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平的守卫者:瀚海狼烟(插叙2)

路,要自己选,自己走
英国伦敦,朗伯斯区
一朵羁旅中的乌云从天边飘来,它走过面前的城市,悄悄流下自己的汗水。
又下雨了。
伦敦是个气候湿润的城市,一年四季温和宜人。但就是雨水很足,只要条件允许,即使烈日当空,头顶的云彩也会洒下甘霖。刚开始只是一星半点,匆匆路过的行人只觉得头顶有细小的水滴落下。但是仅仅过了一小会儿,牛毛细雨就变得急切起来,由“沙沙”声变成了“哗哗”声。桥上,街道上,路灯上,还有房顶上,都被溅起了一层白雾。雨滴点在河面上,升起一朵皇冠,向四面八方扩散成一个完美的圆,然后被浪花抚去,归于平静,周而复始。
行人们纷纷撑起了雨伞。“嘭嘭”的开伞声此起彼伏,和四处留痕的雨落声相映成趣。不时地有汽车路过街上,留下几道从他处裹挟至此的泥浆。随着雨水的不断充足,地上的泥痕也被渐渐冲散,整座伦敦城再无一处干燥之地。
一辆黑色出租车从路的一端出现,它行至此处,缓缓停在了路边。车上象征门锁的小杆被顶出一段,清冷的风灌进了车厢内,一条裹着黑丝的玉人腿从半开的车门里伸出。这只脚踏在了微湿的地面上,黑色的高跟皮鞋向后一蹬,腿从弯曲变得伸挺,然后另一只脚从车上走下。弯腰,低头,俯身,再挺腰,抬头,转身,“啪嗒”一声,车门便和车身闭合如初。
出租车发动引擎离开了这里,它去寻找自己的下一位旅客。
她看了一眼远去的汽车,然后撑开一把镶有白色花边的蓝色雨伞。这时候,有几滴雨水趁机溜进了她挽在脑后的发髻里。她没有同调皮的雨滴们计较,只是轻轻一笑,用手拂过些许湿润的金发。雨水在伞面上跳动着,沿着伞的骨架流向八方,在姑娘周围筑成一道水帘。
姑娘打着伞,走向了不远处的一家咖啡馆。
推开咖啡馆的木头门,姑娘的眼睛在店面里环视一周,最后将目光停留在了一个靠窗的座位上。那里坐着一名橙色头发的女孩,女孩见到她后,略带愁容的脸上出现了一丝欣喜。她举起一只手,对着姑娘的方向挥舞着。
姑娘收起雨伞,用一根带子把它束紧,然后坐在了橙发女孩的对面。
“好久不见了,大吉岭大人。”橙发女孩高兴之余又有点羞涩地说道。
“你也是,白毫。”金发姑娘微笑着点头。
“大吉岭大人……近来安好?”
“一切无恙,如卿所见。”
服务生端上来两杯红茶,放在二人的面前的小圆桌上,手放胸前,微微鞠了一躬。
谢过服务生后,大吉岭拿起茶匙,舀了一点砂糖放进飘着热气的茶杯里。“蔷薇果呢?”
“蔷薇果她……在学校里走不开,我就一个人来了。”
“她一定又因为毛手毛脚惹人生气了吧。”
“您果然也猜到了呢。”白毫说着,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了,雨滴飞快地冲向地面,咖啡馆的窗户上时常可见被拍碎的,豆大的雨点。
“说吧,你今天是为了什么而想要约我的呢?”大吉岭用茶匙搅动着杯子,让那些糖粒跟茶水亲密交融。
“那个,我……”白毫垂下眼神,她看向了身旁的空座位,“我在想……毕业后的打算。”
“你遇到迷茫的事了吗,白毫?”
“……是的。”
“那么,不妨把它说出来吧。”大吉岭吹了吹冒着热气的茶,“要知道,问题不像秘密,是不能够藏在心底的。”
“既然那样的话……”白毫鼓起了勇气,“我确实很迷茫,我不知道毕业后该何去何从。”
大吉岭看着白毫,等着她说出是什么在困扰着自己。
“我想过和大吉岭大人一样,去成为一名联合国办事机构的武官,可那样一来,我就不能再接触到战车了……”白毫失落地说道。
“如果你舍不得离开那些战车的话,你也可以像阿萨姆那样,”大吉岭把小瓷杯放在唇边呷了一口,“去到英国陆军服役,成为一名光荣的装甲兵呢。”
“可那样的话……”白毫的嘴一张一合,欲言又止。
“说下去,白毫。”大吉岭眨眨幽蓝色的大眼睛。
“那样的话,我就……”白毫的呼吸声开始变得急促,“我就再也见不到您了……”
大吉岭扑哧一声笑出了声,但高兴的同时也有了疑虑:她为白毫开始考虑人生前途而感到欣慰,但如果白毫继续这样左右为难下去,她反而会在有百害无一利的纠结之中越陷越深。
“……大吉岭大人?”
“嘛,请原谅,白毫,”大吉岭放下手中的茶杯,“今日你我久别重逢,本应是令人高兴的事,我们就不谈这些伤感的了。”
“可是……”
“我们来玩一个之前经常玩的游戏,猜名言,一人答不上来或者都答上来就喝一口红茶,杯子见底者为负。如何?”
