蚕食着星界军先前努力换回的战果。除非现在发生些利于帝国方的状况，不然他们所做的也只是延缓自己的死期罢了。

是时候赌一把了。精心计算的一把。

巴尔塔萨再次点燃了喷气背包的引擎，将自己推送到了空中，同时也吸引到了外城墙上零星的火力。大部分子弹都擦肩而过，那些命中巴尔塔萨的也只是无力地弹开或是嵌进了陶钢装甲力。巴尔塔萨在最高处转过身去，对准地面探出链锯剑冲了下去。兽人头目向上挥起它的战斧想要挡住暗黑天使的进攻，但是巴尔塔萨突然又一次在空中扭过了身子，避开了兽人的武器双脚重重地踹在它的头上。

战争头目失去了重心，结结实实地砸在了地上。巴尔塔萨这一踹的力道之大让兽人头目周围的石面都被砸出了裂痕。巴尔塔萨没有就此罢休，喷气背包再一次点燃带着他挥动链锯剑直取兽人的首级。兽人迅速抬起动力拳护住了自己的面目，链锯剑的锯齿下一刻便狠狠地咬在了过大的动力拳套上。巴尔塔萨试着抽回自己的武器但是兽人依旧抬起了另一只手，死死地掐住了暗黑天使的喉咙，他不由得松开了轰鸣的链锯剑努力试着掰开那宽大的兽人手掌。

“星际战士喜欢飞。”战争头目抓着星际战士站到了俯瞰整座城市的墙边。它将巴尔塔萨举出城墙好让地上的异形看见他。备受鼓舞的绿皮们叫喊着它们头领的名字，发出一阵阵欢呼和呐喊。兽人张开满嘴染血的破牙烂齿笑了笑，举起了那只抢来的动力拳套。

巴尔塔萨本静待着致命的一击，可兽人却只是挥动动力拳套砸烂了他身后的喷气背包。

“现在星际战士真的飞了。”战争头目咯咯地笑着将巴尔塔萨扔向了下方吵闹的绿潮。

还有最后一章，有人要装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