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重振雄风（1-5）
001，临时工
时间正午，韩向禹身处警察局，热得头上直冒汗。
一位白人警官走进审讯室，坐在对面打量他一阵。
“你叫什么？”
“韩向禹。”
“啊？”警官低头看着手里的档案，“你到底姓什么？”
“韩，HAN...”
警官皱眉不悦，“再说一遍，名字！”
“向禹韩。”韩向禹勉强露出微笑。
“真搞不懂亚洲人的姓氏。”警官摇摇头，说完又急忙解释，“这不是歧视，是真的不懂。”
韩向禹急忙点头，“明白。”
“知道你为什么来这吗？”
“嗯，与客人发生冲突...”韩向禹深吸口气再缓缓呼出，“我可以回家吗警官？”
“等一下！”
警官出门与同事确认一阵，不久又拿着一份资料回来。
“填完这份表格你就可以走了，听着！我不希望再看到你！”
默默填完表格，韩向禹麻木地走出警察局，刚出门，猛烈的阳光刺得他眼睛发痒。
他抬头看天，天空湛蓝透亮，连一朵遮阳的云彩都没有。
这就是洛杉矶，一年中有350天都是艳阳高照。
“叮铃铃~”韩向禹接起电话，听着餐厅老板愤怒的咆哮无言以对。
工作丢了，他再次成为无业游民，只能在街头漫无目的地乱晃。
毫无疑问他就是彻头彻尾的Loser！
大学毕业后，他在一家4A广告公司担任项目经理，两年前因为感染肺炎差点挂了。
病虽然治好，但运气也似乎离他远去，投了不少简历都杳无音讯，如今只能到处打散工。
别人都有的东西他一样没有。
工作、存款、房子、汽车、朋友、恋人...
“嘟嘟...”韩向禹掏出手机看了眼，是大学同学发来的通知。
【加州理工校友会，下午6点，日本城A5牛排店！希望能很快见到你】
韩向禹懒得回复，此时也无路可走，不知不觉回到以前工作的餐厅。
正巧门前停着一辆豪华宾利，车门一开随后走下一人。
男人金发碧眼、相貌英俊，穿着剪裁合体的手工西装。
就像日本牛排会分等级，在美国，人也一样分等级。
比如眼前这位就是A5，带着金手指出生，夺人眼球的相貌，受到上帝一切恩宠，拥有完美璀璨的人生。
再比如眼前这位。
韩向禹盯着餐厅橱窗中倒映出的身影，嘴角一撇，“嗤...”
如果按牛排等级来划分，他就是没人要的边角料，属于打包扔进血汗工厂做成罐头那种。
“叮咚~”韩向禹推开餐厅门往里走。
“欢迎...”服务生一愣，“嘿伙计，条子把你放了？”
“嗯。”
“听说你被老板解雇了？”
“我来收拾东西。”
服务生惋惜地叹口气，“我很抱歉，还有谢谢你帮我应付最难搞的客人。”
“别提了。”韩向禹摆摆手。
“叮咚~”有客人推门，服务生立刻转变笑脸，“欢迎光临...”
“嘶~”
餐厅里一片吸气声，韩向禹好奇扭头，发现进来的是两位贵客。
男人刚才见了，金发碧眼开宾利那位。
女人身穿红色连衣裙，衬托着高挑婀娜的身姿，脸上戴着口罩和墨镜，虽然看不到脸，可单看身形就错不了。
果然，只有最顶级的大美女才配得上人生赢家。
就好比牛排配牛排，A5只能和A5一起烤，罐头永远无法端上餐桌。
这时女人淡淡开口，“为什么到这来？”
嗓音动听还有些耳熟。
韩向禹摇摇头，甩掉不切实际的幻想，匆匆走进更衣室。
男人彬彬有礼地鞠躬，“我要向你道歉，熙雅。”
“道歉？”熙雅皱眉，“我问你为什么到这来？”
“先坐下吧，我预定了最上等的牛排...”
