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译） Too Sweet：摔角独立界剧变 第十六回

        “我想说几句话，”艾米莉·里德（Emily Read），英国女子摔角联盟Pro Wrestling：EVE的联合创始人，对着人群说道，此时她正身处伦敦的抵抗运动画廊的擂台中央。她承认自己病了，实际上，她是疯了。由于疲惫和挫败感，她最终住进了精神病院，被迫放弃了她的梦想：用一种大胆、第三波女权主义的态度呈现摔角。但此时，她站在台上，向粉丝们保证，黑暗的时代已经结束了，艾米莉回来了，这意味着Pro Wrestling：EVE又回来了。

        “我想站出来说，我战胜了精神疾病，”她说道：“在我家人的帮助下，”她停顿了一下，“以及药物的帮助下。”

        观众们大笑起来，向艾米莉表达对她的爱，也向这个联盟表达他们的爱。这个联盟，在艾米莉眼中，就像一个可爱但是有时会惹出不少麻烦的孩子。

        精神疾病一直是摔角届常见的噱头，“疯狂”卢克·格雷厄姆（“Crazy”Luke Graham），巴格西·麦格劳（Budsy McGraw）以及“疯子”诺曼（Norman the Lunatic）是我在不用百度帮助的情况下列出的疯子角色。然后还有“粗暴”法戈，按照剧情，他只会出现在孟菲斯，当他的兄弟杰基（Jackie）遭受反派围攻亟需帮助时，才会把他从州立医院捞出来。但是艾米莉并不是像这些选手一样鼓着眼睛，吐出舌头。她说的是真实发生的事情，并不是剧情。

        在2013年，也就是艾米莉和她的丈夫丹恩（Dann）开创联盟三年后，她崩溃了。“我的精神崩溃了，”她说道：“我病的很重，运营摔角联盟压力太大了，我总会害怕对手们会把我们从这个行业中挤出去。这对我们来说太难了，我们失去了EVE，失去了积蓄，失去了我们房子。”

        她满怀内疚，万念俱灰，对那些没有得到预订的摔角手，对那些开始相信EVE是代表她们的粉丝。“我想做的，那些能展示女性力量的事情，已经结束了。我被压垮了。这本应该是能激励我女儿的事情，但是我让她和其余人失望了。”

        在艾米莉住院期间，她开始清楚地看到自己的情况。在初步诊断为抑郁症后，她还被诊断为患有双相情感障碍，这造成她的情绪波动与焦虑。她学会了如何用药物应对这种情况。

        “我对此可以开诚布公，”她说道：“很多人都有这样的问题。当我康复的时候，我想到许多像我一样的人并不会把这件事说出来，而是藏在心底。当别人不理解你的时候，他们就更容易会批判你。当我决定重整旗鼓，再次出发的时候，就没有什么好隐藏的了。”

        这不是一个人在服用治疗药物后产生的浮夸想法，而是一个相信自己使命的女人展示的策略。当Pro Wrestling：EVE在2016年回归的时候，艾米莉明确表示，联盟停摆不是因为选手缺乏天赋或是粉丝漠不关心。相反，艾米丽承认，她一直在与别人可能会遇到的问题作斗争。现在，她准备回来“继续战斗”。

        Pro Wrestling：EVE从他们萨福克郡萨德伯里的根据地向外扩展，使伦敦成为他们运营的枢纽，让摔角媒体宣传他们。“如果我们在萨德伯里，而他们不写我们的文章，那么还有可能是因为距离，”艾米莉说道：“但如果在伦敦，还是没人写我们的赛事的话，那我们就可以说，‘这是性别歧视了。’”

        结果显而易见，联盟的回归秀被《Kerang！》杂志报道了，这家杂志通常致力于金属、朋克和硬核音乐的宣传。当艾米莉走进擂台去解决她所面临的障碍时，她没有意识到她的话会找到盟友。“我告诉人们，我患有躁郁症，我是个双性恋，是个素食主义者，还是两个孩子的母亲。有很多非摔角爱好者读到了关于我们的报道，他们想了解更多。所以我们也开始面向他们——任何一个想要高高兴兴度过一晚的人，以及那些想要看到强壮女性展现自己的人。”

        到了2019年，Pro Wrestling：EVE每年大约有35场演出，每次粉丝都能感觉到宾至如归。“当我以前在酒店工作时，我就喜欢接待客人，让他们宾至如归，”艾米莉说道：“我希望人们都能来EVE，素食者，LGBTQ社区以及摔角粉丝，他们在这里都是安全的。只要你不是一个可恨的人，我们就不会评判你。”

