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两样发明,要是它们从世界上消失……

我的脑洞很大,俗称,脑子有泡。
其实我脑子里有两件想要发明的事物,还没有发明出来。但我已经开始考虑,它们在这个世界上消失以后的样子。
厉害的事物应该属于那些听起来就唬人的领域,比如生物科技,比如电子仪器,他们代表了人类僭越自然进化进程的野心。于是我脑海里的这两样东西,恰好是一种生物和一台机器。
唉,如果它们从世界上消失了,该怎么办……
先说生物。
我是一个很喜欢恐龙的人,从小就对这种曾经统治了地球亿万年之久、最后集体迎来终焉的庞大生灵充满敬畏。人们文明的历史才不过区区数千年,已然自居万物之主,为什么这些生物经历漫长的远古时代,却没有进化成这个世界的主宰呢?最新的科学观点是,如今的鸟类很可能是恐龙进化而来的。而真实的恐龙形象也与《侏罗纪公园》里的设定大相径庭,霸王龙或许只是一直巨大而肥胖的短手鹦鹉。

那么就创造一种鸟吧。人类已经成为了这个时代的主人,巨型恐龙注定无法有立足之地了。与其成为笼子里被参观的怪物,不如缩小体型,变成一种无害的小鸟。鸟作为宠物最大的弊端就是会飞,不能像猫狗一样约束,人类主人潜意识里会觉得没有把握掌控它的去留,因此鸟即便作为宠物也往往被关在笼子里。
所以我发明的这种鸟,有翅膀但不会飞,不怕人,性格温顺憨厚。当然体型不能太大,世界上已经有鸵鸟了。
它就像一种缩小的、萌化版的恐龙,肉并不好吃,所以也不会被当成食物。但是这种鸟很适合作为伙伴,它们不会飞,对人没有戒心,没有猫狗那样可能的杀伤力,唯一的念头只是吃,然后吃饱了屁颠屁颠地跟着黏人。想象一下,一群这样的憨憨鸟出现在我们生活中的样子,它们温驯无害,但或许并不蠢,只是大智若愚。这些鸟儿一摇一摆走路的样子,让人恍惚间看到了一万年前在丛林中优雅踱步的恐龙。
就叫它时光鸡了。

仪器,并不用太先进的功能。
佩戴在身上,每人都有一个,小巧便携。它唯一的功能就是在别人想联系你的时候给你一个提醒。除此之外没有了,你无法回复,这只是一个单向接收器。这个时代,QQ、微信、微博、抖音……每天大量的信息充塞着我们的视野,占据着每一秒的碎片时间,人类面对的巨额信息量早就溢出了处理上限。所以干脆狠一点,把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斩断在网络的另一头吧,使用这个仪器的人拥有了彻底的自由,当然也不会再需要手机。谁要找自己,仪器会发出提示,想不想回应是自己的事。除此之外,你也无法用它主动去联系任何人,唯有等待。
仔细一想,这个设计还是太极端了,大部分人肯定接受不了完全无法交流。我们可以妥协,让它能够显示一句话的内容,不多不少就一句话。当然还是不允许直接发送消息,否则你发给我一句,我再回你一句,跟现在的微信就没有区别了。为了解决这个问题,也让它显得更先进一点,追随潮流,再加入时下最流行的“区块链”概念吧。

仪器的基本功能就是提醒而已,收到提醒的你,必须亲自通过其他方式去回应那个找你的人,写信、电话或者亲自去见TA。但如果你想要发送一句话,必须接受这样的代价——这句话得让其他人转告。当A想要对B说一声“我想你”时,只能先发送给C,然后让其转达。任何两个人之间永远无法直接交流,如果想要表达具体的信息,就必须“广播”给第三者,并且信任这个间接的传递途径。
人与人之间的交流和信任本就如此艰难,本就离不开人际关系组成的复杂网络,只是手机让我们产生了错觉而已。很难说对于自闭症患者或社交达人而言,这样看起来非常适合“人类补完计划”的奇葩机器到底会是投其所好还是让人深恶痛绝。它的存在只是故意斩断了现代信息科技带来的便利,强迫人们回到从前那个车马很慢,信在路上的年代。
就叫它鸽子机了。