此时韩向禹正在更衣间整理物品，刚才的服务生突然推开门。
“Hey man？”
“Privacy！（注意隐私）”韩向禹急忙双手护胸。
“不好意思。”服务生挠挠头，“现在非常忙，老板问你是否愿意兼职？”
“兼职？”韩向禹不解，“我不是被炒了吗？”
“老板说你态度不错，允许你每天过来兼职。”
这么说就懂了，他可以继续留下来，做一个按小时结算的临时工，没有合同不上保险，出了问题自己兜着。
韩向禹没话说，换上工作服戴上口罩，走出更衣室找到老板。
“需要我做什么？”
“今天有位贵客预定了两份M9牛排，你马上去后厨。”
M9是美国的牛排分级，和日本A5同等，顶级牛排需要独特的料理手法，很多厨师都不会。
韩向禹曾在日料店打工，有幸得到大厨赏识，也很有心地偷偷学了一手。
难怪老板又把他留下，不得不说，资本家都是人精。
韩向禹料理完牛排，推着餐车走到两位贵客身边。
“这是您二位预定的M9牛排，酱烧黑椒，微辣中甜...”
熙雅突然开口，“凯文，不要再纠缠我了。”
“嗯？”凯文稍稍一愣，随即冷脸冲韩向禹说道：“继续你的工作。”
韩向禹急忙把配菜、甜点和汤端上餐桌。
“请慢用。”
来不及介绍菜式，韩向禹匆匆溜走。
很显然，两位贵客正在经历人生波折，此地不宜久留。
韩向禹走后，凯文立刻换上一副笑脸。
“亲爱的，有什么问题不能私下说吗？为什么要在外面让我难堪？”
“不要叫我亲爱的。”熙雅淡然摇头，“还有，请你今后不要再打扰我。”
“瞧啊，你又生气了。”凯文苦笑。
熙雅叹口气，“我父母来美国探亲，说要请你吃饭，可你却无故消失。”
“很抱歉我睡过头了。”凯文一板正经，“这是人体的自然现象，我们都是医生，你应该理解。”
“我不理解。”熙雅抱手摇头。
“快尝尝，能预约到顶级牛排很不容易。”
说完，凯文冲服务生招手。
服务生满脸笑容一路走来，“先生，请问您需要什么？”
凯文露出灿烂的微笑，“我想见料理牛排的厨师。”
“呃...”服务生心里一突，“您是否对味道不太满意？”
凯文瞬间沉下脸，“听清楚我的话，我要见你们的厨师！”
“请稍等。”服务生鞠躬离开。
002，前女友
韩向禹正在后厨洗碗，老板突然闯入。
“韩！M9贵客想见你！”
“见我？”韩向禹一愣。
“记住！不该说的不要说！你是临时工，出了问题自己负责！”
“明白。”
韩向禹洗完手正要往外跑，老板再次叫住他。
“戴上口罩！”
“明白了。”韩向禹默默叹气。
他走进大厅，瞬间注意到黑着脸的凯文。
这家伙穿得人模狗样、气质不凡，估计不太好搞。
韩向禹皱起眉，走过去轻声询问：“先生，请问您需要什么？”
“你是料理牛排的厨师？”凯文上下打量他一眼，“你为什么穿着服务生的制服？”
韩向禹不知道怎么回答，只能不动声色地询问：“您是否对味道不太满意？”
“我很满意。”凯文笑了笑，“但这位美丽的女士似乎对牛排没什么兴趣，你还有其它的拿手菜吗？”
韩向禹侧目打量旁边的美女，依然是墨镜口罩，进门一直没摘，显然也没吃过东西。
此时熙雅抱着手，看起来很生气，“这就是你道歉的态度？”
“怎么了亲爱的？”凯文面带微笑。
“你完全不了解我，也不知道我想要什么。我希望你保持诚恳，不要搞这些形式，哪怕只有一份诚意满满的意大利面...”
“知道了。”凯文挥手打断，然后扭头看着韩向禹，“你听到了？这位女士想要一份意大利面。”
“请稍等...”
韩向禹拿着订单回到后厨，“意大利面一份，M9贵客下单。”
“古德~”老板长舒口气，“莱纳德！豪华意大利面！韩！你继续刷碗！”
“明白...”
