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F:繁星依旧闪耀
她睁开眼,映入眼帘的已不再是空间站那地狱一般的景象。苍白的灯光,陌生的天花板,为了维持意识海稳定而没有关闭的痛觉信号,让她难以抑制地想倾吐出身上不间断的疼痛:“唔,我这是,在哪?” “赛琳娜!” 在一声满是欣喜和担忧的呼唤以后,随后是扑上来的艾拉,她带着泪水的笑容占据了赛琳娜的整个视野。刚刚醒来的赛琳娜感觉到胸口被一份沉重压迫着,再加上艾拉紧紧环绕着的双臂,让赛琳娜不得不用力的呼吸着。有时候自己挚友脱线的性格也让人烦恼啊。 “艾……艾拉,我没事啦,先放手。” “啊,啊,抱歉。” 艾拉慌乱地松开手,不好意思地笑笑坐直了身子,却很快缓解了尴尬。 “赛琳娜,你简直要担心死我了!瞒着我偷偷改造,现在又受了这么严重的伤!” “艾拉,我没事啦。” 说着,她想要坐起来证明自己,但仅仅刚一用力,背部就传来一阵灼痛,让她不得不乖乖躺平:“嘶,我这是怎么了?” “唉,你别乱动啊。”艾拉无奈地拿了两个枕头,小心翼翼地扶起她来好把枕头塞在她身下。赛琳娜靠着枕头,背部神经依旧在忠实地履行着职责,她深呼吸几次想缓解一下。 “你还问,你在空间战遭遇了什么你自己不知道啊。我听回来的人说,你最后是因为救人才受的伤,结果还被你救的那个人给抱了出来。” 刚刚启动的意识海渐渐清醒过来,赛琳娜又想起她昏迷前的最后一幕,自己好像的确是有因为错认而抓住他的衣领,想到这里,她的脸上晕染上一抹酡红。 “嗯?你怎么脸红了?”艾拉不怀好意地笑着:“该不会是英雄救美的戏码没扮成,还被美给抱了回来不好意思吧。” “艾拉!”她不自觉地提高了声音辩解:“是这里太热,盖着被子散热不好!” “好好好,我信。毕竟这段时间里,我们的伊利斯小姐在梦中也时常脸红,好像还叫着谁的名字呢:斐迪南,斐......” “艾!”她一激动便想坐直身体,背部瞬间传来的疼痛制止了她的行为,又无力地跌回枕头上。 “哎呀,你小心点啊。医生说了,如果关闭痛觉信号,意识海会偏移,所以你就先忍着点吧。” “我昏倒多久了?” “大概一天了吧。这次行动取得的资料十分重要,他们都说是你的功劳,艾伦会长还想为你办一场庆功会呢,而且我也有准备给你的惊喜!” “病人需要休息。” 一名医生推门走了进来,直截了当地问:“感觉如何?” 赛琳娜想了想:“后背还是有些疼。其他似乎没什么了。” 那名医生点了点头,在床头放着的病历本上写了些什么:“已经简单处理了,没什么大问题。况且你的同伴说有可供更换的机体,所以就没怎么维护。毕竟现在人手不足,你就再多忍耐些好了。” 她有些惊讶地看了看艾拉,又询问医生:“那请问我什么时候能出院?” 医生合上病历本,看了她们两个一眼:“随时都可以,刚刚结束的空间站行动重伤员有些照顾不过来。” 赛琳娜二人自然不难听懂医生的言外之意,只得道谢后看着医生离开。当门一关上,赛琳娜便迫不及待地问艾拉:“新机体调试好了?” “那当然!”艾拉骄傲地挺起胸膛:“这段时间我可是一直在加班的!新机体可是由我亲自设计的。”突然她好像想起来什么:“诶?我不是说要给你个惊喜吗?” 赛琳娜看着自己的挚友无奈地笑笑:“没关系啦。” “唉,本来打算趁你没醒过来直接更换的,但是条件上不允许。结果现在还被你知道了啊!” 为了防止艾拉抱怨起来没完,她不得不转移话题:“刚才医生好像说我可以出院了?” “啊,好像是。”艾拉停下揉搓自己头发的手,眼睛亮了起来:“那我现在去办出院手续!”说完便匆忙地跑了出去。看着门关上,赛琳娜又小心翼翼地躺下,后背还是隐隐作痛。她直直地盯着天花板,仍旧心有余悸。所幸支援及时到了,可是也有人没等到。想到这里,赛琳娜突然消沉下来,把自己整个人缩进被子里躲藏起来。