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里奇谈】奇境篇评委推荐奖《驶向地狱》

作者：咒术师玉藻酱

驶向地狱

爱丽丝·玛格特洛依德倒在泥泞的土地上，空气中弥漫着爆炸所带来的焦糊味。她已筋疲力尽，白色的衬衣上沾满了血污，因为过度使用魔法，几乎失去了一切的感觉。所有景象在爱丽丝眼中都变得缓慢起来。她看见地狱的暗色天空中硫磺雨落向地平线的远处，这里是地狱深渊之中，永远弥漫着朦胧的酸雾，空气很冷，而不像爱丽丝习惯的地狱那样充满燥热。方才被爱丽丝最后的魔法击垮的深渊恶魔恢复了些力气，它已经能够站起来了。

大地被恶魔山岳一般庞大的身躯撼动得不断摇摆，爱丽丝的眼睛无法聚焦。从烧焦了的发梢的味道中，在深渊里，爱丽丝想起自己最初的记忆——一片无边无际的黑暗。

那双鲜艳的红色眼睛，是爱丽丝看到的最初的景象。尽管那时的爱丽丝尚且无法灵活运用自己的的身体，意识也尚处于蒙昧之中。但在心里，爱丽丝不由自主地赞叹道，这个女人，好美……

神绮指尖总有些凉，她扶着人偶一般的爱丽丝，帮她靠在软垫上。这位刚刚诞生的女孩正以一副充满好奇的神情凝视着她。红色，白色以及小房间里面满目的粉色，成为了爱丽丝最初认识的颜色。

“你好，爱丽丝，能听懂我说话吗？”

这些音节以奇妙的方式组合起来，进入爱丽丝的耳朵，她明白了“听懂”所指的就是这种感觉，因此她闭上眼睛想了一会，思考如何才能表达正确的回复。

爱丽丝点了点头。

“好，奇怪。我不知道为什么能和你一样……这个叫，说话。”

神绮很开朗的地笑了，就如同小小房间中一切陈设那样温柔甜美。爱丽丝不禁皱起眉头，她开始意识到自己清楚很多事情，唯一无法理解的，就是这个打扮得有些幼稚的女人的表情究竟是什么意思。

爱丽丝不禁抓起手边带褶边的棉枕头，抱着枕头才能感到安稳一些。

“哎呀！初次见面，我叫神绮，小爱丽丝就是我创造出来的。”她说话的口气，与年龄不太相符。

爱丽丝长大了嘴巴，就如同看见的那样，她不仅仅会说话，能够做出动作，甚至还可以表现出惊讶。创造一词是爱丽丝短暂人生中首次感到困惑，因为她所理解的创造，没办法解释为什么自己能够活生生的与面前的女人交流。

神绮又说：“因为我给了你一个灵魂。”

面对这个答复，爱丽丝则给出了自己的答复，她用自己所掌握的一部分基础概念，推导出所谓“给予灵魂”究竟代表什么含义。

爱丽丝皱着眉头轻声的呼唤到：“妈妈。”

她捕捉到神绮红色眼珠中那狡黠的瞳孔微微震动。

“总之以后。”神绮起身，她丰润的臀部在床单上所留下的褶皱痕迹令爱丽丝十分在意，“你就要和我一起生活啦。”

“是的，妈妈。”爱丽丝已经不再那么用力的拥抱着枕头了。她好奇的目光聚焦于并不明亮的小房间。她在今天拥有了一架小床，一套桌椅，还有不远处拉着窗帘的窗子。神绮关上门，退出去了，爱丽丝下了床，她撩开窗帘，怯生生地看向外面，才发觉原来除了神绮为自己布置的这个小空间，外面的世界竟然满目硫磺雨以及被焚烧的焦土。

往后，是神绮告诉她，算上女仆梦子，这一家住在地狱。地狱是个坏地方，强者主宰一切生杀大权，爱丽丝在书上见到过地狱以外的地方，在那些地方人们互相帮助，总能共同活下去。但地狱里不是这样的，爱丽丝曾经远远的看过一些普通的妖怪被毫无理由的残杀掉。

神绮是创世神，梦子和爱丽丝都是她创造的。爱丽丝说不好为什么自己就是女儿，而梦子就是女仆。那个梦子总是精准无误的执行神绮的命令。爱丽丝始终什么也没有问到。爱丽丝向梦子学习如何操持家务，还会阅读小说。爱丽丝学着书中女孩的样子用蓝色丝带为自己的头发做装饰，梦子在旁边炖一锅奶油汤。香味在小小的居所里面长久的弥漫，地狱里刺鼻的烟幕永远也不会侵入这一方小小的家。她坐在一楼餐厅的饭桌旁，比起自己在二楼的小房间，她更喜欢安静的坐在梦子身边等着经常外出的妈妈回家。

“梦子，你见过人类吗。”

“和神绮大人还有我们没有太多区别。”