另一边的大厅。
熙雅深深叹了口气，“呼~”
凯文笑了笑，“怎么了？”
“你每次都这样，总是自以为是，从来不会认真思考我到底想要什么。”
“噗~”凯文急忙捂住嘴，“不好意思...”
“这很可笑？”熙雅怒目。
“别生气，我呛到了。”凯文露出微笑。
熙雅腻歪地摆摆手，“从今天开始，不要再来打扰我。”
“你说这话的意思，是想让我跪下求你吗？”凯文微微皱眉，“难道你还是不肯接受我，熙雅？”
“唉...”熙雅无奈摇头，“你到底哪来的自信？为什么认定我今生非你莫属？”
“别开玩笑，难道你还认识比我更优秀的男人？”
熙雅拉下口罩，浅浅抿了一口红酒，“当然。”
“瓦特？”凯文顿时瞪大双眼。
“比你更优秀的男人。”熙雅嘴角一翘，“我的初恋~”
“噗~我没记错的话，你们已经结束了。”
“虽然分手有些遗憾，但他确实比你优秀。”
“哦？”凯文松松领带，“比我更优秀？”
“他高大英俊、待人诚恳、温柔善良，高中时还是篮球队长。”熙雅露出甜美的微笑，“估计他在中国早已功成名就了吧~”
“奈斯。”凯文不置可否，“希望有机会能和他见面。”
此时服务生推着餐车靠近，打断了两人的谈话。
“先生，这是为您私人定制的豪华意大利面，请品尝。”
凯文伸手示意，服务生将餐盘端到熙雅面前。
熙雅品尝一口，随即放下刀叉皱眉不语。
凯文询问：“怎么了？不好吃？”
“不是不好吃，而是...”熙雅重新戴上口罩，“没有我想象中那么好。”
“荒谬！”凯文怒拍餐桌，“刚才那个厨师呢？我要见他！”
此时韩向禹正在后厨刷碗，老板急匆匆跑进来。
“韩！M9贵客想见你！”
“又来？”韩向禹一脸懵。
“快点！客人很生气！不该说的话不要说！”
韩向禹匆匆洗把手，戴上口罩跑进大厅。
凯文已经站起身松开领带，衬衫解了两颗扣子，看得出来确实很生气。
“先生。”韩向禹微微鞠躬，“请问您需要什么？”
“你就是料理意大利面的厨师？”
凯文仰头凝视他的双眼，目中的怒火犹如实质。
韩向禹正要解释，就见老板急匆匆地跑到俩人中间。
“先生，我感到非常抱歉，这位厨师第一天上班、不太熟悉您的口味，是否需要我帮您换一份...”
“这不是大问题。”熙雅兴趣缺缺，“我不饿，先走了。”
“嘿！等等我亲爱的！”不及多说，凯文掏出大把绿票朝着餐桌一摔，“不用找了！”
“请您注意安全~”老板喜笑颜开，抓起那把票子开始数。
韩向禹有些尴尬，不知道是否该回厨房继续工作。
“老板，我...”
“韩！你被解雇了！”
“嘶~”韩向禹呼吸一窒。
“这是你今天的工资！立刻回家！”
谁能想到，他刚工作两个小时再次失业。
餐厅离家有些远，韩向禹平时都是坐轻轨，但今天失业他也不想浪费钱，就这么慢悠悠地往回走。
路过一座教堂，他心中一动，抬头仰视教堂顶端的基督受难像。
韩向禹上前轻推大门，“哈喽，有人吗？”
等待时间不长，教堂内室走出一位修女冲他鞠躬。
“抱歉先生，加州主教昨晚回归天堂，神父去萨克拉门托吊唁去了...”
