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防弹少年团||江南名媛】决意,杀心。
前篇指路


海风呼啸的黑夜,蕴藏在最深处的恶意正在不断蔓延。紫与红暧昧缠绵的露台上,男人讪笑着点燃唇间的香烟,朝窗外的一轮弯月吐出灰蓝色的烟雾。
“对保镖先生来说,这可是一个好机会。”
听见女人温和平缓的声音,男人原本扬起的嘴角逐渐下降。
就在几分钟前,朴智旻从绪仪怜口中得知了她要和田柾国约会的消息,她话里的意思很明白,就是要他趁此机会支开金婉。他本该为这个从天而降的好消息感到高兴,可潜藏在心中的那个秘密却让他怎么也笑不出来。
…
“因东家存,为东家死。”
“这是我教给你的第一条规矩。”
…
那个大雪纷飞的夜晚,男人苍老的声音如恶魔低语,至今盘旋在朴智旻脑际,无情地将他苟延残喘的所有情愫碾成了一滩碎片。朴智旻沐浴在幽暗的灯光下吸食仅剩的最后一支香烟,与随风即散的缕缕烟气一同孤独地享受这茫茫黑夜施舍给他的最后一束光芒。
直到窗外的海浪不再翻腾,月光不再照耀,直到整个世界彻底坠入深蓝色的死寂,朴智旻才终于有些明白,原来人真的会畏惧黑暗,不论怎样的人,只要在孤独中触碰到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都会被那席卷而来的不安与恐惧紧紧包裹,无情捏碎。
...
“朴智旻,如果死的人是你该多好....”
...
埋藏在记忆最深处的声音响起,朴智旻的最后一道防线彻底破碎,他几乎绝望地捂住耳朵跌落在地,苦痛的记忆在黑暗的侵蚀下开始变得愈发清晰。
...
“小姨妈,我们去哪?”
“去幼儿园,那里有很多和你一样大的孩子。”
二十年前,一个大雨滂沱的雨夜,我牵着小姨妈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走着,渺小的雨点犹如针芒,密密麻麻地从天而降,刺得人生疼。那夜的雨很大,在鹅卵石铺成的蜿蜒小道上开出了一朵又一朵水花,昏黄的路灯吃力地亮着光,撒在我和小妈相牵的手上,很温馨。
小姨妈是我出世后的唯一至亲,那时的我只有四岁,天真的以为小姨妈真的爱我,会永远在我身边,直至我被送进那座名为“幼儿园”的地方,松开小姨妈的手的那一瞬间,我忽然意识到,那只手,我或许再也牵不上了。
其实我知道,小妈她最讨厌我了,她从始至终都没有真的爱过我,因为我夺走了妈妈的生命,让她失去了在这世上最珍贵的至亲。
“智旻,你是个好孩子,但你给我的人生带来了很多不幸,我不得不这么做。”
从那一刻起我便清楚的明白,我的存在是不幸的,我的人生本就属于地狱,来自地狱的修罗,象征着恶与绝望,诞生于世的使命便是肆虐与杀戮。在我生活的地方有许多和我一样大的孩子,因为从未有人关切与爱护,我是所有孩童之中最瘦弱,最矮小的一个,被院长和孩子们歧视,打骂,也都是我习以为常的小事。
每年的十月十三日是我的生日,但从未有人为我庆祝过,因为那也是妈妈的忌日,在我生日的时候,我最经常听见的话便是小妈时不时呢喃的那句,
“如果当初死的人是你该多好。”
是啊,如果当初死的人是我就好了,一个完整的家庭不会支离破碎,原本应该存在的也不会永远消失。可是为什么呢,为什么到了最后,只有如此不吉利的我活下来了呢?
