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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家笔记》-威廉·萨默塞特·毛姆

2023-07-04 17:56 作者:老四混沌  | 我要投稿

        当合上书本,才意识到毛姆用了一整本书去回答书尾别人提出来的问题,“愿不愿意把这一辈子再过一遍?”

      《作家笔记》是毛姆整理自己1892年-1944年期间断续的笔记汇编,正如作家前言所述这本书不是小说也没有逻辑连续性,它是以时间为脉络记述着自己所遇的人物、景色、异域、奇闻、宗教、灵感等。


       我用着零碎的时间去撩拨这一页页琐事,有时是无趣谈话的说教,有时是尸横盈野的一战,有时是战战兢兢出使俄国的间谍生涯,有时是横跨大洋前往中国、印度、拉美、南太平洋的远东旅行,有时是对文学风气的时弊抨击,有时是灵光闪现的自如挥洒。正是这种乏味与盎然的交织,让人感觉到真实如同窥伺着作家五十三年的丝丝缕缕,满足着我那骚动而八卦的心。

     

      《作家笔记》与其说是笔记汇编更像是毛姆自己的个人传记,印象最深是1933年篇中,一位夫人请毛姆向她儿子给出成为作家的训练建议。“毛姆回答她:‘每年给他一百五十镑,给五年,叫他见鬼去吧。’有这笔薄资,年轻人不至于挨饿,但也不够享受,文章憎命达,享受是作家的大敌。有这笔薄薪,他就可以周游世界,而由于囊中羞涩,比起手头宽裕的人,他更有可能看到生活的多姿多彩、五光十色。仅有这笔薄资,他会常常穷到身无分文,为了衣食住行而辗转于各种有意思的工作之间。他需要投身不同的行当,尝试各种职业。尽管非常优秀的作家们生活窘迫,但他们书写得很好,不是因为环境使然,而恰恰是因为不受环境影响。有多少老姑娘一年中大部分时间都呆在巴斯,她们也都写过小说,但世上只出了一个简·奥斯丁。一个作家就应该尽量地让自己身处合适的环境,能经历人世的荣枯变迁。他不需把一件事做到极致,但需要什么事儿都做一点。要我说,就应该让他把补锅匠、裁缝、士兵、水手挨个当一遍;让他情场失意,饥肠辘辘,烂醉如泥;让他和旧金山的无赖玩牌,同纽马克特的马探打赌,与巴黎的公爵夫人调情,和波恩的哲学家辩论,与塞维利亚的斗牛士一起驭牛,和卡纳卡人在南太平洋里畅游。世上所有的人都值得作家去结交:每一件事情都是他磨坊里的谷物。哦,拥有天赋,年方廿三,前方五年的游历时光,每年有一百五十镑,若是这样,该有多美!”当你阅读完《作家笔记》,就会发现这段话不是他给别人的建议而是自己生平的简述。

       回到文初的那个问题,1944年篇里古稀之年的毛姆回复:“总的来说,我这一辈子过得挺不错,也许比大多数人的都要好,但我觉得没必要重过一遍。这就像重读一本已读过的侦探小说一样无聊。但假定真有转世投胎这回事,而且自己可以选择到底要不要重返人间再获新生的话,我以前倒是想过自己会挺乐意尝试一下,经历经历以前受条件和个人癖好(精神上以及肉体上的)制约没能享受过的事情,学习学习许多我以前没时间或是没机会学的东西。但是现在我会拒绝这种机会。我已经过足了瘾。我既不相信永生,也不渴望永生。我希望我的死能够迅速、安详,待我呼出最后一口气,我那有着各种抱负、各种弱点的灵魂就随之消散,不复存在,如果能确定这一点,我就心满意足啦。”

       生活中的美就像偶然驾驶汽车的回家途中,夕阳从大厦的身后倏地蹦跶出来,工作了一整天的太阳涨红了脸,把周边的天空和云朵也都染成嫣红,不解风情的喷气式飞机调皮地从上空掠过留下一道笔直的白烟。然而这幅美画只是一瞬,你往前多一步或往后退一步,时间多一秒或少一秒都无法再寻回,于是遗憾与幸福交替在一起在满是刻痕的脑海里再增添一笔。我想换成是我回答“愿不愿意把这一辈子再过一遍?”答案是愿意,正如上述所说是特定的时间、特定的人、特定的事构成了我生活中的喜怒哀乐,换新的活法就没法再遇到你们这些可爱的人,为何不能再过一次?

