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魂梦与君同3(羡忘)天生无情冥主羡×下凡历劫神君机ABO生子避雷be慎入

2022-08-18 21:19 作者:欲归处  | 我要投稿

     蓝湛人生中来的最快的重逢,便是他在季府门口与魏婴告别,不过两个时辰,便又在码头相遇。

     这日人少,船夫坐在船头抽水烟,蓝湛付了钱钻进船篷,发现还没有旁的客人,心道一时半会儿怕是走不了,一个客人对船家来说不够力气钱,往往都是要再等别的客人的,只是不知道还要等多久,让他觉得有点无聊。

      他先是数了钱袋里的钱,这船晚上会在潭州一带停靠,然后他要寻一间客栈,隔日再找回姑苏的船,大抵也是够的。

     他看着被风吹起涟漪的湖面,不知为何觉得心里不太平静,思来想去,忽地想起了此行意外闯进他生命里的少年,才想起来,他似乎一直不知道他的名字,也没有告诉他自己的名字,大抵只是命里一场萍水相逢。

     细说起来,其实蓝湛不太喜欢魏婴这样的人,尽管他身上有一种让他向往和仰慕的自由洒脱的神性,但大家归根究底是凡人,这让他还是有那么一点下意识的排斥这个异类,他知道魏婴鼓励他救季夫人,并不是因为同情她的遭遇,他只是相信所谓命数,就像他最初遇见自己时一样,魏婴从来不同情任何人,从某种意义上说,他还是一个冷心寡情的人。

       但与此同时,他也不得不承认,魏婴略显凉薄的“宿命论”给了他尝试的理由,他无法因为自己对季夫人的同情而尝试救她,但却因为魏婴的一句“她的命数,与你无关”而收获了他人生里第一个病人,尽管不知道自己成功与否,他都豁然开朗,不会在以后的许多年为了自己不曾努力救人而后悔。

       这样想来,他还是应该感激那个人的,至少应该了解一下他的名字。

      蓝湛这么想着,忽然有几分后悔。

      但没来得及后悔太久,就听得船外熟悉的声音响起来:“师傅,你这船去哪啊?”

      “潭州,今晚到。”

      “那,那您知道哪艘船去姑苏吗?”少年的声音热情爽朗:“或者您看您能去吗?”

     姑苏!

     他也是姑苏人吗?

     船夫耳朵不好,声音听着像是喊的:“这一片没有直接去姑苏的,都是到了潭州换船,其实就算直接去也是要在潭州过夜的,没差!”

     “那成!”

     蓝湛感觉船身一动,一道身影就灵巧的钻了进来,目光不慎相撞了片刻,他赶忙垂下视线,下意识的咬了咬嘴唇。

     倒是魏婴惊喜的笑了:“怎么是你啊,你去潭州?”

     蓝湛抿着嘴角,舌尖悄悄润了润略有干燥的嘴唇:“我……我去姑苏。”

     他轻轻呵出一口气来:“我家在姑苏。”

     ”这样啊......那一起吧,我叫魏无羡。”

     “......蓝忘机。”

     于是,他们莫名其妙的,就又成了寂寞旅途中的伴侣,尽管大多数时候,蓝湛话是很少的,他们之间的对话更多是由魏婴来推动,从他的名字一直问到他的喜好,其中还掺杂了许多关于路上风景的提问。

    这个人真的是很奇怪的人,生死命运那样的大事他说的头头是道,反倒是路边随处可见的风土人情,花鸟鱼虫,他却如同孩童一般好奇。

   两人一直到傍晚抵达潭州,找到客栈落脚,蓝湛的耳边依旧是聒噪的。

   潭州正逢秋收,当地有秋收节的风俗,因而街上热闹非凡,花灯挂满了长街,每个灯笼上拴着纸条,写着要猜的谜面,高台上挂着一条足有几十斤的大鱼,正是这灯谜的彩头,其中也不乏些卖糖人小吃的商贩和舞龙耍剑的民间卖艺者,来来往往的人许多,这样热闹的光景一时把魏婴带到了一个兴奋的极点。

    “你们这边还挺热闹的。”魏无羡脚步极欢快,但还是配合着蓝湛的步伐,与他并肩走着:“姑苏呢?也有这般热闹吗?”