我自信,时光鸡和鸽子机一定会给人类带来前所未有的慰藉与改变,人类在处理自己与自然、与同类之间关系的时候,需要寄托和媒介。但我其实很清楚世界的真相——恐龙没有进化出智能,这是人类的福气,否则如今的我们可能根本不存在,或是成为食物链底端的蝼蚁——它们的灭绝成就了我们的繁荣。而恐龙从巨兽变成了鸟,失去威胁,但是拥有了飞行的能力,可以自保。那么,如今出现一种不能飞的鸟,真的能够存活下去吗?
而电话与互联网的诞生,本就是为了让人类能够更加方便地交流,至于这个过程中诞生的所有的默契与误会,其实都与机器无关。从前那个因为一卷书信跋山涉水来见你的人,现在依旧会在挂掉电话后出现在眼前。而即便无线通信让地域隔阂不复存在,互联网让隐私无处遁形,一步拉黑的操作就足以毁掉所有幸运的可能,社交软件上的好友位永远无法等同于从前的朋友。那么,一台反哺归真的机器,就真的能让人重新找回旧时的耐心与信任吗?
其实,它们注定都会消失的吧。

就像这个星球上每天都有无数新产品出现,无数旧发明淘汰;而每一个小时过去,就有三个物种正在灭绝。我虽然是这样迫切地希望时光能够温柔一点,但无论生物还是科技,其本身生存的前提就是永不停歇地进化,唯有如此才能避免被淘汰。时光鸡只是一个替代,让我们有机会以安全的方式来见识曾经存在的“恐龙”;鸽子机也只是一个借口,逼我们从虚拟世界回归现实交际,真正去信任彼此。但独立的个体,终究是无法从时间和空间的维度来帮助我们抵抗那些伟岸的洪流的。
从来就没有如果,那些假设会消失的东西,可能已经是某些更古老事物消失之后的存在。当我们在进行假设的时候,世界可能已经就是改变之后的样子。某位作家曾经这么说过,“人类既然凭感觉来生活,(神明)就在感觉上加给人类一种处罚。”让我们在快乐时觉得时光短暂,让我们在痛苦时觉得无尽难熬。唯有如此,那些生命活过的痕迹才有了意义,那些人类发明的物件才有了价值。或许,神明之所以要让人拥有这种矛盾的感觉——
只是为了教会我们珍惜。


寻呼机(Beeper)
寻呼机,又称BP机、传呼机、CALL机,只能接收无线电信号,不能发送信号,是最早出现的、单方向的移动通信工具。人们在希望联系用户时,需要主动拨打寻呼台的电话,然后让话务员转达发送自己的信息,并让拥有唯一对应号码的寻呼机收到。最基础的寻呼机只能发出声音并显示数字代码,后来拥有了能显示少量字母、汉字内容的功能,但仍旧只是单向的提示,收信方无法使用BP机直接回复。寻呼服务于1968年在日本首次推出,90年代达到顶峰,繁荣一时。但随后可以进行双向通讯的移动电话(手机)出现,寻呼机的功能被完美取代,逐渐退出了历史舞台。无法及时回应呼叫是其最大的硬伤,唯一优点是不会发送电磁波,不易受到干扰,因此之后还被一小部分医院工作者坚持使用。2019年,日本最后一家的BP机服务供应商宣布彻底终止服务,从此人类不再有机会体验这种另类的服务。


渡渡鸟(Raphus cucullatus)
又称愚鸠、孤鸽、毛里求斯多多鸟,是一种仅产于印度洋毛里求斯岛上的珍稀鸟类。这种鸟在其栖息的岛上没有天敌,因此体型肥硕,性格友善,也不会飞行。但是仅仅在被发现不到200年后,便因为过度捕猎和人类活动而彻底灭绝,成为了恐龙之外最著名的已灭绝生物,也被看做是人类工业社会导致自然物种大灭绝进程的开端和代表。英语中著名的谚语“As dead as a dodo.”,意为像渡渡鸟一样彻底消失。如今的毛里求斯共和国依旧将渡渡鸟作为国鸟,它的形象出现在当地的各类工艺品、广告、文化产品……以及国徽上——作为愧疚与纪念,以及对人类永远的警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