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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羡/宅文】庭前柳09【蓝湛纳妾、忘机送礼、他的命还有扭转机遇么】

2021-08-29 20:07 作者:一位大人家的乔  | 我要投稿



庭前柳 09

 

 

车马潇潇,庆山寺外人群络绎。

 

因为今日是个节气,又有灯会筹办,所以来登庙拜佛的人也比往日凑得热闹。

 

好在死祭在后院小佛堂,魏婴只需穿过侧边长长狭窄山道,就能与前面大殿的人气隔绝,进入清静处。

 

香火青烟还有寺人灶气,让小山仿佛被淡淡云雾笼罩,倒是凭生了些远离尘嚣之感。

 

蓝忘机注意到,魏婴上台阶时,手总忍不住去按露出的红里衣的领子。

 

山中有风,狭道两边植被丰厚,苍树矮植将阳光阻隔大半,说起来还是有些凉意的。

 

‘ 冷了?’

 

‘ 嗯,没呀!’

 

‘ 那为何总压领子,还不承认。’

 

魏婴发觉自己小动作被二公子所察,不由淡淡笑了下,道:

‘ 这件是阿姐为我缝制最后一件衣裳,她嫁早,我在先生处更换洗衣要勤,先头的好些都补过,只这一件还是完好。’

 

蓝忘机明白过来,魏婴是以衣念人,也就不再说话。

 

两个人沉默下来,登上级级台阶的脚步意外的和谐,他不会早一步,他也不会晚一步。

 

青砖堆砌的圆拱门在眼前,里面就是小佛堂。

 

蓝忘机随着魏婴入内,先在佛前上了注香。

‘ 我去门外树下等,你们...说说话。’

 

‘ 嗯,好。’

 

魏离的灵牌被魏婴从墙壁许多龛位中的一个里拿出来。

 

事先预备好的小包裹打开,将里面果子糕点放在供奉的盘子里。

 

魏婴用包裹皮细细擦拭灵牌,然后正经规上蒲团,三拜全叩。

 

‘ 阿姐,你在那边可好,逢年过节,我烧去纸钱可还够用,若是不够,记得托梦来。’

 

魏婴从果盘里拿出一颗黄苹果,抱了魏离灵牌在怀,坐在蒲团上。

‘ 这是新鲜的黄将军,咱们小时候就算磕头都求不来的果子,现在,弟弟跟着先生,都能吃到了。’

 

咬了一口下去,果汁在口腔爆裂,甜丝丝溢满。

‘ 听人说,黄泉路远,死后要走三五年才能到。一路上大小恶鬼,都要打发。’

 

‘ 所以,弟弟每月例银,三分之一,都是给阿姐买纸钱,我就攒着,初一十五,在岔路烧给你,但愿那些鬼吏莫为难我姐姐。’

 

又是一大口咬下去,进嘴的缺带了咸味儿。

‘ 这才两年,阿姐应该还没走到黄泉,你怎的连个梦都不给弟弟呢。是不是,你知道那件事,就...不想见我了,阿姐...’

 

泪水像开了闸的河流。

‘ 我也是没办法,那会子你还没咽气,他们就想让人殉葬。你是我唯一的亲人,我总是要想法子帮你,总不能眼睁睁看我姐姐给人活埋吧。何况,我还期盼着,阿姐那口气能顺过来呀。’

 

苹果的核露出来,魏婴哭的厉害,却并没妨碍他吃果子干净。

‘ 能求的人都不在身边,只有... 都是命啊!’

 

又一个果子拿起来,魏婴继续嗑。

‘ 不过,弟弟如今过的还好。月钱不少,先生待人也好,碧园里...大家都跟弟弟好,阿姐,我...真的过的很好。’

 

‘ 你别生弟弟气了,有空了,到梦里来跟我见见,好么。’

 

‘ ......’

 

站在门外的蓝忘机仰了头,和一对翠鸟对望。他面上淡然平静,不知所想。

 

蓦的,小佛堂传来一生呜哇,惊的鸟儿展翅。

 

侧颈过去,本是澹泊的脸上变的动容。待再听来,的确是魏婴,而且还在继续不断哇哇哭着,他忙提步重新进入圆拱门里。

 

‘ 这是怎么了?’

 

‘ 我,我把给阿姐的果子,自己吃光了!’

 

‘ ......’