 

                                                                  

《作家笔记》摘录:

 

痛苦是有害的,认为痛苦使人变得高尚是荒唐的。尼采对艰难困苦大加美化、颂扬,他就像寓言里那只断了尾巴的狐狸。他认为痛苦可给人以力量,让他们性格更坚强,其实分析起来,他这样的论断只反映了这样一个事实:受过折磨的人会想要报复。他将自已受过的痛苦再加于别人身上,从中获得乐趣,这就是他所谓的力量。

 

灯光闪烁,像濒死者最后时刻那游移的目光。

 

读者们并不知道,他们花半个小时或者五分钟所读的篇幅,都是作者心血凝结而成。那些让他们感到“真实极了”的情感,他都亲身经历过,曾有多少个夜晚为此流下苦涩的眼泪。

 

生命的尽头,就像人在黄昏时分读书,读啊读,没有察觉到光线渐暗;直到他停下来休息,才猛然发现白天已经过去,天已经很暗;再低头看书却什么都看不清了,书页已不再有意义

 

道德标准和世上所有东西一样,都是朝三暮四的。“善”仅仅是最适合当前环境的那种行为,不断发展进化的结果可能会颠覆现有的道德标准,推翻所有我们现在认为是“美德”的东西。只有一条绝对的道德标准,那便是生存竞争中的成败。胜者就是“善”。

 

同一句话不可能对两个人产生完全相同的影响,话里的词语在不同的人心中留下的第一印象常千差万别。

 

“痛苦能使人完美、使人高尚”,这纯属杜撰。痛苦对人的第一个影响是使他变得狭隘。他们变得以自己为中心,他们的身体、他们的周围环境,在他们眼中都变得无比重要,在外人眼里这不可理解。他们变得暴躁易怒、满腹牢骚,成天在鸡毛蒜皮的事上纠缠。我遭受过贫困的折磨,也曾情场失意、希望破灭、理想幻灭、怀才不遇、缺乏自由,这些折磨都让我痛苦不已,而我知道它们让我变得善妒、无情、暴躁、自私、不公,反之富足、成功,以及快乐则让我趋善向良、变得更好。健康的人发挥自己所有的机能,他自得其乐,也能为别人制造快乐;他精力充沛,能利用并完善自己的禀赋;他的智力不断成熟,让他产生复杂的思想,变得充实;他的想象力让他能够掌控时空;他的感官通过培养和教育,能够让这个世界变得更加美丽。他一天天成长为一个更完整的人。但苦难会压抑活力,它败坏道德而不是提高修养;它不能育人,而是毁人。苦难有时的确能教人学会忍耐,而忍耐的确陶冶情操。但忍耐不是一种美德,它只是一种达到目的的手段,仅此而已。忍耐对那些想做大事的人来说是必要的,但在琐事中忍耐,也就同那琐事一样,不那么值得尊敬。

 

有人说受苦受难会让人顺从,而人们把顺从看做解决人生难题的方法。但顺从就是屈服于厄运的任性。顺从坦然地接受了残暴命运掷来的矢石,受尽折磨,还要说是些好东西。它亲吻惩戒自己的棍棒。顺从是被征服者的德性。

每个民族都为自己塑造了一个典范,并将自己的敬佩倾慕全都寄托其上,虽然鲜有人真能完全符合这个典型,但将它分析分析还是会很有意义也很有趣的。这个典范会随时代环境变化而变化。它是一个理想,小说家们都努力用血和肉来充实它。他们赋予这个美好想象各种特点,而这些特点正是这个民族此时隐隐约约渴望拥有的。不用多久,有些天真纯朴的人就被这些虚构的人物迷住,把他们当作模范,还真的据此改造自己。因此在现实生活中,你也能发现自己曾在小说中读到过的一些人物类型。作家们能虚构出一些性格特色,之后人们会把它们当做自己的性格,还真是奇怪。

 

年轻人一心想要从众,这就是他们为什么不幸福,而人到中年学会了和自己妥协,这就是为什么步入中年也还算不错。

 

想要新颖,唯一的方法就是不断地改变自己;而想要原创,唯一的方法是不断提高、扩大并深化自己的个性。

 

害羞:儒怯和自负的混合物。

 

河里长满了水葫芦。这种植物开着淡紫色的花,根不扎在土壤里,而是在水中,顺水漂浮,你的船划过,把它们推到两边,显出一条干净的水道,但船刚一走,它们立即就随水顺风漂回来盖满水面,让人根本看不出你刚刚从这儿划过。我们这些在世上引起过小小激动的人也是一样。

 

强权就是公理,这样说很残酷,我们既有的全部观念也都让我们去否定它,但这句话是真理。它讲的就是一个民族必须保证自己有强权来捍卫自己心目中的公理。

 

一个国家的人民除非积极备战,除非愿意花钱充盈军火库,不然就会失去自由。只有愿意放弃部分自由才能享有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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