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古战锤小说个人翻译《黑死病战争三部曲》第一卷《凛冬》第五章



阿尔道夫
帝国历1111年,寒冰月
凯瑟劳根窗外的景象是一片雪白的宁静。白雪堆满了阿尔道夫的屋顶,冰封的河岸在晨辉下犹如砖石那般闪耀。渺小的身影在冰封的码头上不断地劳作着,如忙碌的蚂蚁般不断地从停靠在瑞克河河岸边的船上卸载货物。
鲍里斯皇帝将窗外的景象从思绪中赶走。他挪动着肩膀,将身体陷入在王座上的温暖皮毛中,把注意力再次转向围坐在桌旁的众人身上。拉提米尔勋爵刚刚结束了他冗长而又乏味的帝国年鉴。
“因为战争与瘟疫,致使今年有一半省份歉收”。拉提米尔补充道,“有六个省受到了瘟疫的影响,因为封控远远赶不上传播速度,导致有大量庄稼烂在地中没人收割,而更糟糕的是这也导致老鼠肆虐了起来。”
鲍里斯抬起他带满珠宝的手,示意他的财政大臣安静下来。“夸大其辞,骗取帝国国库的小伎俩,我要派税务官去他们当地视察——用外地人,而不是本地人——去评估当地情况。”皇帝露出狡黠的微笑,“派诺德领税务官去米登领视察,派希尔瓦尼亚税务官去斯提尔领视察。”当他看到自己的笑容感染到了拉提米尔勋爵削瘦的脸庞时,他轻声笑了起来。他不需要解释就能让他的财政大臣明白其用意——首先,它可以确保每个省的产量都会被剑拔弩张的友邻夸大。无论是否真的有这样的收益,各省也要以此被皇帝征税。而造成这种超额负担的责任自然会落在对方而不是皇帝身上。其次,若真的发生了饥荒,皇帝也可以拿出税收清单表明他只是按章办事,并将责任推给那些投机倒把的地主身上。
“还有一件事,皇帝。”阿道夫·克雷西格从他的座位上站起身来,并取出一个卷轴,向王座走去。“我的皇家猎兵(Kaiserjaeger)在过去两天发现了不下六例感染,我们已经将病患转移到了蒙森堡(Mundsen Keep 阿尔道夫监狱),哨兵问都没问,毕竟我们把人带来审讯的情况并不少见。”
“那就没问题了。”鲍里斯皇帝说。
克雷西格摇了摇头,他打开卷轴,将城市地图展示在人们的面前。“恐怕还有,皇帝。所有病例都是在南码头附近的尼德哈芬(Niederhafen)区发现的,而且感染者都是水手。先不论瘟疫是怎么传染到那里的,尼德哈芬区人口流动非常大,所以我们只能假设瘟疫已经开始在那里蔓延。瘟疫在阿尔道夫爆发也只是时间问题。”
“所以你想说什么?”拉提米尔勋爵问道,“让我们烧掉尼德哈芬区?你知不知道那些码头承载了多少贸易?”
