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英雄
陈伯重重地关上了卧室的门。
“我是不是说话有些重了......”陈伯摊坐在椅子上，但只要一想起那件事他就无论如何也无法控制好自己的情绪。
在昏沉沉的灯光下，陈伯打开了桌子上的广播，又从桌子下的抽屉里掏出了一只烟缓缓点燃。
“本台报道......”窗外暴雨的声音太大几乎快掩盖住了广播里的声音。
“呼......”陈伯吐了个烟圈后缓缓地闭上了眼睛，手上的烟在一点一点地燃烧着。
“本台报道，随着新年的到来，小镇上的居民已沉浸在新年的气氛中。不过仍需注意，在明后两天小镇将有小雪天气，请居民提前作好出行准备。”
“咚咚咚......”陈伯将广播放在厨房的砧板旁，边听着新闻边准备着今晚的饭菜。
门外的槐树下，有一群孩子在玩耍着。
“快看，看我这烟花多漂亮！”
“没我的烟花好看！这才叫真正的烟花！”
一个约莫七八岁的小男孩正在炫耀自己的烟花棒，手中的棒子正在绽放着灿烂的花朵。
“切......快给我一根玩玩！”孩子们顿时被烟花棒的美丽吸引住了。
“行，都可以玩！只要叫我一声阳阳哥就给你们玩！”男孩双手叉着腰，正得意洋洋地笑着。
“阳阳！”男孩的背后传来了声音。
“我说了要叫我阳阳哥......爸爸？妈妈？”男孩刚转过身就愣住了，他随及将手中的烟花棒全都扔给了一旁的小伙伴们，自己反而小步着跑回了家。
“爷爷！爷爷！快开门！爸爸妈妈回来了！”男孩的身后是一对年轻的男女，他们正在车上搬着沉重的行李。
“来喏！来喏！”陈伯刚打开大门，面前的小男孩就躲到了他的身后，探出头偷偷地打量着对他来说既熟悉又陌生的父母。
“怎么了，阳阳？不欢迎爸爸妈妈回来吗？”走在前面的女子刚伸出手来想要摸摸男孩的头，不料男孩却躲了过去。
“陈水，不是说你和陈鱼今年不回来小镇上过年了吗？怎么现在回来了都不提前通知我一声。”陈伯将男孩抱了起来，望向正在锁车门的男子，眼神中带有一丝责备。
陈水动作顿了顿，迅速抬起头来笑着对陈伯说：“爸，我今年才升职，而且将近年关村子里要忙的事很少很少了，再加上......”
陈水和陈鱼对视了一眼，陈鱼把阳阳从陈伯的身上抱了过来。
“阳阳，有没有怪爸爸妈妈不常回来看你......”陈鱼刚想朝着阳阳微笑，可是一开口眼睛里已经是泪光点点。
“我......我一点都不想你们......”阳阳挣脱了出去：“我有爷爷陪着我就够了！”阳阳说完后就打开门跑了出去。
“这孩子怎么了......”陈水刚想追出去就被陈鱼拉住了衣角。
“让阳阳他先适应适应，毕竟三年没见了......”
“真的不再好好看看他吗？”陈水抱住了正在哭泣的陈鱼。
“足够了，足够了......”
陈伯从衣架上取下了自己老旧的军大衣：“还是我去追他吧，你们先休息着。”
“好的，好的......”陈水待陈伯走远了之后，小声地与情绪稳定下来的陈鱼商量起村子里的事情。
“那些家伙一定是疯了......什么狗屁计划，那就是在害人！”
“我们这次回来没多少人知道......我们必须要破坏这次计划......”
“也许这就是最后一次见阳阳的机会了......”