韩向禹无比错愕，“艾玛？”
“啊？”艾玛抬起头，顿时更加错愕，“亲爱的？”
“真的是你？”韩向禹使劲眨眨眼，“你真的当修女了？不是为了羞辱我特意找的借口？”
“哈哈~”艾玛略显尴尬，“当初分手时我说了些不礼貌的话，请你原谅，愿上帝保佑你。”
韩向禹深叹口气，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艾玛是他的前女友，两个同样陷入低谷的人互相扶持，交往一年，可艾玛一年前突然提出分手。
分手的理由有三大条。
第一是他找不到正式工作，让人看不到希望。
第二是他在床上不行，和送快递的一样放门口就走了。
但第三条尤其令他难以接受。
艾玛自称得到耶稣的启示，要去做一名修女终生供奉上帝。
这特么就是瞎扯淡。
但没想到，他竟然真的在教堂里看到艾玛，还是修女打扮。
这一刻，韩向禹的三观瞬间崩塌...
003，局外人
两人在教堂里互相对视，韩向禹非常尴尬，挥挥手准备走人。
“嘿！”艾玛及时叫住他，“你有烦恼可以和我倾诉。”
“呃...”韩向禹挠头。
艾玛耐心劝解，“你来这里肯定是受到上帝的指引，现在你只是个孤独的灵魂，我是一位修女。”
“好吧。”韩向禹往里走几步，“小黑屋呢？”
艾玛翻个白眼，转身钻进教堂的忏悔室，韩向禹跟进去坐在艾玛对面，俩人中间隔着一扇纱窗。
“主啊，我有罪...”
谢罪仪式结束，艾玛嘀嘀咕咕地帮他祷告随后问他，“你有什么烦恼？”
“我失业了，今天遇到两个超级难搞的客人，老板是吸血鬼...”
“Amen~”艾玛轻叹一声，随后从窗口递来一张纸条，“我送你一张护身符，上帝会保佑你。”
“多谢...”韩向禹站起身。
“等一下！”艾玛叫住他，再次从窗口递来一张信封。
“啧...”韩向禹撇嘴不满，“教堂怎么也搞这一套？”
“是否供奉全看你的心意。”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多少也得表示表示。
看着今天刚赚到手的60美元，韩向禹抽出一张20。
“不够！”艾玛直接上手抢。
韩向禹急忙后躲，手往身后一背，“你是强盗吗？”
“上帝不会保佑没有诚意的人！”
“好吧。”韩向禹又抽出一张20装进信封。
“嗯~”艾玛满意点头，“愿上帝保佑你，我的孩子。”
韩向禹无奈地走出教堂，感觉被坑了。
他打开护身符想看看里面什么名堂，结果竟然是一个电话号码。
“搞什么鬼？”
他照着电话打过去，接听后才知道原来是家中餐馆。
仿佛抓到一根救命稻草，韩向禹急忙询问：“哈喽，你们需要人吗？”
“我们需要有工作经验的人...”
“我精通中餐、西餐和日料。”
电话另一边沉默片刻，突然换成他熟悉的乡音，“你会讲国语吗？”
“我是华人！”
“很好，你今晚就可以来上班。”
中餐厅的工作不难，主要是切菜抓码费工夫。
晚上9点送走一波客人，韩向禹松口气，手上的动作渐渐放缓。
收拾餐桌时发现客人剩下不少，他饿一天也不嫌脏，趁着没人抓起来就吃。
但接下来这一幕，却让他嘴里的肉卡在喉咙里难以下咽。
餐厅走进一帮人，有男有女，有老中也有老美。
韩向禹转过身顿时愣住了，这些不是别人，正是他在加州理工的同窗。
众人进门看到韩向禹同样一愣。
现场瞬间沉默，安静又尴尬。
门外走进一个又高又壮的白人，“怎么了伙计们？”
“史蒂夫，他...”
众人齐齐看着韩向禹，韩向禹也看着大家，面面相觑。
史蒂夫推开人流，走到面前仔细打量。
“嘿！这不是向禹韩吗？”
韩向禹尴尬地低下头，准备回厨房暂避。
“禹！”史蒂夫一把拉住他，“别走，留下来喝几杯。”
“我在工作...”
