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尔达克|除了做音乐,想不出别的门路
和阿尔达克约采访对接时间很困难。
他生活很“规律”,午后起床,吃个饭,打开电脑四处浏览,看看和音乐相关的东西,看够了再开始工作。一天满打满算工作五小时。
到时间了开始打PS游戏,玩够了去睡觉,再开始新的一天。
这两年阿尔达克玩完了几十款单机游戏:“就很爽,很多特效、音乐和剧情比电影还厉害,很适合工作后让脑子放松放松。”
这样的作息导致了我们工作时间段的差异。
我工作时他在休息,往往北京时间22点才能收到回复,但好在他本人回复消息认真,采访也十分配合,我们的采访任务才得以高效完成。
阿尔达克·金恩斯 ——唱作歌手,音乐制作人,卡博兰乐队主唱。
“再难过的事儿我也就难过五天十天,过去就过去了。”
我把这样的阿尔达克形容为“乐天派阿尔达克”。
“乐天派阿尔达克”也有过短暂的“打工”生涯。
大学毕业后周围人急着找工作、签三方协议,阿尔达克跟着大部队进了北京的一家游戏音乐制作公司。
他在这家公司工作了两个月:“第一个月要死要活地干,最后挣了一万二,第二个月就想着敷衍敷衍,月末收入降到了七千。想了想感觉那几千也不值得我拼命。”
从游戏公司辞职后,他又参加了一档比赛,看介绍说赢得名次就可以签约公司。
一开始,他以为这是骗人的,并没有相信,后来老板打了几次电话,查询后他才知道原来还真有老板提到的这个公司。“想着应该也还行吧,毕竟可以在百度上搜到”,于是就同意了。
后来这家公司稀里糊涂地倒闭了,于是在大学毕业三年后,阿尔达克收拾行李回到了新疆,成为了独立音乐人。
“买牛仔裤”:
一个幽默又够赛博朋克的答案
“买牛仔裤。那时我对外面的世界没有什么概念,就想买个牛仔裤穿,觉得酷,但是妈妈说我还小不适合穿,就死活不给我买。”
当被问到小时候的梦想,阿尔达克给出了这样的答案——一个幽默又够赛博朋克的答案。
学习成绩似乎一直都不在阿尔达克的考虑范围内。
小时候期末试卷一发下来,阿尔达克就撕掉扔进垃圾桶里,回家后用一句“还没发呢,下学期再发”应付爸妈,踢球、游泳、疯玩两个月后阿尔达克忘了期末考试的事儿,爸妈也早就将此事抛在脑后。
或许知道儿子的这种性格,父母对阿尔达克也没有什么过高的要求,只是希望他平平安安。
初三毕业时阿尔达克想考音乐类院校,但家里人没同意,和他说“等你高中毕业再考,在大学里正规地学你想学的音乐,毕业了最起码有个大学文凭”,阿尔达克听后觉得有一定道理,于是学习音乐的计划推迟了足足3年。
2011年阿尔达克考上了中央民族大学的作曲系,开始了大学生活。
在大学三年级的时候,阿尔达克开始着手准备自己的第一张专辑。
那时二十岁的阿尔达克生活阅历不足,对自己的作词能力没有信心,就拜托父亲帮他找一些词。
父亲帮他找到了一位民间诗人几十年前写下的一组词,阿尔达克认为这些词与他的作曲十分适配,于是,他的第一张专辑便诞生了。
奇妙的缘分似乎连接着过往与当下——多年前,也许是情窦初开,一位二十多岁的少年为心爱的女孩吟诗作词;多年后,在同样青涩的年纪,一个热爱音乐的男孩将这些词谱成歌。
在艺术的世界里,没有人永远20岁,但永远有人20岁,为心爱的人歌唱。
音乐是一群人的狂欢
音乐是连接情感的桥梁,它能够连接那些热爱它的灵魂。
阿尔达克身边聚集了一群爱音乐的朋友,他们并不都从事音乐相关的职业,但每个人都与阿尔达克有着或多或少的音乐羁绊。
那是2016年的春天,阿尔达克进行了第一次全国巡演。