梦子的声音冷冷的，但爱丽丝已经习惯她的口气了，她知道梦子是个很温柔的人。但不清楚为什么不乐意表达出来。

书上说人按照自己的形象创造出了人偶。

“不一样，人偶不会动，也没有想法，创造生命是神迹。”

梦子将滚烫的陶锅端上桌子。

“妈妈是神……如果我也能创造出有生命的东西就好了……”

爱丽丝前几天摆弄着一些黏土，想要把它们捏成自己的样子，却总是失败。爱丽丝哭了起来，神绮过来花了不少时间才安慰好她。

爱丽丝听见门把手转动，神绮探头进来，她左侧头发上扎着个俏皮的小辫子，爱丽丝曾经也想试试这样的发型，但是对于金发的她来说有些不合适。

“真香啊，爱丽丝有没有偷吃呢？”

“我才没有！”爱丽丝撅着嘴将书放到椅子底下，她对妈妈这个玩笑表示出不开心。

梦子从壁橱里拿出餐具，但神绮没有落座，她站在门厅，伸手招呼爱丽丝。

“怎么了，妈妈？”

“嗯——今天在吃饭之前，活动一下好不好呢？”神绮伏下身子，轻轻用下巴蹭着爱丽丝的额头。

“好——”爱丽丝拉着长音回答，轻薄的连衣裙在她白瓷般的小腿便摇曳，跑到神绮身边时，身量才只到神绮的胸口。总体来说不管那方面看，爱丽丝都只是一个孩子。

她被创造出来有半个月时间，很少出屋，并且一次都没有出过院子。因为她很不喜欢地狱暗红色的天空，她觉得天空应该像书上写的那样是蓝色的。

灼热的空气刺痛着爱丽丝的鼻腔，她看见院子里不知何时多出一架铁笼子，里面关着一只地狱的小鬼。

“爱丽丝小姐，作为一个小淑女，你以后要学着如何战斗。妈妈和梦子，不能保护着你哦。”

爱丽丝点了点头，这就是所谓的教育和成长，她在书上见过这个概念。

但爱丽丝迟疑了一下。

“妈妈，您创造我，是为了什么？”

神绮抱着肩，思索着什么似的。她最终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她的语调变了：“爱丽丝，我希望创造一个安静的，没有怪物和硫磺雨的世界，那个世界可能会有点冷，但一定能成为无法在地狱中活下去的生物们的容身之所。”

爱丽丝点了点头。

她按照神绮的指导，学习着魔法。她杀死那只小鬼毫不费力，仅仅是从指尖操纵早已藏在她身体里，但自己还没有意识到的能量，就拧断了小鬼的脑袋。

在小鬼死掉的一瞬间，爱丽丝感觉自己身上多了些什么。她摸了摸脖子后面，但什么也没有。

神绮伸手抚摸着爱丽丝柔软的金色短发。

“以后，爱丽丝小姐就要成为我的剑，去猎杀，收集地狱中恶魔们的灵魂，我会用他们创造出一个世界来。”

爱丽丝点点头，但同样的，她扬起脑袋，眉头紧紧皱着。

“可是，为什么我们要杀恶魔呢？”

神绮蹲下来，揉乱了爱丽丝的金发：“因为恶魔们天生就很强，它们和善良的爱丽丝小姐不一样，它们最喜欢的事情是看别人的痛苦，我不想有人继续被伤害。”

“可是，我们把地狱里的坏恶魔全都清理掉，把地狱改造成一个温柔的世界不就可以了吗？”

神绮慈爱地看着爱丽丝。年幼的女孩便很快明白了，坏人根本不是一类人，谁都可能去对别人加以伤害，就像自己和母亲刚刚杀死了一只小鬼一样。

爱丽丝在出生之前就已经被神绮赋予了一定的智慧，这些被赋予的智慧让她即使有独立思考的能力，也一定不会反对神绮的想法。

“嗯……”神绮想了想，“对不起，爱丽丝，可是创造一个新世界，就是妈妈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了，尽管我是创世神，也有没法做到尽善尽美的事情。”

爱丽丝再次用力点点头，她好像明白了。

“好啦好啦，别给你的小脑瓜太多负担哦，和妈妈一起吃饭去吧。”

从此以后，爱丽丝学习使用魔法，也学着制作魔法道具。她将自己学习到的原理写在书上，同时运用这些原理创造新的魔法。她从自己房间的书柜里找到了好多魔法书，有的很基础，有的则高深难懂，还有一些魔法书，前半部分写着魔法的使用方式，后半部分则是一些天真的小说。她很喜欢这些手抄本的书。

“妈妈！我写了故事，关于我外出的见闻！”爱丽丝不喜欢地狱，所以她会写一些，假如神绮和梦子住在地面上，她们的生活会变成什么样子的故事。

“哎呀，小爱丽丝真是个不错的作家！”神绮看着梦子，女仆微笑着点点头。

“妈妈可不可以给我讲一个关于地狱的故事……”

神绮抓着自己银色的长发，好看的头绳随着她的摆动晃啊晃啊。

“好吧，我告诉你为什么不让你去地狱的中央。”

