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子心·平行(十五)【展昭同人,非耽】
熊飞与公孙先生各端了一碗药汤进到屋里来,年轻人看了一眼还在不断大口喘着气、满脸是泪、翻滚挣扎着的法师,蹲下身按住他把药灌了进去,随后顺手解了他的哑穴。
“啊……啊……”那紫衣的怪人终于叫喊出声,嘶哑着嗓子哭嚎着。众人眼看着他被如此痛苦的折磨,却无论如何也同情不起来,默契的一齐转过身去不做理会。只有昕儿忿忿的扭头对那法师喊:“活该!让你做这种害人的东西!要不是哥哥用些手段逼你交出解药,过一会在地上打滚的就该是我了!”
一刻来钟过去,那痛苦的叫喊终于慢慢平息下来,只是依然能听到急促的呼吸声。展昭回身走过法师近前拽他起来,只见那身紫衣早已汗透,本就披散着的头发现在更加狼狈凌乱,但毕竟人已经可站稳,不再不受控制的扭动颤抖了。
“我就说,我一定有办法叫你说出我想要的东西的。”展昭确定了解药的配方为真,冷冷朝法师一笑,又把他推到墙角命他坐下。公孙策把药碗递到昕儿手上:“乖,喝了吧,是有些苦,但一气喝下去就不会再难受了。”
昕儿干脆的端起解药一饮而尽,撂下碗用袖口擦了一下嘴巴,紧接着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终于不必再被折腾的死去活来,实在太好了。
“你一共抽了昕儿十一鞭,我没数错吧?”展昭微笑着看弟弟喝光了解药,又转过身板起脸孔将莫言揪了起来:“就说说吧,石国柱接下来的计划是什么?”
莫言刚刚在一旁眼睁睁的瞧见了展昭对那法师下手的凶狠,明白他为了自己弟弟是什么都做得出来的,又听他特意问了一句展昕被逼供受刑的事,深知若再嘴硬是绝对不会有好下场的。本就是见风使舵、卖主求荣的小人,哪可能到了石国柱手下就长出一根脊梁骨来,果然,不等展昭再问第二遍,他便唯唯诺诺将郡王府的计划和盘托出了。
“哥,刚才那太监要是不说,你打算把他怎么样?”问完口供,熊飞带人把法师与莫言押到库房暂且监禁起来,昕儿留在房间里,好奇的扬头问兄长。
“你觉得呢?我会怎么样?”展昭笑着反问弟弟。
“你会也用鞭子抽他吧!要不,就用别的什么刑具?”
“你为什么觉得我会这么做?”
“因为他用鞭子抽了我呀!你不是还特意问他来着!你会给我报仇的!”
展昭哈哈一笑,不置可否,正这时熊飞回来,见那兄弟俩的样子有些好奇,于是便问了下前因后果。
“展大哥,你说我哥笑什么呢,是不是我猜对了?”
熊飞看看昕儿,微笑着摇摇头:“若是我说的话,你哥他不会这么做的。莫言如不肯说,他只会采用律法允许的手段侦讯,或待搜集更多证据后再行审问,绝不可能对他用私刑的。”
“啊?为什么?那刚刚对法师不是……”
“是。但那是因为如果不采取非常手段就无法用最快的速度取得解药,你可能会继续遭受毒发的折磨。而那莫言对你的伤害已经结束了,之后也没有其他威胁,所以即便我们对此有怨恨的私心,也不至于采取特别激进的方式。倘若真的私自动了刑,问出来的证词大人上堂也绝不会采信的。你哥哥他对法师那么做不是为了给你报仇,是为了让你免遭日后的痛苦,这个才重要……至于仇恨,不要去仇恨,他应该告诉过你的。做错事的人,自有更正当的手段要他付出代价。”
“知我者,莫过你也。”展昭点点头,与熊飞对视了一眼,二人旋即便露出了一模一样的笑容。昕儿在一旁似懂非懂的耸耸肩——大人们行事的原则还真是麻烦呢。
“石国柱的计划,我们还是得赶快禀告包大人。”熊飞对展昭讲:“这会他应该还在等那两个手下的消息,一定要安排好下一步的行动,千万别给他逃了。”
“哥哥,展大哥,其实我一直想问。”少年果然是不管在什么情况下都充满好奇心的:“我们为什么不能现在抓那石国柱呢?皇上我们也找到了,难道必须要加盖玉玺的圣旨才行,奉他的口谕抓人也是可以的吧?”