演出结束后,三个少年在羊城广州有名的“小蛮腰”前留了张合影,照片中他们笑容灿烂。
一位是阿尔达克,另一位是阿尔达克的好友——青年导演杜曼·布尔列斯汗。
2012年杜曼到北京电影学院上学,他组建了一个老乡群,成员都是在北京读艺术类专业或从事艺术相关工作的人。
当时群里人很多,但最后也只有阿尔达克和他的友谊从网络走向了现实。
2021年杜曼从北京电影学院硕士研究生毕业,他的毕业作品《收获月影的季节》入围了2021年上海国际电影节金爵奖,在国内外收获了好评,而这部影片的音乐是由阿尔达克完成的。
多年前杜曼和阿尔达克有过这样的约定:如果在未来杜曼能如愿做一名导演,拍摄影片,阿尔达克一定会帮他免费给其中的一部作品配乐。
五年过去了,两个人都在各自的领域有所成就,也兑现了当初对彼此的承诺。
在音乐之路上,和阿尔达克有缘的另外一个人是林一谦。
阿尔达克与林一谦相识是在他广州的演出中,后来两人通过互联网交流,一拍即合,相谈甚欢。
2018年阿尔达克筹备新专辑,正苦于作词,便把手里的几首曲子发给林一谦求助,没过几天,对方就已经帮他填好和他的作曲十分契合的词。
“你的眼睛是银河不落星系,你的呼吸仿佛是海浪风起……”
“爱你的鲜艳,连同枯萎的美丽……”
在阿尔达克众多作品中,那些被听众提到最触动人心的歌词就来源于这位因互联网结识的兄弟。
无论是以一首首词为介质穿越时空的爱情,还是跨越屏幕,从虚拟世界走向现实世界的友情,在阿尔达克的世界,音乐从来都不是孤独的,而是属于一群人的狂欢。
这也是阿尔达克组建卡博兰乐队的初心。
遇见后,我就成了我们
2021年阿尔达克开始有了做乐队的想法。在过去的演出中,舞台上总是一个人与一把吉他,阿尔达克总有一种无名的“缺失感”,他想呈现一种更完整的音乐效果。
于是他开始考虑乐队的人选,最终确定为现在的四名成员:主唱达克、吉他手阿虎、贝斯手保力和鼓手努波。
阿虎——乐队的吉他手
“这是我发小,叫阿虎。”一开始“阿虎”这个名字让我们对这位成员的族别产生了好奇,“他是哈萨克族啊,他去广东打了两年工,当地人给他起了一个外号叫‘阿虎’。”
专辑封面的合照里阿虎威风凛凛,但接触下来会发现他是乐队里的“开心果”。
在关于阿虎的众多传说中,让乐队成员们津津乐道的还是在一次晚会现场,喝多了的阿虎说要给大家来一首,于是就把同一首歌重复唱了整整两个小时。
保力——乐队的贝斯手
保力和阿尔达克是老乡,年少时就听闻阿尔达克的名字,一直很想和他交朋友,但第一次见面阿尔达克表现得“有点高冷”,后来两人熟了起来,成为了好兄弟。
在加入乐队之前,保力在家乡文艺单位工作多年,辞职后送过快递、装过宽带、开过火锅店。
阿尔达克“连哄带骗”把他“骗”到了乌鲁木齐。到乌鲁木齐后的某一天阿尔达克让保力试弹一下贝斯,学习音乐多年、精通多种乐器的保力信手拈来,阿尔达克连连夸赞保力“太帅了”,就这样,保力成为了这个乐队的贝斯手。
努波——乐队的鼓手
努波留着一头长发,这身打扮放在九十年代也是走在潮流的前线。
然而,爱好复古穿搭的努波却是00后,正在新疆艺术学院读大二。
学音乐的努波一直对阿尔达克有所耳闻,后来他像“迷弟”一般在网易云向阿尔达克要联系方式。
组建乐队时,阿尔达克想到了这位在艺术学院学架子鼓专业的男孩,把他叫过来进行了简单的面试,就这样努波也成为了乐队的一员。