“瘟疫可能就是通过那些码头进入城市的。”克雷西格反驳道,“我很早就警告过你要禁运斯提尔领与塔拉贝克领。”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指挥官。”鲍里斯皇帝打断了他们的争论,他狡猾的眼中再次闪烁起诡计的光芒。鲍里斯边敲打着王座边思考着一切的可能。
“我认为你并没有看到潜藏在其中的机会,克雷西格。”皇帝边说边抬起身来,并用一根戴着戒指的手指指向皇家猎兵的指挥官。“病患并不是在尼德哈芬区发现的,而是在老花园区发现的。瘟疫不是通过码头进入阿尔道夫的,而是恩格尔的暴徒们把瘟疫带过来的。”
克雷西格点了点头,“我会让我的人去处理被扣押的农民,让他们看起来就像死于瘟疫一样。我会把他们的尸体放在面包堡附近显眼的地方,以便让人们把瘟疫与恩格尔联想到一起,让恐惧发酵。”克雷西格明白皇帝的意思,他在等待机会,他需要人民的恐惧来作为镇压的借口。
“不要让恐惧蔓延。”鲍里斯皇帝警告道,“我必须让人们看到我的强硬,我不会对任何农民或者小贵族低头。一天,一天后我们就去对付恩格尔的叛军。”
“我会让皇家猎兵做好准备。”克雷西格向皇帝行了个礼。
“也要告知瑞克之仆(Reiksknecht)。”皇帝命令道,“如果必要的话也可以把民兵团(Schuetzenverein)叫过来。”鲍里斯皇帝早已把克雷西格说的瘟疫挥之脑后。“我不希望你们仅仅是解散恩格尔的游行,我需要一场屠杀,一场血流成河的大屠杀,一场能让帝国议会怒不可遏的大屠杀,我要让鲜血溅满老花园区。”皇帝倚靠在王座上笑着说道,“真是令人遗憾,如果有更多军队的话,这场屠杀本是可以避免的。如果我手中有更多的军队的话,我就能在不流血的情况下控制住局势。”
“所以你打算要减免阿尔道夫军队的税收吗?”克雷西格问到。
皇帝的笑声变得更加响亮,“在他们对大屠杀发出愤怒的尖叫后,没有一个戴王冠的傻瓜敢拒绝我的请求!”
“那瘟疫呢?皇帝。”拉提米尔很想知道皇帝的态度。
所有的温情都离开了皇帝的眼睛,“当克雷西格指挥官消灭了恩格尔的暴徒后,瘟疫也就随之消失了。”
“明白了吗?”
阿道夫·克雷西格到家时已是深夜。他的家是一栋位于富裕的奥贝雷克区(Obereik district)的联排别墅。他向站在外面的一队皇家猎兵行了个军礼,随后登上狭窄的石阶,走进了自己的家中。
克雷西格思考着他所卷入的阴谋中,皇帝是因为信任才将此任务委托给皇家猎兵来执行,而他也从这份信任中得到了一种残忍的愉悦。当贵族与伯爵们在他面前炫耀着他们的头衔时,皇帝却看中了一个农民的能力。皇帝选择了克雷西格来保卫他的城市,而不是某位浮夸的伯爵。皇帝选择了他而不是出身高贵的冯·肖姆伯格来领导对面包堡的进攻。
他经过多年的努力才将皇家猎兵建设成如今的模样,他所有的努力终于在今天得到了回报,现在唯一的阻碍就是他的平民身份,但这个阻碍很快就能被打破。米登领的索尼格男爵将是改变他身份的关键,克雷西格的探子发现了男爵在努恩时的一些不检点行为,这些不检点的行为至少会让索尼格家族蒙羞。幸运的是,男爵有一名非常漂亮的女儿,虽然米登领人非常固执,但他会明白若想保住自己的地位,唯一的办法就是要把他的埃尔娜(Erna)公主交给克雷西格。
克雷西格想象着成为贵族的场景,笑了起来。他不经意间注意到他的男仆已在入口的前庭中等着他,这名矮胖的男仆很兴奋,他的面孔也因激动而变得通红。他起初以为是索尼格男爵终于回心转意,但当他看到男仆挤满焦虑的五官时,克雷西格确信无论是什么事在困扰着他,都一定不是什么好事。
“怎么了,福尔斯特?(Fuerst)”。克雷西格问到。
“我等您多时了,指挥官。”男仆结巴地说到,他紧张地看向天花板,似乎是在看二楼的某样东西。“您起居室的那个铃铛,那个您让我一直注意的铃铛,您说无论是什么事只要它响起就要去叫你的铃铛...”