“工作？”众人目瞪口呆。
史蒂夫不敢置信，“你在这工作？向禹韩？加州理工的高材生？理查德·费曼的校友？连续四年的奖学金获得者？篮球队主力前锋？一直把我压在替补席上的传奇人物？”
史蒂夫发出一连串的反问，韩向禹听完直感觉脸皮滚烫。
“难以置信。”史蒂夫冷笑几声，“我都认不出来你了。”
“客人请坐，我...”
“别走！”史蒂夫再次抓住他，“我们刚才还讨论你，说你肯定混得特别好，没想到你会在餐厅打工？”
“...”韩向禹无话可说。
“哈哈！伙计们坐下吧，让禹给我们推荐一些美食怎么样？”
昔日同窗在餐桌上大吃大喝，韩向禹站在一旁端茶倒酒。
说真的，这种滋味很不好受。
“禹，坐下来喝几杯。”
“我在工作。”
“拜托~”史蒂夫摆摆手，“看你站在这我们不舒服。”
“确实不舒服...我觉得很尴尬...”众人纷纷发言。
韩向禹不想说话，也不肯坐。
“老板！请过来！”史蒂夫向柜台招手。
老板不懂英语，只能招呼正在上小学的女儿出来看看。
“请问客人需要什么？”小女孩笑得很甜。
“他。”史蒂夫指着韩向禹，“他一个小时赚多少钱？”
女儿翻译完，老板笑着说出一个数，“20。”
“这是100美元，我可以买他提前下班吗？”
听到这，韩向禹愤怒打断，“史蒂夫！”
“禹，这是校友聚会，这么多年难得见你一次。”史蒂夫转头看向老板，“OK？”
“欧剋欧剋！”老板欣喜地拍拍他肩膀，“小韩坐下吧，你已经下班了，今天算你全勤。”
韩向禹双目通红，羞愤欲死，艰难地坐下闭口不言。
史蒂夫非常兴奋，“这顿我请客，大家一起举杯。”
“cheers~”
众人举杯欢庆，韩向禹仿佛局外人一般无动于衷。
这时一个白妞问他，“禹，你结婚了吗？”
“快了。”
“你未婚妻做什么工作？”
“复健护理师。”
“做按摩的？呵呵，你当初拒绝我后悔吗？”
“唉...”韩向禹无话可说。
“禹，我以为你会非常成功。”史蒂夫摇头感叹，“你以前所有成绩都是A，连续四年奖学金绝对是个传奇。”
“但你有个问题。”史蒂夫拍拍他肩膀，“你从来不参加聚会，也从来不交朋友，这样的性格在美国没办法生存。”
韩向禹沉默以对。
史蒂夫还在滔滔不绝。
“当年不管我多努力，连你的尾巴都追不上。教授喜欢你，教练喜欢你，啦啦队长也喜欢你，谁能想到你现在是这个样子...哈哈！”
韩向禹闭口不言，众人开始纷纷议论。
“说实话，当初所有人都看好禹...”
“世事难料啊...”
“我还以为禹是最成功的人，现在看应该是史蒂夫最好。”
“史蒂夫30岁就能成为IT公司的创始人，了不起。”
“别提了。”史蒂夫摆摆手，“我不会告诉你们，其实我爸是富国银行的董事。”
“你现在年薪有多少？30万？”
“公司刚起步。”史蒂夫一脸得意，“50万！”
“哇~”
004，为什么
史蒂夫仗着自己是富二代，故意拉着一事无成的韩向禹做对比。
校友们为了讨好史蒂夫跟着落井下石，韩向禹一度感到窒息。
其实俩人之间也没有深仇大恨，就是瑜亮之争。
韩向禹外形出众，成绩出色，学生时代是校园传奇。
很显然，史蒂夫的气度也不比周瑜大多少。
韩向禹默默喝下一杯闷酒，心中五味杂陈说不出的难受。
好不容易熬到聚餐结束，他快速清理餐桌钻进厨房。
“剩下好多菜。”有人略感可惜，“你们谁愿意打包？”
“别管了。”史蒂夫向众人挥手，“禹不喜欢浪费，我特意帮他点的。”
“史蒂夫真是好人...”
