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振东]第三人称(六十三)
注意事项第一章
63.一天
比赛还未开始,樊振东照例在过道等候,一边听热场音乐扭腰掰头一边全身心放松,特别是将大脑放空,听见主持人说China就条件反射般大步往外走,直到被身后手疾眼快的工作人员一把揪住衣领抓回来才意识到还没到上场的时候。
工作人员一手抓着他,一手还要阻止跟在他身后的马龙,周围的人都被这一幕逗笑了。
等到樊振东以大比分3:0快速结束男团第三场比赛下场后,王皓把水拧开递给他,装作不经意的样子含笑问了一句,“哟,你专属翻译官呢?”
“她啊,”樊振东将毛巾搭在手臂上,接过喝了一口,想起陈徐言心里美滋滋的,“在另一个赛场上呢。”
在被外出邀请拒绝了五次后,克里斯汀娜很不理解陈徐言最近的疯魔的状态——因为她现在的生活只有学校,餐馆,家,除此以外哪里也不去。
“陈,你还好吗?”
陈徐言闻声抬头看向靠在门上的她,扶了扶眼镜,颇感意外的样子,“嗯? 我很好啊。”
克里斯汀娜双手交叉在胸前,如同医生遇见了不听话的病人般一脸严肃的盯着她,“你需要休息,需要外出呼吸新鲜空气,而不是一直待在家里,躺在床上,做你的项目。”
陈徐言心虚的转移了视线,指尖不自觉轻敲键盘,权衡利弊了一番,而后耸了耸肩,“抱歉,我只是……最近有点忙。”
“为什么?”克里斯汀娜摊手,蓝色的眼睛里满是不解,“你已经完成了作业,通过了开始,为什么你就是不能好好享受一下你的时光呢?”
其实最开始收到AIE的参赛邀请时陈徐言是拒绝的,毕竟她还报名参加了院里的设计比赛,时间实在是来不及,可当看到写在邮件最后的大赛奖金时,她特别没出息地屈服了。
他们给的实在是太多了!
陈徐言苦丧着脸,翘着兰花指,做西子捧心状,对克里斯汀娜抽抽搭搭地表示道,“我需要钱,需要很多很多的钱。”
只有这样她才觉得他们之间的付出是对等的。她不想一直单方面接受他的好,至少不要相差太大,尽管他并不在意这些。
她只是……穷怕了。
每次行走在偌大的校园里,行走在一群金发碧眼的同学之间,她总会呆呆的望着哥特式建筑那深邃利落的线条直到它划破清晨圆融的红光,哪怕是离开,她也总是回过头去再多看一眼曼大那极具维多利亚时代特色的红砖,特别是当夕阳绯红的侧光为它镀上一层不真实的金辉。
对,就是不真实。
因为真的砖墙并不会闪闪发亮,发亮的不过是她四年前第一次在书上看到曼彻斯特这座城市时的想象。
每当这个时候陈徐言便会忍不住地思考,如果没有那个人的应允,没有外婆的支持,她的英国留学无异于痴人说梦,更别提有机会遇见樊振东……也许更悲观一点,她终身的视线都离不开一座山,一条河。
当十六岁的她在门口紧握住外婆的手时,不仅是因为愤怒,屈辱也是因为她突然意识到虽然每个人身上都有很多种不同的可能性,但有的人身上可能性总比其他人少那么一些,而就是这么一点点决定了他们未来的天差与地别。
这是一件很可怕的事。
所以她必须参赛,而且必须得赢,去证明这一切不是梦,证明她值得。
克里斯汀娜叹了口气,本也没指望她能改变心意,“好吧,我希望你进行得顺利。”可说完这话后她终究还是不太死心,千方百计想邀请她出去走走,“实际上,我打算一会去超市……”
陈徐言盯着屏幕头也不回,只隐隐约约捕捉到一个go,于是脱口而出。
“Have fun.”
克里斯汀娜万分无奈地敲了敲额头,她果然什么也没听进去。
等陈徐言完成今日的工作目标后已是晚上十点,正当她揉着眉心,想着最近一个星期熬夜严重打算伸个懒腰就洗洗睡时,还挂在电脑上的微信开始闪动个不停。
是徐杰然这个小东西的消息,一个劲的催促她今天的投票别忘了。
陈徐言现在的怨气比刚从棺材里爬出来的八百年厉鬼还重,却依然在疲惫地合上笔记本电脑后开始寻找那不知道被她丢到哪里去的手机。
仿佛心有灵犀,手机刚从被子里挖出拿到手,她便收到了樊振东的消息。
[你说我给徐杰然带点什么纪念品回去好?]