“圣旨只是一方面。”展昭耐心的跟弟弟解释:“那石国柱是要密谋反叛,手中的兵力肯定不止我们见到过的那些。就凭我和熊飞,凭我们开封府这些人,如何能确保将其拿获?双拳难敌四手,那两个府县的厢军勉强守卫这驿站还可以,真刀真枪的硬碰硬,只怕要被经略安抚使的人马踏平的。所以要等的不仅是八贤王手中的玉玺,更是要等前来护驾的御林军。”
“展大人……展大人。两个展大人,还有展昕兄弟。圣上和包大人命在下传唤你们前去。”二人刚欲动身,正碰上过来传话的张龙,便正好带着昕儿一同过去了。少年还记得上次在皇帝面前那紧张尴尬的样子,很是不情愿,低着头跟在兄长身后,暗暗发誓这回绝不要再说话了。
“像……真的是太像了……不,这不是像,是一模一样啊。”兄弟三个施完礼抬起头,皇上仔细看看展昭又看看熊飞,惊讶的从椅上站起来,走到他们身边上上下下的又打量了一番。“朕的御猫有两个了……”圣上的表情变得有些难以捉摸:“你们哪一个是包大人说的‘熊飞’?”
右手边的年轻人稍稍向前迈了半步,抱拳秉手:“回陛下,微臣便是‘熊飞’。”
“你也是御前四品带刀护卫?”
“是。”
“你也供职于开封府包大人麾下?”
“是。”
“你也……被封为‘御猫’?”
熊飞清楚的觉察到这句问话有些不对劲,顿了一下,但是也只能回答:“是。”
“封你为御猫的,可是一个与朕长相一模一样的赵祯?”
“这……确实如此。”熊飞不愿出言欺瞒,但心中不由得涌起阵阵不安。
“你们……你们都退下吧。”也许是曾有过救命的情义,皇上并没有为难这个曾发誓效忠另一位君主的年轻人,他只是沉下脸,背过身,忽然扬起手示意所有人离开房间,甚至连包拯也没被准予留下:“包爱卿你也下去吧,朕想一个人待一会。”
贵为天子,九五之尊,当他知道了这世上有一个与自己样貌身份都相同的人以后,肯定不会与展昭一样,有如遇到兄弟和知己一般欣慰的。此刻的他只感到一股来自远方,无法防备却又随时可能发生的威胁。
“经略安抚使的兵符仍在石国柱手上,听那莫言讲,石国柱已派心腹死士带兵符前往城外三十里驻扎的兵营。倘若今日酉时前收不到莫言与法师行刺成功的消息,便会带兵冲入城中,杀到驿站与此处守军玉石俱焚。”展昭此刻也顾不得猜想皇帝的心思,急忙忙就朝包大人禀报:“事不宜迟,依属下拙见,如今之计,可由属下与熊飞兵分两路,一路往城外截获那死士所带的兵符,一路率精干人马包围郡王府,将那石国柱软禁于其中。”
“竟有此事?好,就劳烦二位展护卫即刻依此计划行动。”包拯闻听便知十万火急,马上安排展昭和熊飞出发。昕儿也要跟哥哥一起去截那兵符,却被两位兄长同时拦住了。
“昕儿,不可,此行十分危险,倘若我们晚到一步,可能会被军队的兵马踏到尸骨无存的。”展昭摇摇头,向后推阻着弟弟:“而且,我若要顾及你的安全,会更难集中精力的。”
“可是我……我从小学一身功夫是为什么?难道不就是这种危急时刻用的吗?”昕儿觉得哥哥仍是拿自己当小孩子一样不放心,很不服气,用力挺起胸脯。
“昕儿,别争了,你自有你的任务,我们兄弟兵分三路,都要各尽职责的。”熊飞走到那孩子面前:“我与你哥哥都马上要出发,而且还要带走大量守卫军士,此处的警备必然吃紧。你需代替我们时刻保卫包大人,保卫圣上,明白吗?你要用你十二分的力量去完成这个任务。”
“好……好的!”滚烫的使命感涌上心头,昕儿转身看了一眼包拯,紧紧捏住双拳:“那这里就交给我。除非我死,必不让大人与皇上受分毫伤害的!”
