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瓶邪#归矣十载 第九章 感阴胎
咔哒一声，吴二白的茶碗脱手，摔在水盘里，直接裂成了两半。
吴邪还没反应过来，只见吴二白捡起碎片放到一边，眼皮都没抬，问道：“谁的？”
“啊？”吴邪脑子都混汤儿了，完全搞不清状况：“什么谁的？什么东西？”
五先生看了吴二白一眼，问道：“你们没告诉过他吗？”
吴二白摇了摇头：“以前没征兆，他一直很正常。”
吴邪听着这两位大爷的对话，人已经麻了。他俩聊了半天，吴邪才反应过来，五先生刚才好像说了什么“羊水”……那玩意不是生孩子才有的东西吗？！
于是立刻打断道：“二叔！你们到底在说什么？！”
吴二白抬眼看了吴邪半天，见他神色确实茫然，不像是在隐瞒什么的样子，便问道：“你最近有没有吃过什么奇怪的东西，或者被什么奇怪的动物咬伤？”
吴邪一听这话，赶紧仔细回忆，可想来想去，最奇怪的一顿饭也就是在那鬼老板家吃的馄饨了，便把这次去云南一路遇到的灵异事儿都跟吴二白说了。
吴二白听完，看了看五先生。五先生闭着眼睛想了一会儿，问吴邪道：“那个你所谓的引魂灯，有没有带来？”
吴邪摇了摇头，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挎包，心里一惊。拉开拉链一看，行吧，就知道这玩意不管扔在哪儿，都能形影相随地跟上他。
吴邪将引魂灯递给五先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在拿到灯的一瞬间，五先生灰白的眼仁都亮了一下。
五先生端着引魂灯看了一会儿，将其放在石桌上，对吴邪说：“这不是引魂灯。此物名为魂盅，算是商早期的神物了。这东西我以前只在二几年时见过一次，不过那时我还小，只记得当时家中有人淘沙时将魂失在了墓穴里，我父亲便拿了这东西出来，再下那墓，帮亲戚把魂魄带出来。用完就溶了，说是如果不毁了它，亲戚以后老死了，魂魄就会回到这盅里，入不了轮回，只能再找替死鬼。那饭店老板若死前被这东西聚过魂，说不定还真能给你做顿饭。他大概现在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吧。”
吴邪听得脊背发凉，问五先生：“那它现在为什么一直跟着我？”
五先生摇头：“这我不知。”
吴邪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不对，牟大全先死了，厨子后死的，厨子给牟大全替死，但这魂盅是牟大全给我的啊。按您的说法，这牟大全早就应该去投胎了，可是他不仅没走，还能跟着厨子老板一起闹鬼，这说不通啊。”
五先生摇了摇头：“没人说得清楚，或许聚魂只是这东西的一个用法。你现在需要担心的，是你肚子里那个东西跟这魂盅到底有没有关系。如果有的话，会很麻烦。”
聊了这么半天，吴邪差点把最重要的问题给忘了，看了看自己的肚子，赶紧问五先生：“我肚子里是长了什么寄生虫吗？能做手术拿出来吗？”
五先生接过吴二白递来的茶，喝了一口，才慢慢说道：“如果你确定自己没跟人或者动物交媾过的话，那八成是个感阴胎。吴老狗机关算尽，还是没能保住你，只能说是造化弄人啊。”
“感阴胎……”吴邪听都没听说过这词儿，整个人都懵了，有些无助地看向他二叔。
事到如今，吴二白也不能再隐瞒下去了，便对吴邪说：“你知道，你爷爷当年在镖子岭中过血尸的毒吧？”
见吴邪点头，吴二白继续说道：“按道理来说，中血尸毒必死无疑，但你爷爷活了下来。早前我们都不知道他为什么能活下来，直到你出生，大家才猜测，会不会是那毒是为了通过老爷子传到你这。”
吴邪仔细回忆了一下，突然想起在鲁王宫发生的事儿，忙问道：“我之前跟三……我们在鲁王宫碰到了尸蟞王，当时大奎中毒后直接变成血尸，但他抓到我后，我只是起了一会儿疹子，很快就恢复了。难道是说，爷爷把对血尸毒的免疫力遗传给了我？”
吴二白摇头道：“那不是免疫力，是一种基因。一种通过病毒转录，篡改你爷爷基因而被重新构造的基因。事实上我父亲在那之后并没有对尸毒免疫，甚至因此丧失了嗅觉，死后还必须马上火化，不然很快就会起尸。”
“那我呢？我这身体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怎么会……会被寄生！”吴邪有点急了，心说：怎么我每提一个问题，二叔就扯陈芝麻烂谷子打乱我思路呢？
吴二白也没管吴邪急不急，继续按自己的节奏讲述：“你当年出生时，齐八爷说你容易招惹邪物，不会好养。我们那时只当是你八字轻，没有在意。直到两三岁才发现问题，并且意识到，这基因最根本的用途，是让你的身体成为一个稳定的、容易让某些邪祟寄生的容器。至于是如何发现的，你不必知道，都是些琐碎小事。”