陈徐言更怨了,手肘重重压在海豚玩偶身上,像是在发泄不满。[给他带个袋鼠回去,到时候他不听话袋鼠还能替我梆梆揍他几拳。]
樊振东哑然失笑,似乎是看到了她在那头咬牙切齿的模样,也似乎是看到了徐杰然被袋鼠单方面狂殴的场面。
[你这多少带点私人恩怨了。]
陈徐言轻哼一声,[你不觉得他太跳脱了吗?精力旺盛得跟个猴似的,花果山水帘洞都不够他爬,就连韦教练的话他都不听]
回完这一句陈徐言就发现不用再给徐杰然投票了,因为她刚顺着网址点进去,跳转出来却是链接失效、页面丢失,不出意外的话人应该也跑路了。
她的手机还停留在404页面,上方弹出樊振东发过来的最新消息,简简单单十一个字,帅气非常。
[我把那个欺诈投票举报了。]
开心不过一秒,下一刻陈徐言就开始庆幸文字不会传达声音,不然她震耳欲聋。
“啊!姐!!!为什么票投不了了?我的第一!!”
——只有徐杰然受伤的世界再次达成,而且他还不知道是樊振东干的。
至此,这场钓鱼闹剧总算结束,陈徐言也打算将微博卸载,可纠结了好一会,还是没忍心点下卸载两字。
她忐忑地打开了它,不自觉咬着手指甲在搜索框里输入了“朝言暮”三个字很快又将其删除。
举棋不定好一阵子,这让她开始生起自己的气来,为这似曾相识的懦弱和没勇气。
就这样反复几次,她终于把心一横,闭上眼点击了查找,颇有壮士赴死的气势。
她在实时和广场里提心吊胆翻看了好一阵子,确认当初荒唐的一切都以失联落下帷幕才终于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与这都停在了两年前。
可看到“朝言暮”在2014年更新的最后一条微博时仍不免有些后悔。
当初不该逃跑得如此匆忙,在注销SIM卡时应该把这个账号一起注销的……不过,也没关系吧,大概。
她这样想着,直到手机屏幕因长时间无操作而熄灭。
坐在更衣室凳子上的樊振东忽然放下手机,抬起头,一脸认真地问旁边正在啃面包的许昕。
“你知道怎么弄只袋鼠回去吗?”
“咳——啥?”许昕猛地被呛住了,确认自己没有听错后也非常严谨且诚恳地告诉他,“分三步,第一步把打开回国飞机,第二步把它放进去,第三步关门。”
“神经病。”樊振东听完后面无表情地说。
“哎呦呵,你还知道啊。”许昕白他一眼,嚼着面包含糊不清地回。
哼,你才不懂。
樊振东撅撅嘴不理他了,继续埋头给陈徐言连发了三条消息。
10:56
[曼彻斯特已经十一点了,还不睡吗?]
10:56
[要是不睡我就开叉车叉你去睡]
11:01
[……不回我是因为睡了吗?那祝你好眠哦]
这时的陈徐言终于找到并理清了在口袋里绕成一团的耳机线,也就才注意到他的消息。
[听会儿歌就睡。]
而那头的樊振东看到她的回复对此感到些许困惑,搜肠刮肚地想了半天终于接上了话。
[嗯……儿歌也挺好的,小海苔可喜欢听了,皓哥天天背地里学着唱,你要是喜欢听的话我也可以试试,我还从来没试着唱过呢。]
陈徐言盯着这段文字沉默半晌。
听会儿…歌就睡和听会儿歌…就睡完全就是两个意思啊笨蛋!
[我怀疑你是不是哪出了毛病?]
[???]