八岁那年,孤儿院里举办了一场讲故事比赛,每个孩子都要上台说一说“爱”是什么。孩子们的回答有很多,有人说爱是一种很神奇的东西,可以治愈所有看不见的伤疤,也有人说爱根本不存在,是肉眼看不见的东西。每个孩子的发言都得到了赞赏,唯独只有我站在台上一言不发 最后所有孩子都得到了礼物,而我只能两手空空,坐在台阶上想着,爱,究竟是什么呢。
许多年以后,我到了离开孤儿院的年纪,到了外头,我依然没有一个好的归处,孤魂野鬼般游荡在整日阴暗压抑的街巷。我骨瘦如柴,好不容易找到工作,却没有力气扛起那些比我沉重,比我高大的货物,所以没人愿意收留我。
那时的我既没有人爱,也没有我想爱的人,于是我最渴望的便是死亡,反正我本就是一个该死的存在,或许于我而言,死就是最好的解脱方式。
直到某个下着雪的冬夜,我在街头遇上了一个猫贩子,那些为数不多的猫笼让我想起了旧时的孤儿院,关在那破旧不堪的牢笼里的肮脏的流浪猫就像那群天真可爱的孩子,每当有外人来到院里,他们的眼里总是充满期盼,渴望着有人将他们带走。
往往一个幸福的家庭选择的都是外貌最漂亮,性格最温和的孩子,那些外貌普通性格孤僻的孩子,总会被忽略,被嫌弃。
我望着一只只猫笼,在所有的流浪猫中找到了最落魄最丑陋的一只,用我仅剩的最后一点饭钱带走了他。
“真不明白,这么多漂亮的,干嘛选那么丑的,万一有什么病可怎么办。”
面对猫贩子的话,我只是望着安静待在怀里的小猫笑而不语。因为它和我一样,瘦弱无能,丑陋落魄,独自活在这个世界上,不会有人爱它。既然这样,我们就在一起,救救彼此吧。
我给它起了一个名字,叫作长安,寓意是长长久久,平安喜乐,但愿他能带着我所有的期盼在这世上长安。在我孑然一身的人生里,在这物欲横流的世界上,长安是我唯一的依靠与慰籍,不论我飘流到哪里,长安都一直陪在我身边。
长安的皮毛和眼睛都很漂亮,像店铺门口摆放的招财猫,会给人带来福气。我坚信长安就是我潦倒的人生里唯一的福气,因为它的到来,我很明显的感觉我的生活有在变好。
我以为日子会一直这样好下去,可是后来,长安老了,吃不下东西,也走不动了,整天窝在猫笼里睡懒觉,见到我回来,也没有多余的力气过来蹭我的脚了。
我知道长安的时日不多了,也一直在做着某天它会毫无预兆的走掉的准备,只是等到那天真的到来,我看着它在我怀里逐渐失去温度变得僵硬,还是控制不住掉起了眼泪。我也终于明白了自己视为珍贵的东西在眼前消逝是怎样的感受,那种心碎与悲痛比任何的刀刃都要锋利,毫不留情的刺进五脏六腑,留下了一道又一道永远无法褪去的疮疤。
长安的死成为了我最大的心结,也造就了后来那个建起心墙,孤傲冷漠,不愿将情感寄托在任何人身上的我。
这些年为东家拼过的命只让我明白了一个道理,人固有一死,所有存在在世界上的生物都有消亡的一天,所有人的生存都在等待死亡,不论一生多么辉煌,死亡都将成为一切的终点,一切都是命运的安排。那个被所有人当作厄运源头的女人难逃一死,出生在世,被东家记恨,下令铲除,或许就是她这一生无法更改的命运。

此时此刻,金婉和朴智旻并肩走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天边的晚霞染上了城市绚丽的色彩,与即将到来的黑夜模糊了边界。
“不停下来看看么?晚霞很美。”
向来喜欢远望天边的金婉怎么也想不到,在这样凛寒刺骨的十二月末,自己竟然能和身边这个人看到这般美好的景色。
“不了,快点走。”
“...真是奇怪的人。”
可是那人似乎无心欣赏她口中的美景,一心朝着目标前进。金婉无奈低语,只好跟上他的步伐朝绰约的人海走近。
这是经过那场闹剧以后两人第一次见面,隔着几个时日不见,两人之间本就不太融洽的气氛更尴尬了。金婉不知道朴智旻突然约自己见面的理由是什么,换在平时就连多和自己待上一秒都觉得浑身不自在,现在好不容易脱离了自己这个麻烦,倒是自己主动贴上来了。吃饱没事干。
他是朴智旻,美其名曰是我的保镖,实际上就是闵家派来监视我的眼线,一个性格孤僻向来冷漠又毒舌的怪人。
我和他之间的恩怨不多,但也不少,仅仅只是一次在酒吧里出乎意料的英雄救美,就把我和闵玧其的关系闹得够呛。还有很多数不尽的小事,让我对他的印象永远停在了与他初见的那一晚,高傲,冷酷,又腹黑。
不过也曾经有过让我对他产生别样情感的事,这大概要从他身受重伤的那夜说起,那也是我第一次感觉自己窥探到了这个城府极深浑身是刺的人的内心深处,感觉就像面对一片迷雾时忽然寻到的一处光明,让人想要继续深入探寻。
从那次以后,我总会时不时的想起那夜浑身是血的他,分明剧痛难忍,却还是硬撑起战栗的身体指使我替他包扎伤口。我也是那时才知道,原来那双凛然冷冽,容不下任何情感的幽黑眼眸,也会因为自己的生命悄然流逝而涌动起名为胆怯的泪光。
为什么?为什么分明畏惧死亡,却要做那样的事。
“喂,你到底为什么突然要见我啊?”