这是爱丽丝头一次听到关于地狱中心大怨灵的传说，那位地狱中的最强者。

据说，她从不知道几万年前开始形成，起初，大怨灵只是一个普通的怨灵，有着一个小女孩一般的脆弱身躯。也许她就是地狱中，所有弱者的怨念。

到如今，她已经变得如同一团风暴，没有理性，也失去了形体，如从自然灾害一般，攻击任何靠近地狱中央的存在。今天是大怨灵从沉睡中苏醒所引发的地震。

爱丽丝被吓得缩在椅子上，神绮将她抱起来，不住的抚摸后背。

“小爱丽丝，我们要加油，创造出一个全新的世界呀！”

“是……”爱丽丝用颤抖的声音答复着：“我要解除他们的痛苦……”

生活不那么枯燥，但仍然很单调，爱丽丝的任务是外出狩猎，收集强者的灵魂，尽管现在爱丽丝只能对付一些怨灵以及普通的恶魔，但她已经能熟练的判断灵魂的质感。爱丽丝幼年时的愿望并没有破灭，除了狩猎恶魔以外，她还想创造出一个属于自己的灵魂。她将这个想法告诉梦子，梦子却打趣般的说，爱丽丝想要当妈妈了。这让爱丽丝害羞不已，但她依旧尝试着制作足够精美的人偶出来。

小时候的爱丽丝是爱哭鬼，她和比自己高上两三倍的恶魔扭打起来时，竟然因为恶魔抓住她的头发而放声大哭。

“呜呜……我的头发都被你弄乱了，坏蛋！”

恶魔几乎要杀死她，还好神绮及时赶了过来。爱丽丝白瓷一般的胳膊上留下了一刀擦上，这道痕迹跟了她一辈子。也见证了她第一次哭泣和最后一次哭泣。

力量在爱丽丝身上一点一点的积累，爱丽丝也不清楚自己喜不喜欢这样。神绮的房间在地下室中，那里能短暂的逃避地狱的燥热。神绮在昏暗的地下室中用焦炭绘画。爱丽丝看得出，那就是神绮准备创造的世界。

“小淑女回来啦？今天有没有受伤，让妈妈看看……”

爱丽丝则皱了皱眉头，她甩开神绮的手，胳膊上淌下的血污不小心甩到了地上。

“您也该出去走走，妈妈。老在地下室里是要憋坏了的。”

爱丽丝挥了挥手，身上的污迹便被清除掉了。

“呜呜，爱丽丝不爱妈妈了……你都不给妈妈抱抱……”

“快放开，你哪里有创世神的样子！”

最后爱丽丝还是认输了，她拉着神绮的手，回到一楼餐厅。

“妈妈，其实我和梦子学了怎么做蛋糕。”爱丽丝很开心。

不知什么时候，在地狱最外围，日后被称作旧地狱的那个地方，来了一群鬼族。鬼族都是很好相处的人。残忍，强大，心直口快。他们好像天生就该住在地狱里掌管生杀，而不会有正义之士出来阻止他们。

虽然其实在地狱里，鬼族只能勉强算得上强。因此他们为爱丽丝所厌恶的那一面，更是极少表现出来了。起初爱丽丝远远观察他们，他们却发现了爱丽丝，觉得她生得如同地上的人类，对她有天然的亲切感。鬼族也想知道一个人类是怎么在地狱中生存，还穿着干干净净的可爱连衣裙的。

爱丽丝学会做饭以后，偶尔带着蛋糕拜访他们。但炉子实在是太小了，爱丽丝就把蛋糕分成小份。后来鬼族的领袖伊吹童子告诉她，其实鬼们有不少并不喜欢那种松松软软的食物，只是碍于爱丽丝的柔弱而不好告诉她。

“我觉得你们在侮辱我！”爱丽丝听完以后，对伊吹萃香说。她在鬼中间时，性格竟然会变得像鬼一样。她喝了酒，而鬼们永远都在喝酒。

“那你就必须证明给我们看！我们了解魔法师，魔法师都只会哭哭啼啼的！”

于是鬼们都出了屋子，来到村落的广场上，那里有用粗麻绳围成的一个圆圈，爱丽丝和叫得最凶的那个鬼面对面站着。

“谁先出圈算谁输。”比爱丽丝几乎高上一倍的鬼说。

鬼伏下身子冲了过来，但和预想中不一样，爱丽丝娇小的身体像是一堵坚硬的岩壁。她在这数十年中已经吸收了那么多恶魔的灵魂，即使不用魔法，也已经是难以对抗的存在了。

爱丽丝学着他的样子用肩膀试着将他顶过去，鬼突然矮身出手，捞起爱丽丝的大腿，往上一拉，将她摔在地上。

爱丽丝站起来，再度与对手冲撞在一起，鬼抓住爱丽丝的衣服，想要把她直接举起来，爱丽丝却顺势一个空翻，坐在鬼的肩膀上，双手抱紧鬼的一条胳膊，用腿扼住了他的咽喉。

从此以后，爱丽丝的鬼族就成为了真正的朋友。不过她再也没有送蛋糕来，只是偶尔会带来一些恶魔的尸体。

有的时候爱丽丝和神绮说好了不回家，就在萃香那里住一晚。

“你很厉害！，没想到。你要和鬼族角力，都吓到我了。”

