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美的画作

仲春时节，这座刚经历一场春雨洗礼的南方小城也迎来了勃勃生机。 某个人来人往的街道上，一排婀娜的樱树正在盛开，粉白色的樱花沐浴在阳光之下，与蔚蓝的天融合在一起格外梦幻，此情此景就连一个匆匆的普通上班族也会暂缓脚步观赏片刻；而就在一颗樱树下面，一位年轻的画家蘸了一笔淡红，面带温馨的微笑端详着眼前一树粉红，紧接着灵活地在画板上挥舞着画笔。 一个背包，一条小凳，一只画笔已然陪伴白歆走过无数个大街小巷；他爱慕着这些都市里的怡人风景，并热衷以画的形式将美好一刻的景象记录下来。 他又蘸一笔白色，轻轻在画上勾勒着，而后放下了笔，满意地欣赏着这幅新鲜出炉的画：明媚的阳光打在一片粉色海洋上，明暗分明、错落有序，旁侧灰色的街道、碧蓝的小天都在衬托着樱花绚丽的美妙。 太棒了。一丝喜悦在白歆眼里闪过。不过，好像还是少点什么…… “好美啊！” 一声清脆动听的赞赏打断了白歆的思路，他猛地抬起头来，竟是一位少女，一位短发及肩、身着淡蓝色长裙、提着个贝壳包的少女在品味着他的画！ “好厉害啊，把樱花盛开的那种生气画得这么传神！”她那灵秀的眼睛里闪着欣喜的火光。 “哪里哪里，随手之作而已。”白歆用握着笔的手挠了下后脑勺，嘴角抑不住地上扬。 在街上画了好几个月的画，这还是他第一次被夸呢！ “我能仔细看看吗？”少女往前走了一步，那含蓄的微笑让白歆感到未曾有过的兴奋。 “好看吗？”白歆慌慌忙忙地打开身旁的背包，“我还有两张，《梅中雪》和《荫下柳》，以前画的……” “我可以握在手上看吗？”她莞尔一笑。 “可、可以呀！”白歆小心翼翼地将《梅中雪》递给她，自己抽出《荫下柳》端着，而后满是期待地望着少女专注可爱的脸颊。 “嗯，”少女爽朗地笑了一下，“超棒的！你是位街头画家吗？真好啊，能把城市里这些超级超级美的小风景画下来！” “我才出来画没多久呢，经验还不是很多……”白歆有些羞涩的扭过头。 “那你挺有天赋的，嗯……”少女望向那幅画樱花的画，“你有想过这张画的名字吗？” “啊，”白歆看下她，又望向樱花树，恰好瞥见那媚阳，轻松一笑，“就叫《曦浴樱》。” “曦浴…好听。”少女的双眸闪了几下，接着她转过身开心地说，“往画里画几瓣随风飘荡的樱花吧！樱落之时才是这里最美的一刻！” 诶？！这一语点醒了白歆：这画少了什么？少了落樱啊！ “是啊！”白歆兴冲冲地点了点头；少女的电话在这时响了起来。 “等一下哈。”少女把手中的画交给他，从包里拿出手机，接通电话，“我马上到，再等我一会儿。”然后她笑着对白歆说道：“抱歉我朋友还在等着我呢。我能问一下你的名字吗？也许我明天还会再过来的哦。” “呃，白、白歆！”头一次被陌生人问及名字的白歆回答得有些吞吐。 “我叫林琇，很高兴认识你，白歆！”她饶有兴趣地跟白歆对视了两秒，然后提起贝壳包，挥手道别，“期待我们下一次再会哟！” 白歆也缓缓抬起手来告别；隐藏在他呆滞外表下的是无尽的狂喜，无尽的激动。 “林琇……”望着她渐远的身影，白歆想起了他以前碰到的那些人，有说他画得垃圾的，有说他浪费青春的，有说他不值得的，尽管更多是些匆匆而过一言不发的路人，白歆也并不太在意他们的看法，依然坚持着自己的热爱；因而那位少女，那唯一一位肯定他理解他的人，一下子就让他心醉神迷，让他高声欢呼着——“我遇到知音了！” 夕阳斜照，车水马龙，三只喜鹊飞到了一棵樱树的树枝上，叽叽喳喳地，好似在歌颂春天的美好；几枚樱花从它们相聚的枝头落下，飘啊飘，飘到了白歆面前。白歆放下画笔，轻轻拣起一枚樱花，抬头望着那三小只喜鹊，笑道：“谢了，小家伙！”接着他又拿起画笔，蘸点黑色，把三小只在画上轻轻勾勒。 