她总算真正地认识了战争,她的傲慢总算迎来了审判,而审判过后留下的只有恐惧。她双手紧攥着,好像随时会有什么跳出来。 飞溅的循环液,遍地的尸骸,海潮般的敌人,这样的景象他应该见过许多了吧?赛琳娜想起了自己素未谋面的笔友,他也曾透露过自己也是一名士兵,而现在他也许已经寄出一封信询问自己是否安好。但现在自己显然是不方便回信的。说起信,她思考着或许可以询问一下他当初是如何克服对战场的恐惧。她已经选择了这条路,她想一直走下去。这是她在审判过后,留下为数不多的“傲慢”。 “赛琳娜!”艾拉打开门进来:“手续办好了!” 赛琳娜坐起来,看着兴奋的艾拉点了点头。在等她的这段时间赛琳娜已经换好了衣服。而艾拉显得有些不悦:“病人要好好休息,你怎么乱动啊!”她有些不明所以:“怎么了?”“你一个人换衣服摔到了怎么办?”话说到这里,赛琳娜也明白了她心里的小算盘:“好了,该走了。”“好吧,伯父伯母他们还没回来,你打算怎么办?要不然去我那住吧!”看着艾拉期待的眼神,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绝:“可......” “放心啦。”艾拉从口袋里拿出一封信:“那时候你不在,我代收了。” “啊!”她惊呼一声,挣扎着起身想要抢回来,但背上的疼痛依旧是一个不可忽视的负担,她也仅仅只能挣扎两下。艾拉趁机一只手把她按在床上,另一只手把信高高举起,看着赛琳娜的视线直接越过她聚焦在手中的信上,她玩心大发,不怀好意地笑了笑:“哎呀,你怎么这么着急,该不会是谁寄给我们家赛琳娜的情书吧?”边说着她作势要拆阅。 “艾拉!给我!” 看着赛琳娜不停地挣扎,艾拉还是担心会影响到伤口,只能作罢:“好啦,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会看。” 赛琳娜一把抢过信放进衣服口袋里,无奈地看着艾拉:“那你还抢什么啊。” “这不是测测我们赛琳娜的反应吗。” “好了,走啦。” 赛琳娜试着自己站起来,可艾拉已经先一步扶住她,两个人并肩走出了医院,一路上艾拉不断地提醒着她各种注意,好像她是一个重病号下楼放风而非出院。艾拉扶着她小心翼翼上了的士,在车上赛琳娜便迫不及待地拆开信封: 致伊利斯 十分抱歉,关于舞会我不得不爽约。因为临时接到任务去备战,虽说是备战但时间上肯定赶不上了。这封信我想应该能在舞会之前寄到你的手中,随信附赠的还有一株鸢尾,是本来在舞会上准备给你的,现在只能以这种方式送来权当算作赔礼,没能亲手赠予你感觉有些遗憾。总之在收到花与信以后,我希望你能原谅我的失约。如果你不介意,我们可以约定下次再见面,就约在行动结束之后如何?我等待你的答复 斐迪南 赛琳娜又将信纸收回信封紧紧捂在胸前,夕阳余晖下她傻笑的唇角旁映着落日的红霞。艾拉看着自己好像伤到脑子的挚友,伸出手指戳了戳她的脑袋:“笑什么呢,赛琳娜,该不会真表白了吧?” “哪有!”回过神的赛琳娜管理好表情,轻咳一声又回到平日的端庄:“他说他有送花,花呢?” “在我家里插着呢,一支鲜花如果不处理好,这两天直接就凋落了。” “嗯……” 赛琳娜看着车窗外被斜阳镀下一层金辉的街道,任谁能想到这样的美轮美奂全部出于人类的创造?模拟的昼夜周期即将放入伊甸外也许有亿万光年之远的星光,刚刚从深空之中逃脱的赛琳娜有一种做梦的感觉。自己死里逃生,他是否平安归来?会的,一定会的,她这样想着。就像过去一样,不论他把战场描述的多么凶险,但依旧能平平安安地坐下来写信给自己。 “赛琳娜,我们到喽!” “啊?啊,好!” 赛琳娜从胡思乱想中回过神来,她对她的斐迪南抱有信心,相信他能化险为夷,相信他能帮助自己抚平现在心中的恐惧。 