 

外面墙壁,飞走的两指翠鸟又回还,黑豆的眼珠盯着匆匆离去的白色人影,再不多久,又见人影重新出现。

 

红色果子摆上空了的果盘,那个制造噪音的少年,这才仅仅小声哽咽了,被白衣人拉着向山下走。

 

鸟儿叽喳,可能在说,好能吃的小祖宗,好能号的小祖宗,从没见过这样祭拜人的小祖宗,哎,这小祖宗总算走了,大家又能清净。

 

 

在高挂的日头和魏婴肿似桃核的眼睛上来回看,蓝忘机道:

‘ 哎,时辰过真快,才吃早饭多一会,又该吃午饭。’

 

一句话将人提醒,魏婴一手揉酸痛的眼皮,一手揉胃口。

‘ 东大街有家现杀现煮的鸡肉煲,二公子... 你吃么?’

 

蓝忘机看着他问:

‘ 你吃么?’

 

魏婴用力点头,想到吃鸡,从寺里出来后还没平复的心情也总算有了些开朗。

 

目光下垂,往魏婴肚子上看,的确,还是瘪的。再又去看他柳叶尖儿似的下巴颏儿。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吃肉不长脸,良心一丢丢。

 

微微摇头,蓝忘机提步向前。

 

魏婴忙跟上。

 

老黄家焖锅鸡肉煲的灯笼随风招摇,店面虽只一层,可也是守着莲湖,占地不算小,人头不算少。

 

让小二带进没墙的可以看风景的位子,又打了两道风帘,也算与热热吵吵的堂食客人们分开。

 

鸡仔要现杀现炖,所以两人先叫了几盘凉菜吃着。

 

‘ 辫子歪了。’

 

‘ 歪了么?’

 

‘ 歪了的。’

 

得了蓝忘机提醒,魏婴放下筷子,嘴里边嚼脆藕丁边去摸自己发辫。

 

‘ 果然歪了。’

 

自己笑着说歪,魏婴麻溜抽开发绳,一头乌丝水瀑般流泻。

 

对面坐着的蓝忘机看的心底无风有浪。

 

魏婴那里用手左边一把,右边一把的抓着。可他头发长又多,这样用手掏终究是乱遭不顺。

 

‘ 你等等,我回来再梳。’

放下话,蓝忘机掀帘出去。

 

魏婴叫了声二公子,他也没回头。

 

人家是主子,说了不叫他梳头,魏婴只有乖乖听话。何况,这一桌子菜品,还有等下要上桌的两份鸡肉煲,可都还没付账。

 

就这样散着长发,魏婴一个人吃的咔哧咔哧。

 

他呀吃东西总是很用心,专注力比干什么都集中。于是,一不留神,三个盘子就都不见菜料,只见汤水。

 

倏然回神,才发觉自己竟一个人吃掉三盘凉菜,而人家二公子可都还没怎么动筷啊。

 

这一会回来了,要如何交代。

 

他这儿正犯难,那边帘子就起来。

 

真是好的不灵坏的灵,人总是不经念叨。

 

‘ 用它梳吧。’

‘ 梳子!’

 

接过蓝忘机手里东西,魏婴不知是惊还是撑的打了个嗝。

 

好在蓝忘机坐下后,看了眼菜盘,也没在意,只是端起茶壶。

 

魏婴见状,忙带着巴结讨好的侍候,凑身过去先一步拎起茶壶,给人倒茶。

 

他这一凑,长头发也顺势铺散向桌面。

 

蓝忘机反手就去将长发撩了,生怕他们给盘子里菜汤污了。

‘ 当心些,弄脏多可惜,挺好的头发。’

 

放下茶壶,魏婴回座。

 

自己随意揉了把头发,不以为意道:

‘ 好么?头发而已。’

 

蓝忘机淡淡开口:

‘ 是好啊,梳起来吧,等下鸡肉煲上来,妨碍你吃。’

 

魏婴听见吃,自觉点头,忙抓了梳子梳头,反而没注意蓝忘机说着好啊时,眼中追忆模样。

 

云深下山处藕塘连片,魏离未嫁时,魏婴尚是更小的少年。他姐弟常在苦夏月份,趁着休息去塘中驾船采莲藕。

 

那会子,蓝忘机正寻了块上好凤凰木,从外回来。

 

山道上,远远瞧见荷塘中玩水打湿发辫的人。

 

魏离看弟弟散开头发,笑着似玩笑说:

‘ 青丝是情丝,弟弟这头发当着阿姐无谓,可不许对着外人散哦。’

 

魏婴边揉头发扎辫子,边问魏离,为何。

 

魏离回他:

‘ 弟弟这头情丝,要留好,将来在弟夫跟前散,他定会说你头发好,更会对你好。’

 

思绪久远,蓝忘机的笑容也变的深沉,可一瞬间又转而凝重。

 

那个冷极了的夜晚,魏婴对着火苗无声抹泪,入了灰烬的不只...... 还有一把厚厚黑发。

 

那之后,谁都知道,魏婴为了魏离,断了长发,辫子只能扎出半个手掌长。

 