“是的,福尔斯特。”克雷西格低声说到,对男仆失去了耐心。
福尔斯特将双手交叠放在腹部,充满歉意地看着他的主人。“铃铛在四小时前就响了起来。”当他看到指挥官目光中的怒火时,他不禁皱起了眉头。“我派人去找你,但没人知道你在哪。”当克雷西格走进走廊时,男仆紧跟在他的身后说到。
“有人说你可能去了蒙森堡。”福尔斯特在克雷西格的身后解释道。他的主人不紧不慢地走过大厅,穿过一间豪华的餐厅,走入一间石壁厨房。
“蒙森堡在城市的另一边,而当信使到达那时,你已经......”话未说完,克雷西格就打开地窖的门走了进去,并立刻把门关上,将门反锁上,独留男仆在门外。
福尔斯特皱着眉头,对主人的行为感到疑惑。他胆怯地把将耳朵贴在门上,过了一会,谈话声传来,一个是属于他的主人,但另一个听起来却像是刺耳的嘶嘶声。尽管他什么也听不清,但那刺耳的语调还是让男仆毛骨悚然。
过了几分钟声音才安静下来。当他听到克雷西格踏着沉重的脚步走上楼梯时,他连忙站在一边。
“去找几个跑腿,”克雷西格对福尔斯特说到,“要比你之前找的那几个小丑强。我要给皇家猎兵的队长们下达新命令。”
“出什么事了吗,指挥官?”福尔斯特问到,抑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
克雷西格点了点头。“皇帝已经下令对老花园区的叛军发动攻击。”他说,“看来瑞克之仆有叛徒打算与叛军站在一起。”
福尔斯特震惊得睁大眼睛,他的呼吸也因难以置信而加重。“你……你打算怎么办?”
“杀光他们。”

拜洛霍夫
帝国历1111年,寒冰月
弗雷德里克·范·海尔在他哥哥家的门前停了下来。他凝重地注视着涂在门上的红色十字,在瘟疫肆虐拜洛霍夫时,几乎每户家庭的门上都被涂上了类似的标记。牧师一直抱有黑死病会放过他家人的希望,但如今赤裸裸的现实打破了他的幻想。
牧师伸出他干瘪的枯手,拍打着那扇涂有标记的房门。他等待着,聆听着茅草屋上的雪落声,注视着爬行在水沟中的老鼠,闻着蔓延在镇上的腐臭味。他在黑袍下止不住地颤抖着,感受着体温的流逝。恼怒之情在他阴沉的脸上一闪而过,随后又重重地敲了敲房门。
门被缓缓地打开。鲁特格·范·海尔站在入口处,头发蓬乱,眼圈很深,一向阳光强壮的鲁特格如今就如他的弟弟那般瘦弱。他喃喃地向弗雷德里克表示歉意,随后将门关上。牧师用他的手杖顶住房门,把它抵住。
“别以为你能把我拒之门外,”弗雷德里克喊道,他用手指向门上的十字。“我不在乎这个。”
鲁特格疲惫的眼中闪过一丝坚毅的光芒。“我们之中必须有一个人要活下来”。他咆哮到。牧师推开商人,走入屋中,抖了抖肩上的落雪。
“是的,”弗雷德里克同意道,“我们之中必须有一个人要活下来。”他看向鲁特格。“而那人就是你。”他举起手,示意他的哥哥安静下来。“我属于这里,鲁特格。我读过很多书,我知道的不只是如何埋葬死者,把他们的灵魂交给莫尔。相信我,我能给你带来帮助。不要担心我,我每天都在与瘟疫打交道,如果我注定要死于黑死病,那我现在就已经魂归莫尔了。”牧师的最后一句话充满了苦涩,拜洛霍夫的莫尔神庙也受到了黑死病的眷顾,几乎所有牧师与圣殿骑士团死在了瘟疫的手中,而侥幸活下来的人也脱下了他们的长袍,逃离了这座小镇,独留下弗雷德里克在死神的神庙中。
“如果是我......”鲁特格刚开口就转移了话题。“我很抱歉,弗雷德里克,但艾莎不希望你在这里。”他将房门打开,示意牧师离开这里。牧师用手杖抵住房门,把它关上。
“她病了吗?”弗雷德里克问道。他的语气中带有一种多年未曾有过的严厉,这种严厉在他意识到时连自己都感到惊讶。艾莎很早就做出了她的选择,这个问题已无关紧要,他没有权利为这个已是他嫂子的女人担心。
“没有,”鲁特格回答到,他的语气是如此的软弱,根本无法掩盖隐藏在其中的恐惧。“是约翰”。
当弗雷德里克听到他侄子的名字以这样的语气说出来时,他的心也随之落入低谷。无论他对艾莎的感情有多混乱,但他依然有权利爱他的侄子。“他在哪?”牧师问到。他没有等待回答,在鲁特格不自觉地抬起眼睛看向天花板的那一刻,弗雷德里克就立刻向楼梯走去。
“你不能上去!” 鲁特格喊道,急忙跟在牧师身后。“艾莎不希望你......”