        尽管经历了许多挫折，也经历了许多高光时刻，Pro Wrestling：EVE的运作前提是，它是服务于一小部分人群。艾米莉说：“独立摔角届很小众，而女子摔角是小众中的小众。”

        在2007年，FWA第一次运营的最后日子里（FWA想要回归，但是在2012年再次关闭），丹恩·里德曾是该联盟管理团队中的一员，他参与了一个叫做Chick Fight的联盟。“那是一个糟糕的名字，”他说道：“但是他们使用的顶级女选手，这个名字与他们展现的比赛是两种完全不同的事情。”

        “我是全日女摔的大粉丝，在90年代中期，我从日本得到了她们比赛的录像带。所以我一直知道女性是可以摔角的。在英国，有很多女性想要做的比她们在比赛中呈现的更多，但她们还没有机会。”

        Chick Fight的演出预计将持续3小时，这意味着在有限的名单下，演出主要是锦标赛的形式。“你必须多次使用选手，”艾米丽说，她也帮助组织了演出。“我们不得不让来自美国和欧洲地区的女孩来和英国女孩们一起。”

        尽管她们有运动能力，也训练有素，但大多数参与者都不习惯联盟对她们提出的要求。丹恩说：“她们不得不改变自己的习惯，因为她们不仅仅是演出中的女选手。她们是组成这个表演的全部，不能在每场比赛中只做过肩摔和背摔，因为每个人都在做这些招式。”

        联系场馆也是个问题。“人们看到‘Chick Fight’的海报，就会觉得那是什么不正经的表演，”艾米莉说道：“然后他们会联系镇议会，这场表演就不得不取消了。”

        为了解决这一问题，Chick Fight的演出经常是在夜总会里，只有成人允许进入。“我们后来发现，做只面向成人的演出确实有市场，”丹恩说道：“我们只是早了几年。”

        2010年，当这对夫妻创立了Pro Wrestling：EVE的时候，他们在家乡萨德伯里举办了比赛，那里的人更了解他们，理解他们想做什么。“我们有个女儿，但当我们环顾四周的时候，我们发现身边并没有强大的女性榜样。”艾米莉解释建立联盟的动机时说：“《吸血鬼猎人巴菲》已经是过去式了，《暮光之城》也过时了。我们想要建立一个摔角联盟，与那些强硬的女性一起。”

        Pro Wrestling：EVE这个名字是受日本联盟Pro Wrestling NOAH启发。“我喜欢职业摔角这个词，”艾米莉回忆道：“我们考虑过使用圣经中诺亚妻子的名字，但是我们翻遍圣经，发现并没有提到诺亚妻子的名字，于是我们使用了EVE。”

        从历史上看，女性摔角手经常成为性骚扰的对象，这可以追溯到20世纪30年代到50年代米尔德丽德·伯克（Mildred Burke）那个年代。尽管伯克在擂台上承担了繁重的工作，但是她的丈夫比利·沃尔夫（Billy Wolfe）才是他们女子团队的官方所有者，有一段时间，他们是NWA的医院。据说，在巡演时，沃尔夫不仅随意对待他团队中的摔角手，大约染指了30余人，甚至还拉皮条，为了讨好另外一些摔角推广人。”

        半个多世纪后，这种虐待还是挥之不去。“你的训练者会碰你，然后说‘我的手划了一下’，”艾米莉说道：“这就是胡扯，这不会出现在我们身上。”

        该组织第一个有突破性的明星是珍妮·斯约丁（Jenny Sjödin），这名选手还拥有政治学学位，在瑞典的一个镇议会任职。“她是我们在摔角行业中认识的第一个真正的女权主义者，”艾米莉说道：“她是一位独一无二的伟大摔角手，了解欧洲与日本的摔角风格。珍妮是我们想要让粉丝视为榜样的选手，她也展示出我们努力想要呈现的事物。”

        斯约丁在2011年赢得了Pro Wrestling：EVE的冠军，这一年，联盟也与位于诺福克诺维奇的世界摔角协会联盟（WAW，World Association of Wrestling）达成了合作关系。WAW由瑞奇和“甜心”萨拉亚·奈特（Ricky and “Sweet” Saraya Knight）运营，他们是WWE明星选手佩奇（Paige）的父母，合伙人还有之前World of Sports的制作人吉米·奥森（Jimmy Ocean）。在表面上，这两个联盟有着化学反应，因为奈特夫妻也运营者自己的女子摔角联盟，但是当里德夫妻想要传达一种打破全球壁垒的世界观时，WAW明确自己的基调仍然是怀旧与顽固的英式摔角。

