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戈尔：园丁集（五）

文/泰戈尔 译/苇欢

1

天亮了，他为何特意来到我门前，

这年轻的游子？

每次我进出家门，从他身边走过，

目光都被他的面容吸引。

我不知是否该同他交谈，或者沉默不语。他为何特意来到我门前？

七月的夜晚阴云密布，幽暗无光；

秋日的天空蓝得轻柔；

这南风吹拂的春日躁动不安。

每一次他都把清新的曲调谱写成歌。

我停下手里的差事，眼前一片朦胧。

他为何特意

来到我门前？

2

当她快步走过我身旁，

她的裙角轻轻擦过我。

心灵无名的小岛上

突然飘来一阵春的暖风。

那飞快的一触与我擦身而过，转瞬即逝，

像扯散的花瓣飘在风中。

它落在我心上，就像她的身体在轻叹，

她的心灵在低语。

3

你为何悠闲地坐着，

把手镯盘弄得叮当作响？

把你的水罐盛满吧，该回家了。

你为何悠闲地用手拨动河水，

不时向某个路人投去一瞥？

把你的水罐盛满，回家去吧。

清晨的时光已流逝——

黑色的河水流淌不息。

波浪在欢笑，彼此低声闲谈。

流云远远地在天边聚拢，俯望那一片高地。

它们流连于此，悠闲地看着你的脸，

露出微笑。

把你的水罐盛满，回家去吧。

4

不要封锁你心中的秘密，我的朋友！

告诉我吧，只对我说，秘密地说。

你的笑那样温柔，你的低语那样轻缓，

我的心比耳朵听得更清楚。

夜深屋静，鸟儿在巢里酣睡。

对我倾吐你心里的秘密吧，

用你迟疑的眼泪，犹豫的微笑，

甜蜜的羞愧与痛苦！

5

“来吧，年轻人，实话告诉我们，

为何你的眼神这样疯狂？”

“我也不知自己喝的是什么野罂粟酒，

它让我的眼神这样疯狂。”

“啊，真是羞愧！”

“哦，有人聪明，有人愚钝，

有人警觉，有人无心。有人眼带笑意，

有人神色悲凄——而你的眼中只有疯狂。”

“年轻人，你为何静静地站在树影下？”

“我的双脚因为心的重负疲倦不已，

只好在树影下静立。”

“啊，真是羞愧！”

“哦，有人前行，有人徘徊，有人自由，有人受缚——我的双脚

因为心的重负疲倦不已。”

摘自《泰戈尔的诗》之《园丁集》

青海人民出版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