弗雷德里克转过身来,阴沉地看着他的哥哥。“她在玛丽恩堡说得很清楚”,他说道。“这不是为了她,也不是为了我,这是为了约翰。”牧师走进客厅,拂过范·海尔夫妇从他们韦斯特领的家中保存下来的瓷器与象牙制品。他登上通往二楼的台阶,但当他注意到有人正在下楼时,牧师止住了脚步。
弗雷德里克抬起头来,映入眼帘的是一副可怕的身影。那人体态丰满,四肢瘦弱,他那不相称的身躯被包裹在一副涂满蜡的斗篷之中。此人将面孔隐藏在一个有着鸟喙般形状的木制面具后面,眼睛正透过面具上的玻璃注视着他。
牧师从未见过这样怪异的家伙,但他同样也认识他。在拜洛霍夫的人民对异教徒劳的崇拜失败后,人们转而采取了另一种愚蠢做法,以拯救自己免受瘟疫之苦。他们派人去乌特巴德请来了一位瘟疫医生,也就是所谓专门治疗黑死病与阻止瘟疫蔓延的鸟嘴医生。为了回应他们疯狂的呼唤,布鲁诺·哈夫曼(Bruno Havemann)医生如一只人形秃鹫那般扑向了这座小镇。
“我们都想拯救这个男孩的生命,”哈夫曼低沉地说道,“要战胜黑死病光靠信仰是远远不够的。”瘟疫医生用戴着手套的手指向牧师的手杖。“在乌特巴德与阿尔道夫,就连莎莉雅的女牧师也无法阻止瘟疫。我担心,如果连生命女神都拯救不了我们,那我们还能指望死神能为我们带来什么帮助吗?”哈夫曼摇了摇头,使醋与丁香的香气飘荡在楼梯间。他把目光转向鲁特格。“不,我们必须依靠科学来抵御这场灾祸,你叫我来是对的,范·海尔先生。这孩子病得很重,但只要治疗得当,我相信他是可以恢复健康的。”
听完哈夫曼的说辞,鲁特格疲惫的双眼亮了起来。他从弗雷德里克的身边绕开,跑去拥抱那位让他重拾希望的鸟嘴医生。医生连忙躲开商人伸出的双臂,用木棍将他隔开。回想起瘟疫医生对身体接触的厌恶,鲁特格连忙向后退去羞愧地低下了头。
“我们该怎么办?”他羞怯地问到。
看到他的哥哥如此温顺地听从了哈夫曼的命令,弗雷德里克勃然大怒。他愤怒地用他的手杖敲打着台阶。“鲁特格!你不要听这个江湖骗子的话!”