自从七天前的那场春雨，这三小只喜鹊每天黄昏都会集聚在樱树上，给街道平添不少生色；在这里等候着的白歆自然也没闲着，除了三小只，他也在仔细观察着这条街上每一个来往的人，用心感受着这个什么都快、什么都急、什么都争利益的时代。 “哎，又是个所有人都‘繁忙无比’的一天啊。”勾勒完，白歆望着西边一片金黄的天，伸了个懒腰，接着闭上眼睛，倾听着他身旁经过的一切事物。 他忽然听到几位女生在笑谈着走近。 “瞧，樱花画诶！” “是诶。诶，琇儿，你前几天不是说在街上看了一幅樱花画吗？” “还说碰到一个街头画家呢，是不是？” 听到这，白歆猛地睁开眼，回头一瞧，四个女生在向他走近；那位短发及肩的就是林琇，他一眼就认出来了。 此刻他和林琇四目相接，笑意不知不觉就从嘴角攀上了眉梢。 “嗨，”林琇堆着笑挥着手走到白歆身前，目光扫过《曦浴樱》，酝酿了几秒，开口说道，“你还在这里啊，白…嗯…” “白歆。”白歆快速站了起来，“我把画完善了一些，你看看。” “确实诶，那些落樱是上次没有的……看吧，加上去果然好多了！” “嘿，”白歆的目光有些回避，笑意却愈发浓烈，“谢谢你的提议。” “不客气，”林琇笑了一下，“我叫我朋友过来啦？” “嗯，好。”白歆深呼了一口气，微笑着看着她们。 林琇转过头，挥挥手示意她的朋友们。 一位穿着黑色T恤的女生飞奔过来拍了下林琇，“嘿，我跟你讲，琇儿那天跟我们说你画的画老好看啦，我还以为你俩挺熟呢，怎么 再见面就……”她戏谑地望着他俩。 林琇拍了下她，“别瞎说……”两位女生都笑了起来。 “小雯，别打趣琇儿了。”穿着白色单衣的女生走了过来。 “哎呀，当时可是你开得最欢呢，馨馨。”小雯即刻反驳道。 “哈哈……”最后那位穿着橙色短袖的女生捂着嘴边笑边走过来。 “阿桃。”小雯和馨馨异口同声地说。 “抱歉……哈哈哈……忍不住……哈哈……”阿桃垂下头掩着笑容。 “好啦好啦，来看看画吧。”林琇说，“他画得真的很好。” “嗯嗯，”三位女生调整了下情绪，慢慢凑近这幅画。 “真的诶，你们看这樱花的纹理，这么多樱花都画得这么细致，就连那三只小鸟也画进去了诶！” “嗯，比直接看樱花要好看很多，这就是画画人都掌握了的魔法吗？” “哈哈哈……果然呢……哈哈……” “阿桃，别在人家面前想那些东西啊喂！” “那个，”馨馨转身面向林琇和白歆，“还没告诉我们这画的名字呢。” “叫《曦浴樱》。”白歆抢着说，林琇在一旁笑着点头。 “为什么想到这个名字呢？” “嗯，那天，阳光很大，洒在樱花上很美，就想了这个名字。” “挺随意的啊。” “随意一点也无所谓，画主要看的是内容而不是名字，不是吗？”林琇说。 “嘿！”小雯突然搭在馨馨的肩上，“你还有别的画吗？” “有啊，《梅中雪》和《荫下柳》……” “嗯……”小雯歪下脑袋，嘟起小嘴想了一会儿，“还有别的吗？” 白歆愣了一下，目光瞟向别处。 “怎么，没有啦？”小雯又嘻嘻地瞄住在一旁看戏的林琇。 “没了，”白歆摇摇头，又忽然正视着她，“不过你想看什么，我可以给你画。” “真的？”小雯和馨馨眼里一下子发了光。 “嗯，只要是花呀树呀草呀，我都可以。”白歆左手叉起腰来。 “什么都行？”阿桃推开两人，两手垂着放在颔下，眼神里充满了期待。 “阿桃，别把好事都一个人占了！”小雯咬牙切齿地说，“我们讨论一下吧。” “康乃馨比较好！高雅、华丽，超好看的！” “我觉得兰花更好，清静淡雅，不奢不躁，有正人君子之风范。” “牡丹花怎么样？” “不好！”“不行！” “那百合呢？” “打咩打咩！！” ……………… 白歆自觉往后退了几步，舒心地看着这三人为了想让自己喜欢的花被画而引起的争论。 “怎么样，有趣吧？”林琇贴心地对白歆说。 白歆点了点头，他确实很久没见过这样的争论了。他回想起，上一次见此景还是高三什么时候，老师答应用两节课时间放电影，同学们为了放自己喜欢的电影而吵来吵去的呢，当时挺反感的，现在…… “白歆，”林琇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他回过神来发现林琇已站在他身边，“你这幅画早就画完了吧？