众人边走边聊，出餐厅门就看到一辆奔驰S600。
“哇~这是你的新车吗？太棒了！”
史蒂夫得意地拉开车门，“你们怎么回家？没开车的都上来啊？”
“我叫了代驾。”
“Uber~”
“我和阿曼达拼车...”
“噢天呐！你们同居了？什么时候开始的？”
“别误会，我们只是合租的室友。”
校友们正在门口闲聊，韩向禹把餐盘端进厨房，然后拎着背包往外走。
史蒂夫突然叫他，“禹，你怎么回家？”
韩向禹撇嘴，“我家在附近，走回去。”
“嘭嘭！”史蒂夫拍拍车盖，“上车，我送你。”
“不用。”韩向禹皱眉，“你刚喝了不少，开车注意安全。”
他说完就走，史蒂夫急忙上前拽住他。
“别这样，我们聊几句....”
话音未落，异变突生。
史蒂夫抓得太急，韩向禹的背包瞬间掉落，包里哗啦啦洒出一堆东西。
十几封书信，全是粉红色的卡通信封，雨伞也是红色带斑点的卡通风格。
手绢、围巾、手套、帽子、充电器、钱包和钥匙扣，无一例外全是卡通版，看起来充满女性气息。
这些东西虽然陈旧，但保存很好依然如新。
众人见到这一堆东西惊讶得目瞪口呆。
“厚礼蟹！”史蒂夫看着地上的杂物，“这都是你的？”
韩向禹一头冷汗，连吞口水欲言又止。
史蒂夫举起手缓缓后退，“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你是恋物癖...”
韩向禹匆匆捡起东西，塞进背包转身就跑。
他一路跑回家，直到钻进属于自己的空间后，心中的焦虑才稍稍缓解。
这是一间不到20平米的地下室，没有窗户却有独立厕所。
社区环境嘈杂卫生也差，但不可否认，房租很便宜。
“叮铃铃~”
韩向禹看着来电上的号码有些犹豫，但还是立刻接起来，“妈。”
“大禹，你还没睡啊？”
“正准备睡。”
“别太辛苦了，实在不行就回来...”
韩妈苦口婆心地劝他回国，但他在美国还有心愿没有了结。
“知道，见到她我就回去。”
“这么多年你还没放下？”韩妈气苦，“当初是你选择的放手，怕耽误人家前程，然后又屁颠颠地追过去...”
“妈，别说了。”
“唉~我打电话是想告诉你，下月就是你爸的祭日，你给他烧几张纸钱...”
“我这边买不到。”
“报纸也行！你自己剪几张意思意思，你爸走得挺痛快，倒是苦了你这些年，别怪他，毕竟那是你爸...”
“嗯。”韩向禹默默擦拭眼泪。
韩妈还在电话里絮絮叨叨，“你妈都快60了，你也赶紧结婚要孩子，趁我还能动弹过去帮你带带...”
“我工作很忙，没时间谈恋爱。”
“实在不行就回来！干嘛那么辛苦！你是名校毕业，回来让舅舅帮你找个公务员...”
“妈，别说了。”
“唉~”
“我会照顾好自己，您多保重，先挂了。”
放下电话，韩向禹深深叹口气，心中更加焦虑。
人为什么活着，感觉好累。
那人活着有什么意义呢？
只为了吃苦受累，死后可以上天堂？
他揉揉湿润的眼眶，电脑屏幕上突然弹出一个小窗口，紧接着传来一声暧昧的电子语音。
“你感到孤独吗？”
“是啊，我很孤独...”
“你并不孤独，让我来安慰你吧~”
“嗯？”韩向禹仔细看着小窗口上的广告。
他鬼使神差又似鬼迷心窍。
可能他真的感到孤独，也许这一刻他确实孤独。
总之，他就这么莫名其妙地点进那个链接....
人类真是充满讽刺的动物，刚才他还在思考人活着的意义，下一秒他就被刻在基因上的本能所支配。
这应该是上帝赐给人类的礼物，作为把人类赶出伊甸园的补偿。
他不想辜负神的美意，但毕竟是第一次尝试，说起来还有些腻歪。
虽然他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但至少表明身体是健康的。
别犹豫、别皱眉，更不要觉得恶心。
“嗯？”韩向禹突然愣住，低头一看，“这...”