“……好吧。”白毫端正了坐姿,“放马过来,大吉岭大人。”
“‘希望者,思想之母也。’”大吉岭朱唇微动,吐出几个单词。
“是莎士比亚呢。”白毫回答,“轮到我了!‘思想和身体一样,稍有过度的安逸,便会如染瘟病。’”
“查尔斯·狄更斯的名言。”大吉岭说,“平局。”

二人各饮一口茶水。
“‘永不,永不,永不屈服。’”大吉岭继续着二人之间的比赛。
“是温斯顿·丘吉尔!”白毫的嘴角扬了扬,看样子这句名言正中她的下怀。“‘胜利者往往是从坚持最后五分钟的时间中得来成功。’”
“是艾萨克·牛顿。”
两杯红茶的高度再次下降一段。
“‘成长不必背负他人的问题。’”大吉岭向着窗外望去,在泰晤士河雾蒙蒙的对岸,威斯敏斯特宫的身影依稀可辨。
“阿尔弗雷德·阿德勒!”白毫兴奋地回答道,“‘因为人是最宝贵的,能够照顾人使他康复,是一件神圣的工作。’”
“嗯……”大吉岭的眉头皱了一阵,“抱歉白毫,这个我不知道。”她喝了一口白瓷杯里的茶。
“诶诶诶?大吉岭大人,您认真的吗?”白毫很是诧异,“这个可是您以前说过的呀,弗洛伦斯·南丁格尔小姐的名言呢!”
“是吗?我好像忘记了呢~”大吉岭笑了起来,声音像风铃般脆响。
“很奇怪啊,大吉岭大人……”白毫看着大吉岭在自顾自地笑着,嘴里喃喃道。
“‘最先朝气蓬勃地投入新生活的人,他们的命运是令人羡慕的。’”大吉岭又吐出一句箴言。
“德国思想家卡尔·马克思先生说过的话……”
白毫在游戏中渐渐占了上风,大吉岭每次都回答不上来,然后自罚一口。见到自己的学识终于超过了面前这个令人尊敬的前辈,暗喜之余又隐隐觉得,大吉岭并没有认真在做游戏,她的心思仿佛只放在了窗外的景色和红茶上。而且,大吉岭大人提出的名言,仿佛被自己的一句句回答串了起来,而且深深印在了自己的心上。
“路,要自己选,自己走,无须为此悔恨。成长的道路上,谁又不是伤痕累累?”眼看大吉岭的杯子就要变空,她仿佛攒了一股劲,要挽住最后的面子。
“……这个……,我……”白毫终于也犯了难,她端起杯子,把里面的茶倒进嘴巴里。
大本钟的钟声从泰晤士河对岸传了过来,两个杯子的高度差了一个指头宽,胜负已分。
“好了,游戏结束,看来是我输了呢。”大吉岭把面前的红茶一饮而尽。
“大吉岭大人明明不是这样的……”白毫嘟着嘴,低头说道。
乌云休息了一会儿,它重新踏上了羁旅之途。在它远去的身影后,露出了太阳的霞光。
“自信点,这就是你的水平哦。”大吉岭把空茶杯放在托盘上,十指交叉,目光投向白毫那略带稚气的眼睛。
“我……我还是不敢相信,”白毫说道,“我居然比大吉岭大人还要强……”
“长江后浪推前浪。”大吉岭若有所思地说,“后辈永远都能超过前辈。”
“大吉岭大人……”
“那么,我刚刚提问的那些话,你都记住了吗?”大吉岭收起玩笑的心情,转而语重心长地讲道。
“那些名言?”白毫回想着大吉岭刚刚提的问题,“‘希望者,思想之母也’……‘永不屈服’……‘不必背负他人’……‘路要自己选自己走,无须悔恨’……我记住了!看来我还是没有大吉岭大人想的多呢……”白毫明白了大吉岭的用意,原来大吉岭大人在为自己加油打气……
“时候不早了,我也该走了。”大吉岭起身,拿起靠在椅子边上的雨伞,结账后准备离开。
“等等,大吉岭大人!”白毫突然叫住了正要走的大吉岭。
“怎么了吗?”大吉岭停了下来,回眸看着白毫。
“最后那句名言,是哪位先哲说过的?”
“那句话呀,”大吉岭调皮地眯起一只眼,“是我自己说的。”
阳光爬上了大本钟的塔顶,让那个塔尖上的球闪起一线金光。又一辆出租车从街上驶来,载走了站在马路边的金发姑娘。而此时的人行道上,一个玫红色头发的女生正急匆匆地跑向刚才那家咖啡馆。她推门而入,直奔橙发女孩的位置。
“不好意思呀白毫,我终于处理完了!咦,大吉岭大人呢?”
“大吉岭大人已经走了,蔷薇果。”
“什么?!我又没见着她!运气太糟啦!”
“别失望蔷薇果,我们以后还会见到的……”
“白毫,我不是你眼中的完美学姐,我也有我的私心,我也是希望以后能见到你呢……”大吉岭手捧着一张照片,自言自语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