爱丽丝捧着陶制的酒碗，敲了一下萃香的头：“我可不想被当成温室里的花。”

“哈哈，爱丽丝又强大又勇敢，按吾等的话说，你生来就是要成就一番伟业！”

爱丽丝闭上眼睛，在她的记忆中，那段最初蒙昧又遥远的黑暗，就是她的整个童年。不知道为什么那片黑暗虽然温暖，但十分痛苦，爱丽丝知道成就她现在性格的并非什么天赋，而是自己的强大。

“你错了萃香。”爱丽丝说，“我并不勇敢，我只是学着我仰慕的人的样子做。就像那天，我只是学着你们的样子做。”

萃香给爱丽丝满上一碗酒。

“你不特殊，朋友爱丽丝，不论谁都是靠学习才能变得强大聪慧。但你内心，始终如一。”

萃香长得像个孩子，却擅长一眼看穿人的心思，也许单纯的爱丽丝到此为止，才逐渐找到心灵究竟是什么。

“不对，小时候是个爱哭鬼，有什么办不到的事情就老想着哭……而且还喜欢和我妈妈撒娇。怪难为情的。”爱丽丝已经喝多了酒了。

“儿童爱哭，没什么不对，你哭反而是因为你不甘于平凡，你渴望控制自己的命运。”

爱丽丝叹了口气，她没法信服萃香的说法。

“我第一次哭，是因为我没法创造一个有灵魂的人偶。”

“你妄图创造一个灵魂！那是神明的事。虽吾曾经亦有弑神的事迹。”

爱丽丝张了张嘴，她的困惑最终还是没能说出来，也许梦子说得对，因为爱丽丝是被神绮制造的，神绮并没有赋予爱丽丝一个灵魂。起初爱丽丝还悲伤过一阵子，但是她发觉，其实自己和别人没什么差别。

“再喝点。”

“嗯，谢谢。”

萃香放下酒坛子，抬眼看向地狱红色的天空。

“吾友，你猎杀恶魔，出于践行自己的正义，你想受人爱戴，想独一无二。若非如此，你杀什么，又有什么分别。”

萃香说话的口气，或者说鬼族说话的口气，与神绮一点也不一样。萃香是爱丽丝所认识的一处新大陆。她代表着另一个世界，另一个吃烤肉和蒸谷物的文明。萃香和一脸慈祥又总不正经的神绮不一样，她总是反驳爱丽丝的观点。与她谈话，爱丽丝更能认识生命为何物，而不是自己一个人去钻牛角尖。

爱丽丝看着萃香的眼睛，她喝了酒，一语不发。

“萃香，你说的对，要干，我就要把除掉祸害地狱居民的恶魔的任务提到前面来。”

萃香笑着拍了拍爱丽丝的后背。

“朋友爱丽丝，你变强的太快了，不要因此浮躁，你还是你，我亲眼看着。”

爱丽丝倒在桌子上睡着了。

就如神绮所说，在地狱中是没有什么正义可言，只有强弱之分的，爱丽丝却试着尽可能用自己的力量让坏人不受欺负。对于强一些的恶魔，她直接斩杀，弱一些的，则恐吓他们不要欺负别人。这样会让她的心好过很多。

渐渐的，她所写的小说已经不能作为饭后消遣了，神绮也会坐下来认真听爱丽丝说书写的道德见解，对于生命的认同感，以及不同的人不同的生活方式。

爱丽丝觉得自己活得很成功，她不仅按照约定帮助神绮收集灵魂，更重要的是，爱丽丝觉得自己被认可，被地狱中的一些人称赞。

“妈妈，你说我这样，其实会被人怨恨吧，有选择性的杀人，我把自己的使命混入了个人感情。”爱丽丝一边煮着炖菜，一边询问神绮。贵族教给她一些独特的食材处理方式。

神绮背对着她，坐在餐桌旁。

“小爱丽丝，你完成的很好很好。我真为你感到骄傲，你没有陷入迷茫，很多孩子都避免不对于自己任务的困惑的。”

神绮不像爱丽丝最初见到她时那样活泼，神绮变得疲惫起来，也许是因为她在准备创造新世界最后的工作。

“妈妈……我真希望在新的世界里，还能为您做饭。”

神绮笑了，她转过头，与爱丽丝对视。

“会的，爱丽丝。”

爱丽丝来到地狱深渊，也许是因为太急于收集强大的灵魂了。这里的恶魔都是从来不去地狱表层的强者，他们被永久的镇压在这里。这些传说中古代神明封印敌人的地方。

深渊恶魔抡起大斧，倒在地上的爱丽丝挥动手指，地面便裂开一道十几米身的缝隙，让爱丽丝落了进去。这已经是最后的苟延残喘，但要不了多久，深渊恶魔就会挖开这道地缝，用斧头把爱丽丝砍成两段。