小镇的一个巷道里，一个男孩正在一群混混面前保护着一个女孩。
“有一个只能卖糖葫芦的老爹，你快连学都上不起了吧！”混混们在嘲笑着衣服破破烂烂的女孩，有的混混刚想对小女孩动手就被男孩用木棍打了回去。
“阳阳，你快走吧，你不是他们对手的......”女孩不想最好的朋友因为她而受到牵连。
“不行！爷爷告诉过我，保护女孩不受欺负是男子汉的责任！”阳阳坚定地站在女孩面前，即使混混正在不停地向他们围去。
“快走，有大人来了！”混混们听到后一哄而散。
“哎呦！”有的混混跑的稍微慢了一点，就被一个拳头狠狠地打在了脸上。
“没事吧，阳阳！”陈伯在确认了阳阳并无大烊后，转过头对倒在地上的混混恶狠狠地说到：“都给我滚！”
“当个英雄的滋味不好受吧！”把女孩安全送回家之后，陈伯先是敲了敲阳阳的脑袋，随后便蹲了下去：“坐上来吧，都在那个女孩面前装了一路了。”
“嘿嘿，爷爷你是怎么知道的。”男孩的左腿在之前的打斗中被混混的木棍打紫了一大片，但阳阳并没有在女孩面前表现出来，他不想让女孩因为这点小事而内疚一段时间。
“你以为我当过兵是吹牛的？”陈伯把阳阳背了起来：“你以后再这样逞英雄就自己处理烂摊子哦。”
“知道啦......”阳阳忍不住扑哧一下后笑出了声。
“你今天可是个大英雄哦，至少对于那个女孩来说。”陈伯也笑出了声，在夕阳的映衬下，爷孙俩在分享着自己内心的快乐。
“如果还有坏人来欺负我，爷爷可以保护我，做我的大英雄吗？”
“会的，一定会的......”
就当陈伯走到公园的时候，一个男子急匆匆地跑了出来：“陈伯你在这啊，快跟我来！李大爷要闹着自杀！”
“什么？”陈伯将阳阳从背上放了下来：“你可以自己一个人先回家吗，我要处理点急事！”
“当然没问题！爷爷一定要早点回来哦！”阳阳与陈伯在落日的余辉中分别了。
“到底是咋了嘛！今天下午不是还在一起下棋吗？”陈伯转过头来看着那名男子。
“李大爷的妻子今天下午突然心脏病爆发去世了，估计李大爷是觉得自己对不起他老伴，是因为他最后一刻没有陪在她的身边所以才......”
公园里的凉亭旁，一群人在拦着李大爷不让他跳河。
“别拦着他！让他跳！他一死家里面的孙子谁来照顾？”陈伯扒开了看热闹的人群，狠狠地给了李大爷一巴掌。
“你给我清醒点！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有心脏病，你又怎么会知道？现在最重要的不是殉情，而是赶紧处理好后事！”
“你的家人又没有去世！你怎么会明白我的心情！”
陈伯一脚将李大爷踹进了河里：“你自己先冷静冷静。”
“爷爷......奶奶她......”李大爷的小孙子从人群中走了出来，泣不成声地哭着。
“对不起......”刚从河里爬出来的李大爷一把抱住了小孙子。在这以后的日子小孙子算是他唯一的亲人了，为了孙子他还不能轻易死去。
“都散了吧......”陈伯叹了口气，在确认李大爷没有寻死的想法后就快步地跑回了家里。
天已经黑了，街道边的路灯早就亮了起来。熟悉的槐树下，陈水和陈鱼的车子被打碎了玻璃。玻璃的碎片散落一地，在路灯的照射下闪烁着冰冷的亮光。
“怎......怎么回事？”陈伯赶紧跑了过去，却发现车里的东西都被翻了个遍。
“陈水！陈鱼！你们在家吗，阳阳回家了没？”陈伯刚想从大衣的口袋里掏出钥匙，却发现面前的大门是虚掩着。
家里的地板上，躺着两个人影。家里的东西也全被翻了出来，杂乱地扔在地板上。
“陈水！陈鱼！为什么......”陈伯跪坐在地上大声地痛哭着。
一天后......
“陈伯，我们在小镇里到处都找遍了，然而......并没有发现阳阳的踪迹。”小天警官的话让陈伯唯一的希望彻底破灭了。
“是我无能，我们会继续......”陈伯没有再听下去，他就是那样静静地站着，周围没有人敢去打扰他。
“唔......”陈伯手上的烟燃烧到了尽头，他缓缓地睁开了布满血丝的眼睛。
“原来已经过去一年了......”陈伯站起身来静静地看着窗外的暴雨。
“本台......嗤......嗤嗤......”广播的信号似乎并不稳定，主持人的声音显得若有若无。
“爷爷......”陈伯的背后出现了一个小男孩的声音。
“阳阳？是阳阳！你在哪里？”陈伯猛得回过头去，站在他背后的只有一个衣架。
“爷爷，不是说好了要早点回来吗？”陈伯的眼睛被身后突然出现的一双小手给蒙住了。
“骗子......”那双小手死死地按住陈伯让他转不过身子，但那熟悉的声音确实是阳阳的。
时隔一年，他终于能再次听见阳阳的声音。
“骗子！骗子！爷爷是个大骗子！”那声音在陈伯的耳边不断低语着。
“阳阳对不起，对不起......”陈伯的情绪已经快接近崩溃了，他跪坐在地板上大声地痛哭着，正如他一年前发现陈水陈鱼时的那般无力。
那双小手撤了回去，现在房间里只剩下了陈伯的哭声。
“阳阳......你在哪啊......”陈伯回过头去，他发现房间的门被打开了。
“阳阳......”陈伯站起身冲了出去，房间里的广播又恢复了正常。
“本台报道，据可靠消息称，数名专家已于今天下午到达清水镇，经研究分析后发现于一年之前已有患这种怪病的两名病例。目前专家还在进一步地研究分析当中，请各位居民不要产生恐慌......”