    蓝湛微微垂着视线:“姑苏没有秋收节,不过素日也很热闹,有许多水集,泊在水边的船上,东西也是琳琅满目......"

    他被问起姑苏,才算觉得找到了支点,但他仍不擅长打探别人的私事,因而开口的多少有点艰难:“你,你去姑苏,做什么?”

    “我?我......去找人。”魏无羡显得漫不经心。

    “你的亲人吗?”

    “不是,我去找......一个命中注定的人。”魏无羡微微耸肩。

    “你的坤泽吗?是......你家给你定的娃娃亲?”蓝湛舔了一下微微发干的嘴唇,心里莫名有点不满,他觉得魏无羡这样肆意洒脱的人,受制于长辈定下的亲事,娶一个没怎么相处过的坤泽,是一件很可惜的事,但他还是问:“他姓什么,叫什么?我在姑苏许多年了,也许见过他。”

     魏无羡缓缓眨了眨眼,似乎掂量了一下:“算是,我的坤泽吧。不过不是娃娃亲,只是我家那边有位极善卜算的人,他算出我要找的人就在姑苏,但我还不知道他是谁。所以应该会在姑苏住一阵子吧......”

     这个人真是很神奇的一个人,不远万里,义无反顾的从家乡去姑苏,只为寻找所谓命中注定的人,这听起来十分匪夷所思,但放在魏无羡身上,他又觉得合理。

    一个从素不相识起就被被自己的乾元跋山涉水,来到一个陌生的地方来追求和寻找的坤泽,该是收获了一份怎样热烈又浪漫的爱情啊。

     这个幸运的坤泽来自姑苏,也就是说,姑苏的所有人都有可能,也......包括我。蓝湛忽然想。

     他被自己这个莫名其妙的想法惊到了,耳廓慢慢的红起来,这让他觉得有点丢脸,但看魏无羡似乎没注意到他在想什么,他的注意力全都被花神庙里的一棵百年老树吸引过去了。

     潭州一带最初拜花神,是因为此处多种果树,只要春日里花开的好,果才可能结的好,便有了拜花神祈求丰收的习俗,延续百年,人们对花神的信仰也渐渐宽泛起来,不再拘泥于丰收,也求旁的,岁岁平安,姻缘美满,功名利禄,每到这一天,庙里的老树上挂满了红色的绸带。

      但是到了傍晚,来庙里的人已经少了很多,只有一个小和尚在洒扫,见他们进来,双手合十拜礼。

      “你要不要拜一拜,保佑你早些找到要找的人?”蓝湛抬头看着满树的红绸问。

       少年咧开嘴笑了笑:“我就不用了,你要求什么吗?我陪你。”

       蓝湛犹豫了一下,轻轻点了点头,接过一旁的小和尚递过来的红绸带,寻了老树下花池边的一块平坦地方一笔一划的写。

     他给叔父,给兄长,甚至给季夫人都求了平安。

      “这么多人,你怎么没给自己求点什么?”魏无羡好奇的探过头。

     蓝湛举着笔,微微愣怔了一下:“我?我不知道求什么。”

     他说着,随手摸出两个铜板给小和尚添香火,踮起脚,把挂着金色小铃铛的红绸拋起来,稳稳的挂在树枝上。

     再一转头,就看见魏婴跟小和尚说着些什么,小和尚又给了红绸和笔。

      “你又想求什么了?”他凑过去,却看少年写着一手潇洒的字,学着他写了来岁平安,末尾留了蓝忘机三个字。

     蓝湛微微睁大了眼。

     黄昏最后一缕的光里少年笑的眉眼弯弯,连发丝也透着浅黄色的光,身形挺拔又潇洒,正是一副绝美的画卷。

     他说:“你给家里人都求了平安,我就也给你求一个罢。”

      金色的铃铛叮叮铃铃的响,带着一条红色的尾巴,在空中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稳稳当当的落在了很高的树枝上。