对于乐队名字,阿尔达克一直没有什么头绪,“问了亲朋好友们,收集到了各式各样的名字,有的还特别离谱,像人名,最终看到了卡博兰这个名字,哈萨克语中‘猎豹’的意思,国语翻译过来也像那么一回事儿。”于是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6月3日卡博兰在乌鲁木齐进行了第一场专场演出,聊起这一次演出经历,这个成立仅半年的乐队的成员们激动万分。
保力:“很爽,特别享受那种感觉。”
阿虎:“很感谢到现场的乐迷们,这几年大家都不容易。”
努波:“特别感动,和排练时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达克:“练了两个月,默契增进了很多,我稍微示意一下,他们就可以get到是什么意思。”
演出过程中发生了一个小插曲,鼓手努波的一只鼓棒在演出的时候掉落到地上,如果停下来捡会影响乐队整体的效果和进度,片刻犹豫过后,努波决定用剩下的一只鼓棒完成演出,“我自己很紧张,但是结束后问他们,他们竟然都没有发现。”
意外与惊喜并存,这是音乐世界的规律,也是生活亘古不变的真理。
不必刻意成他人,做自己就好
阿尔达克身上有一种松弛感。他喜欢摸着鼻子闭眼思考,然后无意间蹦出一些富含哲理的话。
“你生下来什么样,就是什么样,不必刻意成他人,做自己就好。”
这是阿尔达克简单又富有深意的人生哲学。在这个每个人都急于往前走、急于证明自己的时代,这样的心态让他少了一些同龄人都有的烦恼与焦虑。
当被问到“对北京的印象”时,他的回答是“好多人”,因为对北京这个大都市的感叹多于留恋,在北京待了三年的阿尔达克干脆利落地回到了家乡。
中央民族大学音乐系汇聚了国内各民族优秀音乐人才,但阿尔达克不曾因那些从小“习乐”的同班同学而感到一丝丝压力。
“哇!那些同学真厉害,谱子看两眼就可以弹出整曲,我是靠‘听’记住曲子,谱子看得没他们熟练,有些复杂的谱子还会数一下才能确定到底是哪个音。”
业余时间,阿尔达克还会阅读。“读,但不多,读一些音乐家的传记和一些哲学家虚无缥缈的东西。这可以帮助我从多角度去理解和领悟音乐和这个世界。”
“无论是19世纪还是21世纪,只有时间在流逝,人世间的故事还是那个故事,只是换了一个主角。”
“从这一角度看,其实世间所有的情绪都已经被音乐表达了,你和前人相比唯一的一个优势就是你还在‘进行时’ 的状态中。音乐是以不同时代的器乐和方式表达同样的情绪。”
从事音乐时间久了,如今的他一个小时可以写出好几首曲子。“量多了,众多曲子中就会出现一些质量高的”。
另一方面灵感也可能来源于某人的一句话、一阵风、一种情绪 或是一段经历。
“或许当时你没有什么体会,但是过了一段时间这东西还是会撩拨你的内心。”
对于未来,阿尔达克贯彻一贯的乐天派做派。
“做工作室?也有这个打算,为了方便别人联系我们,我们得找到地方落脚吧。”
“全国巡演?也是有想法的,但是不想太累,而且宣传得跟上,于是打算一个月去两个地方。”
最近阿尔达克一位朋友的大哥翻出了多年前的一条婚礼录像带,录像带中小小的阿尔达克站在电子琴旁边,移不开眼睛,死活不愿意走开,他跟阿尔达克的朋友说:“看!这里有阿尔达克。小时候他就喜欢待在电子琴旁,那个时候我就知道长大了他肯定会成为歌手,果不其然现在他已经是一名歌手了。”
“我说了吧,生下来是什么样,你就是什么样,不必刻意成他人,做自己就好。”阿尔达克笑着和我们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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