此刻广播里的声音十分清晣，不过房间里已经没有听众了。
“阳阳......快出来......”陈伯在黑暗中摸索着，他感觉家里的布局跟以往有些不一样了。
“啪！”什么东西从桌子上摔落了下来，陈伯望了过来，有一道黑影蹲坐在哪里。
陈伯的背后亮起了一道光，那是家里电视机的光芒。陈伯突然间想起来了，家里的布局和一年前的布局一模一样。
电视机里，一名老人背着一名小男孩在街上行走着。那名小男孩趴在老人的耳边向老人说了什么，他们互相拉了拉勾，似乎又定下了什么约定。
“如果还有坏人来欺负我，爷爷可以保护我，做我的大英雄吗？”一年之前，陈伯对这句话并没有多少在意。而此时陈伯的内心却如刀扎似的难受。
“我还有机会成为你的英雄吗......”陈伯哽咽着摸向电视机上小男孩的笑脸，他从来没有这么痛恨过自己。
电视机的屏幕熄灭了，那道黑影站起身来指了指大门外，那里的门也敞开着。
陈伯一步步走了过去，他的眼里只有大门之外，那里也许存在着他想要的答案。
“有意思，还有人能够进到这里面。计划似乎很成功......”黑影咧了咧嘴，无声地笑了出来。
门外的暴雨里......
“我要死了吗......”丘努力地将疲惫不堪的身体翻了过来，他看到黑衣女子正低头看着他。
“孩子......孩子......”黑衣女子的身上涌现出了大片黑雾。
“希望陈伯他没事......”丘闭上了眼睛。
“阳阳，不要怕，爷爷在这里！”陈伯冲进了雨幕里，他抄起了大门旁的折椅猛地击打在黑衣女子的背上。
“给我滚开！”折椅瞬间断成了两段，丘脚裸上的双手消失了。
“不！”丘睁开了眼睛，却正好看见黑衣女子的双手从陈伯的胸膛穿了过去。她身边的烟雾也像黑蛇一般将陈伯的身体紧紧围住。
“就是现在！”发卡在泥地里爆发出了光芒：“拿起发卡！现在只有你能救他！”
丘不顾自己的脚上的伤势，用尽全力跃向了光芒。当手握住它的一瞬间，发卡变成了一道光钻进了丘的手心中。于此同时，丘的手闪烁出了更亮的光芒。当丘转过身来，发现他就在黑衣女子的身边。
“把他还回来！”丘紧握拳头用力地砸向了黑衣女子，将她打飞到了泥地里。陈伯在没有黑烟的围绕后，直挺挺地倒在了丘的怀里。
“即使是怨念，也并不是没有解决掉你的方法。”金发少年背着手站在一边，冷冷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
“陈伯！你快醒醒！陈伯！”丘抚摸着陈伯苍老的脸颊，冰冷的雨水与暖暖的泪水混合在一起滴在了陈伯的脸上。
“没有用的，他的魂魄已经离体了。”金发少年走到了丘的身边，用手指了指倒地的黑衣女子：“如果你真的想要救他，你还需要完成一个交易。”
“什么交易？”丘抬起头来望向金发少年。而少年也终于露出了他的脸，那张脸和丘十分地相似。
“我帮你救他，你把你的一半身体交给我......”少年在丘的耳边低语着：“如何？”
“可以......我一定要救活他。”丘没有一点迟疑，他把陈伯的身体抱了起来，一步一步地走回了屋里。
在听到了丘的答复后，少年露出了恶魔般的笑容：“在下皮卡，很高兴能为你服务。”
作者：虎白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