金婉忍不住心中的疑惑,抬眸看向朴智旻,却忽而发现他的神情冷得可怕,那平淡如水的眼眸就像一阵凛冽而刺骨的寒风,不动声色地划过她的脸颊,之后便再无声息。
“你很没礼貌诶,我在问你问题。”
朴智旻不回答她的问题,她就像只野猫不依不饶,殊不知自己正在不断挑战眼前人的底线。终于,他有些不耐烦,微微蹙起眉头看向她,
“别多嘴。”
“切...这么神秘..搞什么。”
金婉悻悻地自言自语,只好继续跟着他前进。
自从和田柾国在一起以后,金婉就很少来这条街了,大概是曾经的记忆作祟,看着周遭的事物,心里总会不由自主地浮现出那个人的身影。他们也曾一同来过这里,逛过热闹的夜市,吃过路边的烧烤,只是那段时光早已过去,如今的一切都已物是人非。
就在金婉疑惑朴智旻的目标究竟是哪里的时候,她忽然被街边一家电影院前的海报吸引了目光———正是田柾国前段时间和自己提过的那部很精彩的电影。海报上的他身穿机车服,仍是众人眼中那副气势凌人的模样,被他吸引而来的群众并不止金婉一个,还有许许多多争先恐后想要留影纪念的人。
在这片人海之中唯独只有她安静地站在原地,带着不易察觉的笑意凝望海报中的他,垂眸看向自己的手机锁屏。正在她回想着两人的记忆入神时,朴智旻忽然拉住了她的手腕。
“..!你干嘛?”
朴智旻不语,只是拉着她挤进人群,将她甩到了电影院门口,其力度之大几乎要将她的手腕捏碎。
“想看就去看。”
他冷冷地掷出一句话,让金婉顿时愣在了原地。她绝对没有看错,方才在与他对上视线的那一瞬间,自己在他的眼中察觉到了一丝不耐烦的意味,但她自然不会让自己白受委屈,她握着被拽痛的手腕愠怒地看向表情冷漠的他,一路以来的所有耐心也在此刻破裂瓦解。
“你以为我不想啊,要不是你我早去看了好吗?明明是自己约人出来,又不说干什么,耍我好玩?”
两人就此闹了很大的不愉快,金婉气得转身就走,却不料因为自己的冲动撞到了身旁经过的路人。
“走路不会看着点啊?赶着去死啊!知不知道我这件衣服有多贵!”
路人凭空指着自己胸前的一点污渍痛斥她的不是,周围闻声而来的人群也愈发密集,对方趁着人势火上浇油,话语刚落便上前一步揪住了她的衣领。
“你今天必须赔我这件衣服的钱!两千万!”
被怒火冲昏头脑的金婉此刻并没有认识到问题的蹊跷,正当她准备无理由选择赔礼道歉的时候,她的身后忽然传来了一声不高不低的声音,
“都什么年代的把戏了现在还拿出来玩,这么缺钱花么。”
这句话顿时惹得人群一片唏嘘,金婉错愕回头,站在茫茫人群中发话的人,正是朴智旻。他从喧闹中步步而来,轻而易举地将她从这窘迫的处境中救出来,借着人群的死角将她挡到身后,朝着闹事者语气傲慢道,
“就算是因为她撞到你你的衣服才沾了咖啡渍,这件衣服也值不了两千万。”
“谁告诉你我这衣服值不了两千万的?说话可是要有证据的。”
朴智旻讪笑,话语间满是嘲讽意味。
“是么?那你也要拿出你这件衣服值两千万的证据来吧?讹人诈骗可是要蹲局子的。”
“你..你是谁啊?干嘛多管闲事!”
