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训话
睡得像死猪一样的妖怪们根本没有预料到教官们的突然袭击，虽然有极少数幸运儿能够像猪之助一样及时惊醒，但是从未见过紧急集合的大阵仗的他们，都停留在房间里手足无措，就差像没头苍蝇一样，在惊恐之下四处乱撞了。他们幸运的逃过了一顿拳打脚踢，却还是没能躲过一顿暴风骤雨般的呵斥。
而那些等到教官冲进房间，还在呼呼大睡的妖怪们，他们的好日子就来了，上铺的弟兄们还好一点，教官怕把人摔坏，只是用力把他们摇醒，再揍上两拳，恶狠狠的骂几句而已，下铺的哥们儿，则是直接被一脚尖踹下了床。
前前后后折腾了十来分钟，稀稀拉拉的队伍才一支一支的走出了营房，在教官们的带领下像操场集中，而等到最后一支队伍到位，时间已经过去了二十多分钟。
——按照操典规定，紧急集合需要在不多于五分钟的时间内完成，这群妖怪们，还差的很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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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你们赌一筒肉罐头，现在你们的脑子里全都是一团浆糊。自从你们接受了妖怪贤者开出来的条件，自愿参加即将开打的第二次月面战争，把你们的命交到别人手里，你们当中的绝大部分人，都已经做好了把自己这条烂命捐在月球上的心理准备，一次月战惨痛的伤亡即使已经过去了几百年，在妖怪当中也始终是永远的痛。”
站在临时搭起来的一个木头高台上，全身军装的高璟一发言，就立刻成为了全场的焦点，作罢自我介绍，表明了自己的统帅身份之后，妖怪们还是一副对他爱理不理的样子。
由于在讲话时注入了灵能，哪怕不使用扩音器，台下的两万妖怪也能听得一清二楚。只不过，能够听清他讲话，并不代表所有的妖怪都能听得进他的话。有些在满腹狐疑的打量着台上的这个人类，似乎对他的战斗力一点都不信任，质疑他统帅这群乌合之众的资格。有些在瞟了他一眼之后，继续无精打采的东张西望想从身边同样一脸懵逼的同袍身上看出点什么有用的东西来。还有一些，干脆就在那边神游天外，脸上一副嗤之以鼻的表情。
歪歪扭扭的队列之中发生的种种，被站在旁边的各队教官看得一清二楚，只不过就算看到了什么东西，他们也就当没看见，依旧维持着挺拔的军姿，也多亏了他们在队列之中充当格点，操场上的队形看上去才没有散乱到无可救药的地步。
妖怪们无组织无纪律的表现，台上的某人自然也是看在眼里。
现在还不到整顿军纪的时候，这次训话的目标，还是让他们解下思想包袱，能够全身心的投入未来的训练之中，只要愿意接受训练，最顽劣的妖怪，也会在铁与血的作风之中，被渐渐锻打成模范军人的形状。
“你们怀着破罐子破摔的心态被丢进了隙间里，等着哪一天被直接丢到月球上去打生打死，结果没想到，自己不光不用立刻去死，还洗了热水澡，穿上了好衣服，吃到了可能是有生以来最好的一顿饭。然后，你们就开始疑惑了，为什么要对一群注定会死掉的炮灰这么好？就我所知，你们当中绝大多数都是最普通的草根妖怪，被丢进这间军营之前，甚至没有穿过像样的衣服，没有睡过一张正经的床，更不用说吃上温热的熟食了。”
不得不说，军营当中的生活条件虽然称不上有多好，但也绝对算不上差了，而能够被挑中过来送死的妖怪，几乎全都是最底层的草根妖怪，茹毛饮血这个词对他们来说，并不是一个形容生活条件原始而恶劣的形容词，而是实实在在的细节描写。许多妖怪在被强征而来之后，才洗了这辈子当中第一个热水澡，第一次穿上了正经的衣服，第一次……
毫无疑问的，更多的妖怪看向高璟的眼神当中，已经有了几分神采，不再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了。
但是，妖怪们刚刚开始念着这里的好，高璟又一脚把他们从云端踹了下去。
“可是现在，你们应该是怀着一肚子气，只不过碍于妖怪贤者的积威，不敢当着我的面发出来而已，既然给了你们这么好的待遇，我为什么又要让教官把你们从床上一个个的踹下来，从热被窝里不由分说的揪出来，毁掉你们一辈子当中可能是睡得最安稳的一觉？没错，教官们的行动是得到了我的命令的，你们现在可以发火了。”
高璟这是故意哪壶不开提哪壶，故意制造心里落差，刺激得妖怪们非常不爽，这话直接切中了妖怪们的心声，台下的妖怪立刻开始了骚动，嗡嗡哄哄的嘈杂不绝于耳，大有当场炸营，引发兵变的苗头。