这场景反而像极了意识形成之初，爱丽丝所见到的那片黑暗。

恶魔的大斧第二次砸落到裂缝上，他横过斧子一削，爱丽丝重新见到了光亮。她终于完全失去了对抗恶魔的手段。

但远远的，她见到一个小小的身影。

“喂！”熟悉的稚嫩声音从远处传来，紧接着是几个健壮的影子。

恶魔抡起比爱丽丝的房子还要巨大的斧头柄，用尽全力砸下去。只见飞身赶来的萃香怒喝一声，竟然用肩膀顶住了斧头。她半个身子被砸地插入地面，好在斧头的锋刃，其实被萃香的肩膀还要宽，并没有切入她的身体中。

“小爱丽丝！”

是神绮的声音。爱丽丝觉得自己被抱了起来，但在一片炫目的光彩中逐渐失去了意识。也许只有几秒钟时间，随后传来的是灵魂的生命能量流进自己身体的感觉，但与平时斩杀恶魔获得的力量不同，爱丽丝感觉一道奔腾的洪流正在涌入身体内，她此时才知道这就是神绮所谓的，曾经积攒下来的能量。爱丽丝的意识被难以计数的恶魔灵魂冲荡着，这些嗜血的强者的意识只存在了一瞬间便归爱丽丝所有，她感觉到自己被打散了的身体重获新生。爱丽丝睁开眼睛，神绮正抚摸着自己的脸。

“我得去救萃香。”

“嗯。”

爱丽丝几乎只用了一瞬间，便到达花了几天时间才抵达的深渊深处。她身上比原来强大了千万倍的力量有些难以习惯。

爱丽丝在空气中画了个简单的符，她学会的第一个用来杀人的魔法，山岳一般的恶魔的身躯便被扭曲挤压，从内部爆开了，临死前发出的那声痛苦的咆哮，让爱丽丝在地狱表层，成了个令人闻风丧胆的人物。

“无妨！吾友爱丽丝！”萃香躺在地上。

爱丽丝看着自己的手，有些颤抖。她如今也品尝到了，真正的强者有多深不可测。

“我都要打赢了！”

“算了吧，”爱丽丝说，“你搞定他算什么，他本来也快被我打死了。”

被打倒的鬼们从地上站起来，他们收集了不少深渊恶魔的尸体。准备带回去尝尝。

“你斩杀了如此众多的深渊恶魔！，爱丽丝，你可令人尊敬！”

爱丽丝只是笑了笑。

后来，爱丽丝才知道，神绮把以前积攒的能量都储存了起来，以防爱丽丝被杀死以后，一切的努力全部白费。

这次为了救她，神绮相当于在爱丽丝身上压上了所有的赌注。

爱丽丝照旧偶尔找萃香喝酒。

“我那个魔法的威力，隔了这么远你们都能感觉到？”

“你变得太强了，吾友，和地狱女神一样可怕，尽管我没有见过她。”

其实爱丽丝指的是，为什么神绮及时赶到救了她。爱丽丝和朋友们逐渐变得疏远了，几乎只有鬼族还能与她和睦相处，虽然鬼也不再和爱丽丝玩角力游戏了。

爱丽丝用胳膊撑着脑袋。

“其实我觉得挺奇怪的……神绮居然要在我身上储存创造一个世界所需要的能量……萃香，我现在睡不好觉了，因为我能无时无刻的感知到大怨灵的存在，我甚至可以分享一些她的痛苦……”

萃香微微的叹了一口气。

“你还是你，和以前一样。不要因为那些笨蛋的想法，就觉得自己改变了。你依旧是爱丽丝。”

“唉，即使是现在，我也没办法创造出一个有灵魂的人偶。你说的对，我没变，变的是他们。”

其实爱丽丝明显的感觉到，自己的感情变得淡漠了。她随手拧断恶魔脖子时，甚至不会感觉有什么不对劲。

爱丽丝挠着自己金色的短发，她发梢上的波浪很好看，白瓷一般的肤色在地狱中的独树一帜。

“大家为什么非要争夺一个第一的位置呢……明明知道势均力敌第几个人发生战斗，谁也不会得到好处的。”

萃香沉默了一会，她摇了摇头。天阴了，但地狱是不下雨的。红色的天空只在某些情况下才变得黑暗，据说地狱的光源全部来自地狱女神。

“你难以理解与生俱来的强者，吾友爱丽丝，你从一个连小鬼都对付不了的白瓷娃娃开始，以难以想象的速度变得这么强的。你的心态还是弱者的心态，你希望世间有公理。”

萃香顿了顿。

“吾等生来便主宰他人命数，恶魔亦然，恶魔领主不懂同情。”

“是吗……但……我现在感觉不到成就感了。也不会再害怕。”

