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愁

这是我在校的最后一天了，明天就要回家了，并不是生离死别，也没有惊心动魄。今天依旧没有做什么事，说不上懒散，也谈不上勤奋，问了几个问题，然后摸鱼了好久。不知道今夜会做什么梦，但世界还是如往常一样。我其实已经比较自由，但是还是担心各种意外，担心堵车，担心烦闷。我一直以来幻想有一天像旅行家一样自由，想走就走，想留想留，没有什么目的地，没有什么工作场所，没有家乡，也没有他乡。

可是我没有做到，我总是被那样的一些时间逼迫，什么开学的日子，考试的日子，过节的日子。我总是要去某个地方，总是要在某个时刻上车出发，总是要排队进围墙开的门。

到底期望怎样的日子，到底什么才值得眷恋。我想回家，但其实我只是想离开这里，离开平淡的生活。可我又不想改变，我只想安乐平静地活着。到底什么才给人快乐？即使旅行到天涯海角，每个地方难道不是一样？真希望书籍想毒品一样容易上瘾，让我忘记一切悲伤的心情。

没有什么东西给心灵一点震撼的感觉，为什么会丧失对知识的兴趣？真希望书籍想毒品一样容易上瘾，让我忘记一切悲伤的心情。我知道世界依旧是平平无奇的，我和认识的很有限的人都一天不落地度过了过去的一年。买菜做饭，吃饭睡觉，这样子度过。我仿佛已经看见没用农活的冬天，人们聚集起来打麻将的情景。冬天的田野静悄悄的，天空深远又广大。望着天空的时候你会感觉整个世界都变小了，屋顶变得像盘子那么小，你自己变得像沙砾那么小，渐渐地你觉得自己好像也变成了天上的星星，并且和那些星星一样，离开这个世间远去。

然后你又回头，你感到天旋地转，然后渐渐看清看楼下的人，看清那些与灯光融合的烟气，但好像又模糊起来。与城市相比，乡村真的好像矮人国度，生活好像一件又皱又小的衣服。

这是你很想找个人说话，但是没有人知道你说的东西。这里是你的家，你出生并在这里生活，就是从椅子那么高长到窗子那么高的时光，现在，你偶然才回来一下，伸手就能摸到门的上沿。你好像觉得自己不是自己，又觉得自己分明是自己，那个每天跑东跑西的人，到底是不是自己。你好想问一个人，过去的时间都发生了什么事。因为你只是忽然地发现，故乡的马路从土石路一下子变成了大平路，曾经的小学忽然就变得人迹寥寥。你分明记得有个冬天，你看见一个五年级的学生能从门跳到教室里开门，你分明记得夏天的阳光把整个操场涂上金色，你分明记得回家的路上有多少弯多少石头。

忽然，你还记得玩那种跷跷板的感觉，那种世界神秘又广大的感觉。忽然，好像你在仔细地画一只小鸟，然后你打开画册，里面多半画写葵花瓜子之类的东西，每一幅画都会得到红笔打的分数，你好像正用力想捏住笔写字。又好像安然地睡着，房间像一片洋洋大海，你甚至看不清靠墙的衣柜，还有旁边的沙发。

可是这些瞬间又变了，你看到衣柜又小又积满了灰尘，你打开下面的抽屉，里面的木色还是十多年前一样的新。然后旁边的沙发已经破了，不知被老鼠咬破了还是谁踩破了，然后你看见窗户上的窗帘，是画有熊猫与竹子的窗帘，熊猫和竹子都是绿色的。但是窗户有很多铁锈，也结了许多蜘蛛网。忽然，你发现这已经是不知几年前的记忆了，最新的记忆里沙发已经不在了，房间里到处是杂物。你把房门闭上，观看这个你出生的房间，好像有泪要流出来，不久又打开门出去。

终于，你从回忆回到现实，这是在学校的最后一个晚上，你的室友在电脑前打游戏，楼上有人弹吉他。你意识到自己好像二十几岁了，按照社会的规定与家庭的期望，你应该按照某种方式生活。但是你好像忘记了那种叫做爱情的感觉，甚至忘记了激动的感觉。你只是感觉时间在流逝，一切平淡无奇，不过又忽然想到微分流形自己真的还不懂，而自己居然不想快点搞懂，于是你有点埋怨自己，但想学又没有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