满云深都道他丧姐之痛,即便叔父也没跟他计较。

 

蓝忘机那阵将一日一次的早安,变作一日三省的往碧园走动。但与魏婴见了面,两人反而都没什么话。甚至,连看彼此,都像是懒动眼皮般。

 

明心居中,夜不成寐,抚琴的时间越发长久。

 

能听到景仪在院中问思追:

‘ 小魏婴变成了小哑巴,都不爱跟人玩了,哎,公子也是,比闷葫芦又更闷葫芦,不对,是冰葫芦。’

 

‘ 少说两句吧,过阵子,魏婴心情好些,自然就能好的。’

 

是啊,思追说的对。

 

他口中的过阵子没用太久,一两月吧。魏婴终于放晴,笑容回来,话也张了嘴。似乎一切都烟消云散。

 

可那头原本的情丝,再回不来了。

 

‘ 二公子,趁热吃啊。’

魏婴的话打破思忆,蓝忘机手里是魏婴递来筷子。

 

热腾腾鸡肉煲上桌,肉香气的确诱人。

 

向店家要了两张用来打包烧鸡的黄纸,在自己和蓝忘机处铺好。

‘ 肉骨头都放在这上。’

 

只当是爱干净,蓝忘机虽没说话,但也确按魏婴说的,将骨头放在纸上。

 

这家鸡肉煲用的都是鸡仔,个头小,肉质嫩,出汁多,配了老鸡汤浸润,口感绝佳。

 

一餐吃完,两个人桌面黄纸上骨头也成了堆。

 

没了肉,魏婴边喝汤边将自己和蓝忘机的黄纸上骨头仔细排列。待汤水喝尽,他也开始叫人。

 

小二进来道:

‘ 二位吃好啦,要结账。’

 

魏婴却是挑眉:

‘ 你家这鸡不对啊,少了个翅膀和小腿。’

 

小二愣住。

 

魏婴却将两张黄纸上骨头开始给他细数。

 

小二哭笑不得,只好去叫掌柜的来。

 

‘ 还说现杀,你家这鸡仔不会有病吧,缺胳膊少腿的...’

见魏婴嗓门大起来,掌柜的怕给旁的客人听去,忙堆笑道:

‘ 客人小声,这样,我给二位...免单!’

 

下面水塘里荷花轻轻晃动,不知是在笑哪个。绿皮青蛙咕呱了跳入水中,惊的浮萍荡漾。

 

天宝书局里,书架错落有致。

 

店里二层,供客人看书的一处圆桌边,蓝忘机拿了两本刚选好的走近。

 

魏婴吃饱喝足,偎在桌上抱了本志怪集,眼皮倒像在打架。

 

‘ 要看就直起来好好看,要睡就趴下去。这样眼睛会花的。’

 

蓝忘机坐在旁边。

 

魏婴放下书,眼皮抬一抬,垂一垂。

‘ 这是谁写的故事,字乱的很,看不清,看的人犯困。’

 

‘ 那就好好趴了睡会儿吧,谁要你吃肉喝汤,撑的也是该困了。’

 

‘ 嗯。’

魏婴觉得二公子说的句句在理,果然乖乖闭眼。

 

伸手过去,轻缓地将窝在魏婴脖子里的长发辫拨开,蓝忘机嘴角动了动。

 

魏婴面皮白,闭合后的眉眼格外长。山根凸起,鼻头像块小巧元宝。嘴唇自然就像涂了蔻,上厚下薄,按易经说,是个重情的。

 

手掌探过去,犹豫了下,最终只是将给他扣在一边的书拿过来。

 

文字看不懂么,哪里不懂呢?

 

蓝忘机想着,便翻过来,垂下眼。

 

的确,用的是作者原稿手写,字迹么的确潦草,笔走龙蛇说不上,鬼画符却是个差不离。

 

但从几个能一眼辨别的字符里,蓝忘机目光渐渐专注,似被吸引。

 

他可是会画符的,所以要看明白这些字,也只是看想不想的问题。

 

待用了心,这胸膛也跟着突突。

 

牡丹仙,小相公,花下留恋,月下销魂...

 

这居然是本... 全篇深入浅出的禁书。

 

合了书页,蓝忘机不由暗庆,亏的这人写的够草,魏婴看不懂。

 

可再转头,斜眼看着那张睡脸,脑海中竟不知觉浮动的都是牡丹仙画面。

 

魏婴的红里衣虽只露边角,但那抹艳色实在熏人眼。

 

若以那红为束腰长袍,他腰肢又细,手臂长,身段均匀......

 

喉头动的厉害。

 

蓝忘机揉着自己太阳穴,打散那些胡思乱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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