萃香伸手点了一下爱丽丝的额头。

“你眼界变了，不代表你善良的心变了。”

萃香家的大门被推开了，爱丽丝目不转睛的盯着窗户外面，身后跟着黑压压一篇随从的不认识的恶魔。

爱丽丝觉得恶魔长得很丑，而且各不相同，奇形怪状的。她现在已经会制作人偶了，尤其是眼睛，爱丽丝雕刻的眼睛尤其好。

缺少参照物，也不知道那位恶魔领主距离爱丽丝究竟有多远。爱丽丝把头伸出窗子，才能看见那位大恶魔的面貌。还是丑的惊人，嘴边生着那么多触须，脸好像一只被拍烂了的螳螂。

是他带着风暴与乌云袭来的。好几千只石像鬼在他身边飞来飞去。爱丽丝觉得也许地狱真的很大，要不然光这些恶魔领主的身体，都要把地狱塞满了。但愿神绮创造的新世界能有地狱那么大。

一位鬼进来。

爱丽丝眯着眼睛分辨闪电与乌云之下，地狱领主的军队究竟有多少士兵，但她一下子就失去了兴趣。

“大王……地狱西境的恶魔领主要与爱丽丝一较高下……”

“善！”

爱丽丝从喉咙里哼了一声。

“萃香，我真讨厌那样。我觉得我还是变了，我甚至不知道喜欢不喜欢现在的自己。他们怕我，我偶尔会看不起他们……”

地狱红色的光亮重新照到了酒桌上。爱丽丝还是讨厌黑暗，也不想在暗处和萃香喝酒。她觉得给朋友们带来麻烦太难为情了。

那天，所有的鬼都看到，地狱西境的恶魔领主——虽然不知道叫什么名字——忽然从中间一分为二，倒在地面上。他身后的军队就在一瞬间被砸成肉酱了。巨大的烟尘和噪声，成了几乎所有地狱居民的噩梦。

“我想终结大怨灵的痛苦。”爱丽丝说，“有了她，神绮就能创造新的世界了。”

杀死西境的恶魔领主，并没有妨碍她对着的朋友倾诉感情，因为那实在是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如今只要不踏足地狱中央，神明生活的地带，爱丽丝掌管生杀只需要一个音节。

“要向自己的内心追寻结果，不论身处何地，答案与问题永远不会离开你！”

“……谢谢你，我好多了，萃香。”爱丽丝始终无法在嘴上战胜萃香，尽管后来她发现，其实自己笨嘴拙舌到没法战胜任何一个人。

爱丽丝回到家，梦子站在门口，狠狠敲了她的脑袋。

“我以后不许你这样做，我都没法做家务了！而且今天又有莫名其妙的家伙来找你，神绮大人很辛苦的。”

“我，我知道了，梦子……”

“别生她的气啦，梦子。”喝着茶的神绮说。

起初，只有在这里，爱丽丝才有家的感觉，如今，只有在这里，爱丽丝才有家的感觉。

她拥抱了一下梦子。

“你的刻人偶的碎屑我收拾好了。”梦子的语调还是冷冷的。

“嗯……”

爱丽丝如同小猫一样在呜咽。那天她杀死深渊中的恶魔后，神绮才告诉爱丽丝，这个地狱之中真正的统治者并不是几位恶魔领主，相反，是一些怨灵，以及一些货真价实的神。

而神绮所需要的能量，在这些神明面前尽管不算微不足道，但也没什么只得大惊小怪的，统御三个世界地狱的赫卡提亚，最近正拜托神绮处理一下地狱中央地带的大怨灵。

“她为什么不自己动手啊。”

神绮歪着脑袋，那一根银色的辫子摇了两下：“因为赫卡提亚她嘛……其实多少还和我有点渊源啦！小爱丽丝，你觉得可以了吗？”

爱丽丝没有多想，她点点头，上楼了。她觉得自己至少应该保持一个好心情，那个怨灵的怨气，实在是可怕的，爱丽丝都不清楚自己是否对付的了。她在魔法书上改良对付灵的魔法。

神绮站在餐厅环顾四周，在不久以后，她会把这个充满回忆的小居所，原样搬进魔界中。梦子会和她在一起生活。神绮释放了压抑的自己，变得有些调皮。她用自己的方式爱着爱丽丝，像是一对真正的母子。爱丽丝学着交一些更正常的朋友时，她也会发自内心的长舒一口气。大怨灵带给神绮的压力，确实是太大了些。

她眯起眼睛，才不至于被灼伤。已经分不出怨灵的边缘在哪里。爱丽丝拉着神绮的手，地狱燥热的空气因为那股能量变得难以形容，这不是存在于世界上的任何一种感觉。

“小爱丽丝！不要逞强，我们也许可以以后再来。”神绮的惊恐写在脸上。

爱丽丝并没有给自己日后再来的机会，她昏迷了几户无限长的时间。童年给梦子念故事听的孱弱的爱丽丝不知去向，爱丽丝不明白为什么萃香要说自己一点都没变。换而言之，萃香又并不了解和人类小女孩一样弱小的那个自己。如果自童年起，萃香就认识爱丽丝，她会不会提出更好的忠告呢？爱丽丝首先应该弄清楚，自己为什么有勇无谋的冲上去，试图消灭大怨灵。她似乎不是第一次做这件事，而爱丽丝也很清楚，强大的灵魂收集完毕以后，神绮就会抽走她身上所有的力量。