为什么一直在这不走呢？” “嗯……”白歆小心翼翼地看着她，又迅速将视线转移到那幅画上，“等人。” “你在这等了七天，是专门为了等我？”林琇温馨地看着他。 “对。”他回答地有些犹豫，“想让你知道我把樱落给画出来了。” “Sorry啦，这周事比较多，差点把你忘了。”林琇坦然地笑着，“也谢谢你啦，居然会因为我这样一个路人的一句话等了七天。你真善良。” 白歆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脸，嘴角又控制不住地上扬。 “还有，你画的三幅画都很棒，你真的挺有天赋的。”林琇刚要碰到他的右小臂，就听到小雯的叫声。 “琇儿，你喜欢啥样的花？”似乎是故意的，那三人全盯着这边看。 “白玫瑰，”林琇答道，“纯洁如玉，淡雅清丽，名贵而且带刺——它还能保护自己呢。” “这个好！”三个人这时候倒挺默契，“那就画一幅白玫瑰吧！” “啊？”白歆此前只见过红色的玫瑰，白玫瑰还是头一回听说。 “怎么了？”林琇轻声说。 “没什么。”白歆牙一咬，不就是白色玫瑰吗，“好，我答应！” 小雯和阿桃对视着笑了起来；馨馨问道：“要不就现在给你钱？” “不用不用，只要你们三个月后能过来看我画完的画就行了，”白歆笑道，“我会把它画得完美的，包你们满意。” “你真不要钱吗？”林琇也问道。 “真不用，”白歆又推辞了，“对了！”他走到凳旁打开背包，取出纸笔写上了他的住址和联系号码，递给了林琇，“我不知道你们在哪住，所以，到时候还请你们主动拜访我的住宿，谢谢。” “现在就加个微信呗。”小雯掏出手机说。 “不了，有电话就够了，”他顿了一下，“况且我也不经常碰那玩意儿，现在我的手机还在住宿里躺着呢。谢了。” “不常玩手机吗？真奇怪。”小雯轻声嘀咕了一句，又去摸馨馨的手。 “诶，那个，画家，”阿桃指着他的背包好奇地问，“现在能不能给我看看你画的那个梅和柳啊？” “可以啊，拿出来吧。”白歆从容的笑着。 “好耶，又可以玩一会儿！”小雯又冲到阿桃身边。 林琇看了会儿他那憨憨的样子，低头望地思考了一会儿，走到馨馨旁边轻声说了几句，馨馨点点头，看向白歆的眼神透出一丝担忧，面上依然挂着微笑；林琇轻轻叹了口气，关怀地望着他们。 “真的好强，这梅花上的那么小的雪都画出来了！” “确实，这种视角看柳树可真独特，太赞了！” “是吗是吗？哇真的诶！” “你是怎么做到的，画家，……白歆？” “我嘛…………”见她们来了兴致，白歆便滔滔不绝地讲起自己是如何想到要画这个，如何想到从这个角度去画，讲起画的构成、每个要素的含义和画的主题。 “他是真的热爱。”馨馨轻声说。 “嗯，”林琇看看手机，对她们说，“时候不早了，该回去啦！” “再多留一会儿叭，琇姐。”阿桃央求着。 “我们已经迟到了，再晚点也没关系的！”小雯求着白歆继续讲。 “迟到？你们还是学生吗？”白歆有些惊讶，不过想来也对，她们可能也就跟自己一般年纪。 “嗯，不过无所谓，我们学校挺自由的，七天才上一堂课，就算迟到也基本没啥处罚，顶多被训两句而已啦。” “可别抱着无所谓的态度啊，是课就得好好上好好珍惜。”白歆像一个过来人一样叮嘱着。 “好好好知道啦。”小雯嘟起小嘴敷衍的答复着。 “好啦走吧，小雯。”阿桃牵着她手才终于让她动了脚步。 “别忘记白玫瑰啊！三个月后我们要来找你的！”小雯一边被“拖走”一边喊着。 “好，我等着你们！”白歆挥手跟她们告别了。 给她们欣赏完画作之后，白歆靠着樱树长舒了一口气。“好久没这样快乐了……” “我还把我的住址告诉她们了。”回住宿的途中，白歆又陷入了回忆。高中毕业之后，他不顾父母反对，说着“宁愿痛苦的死去也不愿麻木的活着”坚持学习画画，与家人闹掰之后便独身来到了这座南方小城，虽历经过风吹雨打，遭受过冷眼诋侮，依然坚持着热爱，坚守着本心，生活还不至于绝望；只是有一点难堪，他不得不靠着父亲每月寄来的生活费艰难生活。