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瓜籽

灵感来源：成熟的苦瓜籽是甜的！ 阿古个子小小的，瘦削的身材像一根枯干的竹竿，皮肤也晒成了古铜色，他身上总是汗涔涔的，衣服上有时候还会有白色的汗水蒸发后留下的盐渍。似乎是太小就浸泡在生活的艰苦里了，他那唯一溜圆带着些许福气的黑葡萄似的眼睛也沾上了一层盐霜，虽然他不和你说话，可他只要从你身旁走过，你好像就能听到一声低低压抑的叹息。 阿古是个苦孩子，刚生下来父亲就死了，留下远嫁而来的孤儿寡母，都说寡妇门前是非多，阿古的母亲硬生生从一个白糯米滋似的温婉女人变成了一个嘴狠手硬的泼辣性子，尽管如此，阿古娘俩还是过得分外艰辛，他们干一切能干的活，省一切能省的东西，从生活的细缝里抠下钱来，忙着缝补破破烂烂的生活，像个陀螺一般，一刻也不能停，半分也不能松。 你一开始是不太喜欢阿古的，他太苦了，好像走到他身边都会浸染上一种苦味，他看人的眼神总是套着一层防备的壳子，然后就是一种细细麻麻的不信任，带着一种莫名的驱逐和谴责，让人不自觉想远离。 为什么会改变对他的看法呢？那还要源于一个苹果。 你爸爸每天都会给你带一个水果，那天他给你带的是一个苹果，你正准备吃，却发现苹果上有一块小小的浅褐色的暗块，你顿时就失去了兴趣，正准备扔的时候却被路上翘起的砖块绊了一跤，苹果从手心脱离，骨碌碌不知滚到哪里去了。 你懒得去找，一个摔地上的开始坏了的苹果也没有找的必要。 你继续往前走，却看见了阿古的身影。远远的，你看见他用衣角小心地擦拭着那个苹果，他的眼神专注而小心，带着隐隐的欣喜，全然不顾苹果上的灰尘与泥屑，他是多么专注呀，透过他的眼神，你仿佛看见了他把苹果削干净一口口享用他的样子了。 但是阿古并没有吃，他反而把它小心放进了打满布丁的书包里，你也没有出声，等他走远了才继续着上学的路。 那天你突然很想看阿古是怎样吃那个苹果的，你悄悄看了他一天，却并没有看到你想看的。 在晚上，你偶然路过阿古家的棚屋时，却在棚屋那暗沉的黄灯下看到阿古捧着一碗闪着晶莹水光的苹果块献宝似的端到他那被生活捶打得黢黑的妈妈面前。 原来阿古也会露出那么欢欣雀跃的表情吗？就像一个无拘无束的小孩子，而不是一个套了皮的疲倦劳工。 你的心突然被触动了，不明原因。 你开始在路上丢水果了，不过你只在只有你和阿古两个人的路上丢，你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做，也许，你只是想到了爸爸的话——要做一个善良的人。 可惜你这份善举没进行多久便被打断了。 在上学路上，你丢下一颗梨子，加快了脚步，却被步伐匆匆的阿古一把拉住。 阿古看着你，眼里透着一股倔气，他把梨塞到你手里，还有一串小鱼干和一包小虾米：“我不要你可怜我。” 你一下噎住，眼睛几转，说：“你想多了吧？我才没有可怜你！别拉我！” “我以后不和你走一条道！”阿古一股脑把东西塞你手里，哒哒哒跑没影了。 阿古真没和你走一条道了，他每天上学来放学去都走得特别早，你根本就看不到他。 虽然阿古没和你走一条道了，但是你却看到了他更多的样子：原来阿古身上总是汗涔涔的是因为他早上要帮妈妈推小推车卖早点，放学了要和妈妈一起踩三轮车收废品；原来阿古看着那么苦那么累是因为几摞摞的纸壳子和一堆堆废铁是真的很重；原来帮人补衣服床单也能赚钱；原来小河里会有很多小虾小鱼，有时候还能翻出一些小螃蟹…… 你到了生活中的阿古，阿古却没有看到你在看他，或者是，他看到了，只是他真的挤不出一点儿空隙去看你的眼神，生活已经快要把他榨干了。 你突然觉得，阿古的苦不是他自身自带的，而是他盐沼般的生活把他腌出来的。 你突然很想做点什么。 一天放学时，你好不容易堵住了阿古，在阿古闪躲开之前，你掏出一个又大又红一看就很好吃还散发着甜蜜香气的桃子说：“阿姨很喜欢吃水蜜桃吧？” “教我这道题，你把我教会了我就把这个桃子给你。” 阿古看着那道物理题，又看看那颗桃子，从喉咙缝里挤出一个音节：“好……” 就这样，阿古开启了给你的补习之旅，为了不耽误他帮妈妈赚钱，其实你在问他之前自己就默默琢磨了很久题目，只是想借个由头给他吃的而已。 你真的只是想帮一下他。 但是，看着阿古专注深邃的目光，还有他那劲瘦的肌肉，你突然就生出了不一样的心思。 在一次补习中，你情不自禁亲吻了阿古的脸颊。 你看着阿古的脸迅速腾红，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蹿逃，却一下翻到在地上。 你正拉阿古，阿古却挣脱了你的手，死死捂着自己的脸，闷闷发出一句：“你好讨厌。” 太讨厌了，这么把我的心拴住。 这件事后，阿古躲了你好几天，你有一点点苦恼时，他却又出现在你面前，塞给你一个漂亮的小香包，不用猜也知道是他自己做的。 阿古塞给你香包后也不说话，也不敢看你，他垂着头，手攥着衣角不停揉搓着，脚尖也不自觉地来回移动。 你轻轻笑了，捧住他的脸颊，他却缩后面去了，你搂住他的脖颈，轻轻吻上他的双唇，软软呼呼，带着轻微的弹，有点像橘子瓣，他手足无措，想要推开你，你却与他贴得更紧，唇肉仿佛粘连上一般，轻轻吮住他内唇的软肉，吞咽下他细碎的呜咽，还有害羞的哼鸣。 是甜的呢。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