鸟嘴医生又将目光转回到牧师的身上。“科学可以拯救这个男孩,”哈夫曼说,“你的人神能说出同样的话吗?”瘟疫医生把注意力转回到鲁特格的身上。“我需要准备一些药来重新平衡小约翰的血液。瘟疫是由黑蜘蛛所引起的,它们的毒液是瘟疫的源头,我必须给这个可怜的孩子放血,把他血液中的毒素排出。”
瘟疫医生停了下来,深深地叹了口气,肩膀耷拉下来,充满歉意地抱怨道:“这个过程非常费时费力。”
鲁特格的手落到了他腰带上的钱袋上,没有去数里面的硬币,而是直接将它解开递给了医生。弗雷德里克注意到,在他的哥哥把钱递给哈夫曼时,鸟嘴医生显然忘记了对身体接触的厌恶了。
“这孩子现在正在休息,”哈夫曼说到。他戴着手套的手紧紧地攥着鲁特格递给他的钱袋,瘟疫医生小心翼翼地掂量着,感受着金钱的重量。“范·海尔太太正陪着他,在他醒来后应该喂给他一些肉汤喝,但绝对不能喂他吃肉,因为这么做可能会引来更多的蜘蛛。”
鲁特格绕过哈夫曼,穿过楼上的大厅直奔他儿子的房间,把牧师和医生抛之脑后。瘟疫医生继续往下走去,虽然弗雷德里克看不到哈夫曼的脸,但他知道那张脸一定挂满了胜利的笑容。当医生走下楼梯时,哈夫曼紧盯着弗雷德里克,示意牧师让开道路。
“拿着你的钱赶紧滚。”弗雷德里克警告到。
“你们牧师都一个样,”哈夫曼讥笑道。“不管你们侍奉的是什么神,你们都害怕进步与科学,你们只会让信仰阻碍科学的进步。”
“信仰所至,金石为开。”弗雷德里克反驳道。瘟疫医生眯起眼睛,愤怒地用手杖把牧师推开。
“那你的信仰能给黑死病开开光吗?”哈夫曼边问边从屋中走了出去。
弗雷德里克转过身去,注视着医生的离开。“伤害我的家人,”他的声音如同耳语般,“你就会知道信仰能做什么。”

斯卡文魔都
帝国历1111年,寒冰月
这座宏伟的角斗场是属于历史的遗物。它是由巨大的石灰岩石柱建造而成,数个高耸的拱廊围绕在角斗场的中央。在‘十三钟声’前,这座建筑是曾经统治这片土地的人类文明的中心,人类曾在此处建造了一座伟大的城市,但如今这座城市已化为废墟,被斯卡文魔都所取代。这座角斗场设计成可容纳数万名观众,这也足以证明当时的人类文明是多么的辉煌与伟大。
斯卡文魔都的领主们既不关心也不知道此处的过去有着怎样的奇观与表演,就连这座建筑的名字也已湮没在历史的尘埃中。它的新主人给了它一个新名字,一个能更好的反映其作用的名字。那便是‘角斗场’。
一座能容纳六万人的角斗场对斯卡文魔都的主人来说微不足道。腐朽之主们下令在旧有的拱廊上再建造七层拱廊,以达到神圣的十三层。随着层数的增加,每一层拱廊都比上一层更加摇摇欲坠、残破不堪。此次扩建能使50万名斯卡文鼠人塞进这座角斗场。但由一堆腐朽的木制支架所构成的脚手架显然不足以支撑它们太久。局部的塌方事件屡见不鲜,在它的历史上也曾发生过两次整座角斗场轰然倒塌的情况。
这种灾难被鼠人们视为理所当然,任何影响不到自己的灾难对鼠人们来说都是不足挂齿的小事。由角斗场所提供的服务对斯卡文布魔都的居民们来说无可替代,对于弱者与受奴役的鼠人们来说,角斗场为他们提供了逃离苦役的机会。对于那些地位较高的鼠人们来说,角斗场能为他们提供赌博等数千种娱乐。而对于腐朽之主们来说,这里能为他们带来安全感。角斗场提供的服务能让他们忘却一切,至少能让他们忘记饥饿的肚子与爬满跳蚤的皮毛。