怎么会这样？
为什么？
不可能！他才30岁！这像话嘛！
“啊啊啊啊！”韩向禹抱头痛哭，“为什么！”
“嘭！嘭！”房东大妈猛砸地板，“伙计！我要睡觉！带上你的女孩去汽车旅馆吧！”
韩向禹捂着嘴不敢哭出声，眼泪哗哗地往下流。
“这到底是为什么...”
他在学生时代是运动员，毕业后又常年保持身体锻炼。
身材标准六块腹肌，这辈子只谈过两次恋爱，祸害过...不对，只与一个女人发生过关系。
所以他想不明白到底为什么。
如果说是暂时的，好像也起不到安慰作用，之前在实战中已经有过失败经验。
去年艾玛过生日，他带着艾玛来到汽车旅馆。
刚开始挺顺利，一切都很和谐，直到他...
艾玛突然将他推开，趴在床上痛哭。
“我受够了！”
韩向禹一头雾水，“怎么了亲爱的？”
“我真的忍无可忍！”艾玛抬头看着他，“我知道你很努力，每天都很辛苦，可这种看不到希望的生活什么时候才能到头？”
“艾玛，你先冷静...”
“我可以忍受你没钱，过生日来汽车旅馆也不是问题，但这件事我真的忍不了！非常恶心！”
“你的意思...”
“对！你不行！”
005，看医生
艾玛声嘶力竭地呐喊：“我才24岁亲爱的！难道今后都要过这种日子吗？”
“这些都可以改变！”韩向禹有些急，“艾玛你听我说...”
“不要说了。”艾玛缓缓摇头，“昨晚我得到耶稣的启示，决定成为修女终生供奉上帝。”
听完这话，韩向禹目瞪口呆，“你想分手也不用找这么烂的理由...”
“这不是借口，是你让我醒悟了，原来爱情是这么的令人作呕！”
“呃...”
这句话仿佛利剑将韩向禹狠狠刺伤。
原来他真的不行，艾玛都感到恶心了，甚至他还把一个好端端的大姑娘送进教堂当修女。
从那之后他一蹶不振，再也没有出现早晨起立的情况，他也没当回事，以为是工作太累、心情太焦虑。
但现在的情况完全不同。
在没有丝毫压力的家中，没有女人给他带来心理负担，他竟然还是...
“别担心，只是暂时的，睡一觉明早还是生龙活虎...”
韩向禹安慰自己一番，抓过被子蒙头就睡。
转天清晨，他正做着美梦，感觉身体已经完全恢复活力。
但下一秒艾玛突然将他推开，声嘶力竭地冲他呐喊。
“你不行！我真的忍无可忍！非常恶心！”
“嗡~”韩向禹吓一哆嗦，睁开眼第一件事就是掀开被窝反复确认。
然后他哭丧着脸缓缓瘫在床上。
换好衣服他匆匆离家，直奔艾玛所在的教会，正所谓心病还需心药医。
“艾玛！你在吗？”
艾玛正在教堂打扫卫生，扭过头诧异地看着他，“怎么了亲爱的？什么事这么着急？”
看看身边的修女，韩向禹欲言又止，“我有事想拜托你...”
“当然~”艾玛笑容纯真。
“有点小麻烦，要不我们去外面...”他下意识瞥向基督受难像，心里发虚。
“主的光辉无所不在。”说完，艾玛带他钻进忏悔室。
“主啊，我有罪...”
一番不算虔诚的谢罪祷告，但还是起了些作用，将他心中的焦虑稍稍驱散。
艾玛听完他的烦恼，只剩下摇头感慨。
“啧啧、我早就说过你不行，让你去看医生你还放不下尊严。”
韩向禹欲哭无泪，“我才30岁，怎么就出问题了呢？”
“可怜的孩子，我该如何帮助你？”
“呃~”韩向禹眼珠一转，“中国有句古老的谚语，叫一日夫妻百日恩...”