吴邪皱着眉思考了一下，对吴二白这种说辞十分怀疑：“可是，我爸和你们呢？你们也是这样吗？”
吴二白笑了笑：“我们是这种基因的携带者，但它生效可能需要两次减数分裂。我和老三之所以不要孩子，就是因为不想让这种基因遗传下去。我们不会让做这个局的人，有更多选择，这样你才是安全的。”
吴邪一时无语，心想：原来二叔和三叔不成家，真的是因为我。
吴二白见吴邪神色有些悲戚，安慰道：“那时我们不知道制造这种病毒的人真正的意图，但从老三和解连环这几年的作为来看，很可能也是与长生有关。想必这些年，你刨根问底的，知道了不少。也知道我们吴家人，一直在一个局中，这个局很大，甚至贯穿了华夏文明的历史。我父亲和老三为了保护你，付出了极大的代价。本以为一切都会在鲁王宫中结束，谁也没想到，那里成了大局收网的开始。”
吴邪目瞪口呆。过了半晌，消化完所有线索，才开口道：“三……三叔他，引我去鲁王宫，是想根治我……我的变异基因？”
吴二白点点头：“没错。当时他拿着一份鲁黄帛来找我，告知那里有一块成色很好的麒麟竭。或许吃了它，你就会丧失被寄生的能力，彻底安全下来。不然，你觉得，我会让你跟他去那么危险的地方吗？”
“可是现在，事实证明，麒麟竭对我没用，我还是……还是被寄生了。”吴邪越说声音越小，最后摸了摸肚子，陷入了沉默。
在旁边看够了戏的五先生叹了口气：“你也不必害怕，感阴胎也叫鬼胎，这种胎儿一般在肚子里就是一块死肉，不可能长成人形，你也不会有孕妇那些反应。等这东西长成，当肿瘤拿出来即可。现在的医学手段很好，你不会有事。只是我们不知道，这感阴胎是不是魂盅带来的，如果是的话，这魂魄会很强壮，或许生下来就是个小粽子，届时，你要做好万全的准备。”
可问题就在这。如果不是鬼胎呢？如果是人胎呢？
吴邪深吸了一口气，将在南诏王子墓里看到的壁画故事也讲了出来。吴二白倒是没什么表示，但五先生听完，说出了一些猜测：“如果你们当时不是产生了幻觉的话……或许，那个王子吃下的丹药，是巫师想要人为速成出一个‘你’。因为只有‘你’的身体，才能生产出他需要的一味药。王子的尸体之所以长得跟你一样，极有可能是丹药在他死后还在发挥作用。那巫师过于心急了，如果他当时再等两年，等王子彻底被丹药改造成‘你’，再去与那些怪兽交配，或许他的长生药真的能成功。不过这些都是猜测，不找到那枚龟甲，什么都是理论上的。”
这些话虽然只是五先生从医药角度脑补的推测，但对于吴邪来说，如同当头棒喝。一瞬间，所有线索都串了起来。
为什么陈文锦在西王母宫见到他时那么淡定？
如果当年西沙考古队里，真有一个本来就跟吴邪长的一模一样的人，他们相认时，陈文锦绝对不会那么自然地跟他聊天。
毕竟，陈文锦当年差点跟吴三省结婚，还给吴邪换过尿布，显然与吴家非常亲密，甚至值得信任，不可能不知道吴邪的状况。若是看到吴邪长大长成了以前同事的样子，那绝对会怀疑他这个吴邪是假的，甚至认定吴邪就是“它”安插进来的。
但她没有。
而且，录像带里那个在疗养院地板上爬的家伙，以及霍老太太家那张“吴邪在巴乃”的照片里的，显然都是跟陈文锦一起被喂了尸蟞丹的人。但陈文锦从来没有怀疑过吴邪是他们。
那么，答案只有一个：当年考古队里，从来就没有长得像吴邪的人。但那些人在吃了尸蟞丹以后，所有男性队员，最后都变成了吴邪的样子。
陈文锦自然不会奇怪，因为她或许早已在这些年的探寻中，知道吴邪这种先天“药人”会长成什么样的外貌。因为基因层面的变化，很难不对外貌造成影响。考古队那些“人造药人”，最后都长成吴邪的样子，说明“它”的实验，实际上是成功了一个阶段的。
至于，为什么女队员们最终会变成禁婆。很可能是因为，尸蟞丹实际上是一种将改造与寄生功能融为一体的东西。女性因为身体构造原因，可以直接孕育胚胎，这也解释了为什么禁婆全都是孕妇的形态。可她们彻底尸化以后，胚胎会停止发育，永远不会降生，或者是在等待需要这味药的人，把它们剖出来……
通了，一切都解释通了，原来所有扰乱吴邪思路的问题，症结都在他自己身上。而这些疑问，如果不是他现在已经……被寄生，他的家人们很可能会瞒他一辈子，瞒到所有知情人闭嘴，瞒到他死……
吴邪端起茶碗，状似不在意地问五先生：“感阴胎就是一块死肉，那如果我这是因为吃到蛔虫卵了呢？”
五先生随口答道：“大概会生一个半人半蛔虫的畸形儿吧。”
吴邪一口茶全喷了出来，见吴二白皱眉，赶紧擦了擦嘴，开玩笑道：“那这么看，我还是应该去找个人睡了比较保险，起码不会生出怪物。”
五先生笑了一下，老树皮一样的脸，皱纹挤着皱纹，揪成一团，要多吓人有多吓人：“那恐怕你肚子里就是个活生生的整装孩子，往后可有你操心的，谁都想抓他去杀了吃肉。名字都取好了，叫吴玄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