二人下车结了路费,赛琳娜和艾拉推门进入,确是没有一个人的样子。 “欸?伯父伯母也没在家吗?” “唉,老爸老妈说快情人节了,把我一个人丢在家里了。”艾拉无奈地抱住赛琳娜:“所以我才想你过来陪我啦,要不然我一个人该多孤单啊。” “等,等等。” 赛琳娜吃痛,连忙挣开。 “怎么,还疼吗?” “轻多了,但还是会疼。”赛琳娜站远了一点防止她突然袭击:“但最好是别碰。” “我知道啦。”艾拉牵起她的手向屋内走去:“再忍忍吧,换上新机体以后就没问题了。” “什么时候?” 赛琳娜看着把她在沙发上放了几个抱枕才让自己坐下,又忙里忙外地拿了一个茶壶过来:“艾拉,我不渴的。” “对哦。但是病人就是要多喝热水。” 艾拉不容置疑地倒上满满一杯放在她前面才回答:“艾伦会长说,如果你恢复的不错,也许明天就可以。” “这么快吗?”“当然啦,我可舍不得让我们家赛琳娜吃这么多苦。对了,花!” 艾拉突然想起来那份赠礼,起身从自己卧室里拿出一个淡紫色的花瓶,一枝鸢尾就盛在瓶中,已经略微有些干枯的花瓣显现出了更多的纹路,像蝴蝶展翅欲飞,带来一份无言的问候与歉意。赛琳娜接过花瓶捧在手中,仔细地看着每一片花瓣。 “怎么样,我眼光不错吧,花瓶是我特意去买的呢。” 赛琳娜放下花瓶问:“嗯,很好看。对了,有信纸吗?”艾拉偏着头想了想:“应该还有吧,你等我去找找。”说完就走回卧室,却又探出头来:“先别急着给你的笔友回信,伯父伯母,艾伦会长和你的队友大概都不知道你醒过来了吧?” “啊,好。”赛琳娜应了一声,拿出终端和队友发了一条信息,随后就拨通了给父母的电话。 “妈妈,是我......没事啦,已经出院了。现在?和艾拉在一起。没关系,现在已经没问题了。爸爸呢?还在忙吗......” “赛琳娜,我找到了。”艾拉在卧室里喊了一声。 “嗯,你们也要注意身体啊,嗯,先挂了,再见。”赛琳娜放下终端:“找到了吗?” “嗯。”艾拉走过来坐在她身边:“已经说完了?” “没有,艾伦会长那边还没说。” “哦,那不用急,会长说他晚上会来通讯问更换机体的事。” “嗯。新机体吗......” “新机体哦。但明天的事明天再想,要保持足够的神秘感!你先去写你的回信,我晚上亲自为你下厨!” “啊,哈哈。我也不是很饿啦。” “病人就要多补充蛋白质!你就等着吧。” 说完艾拉就冲进了厨房。赛琳娜看着她忙里忙外,也无意去打扰她,只是拿过一支笔便坐在桌前在纸上写下自己的心绪: 我亲爱的,或许刚刚结束任务的斐迪南: 我已经完成任务平安归来,不知你又如何。这次行动可以说是死里逃生,多亏最后支援的及时到达。尽管如此也有着不少的牺牲,这次行动几乎没有人全身而退。但请放心,我只是轻伤而已,不会影响赴约。说实话,过去的我哪怕走上前线也是站在想象中的战场,用自己的偏执去描绘,美化那残酷。直到那时,鲜血溅在我的脸上,哀嚎传入我的耳中,我才明白曾经的自己有多么天真。当我真正面临死亡时,我才真正地体会到了心底的恐惧。我害怕,害怕再也看不到明媚的阳光,绽放的花朵,听不到亲朋的欢笑,鸟儿的啼鸣,更害怕再也见不到你。 于是我明白了为什么那位先生会大发雷霆,如果自己也是那样死得不明不白,大概也会充满遗憾与愤怒。但我,我们是为了全人类的未来而奋战,我们有奋战的理由。可尽管如此我还是不可抑制地胡思乱想,恐惧填塞了我的意识海。我不知道应该如何才能摆脱,如果可以,我希望能得到你的帮助。至于你说的约定,我希望可以定在我发出这封信的后天也就是2月14日,我们原本约好的艺术协会会馆外。我需要一点时间来调整和准备,如果是你,能谅解的对吗?我希望你可以回应我的邀约。如果可以的话,我想要尽快得到你的回信。 你刚刚死里逃生,惊魂未定的伊利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