     那个枝头太高,很少有人能扔的上去,上面只挂着他一个人的名字,那一根绸带在风力飘飘扬扬的,欢快不已。

   蓝湛仰起头,浅色的瞳孔里倒映出半空中飞扬的红绸,变成一抹跳动的光影。

   “谢谢你。”他沉默了一会儿,忽而轻轻笑起来。

    魏婴从魔界归来,天色已近傍晚,火红的夕阳在天边把云烧出一大片橘色,街道上行人匆匆,都带着一天的风尘赶着回家吃晚饭。

    他走到家门口,瞧见家里的小厮正在门口斥着一个衣衫褴褛的老人,看起来像是乞丐,头发乱蓬蓬的,遮住大半张脸,似乎嚅喏者什么,也听不大清,走上去问,才听得小厮说这老乞丐上午就曾在门口徘徊,那小厮给了一回钱,谁知下午还在这里,小厮便赶起了人。

     做人向善本没有问题,只是也没有一味帮忙的道理,魏婴回头瞧了一眼乞丐,交代小厮赶走就是,别动手,人年纪大了,出了事总是不好的,回头再惊扰了蓝湛养胎就更是不值。

    以往这个时候,蓝湛一定是在院子里的老树下等他回家,可这回却不见人影,只有阿箐坐在廊下,摇着一把小蒲扇,小火熬着蓝湛晚上要喝的安胎药。

    “夫人还睡着呢,您走了不久就说困了要休息,直到现在还未醒。”

    自打有了孩子,蓝湛就变得格外嗜睡些,不过他先前也问过大夫,蓝湛多睡多休息也是好事,正好再养养先前的亏虚,不然日后月份大了,要吃好些苦。

   魏婴蹑手蹑脚的推门进来。就见蓝湛微微皱起眉,一副将醒的样子,便索性将他叫醒,轻轻揉着他的脸,唤他起来吃晚饭。

    蓝湛睁开眼,茫然了几秒。

    又梦到了。

    凡事没有再三,这几日断断续续的梦已经不能再用巧合解释,这让蓝湛想到了自己一片空白的过去,算下来离他受伤痊愈也几年了,这些年将养的很好,他丢失的记忆慢慢的回来,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蓝湛觉得,这应该算是一件高兴事,他也许很快就能想起他的亲人,他的身世和过去,他空虚的人生将因此丰满起来,这样的念头让他不由自主的期待和兴奋,但同时也让他意识到自己曾经也许爱上过其他人,这让他常常觉得忧心,他对那个人的爱意会随着记忆增长吗?那对魏婴呢?

    因着梦到拜神,蓝湛忽然想起自己确实有段日子没去过佛寺,他之前去求过子,如今得偿所愿,是该去还愿,给些香油钱才是。魏婴有些不大乐意他带着孩子乱跑,但到底也禁不住他软磨硬泡,也就同意了过两天陪他一起去。

    原是着人备了马车去佛寺的,但外头天气极好,路边摆摊的小贩也多,人也多,马车走不快,坐在车里的蓝湛反倒是被一阵竹叶的清香吸引了,探头一瞧,正是一个小摊卖的竹叶糕,自打有了孩子,蓝湛就变得容易嘴馋,嗅着竹叶和糯米的香,他就觉得明明刚吃过不久的早饭白吃了,肚子空落落的。

     这摊子前些日子还没见过,大抵是新来的,魏婴在这方面从不亏着蓝湛,见状便叫人停了马车,陪着他下车去买。

     “……都是萃取了新鲜竹液加上上好的糯米和豆沙糖,软糯可口……一共四文……”

     那小贩原先是低着头忙活的,接了魏婴手里的时候钱,才得空抬头,一看见魏婴 ,立刻便惊喜的笑了:“魏兄弟,怎么是你啊?你是何时也来这夷陵了?”

      魏婴微微蹙眉,旋即也认出这是多年前他在青州时认识的朋友,名叫苏启,是个老实人,当年在青州也是支了小摊卖烧饼,为人忠厚老实,像他这样的行脚商往往都是天南海北的走,换着些小本生意做,没有根基,没有势力,容易被地痞流氓欺负,有一回叫他碰见,便上前帮了一把,两人因此相识。

    魏婴跟着笑了一笑:“苏大哥。”

