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卫作品的本源:1960年4月16日下午3点之前的1分钟

“1960年4月16日下午三点之前的一分钟,你同我在一起。因为你,我会记得这一分钟。”
王家卫式电影台词特点
对时间的关注与强调 (但他真正强调的并非时间本身)
把偶然性转化为必然性/某种接近命运的东西
通过主体的固执,时间仿佛获得某种特殊的魅力
eg《重庆森林》 金城武:失恋就跑步/每天买凤梨罐头
彻底偶然的要素
人在把彻底偶然的要素连接在一起的时候
不仅让其成为必然的、成为一种命运
也通过此,赋予其一种审美价值
台词都以独白的形式产生 (即使是阿飞对苏丽珍说的1960年的那句,本质上也是独白)
巴赫金:虽然有对话,但没有他者的他者性存在
阿飞只是在透过他者和自己说话
如果有一个场景能概括《阿飞正传》的剧情
阿飞面对镜子跳舞
虽然和不同角色打交道 但根本上阿飞只是在和他自己跳舞
王家卫喜欢一个人独处的场景
孤独的人是他电影的根本基调
《阿飞正传》末尾 梁朝伟一人登场 从一个孤独的人到另一个孤独的人
莱布尼兹 单子论 每一个单子都是和外部缺乏关联的自足个体,同时每个单子也都能映射整个世界
审美式的封闭/对封闭的审美—自恋的表现
“1960年,鲍比唱《皮球》的那一年。”村上春树《1973年的弹子球》
村上早起作品经常过度地出现各种年份和数字
可以引起人共鸣的历史性年份,但却立刻把这些具有普遍性意义的东西转化为私人的意义;同时又把私人的东西赋予普遍性的意义
小说人物说出“1969年,我们的岁月”时,随机立刻表明他在这个岁月除了谈恋爱以外什么事情都没有做。在这里,恋爱和历史的交叉逆转,则引出了偶然性与必然性,私人性与普遍性间更加复杂的关系的解构和重构
村上对于这种手法有自觉,并采取反讽的立场
反讽的立场同时也是严肃的立场
真正的反讽立场必然是严肃的,因为它的反讽对象不仅仅是外部,同时也是它自身
村上消解现存的意义 同时也从意义的废墟里找到了自己的责任
《世界尽头与冷酷仙境》“我有我的责任,不能把自己随意创造出的人和世界抛在后面。这是我自己的世界,墙是围困我自己的墙,河是冲走我自己的河,烟是焚烧我自己的烟。”
柄谷行人:这和《1973年的弹子球》中“我找到一台弹子机,面对机器时一样”,面对无所谓的“自己随意创造出的”事物时的“责任”,就是“无责任”的别名。强调对于无意义的事物时的责任,就是把责任无意义化。这样,“无责任”积极地作为伦理来叙述。即,一切是游戏,听说一切又是认真的。
柄谷认为,村上以《挪威的森林》为界,解除了自己作品中的外部性,进入了一个封闭的世界,取消了对于反讽的反讽的元立场。这时《挪森》的确是百分百的爱情小说,但也只是一本爱情小说,失去早起村上作品中更多样的主题。
《重庆森林》王家卫作品中的位置 类似与《挪森》在村上作品中的位置。
《挪森》百分百的恋爱小说 《重庆森林》百分百的恋爱电影
王家卫电影中最接近爱情喜剧的一部,意味着要把各种非爱情喜剧的要素尽量排除出去
《阿飞正传》《东邪西毒》《花样年华》中,虽然人物同样为爱情而挣扎,但挣扎并非仅仅围绕爱情展开。
阿飞追寻自己的根源,《东邪西毒》中人被记忆所折磨,《花样年华》非常明确地在看似纯粹爱情的电影中加入历史的要素
这些电影中的爱情都伴随着多种多样的外部
而《重庆森林》的主题则是彻底集中在爱情之上
两位男主除了恋爱外似乎不被任何事情所困扰,即使是保质期这个话题本质上也是从属于爱情的,本身不具有更多的外部性
对比:
《阿飞》里的爱情从属于阿飞的寻找自我 因此阿飞能从一个爱情随意跳到另一个
《东邪西毒》里的爱情从属于更加复杂的感情,遗忘 仇恨 原谅与回忆。并不只是说男人和女人的关系,更本质上是在说人与人的关系
《花样年华》里的爱情则从属于一个“过去的时代”
爱情可以是一个出发点,但不会是一个终结点
悲伤可以被爱情所触发,但无法被爱情所耗尽
而《重庆森林》中,爱情则是自始至终的绝对的孤立的主题。
王家卫式风格深入人心,出现仿写(文字/剪辑的形式)但绝大多数的模仿实际上只是对《重庆森林》的模仿,陷入一种封闭的美学和对自我的陶醉中。
与之相对应的,网上所谓的荒谬浪漫派,同样模仿王家卫的作品,而是戏仿 手法:土味视频画面和王家卫电影里的经典台词/音乐拼贴起来(并非单纯恶搞,也是严肃的。但若严肃探讨,本身只能是恶搞)
两者看似有很大落差,但似乎又能奇怪地缝合到一起 ——让不同的要素接合到一起本就是王家卫电影的特点
哈特曼:在这种戏仿中,一切都是游戏,同时一切也都是认真的。
此类戏仿让观众获得更大的阐释空间,不仅重新审视过去看的土味视频,还重新审视着过去看土味视频的自己。观众在评论区对视频的戏仿进行二次戏仿,一本正经就是最大的戏仿
视频与评论的默契:共享着某种经验素材,甚至共享处理这套素材的反讽方法。让观众重新审视自己的过去,土味画面和高雅的音乐台词结合,两者的界限被模糊化,在视频剪辑者重塑土味视频的时候,观众也在重新处理那个曾经看土味视频的自己,看到荒谬的东西,同时也觉得,那种荒谬本身也是某种幸福,与此同时幸福本身也是某种荒谬。它们两者都以解构自身的形式建构着自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