对他来说，他没有家，有的只是一个能过夜的、可以储物的、能暂时隔绝人烟的小房间而已。人生地不熟，加之讨厌快节奏时代，他没有什么朋友，更别提让人来拜访自己的住所了。有时候他也迷茫，思考自己走的路是否正确，结果往往是“管他呢，都走这么远了，还能回去不成？”他选择坚持这条道路；所幸，他已经遇到了同志者，他找到了生活前进的动力，现在他甘愿为了新认识的友人而做出一些改变。 他推开房门，房间整体还算整洁，几捆画纸正靠着墙，用不着去清理。他把画架挪到窗边，正好月光可以照在画布上面的地方，以此来节约一点资源消耗。 他拿起了许久没碰的手机，里面来自父母的未接来电有二十多条；而他选择忽视。 “白玫瑰？哼，我必将你画得完美！” 六月，一个朦胧的黄昏，刚从超市驮回一大堆东西的林琇累趴在沙发上。 “琇儿，你辛苦了！”馨馨笑眯眯地从袋子里取出一瓶水。 “快看快看，我idol的直播！”小雯肆意摇着“奄奄一息”的林琇的手，兴奋地叫着，“啊啊啊啊好帅！！” “好美的晚霞！”阿桃倚着窗子欣喜地喊着，“过来看过来看！” “是吗？”馨馨放下水瓶走到窗边，“真的！” “等我先看完idol的直播再说。”说着，小雯撕开一袋零食，跳着坐到沙发上。 “我要看看……”林琇艰难地爬起来，“来个人，扶老娘过去……” “好好。”馨馨过来扶着林琇，“下次我去买吧，就让琇儿歇几天。” 到了窗边，眼前一半的天都被夕阳染得赤红，火云阵阵，颇为壮观。 “我们有多久，”林琇轻声说，“没出去转转了？” “也才两三个星期而已，”小雯口里还嚼着薯片。 “最近可真忙啊，学校课程增多，自由支配的时间少了；而且天气越来越热，外出能把我们晒成狗。”馨馨无奈地说。 “还有我的idol最近直播频率也高了！”小雯激动地说。 “啊，为什么就我们学校不放暑假啊！”阿桃也吐槽。 “嗯……”林琇细细品味着落日，忽而好像发现了什么，手指向远方，说，“馨，你记得我们以前哪一天也是黄昏，在街上碰到了那个画家吗？” “嘶，有点印象。”馨馨沉思着，也猛地想起什么，头差点碰到了窗边的花盆，“我们不是跟他约定三个月后，也就是差不多这个时候去见他吗？” “对，白玫瑰！”阿桃笑着说，“你还让他画个白玫瑰呢哈哈！” “嗯，那张纸……”林琇扫视着这个房间，将目光锁定在茶几的桌面，“哈，在那！” 于是林琇冲上去把茶几上杂七杂八的东西都丢在地上。 “你干嘛！”小雯带些闷气地说，“你挡着我家idol的脸了！” “先别管那idol了，小雯，你想想三个月前也是黄昏的那一天。”馨馨说。 “哦？嗯……跟那个画家要画？”小雯歪着脑袋不情愿地说，“偏要今天吗？” “看来你还没被老师训够呀。”阿桃模仿着老师的腔调说，“人无信啊 不立，守时 四基本滴社交礼仪，你介小丫头还得说多少遍才长记性？”小雯翻了她一个白眼。 “啊哈，找到了！”林琇拿着一张泛黄的纸条兴奋地说。 “先打电话试试。” “嗯。”（拨号） “嘟——嘟——嘟——对不”（挂断） “没人。” “这下咋办？” “啊，那就只能去他家找他了。” “彳亍吧。” “好。” “呜呜哇我的idol…” 林琇四人于是向着白歆的住所出发。 她们路过那一排樱树，原来粉粉嫩嫩的樱花已经被郁郁葱葱的绿叶取代；她们走过深深的小巷，这里的居民都是些上了岁数的大爷大妈不见一个年轻人；她们爬了三楼来到白歆家门前，楼道里墙瓦的破烂肮脏让小雯和阿桃难以接受。 “应该就是这了。”林琇环视一圈周围的环境，然后敲了两下门；过了两分钟还是无人回应。 “现在我们赴约了，他违约了，我们大老远走到这里来还得白白地走回去是吧？”小雯有些耐不住性子了，“这什么地方啊？” “放轻松，他肯定是在的。”林琇安慰大伙，“可能他没听到敲门声呢？” “还不如干脆点我们自己找个方法进去！”