    “没想到到这儿也能碰上你,我这才是刚到夷陵,头一天出来做生意呢。”因着已经接了魏婴的钱,也不好再说退回去,苏启便连忙手脚麻利的又包了一袋点心,热络的塞给魏婴。

     这还是蓝湛头一次见到魏婴除了生意来往以外的熟人,他听到苏启嘴里的青州,听起来魏婴应该也在那里呆过一阵子,只是也几乎不见他提。

     苏启很快就注意到了站在魏婴身侧的蓝湛,顿时眼睛亮了,片刻打量后咧开嘴笑道:“看来这些年魏兄弟过的不错,连你这夫人的气色也好了许多,不是我说,四年前我远远的瞧见他一回,我到现在都记得,未免太瘦了,气色也不好,哪比现在……” 

      魏婴拿起原本还推搡着不愿接受的一袋点心打断了苏启的侃侃而谈,笑的不动声色:“苏大哥,你可是认错人了,我与夫人就在此处相识,他可没去过青州呢。”

      苏启一时面露尴尬,极不好意思道:“许是我记性不好,夫人莫怪。”

      蓝湛轻轻摇头,没放在心上,就随魏婴往回走,他自打醒来就在夷陵了,几年下来魏婴怕他身子不好,总不许他久出门,更不说离开夷陵看看外头了。

     他细细嚼着竹叶糕,颇为好奇的问起来:“你从前在青州住过很久吗?怎么后来跑来夷陵了?”

     “住过一年多,不算久。”魏婴神色平常:“在那里是只是为了照顾一个旧友。”

     和魏婴相识多年,蓝湛的记忆里,魏婴却是一个孤独的人,除了生意上来往的人,他几乎没有见魏婴有什么朋友。

     “既是如此,这些年怎的不见你们来往,听你说他身子不好,如今怎么样了?明年咱们孩子的满月酒可叫他来聚一聚。”蓝湛笑的很腼腆:“说起来咱们也成亲好几年了,你没亲人,我还挺想见见你朋友。”

     “他来不了。”魏婴轻轻偏过头,垂下眼睫,带着几分怅惘:“他……已经过世好些年了。”

      蓝湛一愣。

     他是没想到这个话题到最后会是这样的答案,联想起方才那位苏大哥将他认错,魏婴略显不自然的表情,他又觉得说得过去,故人已逝,提起来自然伤怀。

     他不知道说什么,只好拉住了魏婴的手,牢牢的抓在手心里。

     佛光寺里一向来往人多,几人在外头等了一小会儿,才得以进入佛殿——魏婴是不信这些的,但还是陪着蓝湛恭恭敬敬的磕了头。

     蓝湛多上了一炷香,说是给他故去的旧友祈福祝祷。

      不知是不是佛殿人多香重,蓝湛猛地觉着胃中一紧,然后便泛上来一阵急剧的恶心,脸色顿时白了,忙叫魏婴将他扶至僻静之处,干呕了好一会儿,才算是回了魂。

     他这孕中恶心的毛病来的比常人晚一些,先前还想着说不准运气好,能躲过这一遭,如今看来却是逃不掉。

     蓝湛拽着扭头要找大夫的魏婴,安抚的笑了笑:“真没事,大抵是方才吃多了,孕中哪有不吐的,你别太紧张。”

     魏婴拧眉,似乎想说什么,还未张口,就听得不远处一声唤,抬头竟是本来清早被魏婴打发去店里看生意的温宁,跑的气喘吁吁的模样,说是店里账目出了问题。

     魏婴有些为难的看了蓝湛一眼。

     蓝湛隐隐觉得好像家里的生意最近像是出了点问题,时时的就有事来找魏婴,他几次想问,又怕魏婴觉得压力大,况且他也不懂商务事,实在也帮不上忙,只好尽量表现的体贴一些: “既是有事就去吧,我这边有景仪和阿箐,我们一会儿做马车回去就行。”

      “主君这阵子怪怪的,往日夫人就是有个头疼脑热他推了生意也要陪着,最近几次,都是说走就走。”景仪目送着魏婴消失的背影,小声嘀咕了一句。

      蓝湛抬眼对着景仪摇摇头:“别这样说他,生意上的事我们也不懂。”

