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铺子》一：当街

灯红酒绿终究退去，太阳闪烁着，打着哈欠爬出了地平线，人也是。 陈师傅把靠街的南倒座儿平房开了窗户，办了证儿，就成了一家铺子，主要卖早点，中途下岗来的，技术有点儿不到家，做出来倒是中规中矩。别看每个早晨都手忙脚乱，也能维持下去，混个温饱，偶尔出一出事故，围着的也都习以为常，笑一笑，过去了。小店不大，面阔两间半，至于那半间，自然就是厨房了，最大的家伙就是烙烧饼的电平底锅，旁边的方台子上放着两个加热的桶。一个里边是豆腐脑儿，保着温，只有些蒸汽若隐若现，倒是另一个挺热闹，一直咕嘟咕嘟的冒泡儿，水有点儿浑，偶尔还能看到一点鸡蛋丝浮了上来------那里边煮着混沌，还顺带鸡蛋汤。那装豆浆的三个暖瓶倒是是最不起眼儿的，大红花的暖瓶，开在了墙角。 屋里自然装不下，陈师傅的早点铺子早晨还要卖包子和油饼，大煤球炉子上一摞木笼屉，里边就是包子，靠着墙跟，当着大街，摆一个锅，倒上热油，陈师傅就开始炸油饼了，没有招牌，炸油饼的那一堆往大街边儿上一放，就是招牌。或者说，所谓的招牌字号，全都在街坊四邻，这几个村子人的嘴里。 “滋啦”油饼下了炸锅，顺着锅边溜下去，被油花儿淹没了，陈师傅这时候绝对不闲着，揪下来一团面直接擀开，咔咔两刀划出口子一甩，又一个油饼就下了锅，先前的浮了上来，翻个个儿，估摸着差不多了，拿大竹筷子直接夹到上边的铁丝框控油，两面金黄，配上黑铁丝，挺显眼的，风一吹，香味飘出去，勾着人的魂儿。他负责包子油饼，陈师傅的媳妇则是管着屋子里边的瓶瓶罐罐顺带收钱，两口子里外忙活，据说陈师傅开始是河北来的，但是卖的久了，早就熟悉了，还管他哪里的，早成了街坊。 当我去上幼儿园的时候早晨爷爷就带着我去这家铺子了，小时候嘴馋（现在也是），看见这家就走不动道了，没办法，爷爷就只能带着我去吃一碗豆腐脑，人小，肚子可不小，雪白的豆腐脑淋上黄花木耳卤，点一点葱花，香菜（我是从不放香菜的，吃着像臭虫，就是有也肯定要夹出去），有的人还不满足，要加上辣椒油和醋，我看着也要加，抓起桌子上的罐子就要倒，爷爷赶紧把他眼前的豆腐脑放下了，摸着我的脑袋，另一只手顺便就把辣椒油罐子从我手上拿了过来放下了，微微一笑摸着我的头没说话，给我碗里夹了一筷子，搅和均匀，我一舔辣的直叫唤，逗得爷爷大笑了起来，胡渣滓蹭在我的脸上，痒痒的，最后还是爷爷吃完的豆腐脑。醋是个好东西，化解醇厚的肉香，我就着一碟子醋吃了四五个小肉包子。包子里边肉和葱分的很清楚，肉香葱香相得益彰。葱洒在肉馅上边不搅和进去，和而不同，这个估计就是秘诀了，还没来得及回味，再看手中，包子已经吃完了。 坐着电动车，爷爷带着我上幼儿园去，走的时候我回头一看，陈师傅还在炸油饼，对着大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