普斯卡布·腐皮坐在第三层拱廊中的一张石椅上休息着。石凳在数代斯卡文鼠人的打磨下变得异常光滑,致使瘟疫祭司不得不与自己可能会滑下来的想法做斗争。他知道这只是错觉的把戏,他没有任何危险,危险的是下方的座位,那里靠近角斗场的中心,狗急跳墙的野兽与奴隶们随时会跳入其中。
当一名斯卡文鼠人从上层的拱廊摔下时,瘟疫祭司皱起了眉头。他蜷缩起来,等待着木料的呻吟声或是绳索的断裂声传来。但并没有这样的声音传入他的耳中,拱廊并没有倒塌——只不过是一名拥挤在上方廉价座位中的斯卡文鼠人不小心摔了下去,或者说被人推了下去——后者的可能性更大些。每层拱廊上方都架起了一排防护网,专门用来拦截这些掉下去的可怜虫,以免某个倒霉蛋被砸死。当然,你也不能指望这些防护网能起到作用。
在好不容易从摩斯氏族的杀手与瓦拉斯克·胆汤的阴谋中逃脱后,如果最后死在了这样愚蠢的事故中,那可真是可笑。
普斯卡布紧张地磨着牙齿,他太多疑了。瓦拉斯克已经夹着尾巴从斯卡文魔都中逃走了,普斯卡布也逃脱了瓦拉斯克为他设下的陷阱。瓦拉斯克很清楚对奈格利奇最喜爱的信徒下手会有何代价,所以他在制定完计划后就逃掉了。
尽管如此,普斯卡布仍然无法放松下来。瓦拉斯克有一些高层朋友,他们为他准备了逃跑路线,而且这个叛徒在疫病氏族外也有盟友。没人知道瓦拉斯克与摩斯氏族的关系有多深,也没人知道他给他们付了多少钱,或是科瑞切特得到了什么好处,而且科瑞切特可能仍然没有放弃追杀普斯卡布。
正是出于这个原因,普斯卡布决定来到角斗场。他要寻找瘟疫兄弟会外的盟友,如果科瑞切特会担心疫病氏族的不悦,那么他就不会和腐皮达成任何协议。
兴奋的欢呼声响彻在角斗场中,成千上万的鼠人带着嗜血的愉悦迎接着角斗场上的活动。一个深不见底的深坑出现在角斗场上的沙地中,身上布满血迹与内脏的奴隶鼠们惊恐地尖叫着,纷纷向出口跑去。当他们发现出口的铁门紧闭,只有全副武装的卫兵在铁门后嘲笑他们时,他们的尖叫也随之变成了绝望的哀号。
当那个被奴隶鼠所畏惧的生物从深坑中爬出时,观众也随之安静了下来。那生物的身躯就如一只熊那般雄壮,其可怕的身体覆盖着闪亮的黑色甲壳,长有巨大虫钳的八条肢体从身体的两侧伸展开来。野兽将它的尾刺拱起,毒液不断地从毒囊中滴落下来,野兽将身体迅速隐藏在阴影中,那双闪耀着红宝石般光芒的眼睛在阴影中若隐若现。
当巨蝎径直穿过角斗场,向惊慌失措的奴隶鼠们发起进攻时,安静的角斗场随即响起观众的欢呼声。
“好耶,是的--是的。”坐在普斯卡布上方的鼠人们欢呼着。蠕虫氏族的虫王塔斯克里奇·枯萎将扭曲的身体倚靠在一张高座石椅上,数名持剑鼠人围坐在他的周围。虫王很少会错过角斗场的战斗,除了虫油与跳蚤,这个角斗场也在蠕虫氏族的经营范围内。那些养虫者们为角斗场制造了一批令人作呕的可憎怪物,但没有任何一头野兽像死亡行者那般受观众欢迎。
枯萎举起一只手臂,向巨蝎打了个手势。巨蝎向一名奴隶鼠爬去,随后用它巨大的虫钳抓住这名倒霉蛋并把他扔向空中,同时将致命的尾刺送入他的胸膛。 “这只是开胃菜”枯萎说道,“当客人到来时,主菜才会送上来。”他指向在角斗场另一侧的铁门,“腐坏氏族送来了一些新东西,一些他们认为可以打败我的死亡行者的新东西。”虫王露出尖牙,发出轻蔑的冷笑。
“蠕虫氏族很强大。”普斯卡布说到,但他并没有补充说他们也是最令人厌恶的氏族,大多数鼠人都认为充斥在斯卡文魔都中的跳蚤与虱子都是他们带来的。“这就是为什么我想和蠕虫氏族的虫王见面。”
“我知道--知道瘟疫领主普斯卡布想说什么,”从角斗场中传来的一声尖叫打断了枯萎的话,又一名倒霉蛋死在了巨蝎的手中。“瘟疫领主的瘟疫计划需要帮助--帮助。”