      自知失言,景仪缩缩头,没有再吭声。

      也无怪温宁找的这样急,魏婴急匆匆回了冥界,就见温情和大祭司已经等在城门口,一问才知今日一早,冥界主城门口赫然挂着十具尸体,看装扮,均是天界巡兵,天界瑶池也同样沉着一具尸体,经清点,正是冥界失踪了三天的渡魂士。

      “……天界方才传来消息,说是瑶池畔留了一兽足印,和九华山下牢底屠戮玄武的足印吻合,方才盘查,咱们城门口也有,几乎可以印证是屠戮玄武干的。”

       魏婴皱着眉看着不远处被放下来的天界巡兵的尸身,一时没有说话。

      这件事显得非常可疑。

       一夜之间可以同时杀天界和冥界两族中人,再完成抛尸,就算是屠戮玄武,刚逃出九华山估计也受了重伤,短短几日不可能迅速恢复,再者冥界与天界都各自设有结界,非本族人无通行玉令无法自有通行,屠戮玄武是邪兽,怎么可能轻易在两届游走而不被发觉?如果他可以,又怎么会如此疏漏,在天界和冥界都留下了身份的证明?

       联想最初屠戮玄武一直在肆意降灾人界,唯一的解释是,此举并非无意,而是有心——屠戮玄武在挑衅天界和冥界,以一种非常幼稚且残暴的手段。

      可是这么做,对屠戮玄武的反噬自然也不小,他这么做的理由是什么呢?仅仅因为仇恨天界和冥界对他的镇压?

      无论如何,他都需要再次拜访天界。

    人界黄昏将至,窗前老树上的倦鸟都已经归巢,却左等右等不见人回来。

      这些年来魏婴虽然忙,但几乎不会晚归,蓝湛没空担心桌上快冷透的饭菜,只怕魏婴有什么事,他坐在院子里头不免心慌,便只好去门口张望。

      他们住的这条巷子几乎没什么行人了,蓝湛在门口站了一会儿,骤然听见一阵咳嗽声,低头一瞧,是个老乞丐,蜷缩在灌木丛下,用一双灰败的眼睛看着他。

      蓝湛下意识走上前,俯身问:“老先生,您还好么?” 

      老乞丐点点头,颤颤巍巍的抓住他的一片衣角,喉咙中发出一串模糊不清的音节。

     “这乞丐八成是饿了,夫人,要不我去小厨房拿些饼子馒头给他。”阿箐道。

     蓝湛应了,看着老乞丐咳嗽不已,兴许也生着病,也可适当给些钱让他抓药,只可惜他虽是坤泽,到底是男身,自然没那么多首饰随身,浑身上下也只有一个荷包,是不久前一个和魏婴谈生意的老板随手赠给他的,用的是银线密织,还缀了两颗明珠,该是值钱的,便解下来塞给了他。

      阿箐又包了结结实实的一袋粮食带给他,老乞丐总算是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慢慢转身走了。

      温宁从巷口进来,恰与其擦身而过。

      “这老乞丐怎的又来了,回回来回回给他吃食钱财,反倒赖上了咱们府。”温宁皱眉抱怨了一句。

     “怎么只有你自己,主君呢?”阿箐问:“夫人等他吃饭好一会儿了。”

     温宁其实不擅长撒谎,他瞧了蓝湛一眼,有些心虚的挪开一点视线:“是杜城来咱们这儿的一批货前些日子好像被山贼劫了,现下账上有个窟窿,主君准备连夜去一趟杜城,来回可能要三五日,特叫我回来告诉夫人,别太担心。”

      好在蓝湛并不怀疑,点了头往回走,有些忧心忡忡:“我看最近家里生意总是出问题,是不是真有什么事?”

      冥界最近确实动荡,来来回回的理由用多了,总显得可疑,温宁抿了抿嘴角,道:“没有,只是南边瘟疫横行,多了许多流民,走投无路占山为匪,也是难免的,这些事官府自会处理的,您不要太担心了。”

     成婚几年来,第一次没有自己的乾元在身边,蓝湛很晚才迷迷糊糊的睡着。

     梦里是水天一色,气候温润的姑苏。

    船靠岸而停,蓝湛和魏无羡相继钻出船篷,这天飘着小雨,整个镇子都笼罩在烟雨蒙蒙里,显得温柔无限。

     蓝湛刚走出码头,就有一小厮打扮的少年迎上来,他递给蓝湛一把伞来,语气却不显热络:“二公子随我去那边桥下吧,我们家公子等您多时了?”