        但是，奈特夫妻非常能理解他们的观众。“他们的粉丝非常忠诚，”前《Fighting Spirits》杂志的编辑布莱恩·埃利奥特说道：“有许多联盟有个250名粉丝就很高兴了，他们有大概1000个粉丝。”在2019年，WAW吸引了4000名粉丝来到英超球队诺维奇城的主场卡罗路，观看了该队前锋格兰特·霍尔特的首次亮相。不过，埃利奥特指出，该联盟“并没有接触到他们联盟之外的人”。如果你在网上发现了一些关于PROGRESS的东西，这可能会让你联系到RevPro，也可能会让你接触到ICW。但你必须真正去寻找，才能找到奈特夫妻的联盟信息。

        “尽管这些演出很好，但这种感觉有点老派。我们偶尔会报道他们的演出，但并不经常，因为很少有人问它。他们好像住在一个孤岛上一样。”

        尽管如此，对WAW的忠诚还是增加了Pro Wrestling：EVE的声望。这两家联盟组织了为期两天的巡演，一场在诺维奇，另一场在萨德伯里。

        在他们的主场，Pro Wrestling：EVE保持了合理的票价，并且在宣传中强调，她们的演出是合家欢类型的。父母们会带着他们的女儿去观看演出。“一开始，有一些小男孩儿会问他们的父母，什么时候会有男选手出场，”艾米莉说道：“但很快他们就改变了想法，他们就像其他人一样期待主战赛。我真的很高兴，观众们不再把它看为‘女子摔角’了。”

        不过，英国独立届的形势非常严峻。“我们被告知，有其他的推广者想把我们挤出行业，”丹恩说道：“当我们在不同的地方演出时，他们会打电话给镇议会抱怨，我们知道这肯定是其他推广者干的，因为他们询问了演出许可证，粉丝们一般不知道这种东西。有一次，有个镇议会把我们从一个场馆撵了出去，好在我们有一个朋友在那里有家夜总会。还有一次，我们不得不搬到一个健身房，是真的健身房，我们把设备搬过去，然后通知所有买票的人，但好消息是，我们的演出还在继续。”

        艾米莉负责联系当地媒体来解释联盟的困境。“这个人肯定是我，”她说，“所以如果记者们看到‘女性’和‘摔角’这两个词，提出任何问题，你需要有一个能解释我们在做什么的女人。”

        正是这种压力导致了艾米莉的崩溃，但也让她坚定了自己回来时的决心。这对夫妇故意选择将展览集中在贝斯纳尔格林的抵抗运动画廊，因为它有着一种地下氛围。在Pro Wrestling：EVE停运的日子里，抵抗运动画廊提供艺术和喜剧表演以及其他活动。丹恩说：“人们花了数千英镑让场馆看起来很脏，就像人们胡乱放在一起的东西。但这就是抵抗运动画廊的样子。

        这是里德夫妻想象的EVE粉丝聚集的地方。“那里有很多奇怪和不同类型的人，”艾米莉说：“你会看到一只泰迪熊被绑起来，绑在椽子上。这就像一个你认为只存在于小说中的地方。但这是真实的。”

        当艾米丽谈论她的心理痛苦时，所有在中断期间发生的误解都消失了。乔丁·格雷斯（Jordynne Grace）、梅赛德斯·马丁内斯（Mercedes Martinez）和苏容（Su Yung）是经常出战EVE的美国摔角手。EVE与日本的联盟也建立了关系，如Pure-J，Stardom和Ice Ribbon，这些团体的摔角手前往英国，与此同时Pro Wrestling：EVE的选手也被邀请到日本巡演。

        抵抗运动画廊一票难求。“在一次演出中，”丹恩说，“我看到粉丝们扛了个沙发过来，因为没有多余的椅子了。”

        很多这些活动的收益都捐给了心理健康慈善机构，比如Turn2Me和888集体，以及Bloody Good Period，后者为那些负担不起的人提供了卫生棉条和卫生巾。为了保持进步，2019年，EVE与英国职业表演者工会Equity Uk安排，为选手提供意外保险和其他福利。据丹恩说，这是一家职业摔角公司第一次成立工会。该公司在一份声明中表示：“EVE认为，在这个不断变化、快速发展的摔角行业中，独立届选手的工会化极其重要。”

        这一姿态是为了传递一个信息，即长期以来以种族和保守著称的职业摔角，可以推动社会向前发展，为女性提供一个表达自己和相互支持的舞台。“人们认为，当女人聚在一起时，她们都会很恶毒，”艾米莉说:“但在EVE，当人们走进更衣室时，他们感到震惊，因为是每个人都在互相扶持，共同进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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