路灯下的野花随风摇曳,匆匆的行人将手中的香烟随手丢进了黑暗里糟糕的草丛,夜晚城市的嚣闹还在发酵,围观这场闹剧的行人越来越多,将两人层层包围,被朴智旻的身影笼罩在黑暗下的金婉忽然听见了一道笃定的声音,
“我是她男朋友。”
朴智旻简洁直白的一句回答瞬间让人群沸腾起来,所有人都在好奇这场闹剧的结局会是怎样,谁知挑起事端的一方却忽然变了一副模样,急忙嬉皮笑脸朝两人赔不是。直到事情结束,围观的人群散去,被护在角落的金婉还是不知道这件事究竟是怎么被解决的。
“朴....”
智旻..
还未等后面两个字说出口,金婉的手腕便传来了一道力度,紧接着,一阵不属于她的温度便蔓延到了掌心,指间———他和她,十指相扣了。
“先不要挣开,说不定刚才的那个人还在哪里盯着我们。”
因为他的一句话,金婉顿时乖乖停住了动作,任凭他牵着自己,走向了人流稀少的公园路。两只人影僵硬地靠在一起经过一盏又一盏明亮的路灯,直至周围再无人影,才敢相互放手。
“刚才..”
“你真的很爱给人添麻烦。”
金婉正准备说出口的话又被朴智旻打断,她窘迫得不知如何是好,只能深深埋着头将要说的话咽回肚子里。她的手掌还残留着方才两人牵手时的温度,回想他替自己解围时的画面,金婉甚至觉得,自己现在就连握紧拳头仿佛都是一种罪恶。
为了不让自己受委屈,他甚至说自己是他的女朋友,这种谁都不愿意挑起的担子,也只有被迫做自己保镖的他会愿意接受。
“..对不起。”
金婉好不容易强忍住了哽咽,不料下一秒自己身后的江面便升起了一簇簇绚丽的烟花,响亮的烟火声恰好淹没了她本就微弱的声音,但眼前人却像是听见了她的道歉,望着满天烟火松开了紧紧蹙起的眉头。
金婉也随之望去,她这才回想起前几天在网络上看见的一条消息,当下时间临近大选,市里的各大公园景点将举行一场为期三天的烟火晚会,而今天便是晚会的第一天。
随着烟火气息逐渐浓烈,周围的人群开始慢慢聚集,仰望着点亮夜空的绚烂烟火,金婉不禁有些入迷。她殊不知此刻的自己在身边人眼中有多么安逸美好,一次不经意间的回眸,便动摇了他坚定不移的信念。
“这就是你约我出来的目的吧?谢谢你,烟花真的很美。”
她欢笑着,与绽放在夜空中的烟火一同照耀着他混沌黑暗的心房。一股莫名而来的情愫正在颠覆朴智旻的世界,慌张失措地逃避她投来的视线,可余光却怎么也离不开她的笑脸。
“如果以后天天都能看见这么美的烟花就好了,虽然这个愿望不太可能,不过我还是很开心。我啊,最喜欢看烟花了,从小到大,一直都喜欢。”
第一轮烟花秀结束,分明早已没了唯一的光亮,朴智旻却依旧能够看见金婉眼底闪动的光烁,那是期待的,欣喜的,不是伪装,而是发自内心的。只是不知为何,看见这番情景的朴智旻心中却只感到心酸,他的罪恶感在她面前无处可逃,就像一只卑微肮脏的过街老鼠,总是无地自容。
第二轮烟火正式开始,这一次的主题花样比第一次更加绚丽夺目,金婉很快便被吸引住了视线,她连连发出赞叹,浑然不知站在自己身边的人早已消失。正当所有人群的目光统统聚焦在烟火中时,角落的树下出现了一道黑色的身影,当最大的一簇烟火升至天空之际,一支装有消音器的漆黑手枪毅然指向了人群中央的白色身影。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