枯萎的话不禁让普斯卡布打了个寒颤。如果蠕虫氏族知道瘟疫是如何传播的,那么他们就能挫败疫病氏族的所有野心。
枯萎边笑边把粗糙的爪子伸向脖子,他抓挠了一会皮毛,将抓到的黑色跳蚤展示给瘟疫祭司看。“是用这个东西来传播瘟疫的,是吗--是吗?”虫王兴奋地甩了甩尾巴。“我的间谍知道瘟疫僧想买--想买很多跳蚤。不是鼠人跳蚤,而是人类跳蚤。原因显而易见。”
观众再次安静了下来。普斯卡布将目光从幸灾乐祸的枯萎身上移开,看向角斗场另一边的铁门。随着大门缓缓打开,一个巨大的牢笼被推了出来。一头巨大的野兽被关在牢笼中,他的身躯有斯卡文鼠人的四倍之高,从头到脚都长满了浓密的棕毛。
“驯兽师们管它叫做鼠巨魔,”枯萎哼了一声。“死亡行者会把它吃得渣都不剩。”
瘟疫祭司并不同意这个观点。牢门打开,被关押的野兽笨拙地走到角斗场中,它的每一步都充满了力量与野蛮。鼠巨魔拍打着自己的胸膛,咆哮着向巨蝎发出难以理解的挑战。
普斯卡布说:“蠕虫氏族懂得真多--真多。”他的话语潜藏着威胁的意味,没有多少斯卡文鼠人知道瘟疫僧们的秘密,即使是腐朽之主也不应该知道这么多。
“我们可以帮助疫病氏族。”枯萎说到,他的眼睛仍盯着角斗场。死亡行者和鼠巨魔互相对峙着,准备随时发动进攻。“蠕虫氏族的虫子是地下帝国最棒的--最棒的。我们能为黑死病提供最强壮的跳蚤,把瘟疫传得远远的,以感染更多人类玩意。”
普斯卡布在座位上不安地挪动着,他没想到枯萎对黑死病及其传播方式了解得如此之多。“我要跟--跟瘟疫鼠王谈一谈,看--看他是否愿意接受蠕虫氏族的提议。”
枯萎兴奋地拍着手。巨蝎将鼠巨魔扑倒在地,虫钳正狠狠地撕扯着鼠巨魔的肉体。他不情愿地把目光转向普斯卡布。“如果你想让蠕虫氏族保护你,那么你就得付出点什么。我想分享黑死病的功劳,而我也会让蠕虫氏族的力量为你所用
“瘟疫鼠王奈格利奇……”
枯萎向后靠去,惊讶地眨着眼睛。“我很好奇你为什么这么没野心,你可是瘟疫领主,黑死病的创造者。你每天杀的人比整支暴风鼠军团还要多得多!十三议会会记住你的名字!”
瘟疫祭司低下头,满脑子都是虫王的话。
“为什么要告诉奈格利奇?”枯萎低声说道。“毕竟议会只有一个瘟疫鼠王,即使发生改变其他腐朽之主也不会多说什么的。”
普斯卡布不禁打了个寒颤。成为瘟疫鼠王!成为腐朽之主的一员!这些他做梦都没想过!蠕虫氏族与疫病氏族的联盟将会使黑死病的传播更加容易,也会为普斯卡布提供他所需要的保护。但要背叛奈格利奇,要让异教徒分享大角鼠的赐福……这些都是他必须要深思熟虑的事情。
枯萎跳了起来,把身旁的一名奴隶鼠踢开。他不断地咒骂着,向下方的角斗场挥舞着拳头。
鼠巨魔成功从巨蝎的虫钳中挣脱出来,并反手钳制住巨蝎的尾部。当巨蝎挣扎着想要从鼠巨魔的手中挣脱时,随着一声可怕的撕裂声传来,鼠巨魔将巨蝎的尾巴活生生撕扯了下来。
枯萎对角斗场的兴趣随着战斗的结束而消失。“好好考虑我的提议,祭司,”他朝普斯卡布低声说到。“我不会再给第二次机会”。虫王拍了拍手,他的随从开始朝最近的出口跑去。
普斯卡布将目光转回角斗场,看着腐坏氏族的新怪物撕扯着巨蝎的尸体。瘟疫祭司带上兜帽,将面孔隐藏在阴影中,连忙跟向塔斯克里奇·枯萎。
瘟疫领主已经决定接受虫王的提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