两个一模一样的侠士认真的点点头,再没多说什么,旋即各带人手出发了。
昕儿,要努力啊!哥哥们要带着四个校尉大哥走了,我们只能把最重要的人托付于你,不得不让你用年轻的双肩担负沉重的责任,因为你是我的兄弟,是我们的兄弟。
少年昂首站在包拯的侧后方,站在属于他兄长的那个位置,右手始终用力攥着背后的剑柄,圆瞪双眼警惕的观望,恨不得眨也不要眨一下。而此刻包大人所在的位置正是圣上居室的门口,他的神情紧张而严肃,分明也是时刻准备着以自己的血肉之躯为重要的人抵挡刀枪。
申时二刻,展昭带着张龙赵虎终于抵达了兵营的附近。离着近一里地,几人便开始隐起身形蹑足潜踪,生怕惊动了郡王府的死士狗急跳墙,提前集结动兵。
熊飞与王朝马汉带百名精锐军士将石国柱的府邸层层围困,弓箭手们时刻搭弦备战,听从展大人的指示行动,一只苍蝇也休想要飞出王府围墙。
我会拼尽全力守卫大人和皇上,我不能让哥哥和展大哥有后顾之忧。
我要用最快速度截获死士携带的兵符,我不能让益州城中妄增一场无谓的屠戮。
我必将石国柱与其爪牙悉数禁闭于郡王府内,我不能让元凶首恶逃脱了律法的制裁。
我姓展,你们也是,真好。
一切看起来似乎都进展顺利,但过程中也都充满了坎坷与艰辛。展昭与两个在灌木丛中潜伏多时、且悍不畏死的男子恶战数轮,终于在最后关头控制住了只差几步就跑进营中的黑大个,从他身上截获了如假包换的兵符。石国柱府中的家甲数次想要从各种方向突破熊飞的包围,但最后都只能灰溜溜的龟缩进门。驿站中并没有遇到什么外来的威胁,但昕儿始终紧握背后的剑柄不敢松懈,稚嫩的肩肘酸痛到近乎没了知觉,直到哥哥带兵符回来禀告,才能稍微放松会歇一歇。
你们姓展,我也是,真好。
接下来的几天,展昭和熊飞轮流带人换班在石郡王府前围守,昕儿留在驿站里,兄长们刚刚率队出门,或是轮值回来要稍作调整休息的时候,他便当仁不让的担负起守护包大人的主责。快了,就快了,他心里默默念着,八贤王就快带着御林军和玉玺到益州了,石国柱和他的鹰犬就快可以大堂受审了,自己和哥哥就快能一同回开封每日生活在一起了。
展大哥……展大哥他……他就快回到他的包大人身边了吧……
可我真想同时拥有两个这么棒的哥哥啊!就自私一点,希望他多留在这里多一天、一个时辰、一刻钟吧……多听他讲讲那个我从未到过的村庄里,我从未见过的亲人们发生的事情啊……
还有件事情……我真想,我不敢想,但是我确实太想了。
终于,八贤王与南清宫的亲卫们率御林军分批来到了益州城。圣上即刻拟旨命包拯借益州府衙审讯石国柱一案,展昭、熊飞与南清宫卫队长各带人马立即冲入郡王府,将图谋反叛又长期危害一方的乌合之众们一网打尽。
大堂之上,首先将莫言、法师及其他帮凶定罪问斩,羽翼尽失的石国柱几乎未做任何挣扎,只说成王败寇,既然落到这一步了也早已无话可说。包大人狠狠拍响惊堂木,依律判其虎头铡之刑,却不想那老贼临死还起了幺蛾子,双臂在王朝马汉的控制下拼命挣扎,口中大放厥词,称自己功勋彪炳、德行昭彰,丝毫不逊于太祖爷,一定要死在龙头铡下才甘心。
昕儿实在搞不懂,都要死了,用什么铡不是咔嚓一下,又有什么区别呢?难道那龙头铡往下剁脑袋的时候就会舒服一些?但听石国柱拼命叫喊,不服不忿的样子,确实又像被触了什么大忌讳,以至于此时连性命都不及那刑具的名分重要。
一旁听审的八贤王冷冷一笑,伸出手指朝那老贼狠狠点到:“对,你确实不该用虎头铡。你欺君罔上,食朝廷俸禄不思知恩报国,竟然谋图反叛,实在枉为人臣!你应该用狗头铡!”
“我不要用狗头铡!我要用龙头铡!我要用龙头铡啊!”张龙赵虎将虎头铡抬下去,重新又将那狗头铡放于大堂之上,扳起铡刀将石国柱押上铡口。包大人的令签已夹在指间,眼看自己顷刻就要人头落地,居然仍然放不下这虚妄的执念。包拯厌恶的闭起眼把头一偏,用力把木签往地下一掷,高喊了一声“铡”!昕儿也拧过头去不愿看这种场景,竭力不从接下来的一系列声音中辨认和想象出血腥的画面。展昭和熊飞不能回避,一旦行刑之中出现意外还需要他们立刻上前处理。二人似乎也很习惯了,只是面不更色的看着,表情严肃而沉默。
终于啊,终于都结束了。我也该能回去了吧。包大人,最近府内的案子进展如何,您有没有被庞太师和那些奸臣为难,有没有遭遇什么危险呢?别急,属下很快就要回去为您分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