“嘿！”艾玛拍桌而起，“你特么到底是什么意思？”
韩向禹有些心虚，“你是嬷嬷，注意礼貌...”
“你特么还知道我是嬷嬷？”艾玛的眼睛瞪得溜圆，“用这种方式和一位修女讲话，你不怕下地狱吗？”
“可能是我没翻译好，让你产生了一些误解...”韩向禹挠挠头，“还有护身符吗？给我一张？”
艾玛重新落座，随后从窗口递出纸条。
韩向禹迫不及待地拆开看，“男科诊所？”
“对！去看医生！立刻！”
“好丢脸...”
“30岁就不行了不是更丢脸吗？”艾玛不耐烦地摆手，“戴上口罩！没人在乎你是谁！”
“不管怎么说，这个问题有你一部分责任...”
“Go Away！（麻溜儿滚）”
“好吧。”
“等一下！”艾玛叫住他，再次从窗口递来一张信封。
不知为什么，他就感觉艾玛做这个动作自然流畅，仿佛与生俱来。
韩向禹刚掏出一张20，艾玛急忙大喊，“上帝不会保佑没有诚意的人！”
“啧..”韩向禹再掏出一张20。
“上帝不会保佑...”
“我知道了！”韩向禹激动打断，索性掏出100塞进信封。
“嗯~”艾玛满意地点头，“愿主保佑你，我可怜的孩子~”
“麻蛋，什么玩意儿...”
“向禹韩！我警告过你！不要用中国话骂我！”
“我是说你最近变漂亮了，亲爱的艾玛·哈迪森小姐。”
“Leave me alone！（我想静静）”
——
此时熙雅刚完成一台手术，回到办公室还没来得及沏上咖啡，护士再次敲门。
“医生，麦克陈到了。”
“好。”熙雅重新戴上口罩，跟着护士出门。
经过细致检查，熙雅淡淡开口。
“恢复得很好，痊愈后要禁欲一个月。”
“嗯~”麦克陈眯起眼睛。
“你可以走了。”
“嗯？”麦克陈迷糊地睁开眼，“内个...好像还有点儿不舒服。”
“哪不舒服？”
“伤口疼，您再帮我看看。”
“filthy...（猥琐）”护士在一旁翻白眼。
麦克陈不懂英语，但直觉上不像好话，“宋医生，护士说的啥？”
“没事儿，我再帮你看看。”熙雅坐下重新检查伤口，“你现在是完全起来的状态吗？”
“嗯~”
“我建议您做个扩张手术。”
熙雅冷笑一声，说罢扬长而走。
上午的预约全部结束，熙雅终于有心情磨上一杯咖啡。
放入一些肉桂还有最爱的焦糖玛奇朵，她端着咖啡杯走出诊所大楼。
刚出门她就看到凯文站在花园里看风景。
“唉...”熙雅无奈摇头。
“过来坐。”凯文冲她招手，“别这么紧张。”
熙雅转身坐在长椅上，“你失业了吗？都不需要工作？”
“现代人压力这么大，心理医生怎么可能失业？”凯文笑了笑，“我是特意来找你的。”
熙雅不想没话找话，因为她知道凯文不会轻易放弃。
“熙雅，你为什么不愿意给我一次机会？”
“因为我对你太了解。”
“不！你不了解！”凯文有些激动。
熙雅似笑非笑，“你的疱疹就是我治好的。”
“呃，这个问题我解释过了...”凯文非常尴尬，“是因为肺炎的后遗症。”
“嗤...”熙雅不屑地撇着嘴。
凯文转了转眼珠，“你一直单身又没有约会对象，难道是为了猫抓老鼠？”
“你怎么知道我一直单身？”熙雅嘴角上翘。
“不会是那位优秀的初恋吧？”凯文眼神揶揄地笑着。
“他以前就很帅，现在应该会更迷人。”熙雅笑容甜美，“不和你聊了，我要去给他发邮件~”
凯文脸色阴郁地举起咖啡杯，“祝你好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