馨馨试着拉开门把手，门居然就这样轻松打开了；林琇四人面面相觑。 “居然，没有门锁？”馨馨拉开门，小心翼翼地往里面观察，忽然像被吓到一样吸口大气。 “别自己吓自己了。”林琇也探出头看，“不过是房间比较杂乱而已，进来吧。” 房间没灯，光线昏暗，四人掏出手机作手电，才发现地板几乎被画纸手稿铺满。 林琇拣起一张手稿，上面是一束玫瑰在百草中突出，只是铅笔勾勒没有上色。 “那几幅画他挂在这诶。”阿桃发现卧室门旁边的《梅中雪》《荫下柳》《曦浴樱》。 “怎么连沙发都没有呀？”小雯绕了一圈有些纳闷。 “白歆？”馨馨看见窗边一个人坐在画架前面，好似是睡着了。 “是他。”林琇走到馨馨旁边。 “那这变化可太大了吧。” 走近细看，他已经胡子拉碴、发型凌乱，脸型消瘦，全然没有几个月前那股意气风发的少年范了。 他面前的画架上挂着一幅沙漠玫瑰图，也只是勾勒完成；他的画笔落在了地上。 “这是，他的手机吗？”小雯也凑过来看，“保存得还真是好啊。” “啊——”他突然像梦中惊醒一样，诧异地看着周围，发现林琇她们后，发颤地说了句，“你们、来了？” “发生什么事了？你怎么会变成这样？”林琇焦急地问着。 “我、我想，”他的语气充满了害怕与紧张。 “快找杯水来！”林琇对小雯说，接着又面对白歆说，“别紧张，慢慢说。” “我想，画出一张完美的白色玫瑰作品，”白歆接过水喝了一口，“可我，无论怎样尝试都感觉这一张有不好的地方，那一张也有不好的地方，我好像永远都做不到，永远都做不到……” “可你这么努力地去追求完美，你已经做到完美了呀！”馨馨说。（小雯附和着：对呀对呀！） “不，不是单凭努力程度就能评判得了的……” “你画的这些手稿都很好呀，”阿桃拿着五六个手稿在手上，“为什么把它们放在地面上呢？它们就不能当作你进步的象征，像那三幅一样挂在墙上吗？”（小雯附和着：是呀是呀！） “……可这些都是失败品，是半成品……” “别太在意完美了，只要你的作品有人喜欢，是失败品又怎样呢？”馨馨说，“再伟大的作品也会有人厌恶，再失败的创作也会有人追捧，艺术创作本就有个对象范围，你跟我们有约，就没必要太在意其他人的看法了，你已经让我们很满意了，真的！”（小雯：真的真的！） “……我，只是想在你们面前表现得更好一点……”白歆垂下头，双手捂面。 “白歆，白歆。”林琇凑在他耳边温柔的说，“想画出最完美的那张白玫瑰画吗？我们一起来，怎么样？” 白歆缓缓抬起头，有些畏缩地望着林琇的手。 “呐，拿住这个。”林琇把掉在地上的画笔递给白歆，然后右手抓着白歆的右手，左手指着面前画架上的手稿，“我们就拿这一张图画吧。” “嗯。”白歆做了个深呼吸，然后用心看着画。 “想象一下，这里是一片雪地，一个不是很黑的黑夜笼罩的雪地。”她和他一起挥舞着画笔。 “然后，一枝白玫瑰，如玉盘那样纯洁的，如丝绸那样优美的，一枝白玫瑰傲然挺立在这片雪地里。” “它在月色的聚光灯照耀下盛开，在晶银剔透的无数飞雪中起舞。” “有数片雪花降到它的身上，它依旧巍然屹立着，这是它寒霜斗雪的风骨。” “它绽开着生命之花，也释放着生命之刺，它既是雅士，又是斗士。” “玫瑰，白玫瑰，它屹立在这天地之间，傲然挺立，巍然不倒。” 两人共执的画笔画完了玫瑰花瓣上最后一处纹理。 “看，美丽吧？” “嗯。” 这时，云雾拨开，明月出现，一抹清晰的白月光直直沐浴着画上的白玫瑰。 “这才是完美的作品啊。”白歆眼里闪着泪光，感激地看向林琇等人。 “别难过，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林琇安慰着。 白歆对于林琇并不是特别重要的人，而林琇对于白歆像是生活中的难得一遇的希望。她感受到了，她想要帮助白歆。她做到了。 祝天下所有人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