不喜欢这样的自己吗……或者是，爱丽丝从心底不想承认，她其实比任何人都更急于被人承认自己的强大。

因为她是被制造出来收集灵魂的物品，可能不论什么时候，她都和当初坐在二楼卧室中观察地狱的景象时一样孤独。

爱丽丝睁开眼睛，发觉一层看不见的能量场包裹着自己，她双手高高举起，被靠在岩壁上，漆黑的山洞中是地狱里少见的凉意。

爱丽丝深吸了一口气，一股很熟悉的味道涌上来，这里是地狱深渊的最深处。昏迷之中混乱的思索消散了，现实的记忆重新回到爱丽丝心头，她在于大怨灵的对战之中，积累了一肚子的疑惑要和神绮说，不过当务之急是离开囚禁她的地方。

“爱丽丝。”

“妈妈！”爱丽丝朝着黑暗中慈爱的声音大声呼唤，“那个怨灵究竟是怎么回事！”

她听见脚步声停了。

“你感觉到了？”

神绮话语中的重量与温度全然变了。爱丽丝第一次听到一位创世神的声音，而非一位母亲的声音。

那怎么可能感觉不到！爱丽丝在那股怨恨的风暴中心看见了自己的身影。恍惚间便被击中失去了意识，神绮必须要给她一个答复。

“妈妈，究竟怎么回事……”爱丽丝压着颤抖的声音，在深渊的最深处，她看不见神绮的脸。

“爱丽丝，创造一个世界所需要的能量是很庞大的，这一点我没有骗你。我不清楚你有没有隐约发现，那天你倒下以后，我是用什么方法将你变得如此强的。”

谜题解开了，爱丽丝知道自己是个道具，但从没有想过，自己竟然是一个消耗品。

“这不可能！我没有感觉到她的灵魂！”

“因为你没有灵魂。”

神绮的声音还是那么平静，那么遥远，甚至一丝悲戚都听不出，毕竟所有事情全都是她一手策划的。

爱丽丝试着吟唱魔法，挣脱铁链的束缚，但她体内的庞大的力量已经再也没有可以倾泻的出口，爱丽丝成了一个货真价实的容器。

她用脚砸向地面，歇斯底里地朝神绮叫起来。

“为什么还要这样折磨我！我不是很努力的在帮你了吗！”

那宁静的声音变得微弱了起来，神绮已经决定离开了。

“对不起，爱丽丝，但其实我想要的是怨灵的能量呀……你多恨我一点吧。我取了一些你的力量，创造下一个爱丽丝了。”

爱丽丝用脑袋砸向岩壁，随着一声闷响，眩晕的感觉没能掩盖得知自己所有行为都无意义的失落感。爱丽丝多么想证明自己作为创造一个美好世界的助力者是独一无二的。

但她只是一个消耗品，神绮会制造下一个爱丽丝，那个爱丽丝会被教导如何杀死恶魔，并在一次又一次死亡的绝境之中，同情弱者，并且越来越渴望神绮所说的那个世界。

下一个爱丽丝也会在面临绝境时，得到一股压倒性的力量，那股力量来源于自己，以及万年以来难以计数的爱丽丝。被榨干了最后一丝价值，爱丽丝的怨恨都会被拿来利用，化成大怨灵的一部分。

爱丽丝还是和以前一样的想要成为英雄，或者至少做个独特的人……但她被帮在这里，似乎除了怨恨真的已经没有事情可做了。她在黑暗中甚至分不清自己有没有闭上眼睛。爱丽丝脑子里浮现出的是萃香。萃香说爱丽丝没变，还和以前一样是天真的傻瓜。她说的一点都没错……

至少萃香说得对，灵魂，或者是存在的意义，都是爱丽丝庸人自扰。她已经用行动证明了自己是什么样的人，为什么忽然因为一些微不足道的事情就止步不前了呢……

爱丽丝仰起头，在黑暗中拼命的阻止自己的眼泪流下来。

 

尾声：

神绮坐在餐桌前，有点怅然若失。这种感觉只会持续一会，她习惯了。

她得坐一会，再上楼去迎接爱丽丝的苏醒。梦子拿着拖把从她身边经过。

“神绮大人，请抬一下腿。”

神绮抽了一下鼻子，回过神来。她赶紧抬腿。

“等会陪我一块上楼吧。”