可是，台下的骚乱看着沸反盈天，但是也就止步于此了，虽然被从铺上赶下来非常不爽，但是自己拿到的生活物资，吃进肚里的军粮也是做不得假的，还没搞清情况，妖怪们虽然心怀不满，但是也不太方便发作出来，抱怨的话说了不少，高声骂上几句，挥几下拳头以示抗议，妖怪们也没有做出更加出格的举动。
当然，铁塔一般矗立在每个班组旁边，手持一支看上去就很威猛的激光步枪的教官身上散发的威慑力，也是妖怪们没有直接解散队伍炸营的重要原因。
妖怪们的嘈杂没有持续多久，最后还是被轰的一声枪响给打的鸦雀无声。
“都吵完了吗？吵完了我就继续说了。”
果然，开枪还是要比什么惊堂木都要好用，高璟的战斗手枪枪声震耳欲聋，一下子就把妖怪们的气焰压了下去。
“因为，我不希望把你们当成炮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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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前后后制造了几次落差，妖怪们的情绪如同过山车一般大起大落，被充分的调动了起来，而那一声震耳欲聋的枪响，则将他们顽劣的天性暂时压制了下去，也许还有极少数的死硬份子，高璟可以肯定，至少有九成九的妖怪新兵，都能听得进自己接下来要说的东西了。
“月都的军队训练有素，拥有大量脱产的职业军人，光是常备军的数量就有二十万之多，除此之外，他们还有数不清的兔子炮灰，而我们这边的妖怪，动员出来的也就两万，现在都在这里了。”
“就算你们登陆月面之后，月都不会拿出全部军力来围剿你们，就算我在战争之前，能说动为数不少的大妖怪参战，但是月都的强者，数量和质量同样不在我们幻想乡之下，各位自己心里应该清楚，到时候不说打胜仗了，哪怕是想要活命，以你们现在这种吊儿郎当的状况，难度之大是可想而知的。”
“根据我准备拿来训练你们的星界军步兵操典，夜间紧急集合，按照规定，必须在五分钟之内完成，我不和你们讨论别的什么技战术水准，就从这一点上，你们就该知道，自己和真正的军人有多大的差距。”
“我不相信！”
出现几个刺头，这也在某人的意料之中，一群没经过训练的妖怪，要是能够令行禁止，老老实实的杵在那里听他训话，那才是出乎他意料的怪事。
“首先，说话之前必须先打报告，得到允许之后才准发言。”
“其次，你们不相信只需要五分钟就能完成紧急集合？”
妖怪们没有说话，但是他们的眼神和表情，已经暴露了他们的内心所想。
“教官，全体都有！”
“出列！”
两千名教官，整整齐齐的向前迈了一步出列，鞋跟被磕的啪啪响。
整齐划一的声音，听得在场的妖怪们心头一颤，带来的震惊丝毫不亚于那声镇场子的枪响。
“现在进行紧急集合演练，教官全体都有，解散，跑步，走！”
妖怪们一脸肃穆的看着教官们列队跑步离开，如同用尺子拉出来的，豆腐块一样的方阵，在行进之中自行解体，成了更多更小的方阵，小方阵又在那排钢板搭成的简易建筑前方分散开来，拆分成了十人一组的两路纵队，这些临时组合而成的步兵班又如同水银泻地一般，汇入了营房里。
踏踏的跑步声，如同鼓点一样敲打在妖怪的心头上。
然后，便是一声尖锐的哨子响，便是教官们以班组为单位，从宿舍里蜂拥而出，忙而不乱的在营房前的空地上完成了编组，以和离去时别无二致的整齐队形跑步前进，回到了出发时的位置。
整个集合过程，耗时四分二十六秒。
“入列。”
“现在，你们知道什么叫令行禁止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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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归正传，第一次月面战争，幻想乡之所以一败涂地，最重要的原因，还不光是在兵员素质和数量上出了问题，月都的科技，也已经远远超越了幻想乡目前能够达到的水准，如果直接把你们投放到月面上当炮灰，你们只会被我们的敌人使用超越时代的武器屠杀殆尽。”
高璟的声音中气十足，他开始讲起一次月战失败的原因，而妖怪们在目睹了教官团的表现之后，也都安分了下来，他们的心中，悄然萌发了一丝憧憬。
自己能不能成为这样威武的军人呢？这样的一支军队，是不是什么样的敌人都打不垮的？