“我怎么了我?”樊振东不明所以,激动得大呼出声。
许昕不动声色地坐远了些,上下打量他一眼,确认他没有发疯的迹象便将吃剩下的包装袋扔他手里,挑眉撂下一句,“我怎么知道你怎么了你。”
简直莫名其妙的。
许昕背上挎包,“垃圾帮我扔一下,走了。”
最后陈徐言是在樊振东的轻声哼唱里睡着的,她只知道他的嗓音用来唱歌很好,没想到用来哄睡也是一绝。
“我的宝贝,宝贝,给你一点甜甜,让你今夜都好眠……哇啦啦啦啦啦我的宝贝,倦的时候有个人陪……”他摇头晃脑,一字一句对着歌词认真清唱着,歌声里的笑意藏也藏不住。
他一开口,陈徐言就感觉自己又回到了北京那个昏昏欲睡的午后,一伸手就能揽上他的腰,偏个头就能靠在他的肩膀,听见他的心跳,感受到他温热的吐息深深浅浅拂过脸庞。
从耳机里听到她绵长平稳的呼吸声,再小心翼翼压低了声音呼唤她名字两次,没回应,确定她是真的睡着了独自在更衣室隔间里的樊振东才念念不舍地挂掉了电话,然后一把捂住还在泛红发烫的脸。
倒不是因为羞耻,就是……让他自己都觉得讶异。
《宝贝》这首歌实在是太不符合他形象了,他也从未想过自己会唱这么甜蜜柔抒的歌,还唱得如此心甘情愿,虽然中途害羞到笑着忘词好几次。
他点开命名为“future”的相册,里面有好多她的照片,当然还有一段视频,是他拿着手机拍正在低头拢发的陈徐言,光线有些朦胧,这让他记起了在杜塞尔多夫的清晨。
那天她羞赧至极,扑到床上,风卷残云般卷走他大半个被子。
画面里的她本来还一无所知,透过镜子发现他的小动作后一边快速挽着发,一边慌乱羞怯地别过脸去,躲他镜头。
“啊啊,我还没收拾完,不准拍我。”
他就笑,笑得人心神荡漾。
“我没有,不信你过来看。”
“不准偷拍哦,我警告你。”她理好头发后偏过头,狐疑地看他一眼,琥珀色的眸子如猫般警惕着,半信半疑凑过来,然后——
“你居然是在录像!!”
樊振东心情很好地翘起嘴角,想起一句曾让他看不懂的歌词“我也曾把我光阴浪费,甚至莽撞到视死如归,却因为爱上了你,才开始渴望长命百岁。”
此刻他好像突然就理解了这种变化。
方博曾说他总唱苦哈哈的歌,“像丧妻带两娃后惨遭下岗的中年男人,最后为了生活起早贪黑,不时怀念亡妻,直到一场意外车祸,让本就不富裕的家庭雪上加霜……那叫一个唱尽了人间悲欢离合,阴晴圆缺,正道沧桑啊。”
“行了行了,”当时在一旁的王皓连忙制止他,“你再继续编下去连续剧第二部都出来了。”
方博则憋着笑,推了推樊振东肩膀,还不忘揶揄不在场的周雨一下,“但是你比起周雨来说还是差了点,毕竟周雨唱歌唱得让听众肝肠寸断是真的会肝肠寸断。”
樊振东也就因此发现他给其他人唱歌,都是自己喜欢的,什么《十年》、《够钟》、《月半小夜曲》、《爱情转移》、《单车》……可对她,就只想唱她喜欢听的,无时无刻想要见她,靠近她,触碰她,惹她笑,惹她闹。
如果做不到,那么喝她爱喝的饮料,看她爱看的书,学她爱说的语调,哪怕什么都不做,只是像她休息时的小习惯一样,抬头望着窗外的蓝天伸个懒腰,就这么一点点的小关联都足以让他保持微笑一整天。
他以前在采访里曾说过喜欢对他好的女生,所以陈徐言老是喜欢捏着他的脸追问他,我对你好不好呀?我对你是不是天下第一好呀?
实际上这个回答得修改一下。
他喜欢让他想对她好的女生。
好像这个回答有点绕,但没关系,很好理解。
她好,她天下第一好,让他只想对她好。
决定了!这首歌他只对陈徐言唱!
随后他兴高采烈地推开隔间门就看见坐在中间长凳上系鞋带,一脸不可置信加呆滞望着他的林高远。
PS:《宝贝》张悬
很难想象出是东哥在更衣室里唱这首歌,对吧,高远?
如果我喜欢的人给我唱这首歌,我可以含笑九泉了 (闭眼安详去世.jpg)
希望你们永远不会缺爱,永远先是自己的宝贝!(我给我自己唱了哈哈哈哈,如果实在没人给你唱也可以找我给你唱哦~你们当然也是我的宝贝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