“好的，神绮大人。”梦子冷冷回应。

忽然“砰”的一下砸门声，梦子立起拖把，微微皱了一下眉头。过去拉开小洋楼的门，一本正在飞行的魔法书窜了进来，径直飞到神绮身边。

魔法书哗哗地摊开书页，事先打好的横格上浮现出几行惊心的红色文字。

“神绮大人，我的创造者爱丽丝要我来找您，她说直接在小洋馆中找最魔力最强的那个。她说您是她的创造者，我也好想有一天可以创造出什么东西来，这段话我在路上想了好久！”

神绮心里一惊。对着爱丽丝在黑暗中竭尽所能创造出来的魔法道具，神绮甚至不知道如何反应，毕竟爱丽丝是根本没有灵魂的，她为何能，她究竟要通过什么方式创造出一本能思考的书来。

神绮张了张嘴，她从没有把自己的造物太当回事过。其实这个爱丽丝，从最开始就再令神绮惊讶，神绮也从未创造出如此像人的东西，甚至爱丽丝还交到了愿意为她以身犯险的朋友。最初爱丽丝都是很听话的，她们那么的失败，以至于明知自己将变成下一代爱丽丝的力量，都不会产生一点点怨恨。于是神绮试着把每一位爱丽丝所经历的事情，以及她们身上的力量一点点注入新的爱丽丝中。

她成功了，爱丽丝变成了胆小任性的爱哭鬼。但唯有一种可能性是神绮一直在抗拒着的，那就是有一天，爱丽丝会变得过于近似活生生的……

魔法书翻页的声音打断了神绮的思绪。

“神绮大人，爱丽丝大人说您会给我一个住的地方，但是我现在十分担心爱丽丝大人，她被困在很黑的地方！尽管我知道不应该，但我要违抗命令，去想办法救爱丽丝大人出来！”

其实爱丽丝也在不断的为神绮创造惊喜。一切不可控因素将神绮钉在餐桌前。梦子抓住了魔法书，将它收起来。她登上台阶，决定把魔法书放进爱丽丝的书柜里。

一节一节的往上走，终于按捺不住，还是回头把心里话对神绮说了。

“爱丽丝刚出生那会就想创造一个人偶，我从未想到她真的能创造出来。她也不是第一个想要创造一个人偶的爱丽丝。”

神绮长舒了一口气，她站起来，决定在地狱中散会步，好让逐渐的变得冰冷的身体暖和一点。

计划已经计划了几万年，时至今日怎么因为爱丽丝打退堂鼓了呢，不是已经让那么多的爱丽丝憎恨自己了吗，事到如今神绮为自己刚到一点内疚而恶心。

但它，那本魔法书，终究还是万年以来，爱丽丝创造出的第一个有生命的物品，因此受到震撼也是情有可原。

下一个爱丽丝，利用现在这位爱丽丝制造出来的新工具，一定要比她更敏感，更温柔吧。

神绮去找爱丽丝，但没有留下一句告别。她依旧隐身与黑暗中。

“爱丽丝，把你积攒的力量还给我吧。”

“嗯，妈妈。”

神绮咽了一下口水，她没想到在黑暗中，喉咙发出的声音这么响。

“你做我女儿，我感到很幸福。”

她听见爱丽丝笑了。在黑暗中，许久没有听见爱丽丝出声的笑了。

“那我再相信一次你的谎话吧。”爱丽丝说。

神绮走出地狱深渊，这么长时间过去了，爱丽丝积累的能量确实已经很多很多……但是，仍然不够。

尽管已经快要完成了，但不论是爱丽丝还是怨灵，都没法支撑神绮创造世界。

神绮做出了决定。

她觉得自己应该不会为这个选择而后悔。她走向地狱中央的怨灵，银发被吹乱了，系在左鬓上的宝石头绳发出咔哒咔哒的撞击声。

在那一天，地狱中央的大怨灵消散了，爱丽丝所居住的那幢洋馆也不见了。若是知道如何从幻想乡绕路的人，便会知道神绮去了哪里。

神绮在有些寒冷的魔界之中，抚摸着年轻女儿的金发。她仅有一次，在面对那个惹人厌的幽香时，曾经后悔过为了填补仍没有凑足的能量，将自己整个存在都奉上，如今只有称号是魔界之神，但其实神绮已经孱弱到连一些妖怪都没法对付了。

现在神绮举起手就能感觉到胳膊的重量，梦子的家务更沉重了些。

“您把脚放在凳子上，我要拖地了。”

“辛苦啦，梦子。”

好在不管是她还是梦子，都觉得这一切值得。在目标方面，神绮没有欺骗爱丽丝，她的确将一些没法在残酷的地狱中生存下去的居民安置在魔界中。

“妈妈！”

爱丽丝在院子里跑着。

“有个人说你不厉害，我教训了他一顿！你看，我光用人偶就打赢他了！”

神绮用手指卷着鬓上的辫子。手中抱着那本被封存的好好的魔法书。那本书的生命已经随着爱丽丝一同去了。再以后，这本爱丽丝所创造的魔法书成为了爱丽丝武器，但那就是另一个故事了。

“小爱丽丝过来，妈妈教你给人偶缝衣服。”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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