“我不是不能给你们提供性能超越月都的武器装备，但是在得到那些东西之前，你们得先拿出诚意来，让我看到你们有被训练成一支合格的军队的潜力，而军人的天职，就是服从命令！服从最高统帅的命令，服从各级长官的命令！”
结果，今天的第二个刺头突然出现了，比某人的预料稍微早了一点点。
而且，这只狼妖还进行了一次性质极为恶劣的挑衅。
“凭什么？！就凭你个小白脸是贤者大人的相好？”
高璟没说什么，他只是以快到全场根本没人看得清的速度拔出了手枪，炽热的弹道擦着妖怪的头皮而过，在他的头发里留下了一道焦黑的难看沟槽之后，射进他身后的土地里轰然炸开。
“说话之前先打报告，得到允许之后才准开口。下一次再多嘴，这颗爆弹将会打进你的眉心。”
高璟的语音语调一下就冷了下来，任谁都能听出其中蕴含的杀意。
之前没有主动扬名，固然给自己的生活减少了很多麻烦，但是需要站出来登高一呼，号令这群不太听话的躁动分子的时候，自己的威望还是太单薄了一点。
想要让这些妖怪听从自己的指挥，还是得恩威并用，虽然高璟自问有绝对的自信，在三个月的训练之后牢牢掌握已经脱胎换骨的两万战兵，但是现在，他需要一点更加有效的雷霆手段，震慑住这些几天之前还是完全野生的妖怪。
发衣服，吃熟食，是对妖怪施恩，让教官把他们从床上踹下来，搞紧急集合训练，就是典型的“一百杀威棒”，但是这顿招待显然还打的不够疼，光靠几个罐头，显然也是无法立刻赢得军心的。
好在他不是没有办法对付这种情况
“我凭什么指挥你们？”
“就凭你们的教官，都是我一手带出来的兵！”
“就凭永夜异变的解决，里面有我出的一大份力气！”
“就凭我见过的生死，比你们这两万只妖怪摞一块还要多！”
在喊出最后一句话的同时，高璟外放了一丝杀气，时间很短，但是足以让全场的妖怪都感受到了。
外放杀气，自从高璟进入幻想乡以来，好像还只有屈指可数的那么几次，哪怕是和八云紫的初次见面，永夜异变的战斗之中，他都很好的控制住，仅有和霖之助的一次见面时被魔理沙偷了酒，生气的时候不小心外放了一点点，直接把个老霖吓得两股战战，冷汗直冒，而在追击魔理沙的过程当中，外放的杀气更是直接把林子里的妖怪吓得不敢靠近。
也得亏是高璟控制了外放杀气的烈度，妖怪们被吓得屎尿齐流的场面没有出现，饶是如此，还是有不少的妖怪被吓得拔腿欲跑，更有甚者直接被惊得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本就歪歪扭扭的队形一下子变得和狗啃的差不了多少了。
足足过了两三分钟时间，惊魂未定的妖怪们才回到了自己的站位上。
“继续刚才的话题吧，服从命令，才会产生纪律意识，而只有铁的纪律，才是军队战斗力最大的保证，在接下来的三个月时间里，我会用地狱般的训练，让你们的心智与人格都接受脱胎换骨式的考验，把野性和桀骜打磨掉，再填充进独一无二的钢铁军魂。”
“而现在，你们需要做的，就是以班组为单位，围着这个操场开始跑圈！跑完十五圈的就可以回去睡觉！”
“我管这个叫P.T.，从现在开始，你们就将面对无穷无尽的P.T.了，都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
“好了——”
“明白。”
声音参差不齐，有气无力。
“我听不见！你们是晚饭没吃好，还是把魂儿都丢在床上了！没精打采！有气无力！”
“听到了——！”
“听到了那还不快点开始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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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金属外壳》的教官最后被发疯的大兵派尔打死，派尔最后也饮弹自尽，这算是影视作品中对美军训练体制内部缺乏人文关怀的一个反映，军队确实需要钢铁的纪律和适度的体罚，也需要磨灭掉士兵们的个性（骂人和体罚只是手段而不是目的），将只属于军队的一些东西填充进去，但是这并不意味着，军队就是一个缺乏人情味的地方。
归根到底，那个抽象教官虽然骂的很难听，但是直到最后，他都没有放弃大兵派尔，严格的训练，是为了这帮新兵蛋子们能在战场上保住自己的小命。
归根到底还是人文关怀的问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