     蓝湛愣怔了片刻的功夫,那小厮已经转过了身往回走了。

      魏无羡微微蹙眉,但见蓝湛没什么话的跟上去也就没多说,也跟着走,过了桥,他便瞧见树下的雨篷底下坐着一个坤泽,长相很是清俊,略瘦,他正与一边的茶摊老板说着什么,看起来相谈甚欢,嘴角一直带着温润的弧度,眉眼也略带弧度,面相便是性子很好的模样。

      “忘机!”他远远的挥手。

      “兄长。”蓝湛也顾不得再打伞了,三两步跑过去,握住了对方的手,习惯性俯下身。

      “今日天气不好,兄长怎么出来了。”

      “我瞧着下雨了,不见你回来,就来看看。”蓝曦臣笑的很温和,抽了帕子为他擦发丝上的水珠:“比预计的时间晚了两日,我实在是不放心你。”

       两人看起来感情颇深的样子,来来往往的说了几句,蓝曦臣才将目光转移至魏无羡身上。

      “这是……”

      “在下魏无羡,是忘机的朋友。”魏无羡忙上前打招呼,咧着嘴笑的很讨喜。

     蓝曦臣闻言惊喜的看着蓝湛,语气很是欣慰:“忘机交朋友了?真好,我先前总担心你独来独往的会闷着。”

      蓝曦臣性子温和又热情,天生就带着无法忽视的亲和力,三言两语的就把气氛热络起来。

      “也别在这里说了,我们回家去,我出来时特意炖了你爱喝的汤呢。”他道:“不如魏公子也去坐坐吧,我再做两个小菜,你们舟车劳顿,要好好吃顿饭。”

      蓝曦臣说着,摸索着去转动身下的椅子——魏无羡这才发现,蓝曦臣坐的不是不是普通的椅子,而是加装了两个大轮子的,尽管他的神态平和,动作也熟练,还是无可避免的略显狼狈。

     对上魏无羡惊诧的视线,蓝曦臣大大方方的笑了一下:“昔年不慎摔伤了腿,站不起来,让魏公子见笑了。”

      魏无羡一挑眉,大抵是觉着这样清俊温雅的人竟有此缺陷十分可惜。

      蓝家在姑苏开着一家医馆,算不上大富,但比起寻常百姓要好,住的是两门两进的宅院,家里有四五个伺候的小厮丫鬟,也算是悠然自在。

      魏无羡被安排在蓝湛住的后院边上的一间厢房,宽敞又整齐。

      晌午时分,魏无羡才在饭桌上见到了蓝家的长辈蓝启仁,看起来有点年纪,不过精神很好,也很康健,待他算是有礼,不过并不热情,大多数时间他不怎么说话,微微皱着眉,看起来不怒自威。

      吃饭间隙,蓝曦臣偶然咳了两声,看起来有些着凉,魏无羡正思考他要不要说两句表示关心,却听蓝启仁不满道:“叫你别去,非要去,他一个人在姑苏还能走丢了不成。”

      这话多少有点埋怨蓝湛这个“始作俑者”的意思,魏无羡夹菜的动作放慢了些,登的觉着气氛有些怪异。

      蓝曦臣仍旧是温润如玉的模样,但听父亲这么说,也有些不悦:“这不是天下了雨么?我稍后喝碗姜汤就是了,父亲何苦这样说话。”

     蓝湛始终垂着视线,轻轻拽拽蓝曦臣的衣袖,似乎在劝他:“我左右也吃好了,后面我给兄长熬了姜汤的,我去瞧瞧好了没。”

       蓝湛一走,魏无羡觉得饭桌上更加诡异,蓝启仁似乎心情不好,蓝曦臣欲言又止,像是有些忌惮他这个外人在场。

       因而魏无羡也忙起身打着哈哈走了,转身去追刚走的蓝湛,他搬了张椅子,坐在一边看蓝湛煮汤,百无聊赖的琢磨,蓝启仁究竟是心情不好,还是性子不好,他觉得这个叔父似乎对蓝湛颇有不喜,可人界讲究血缘羁绊,本不该如此才对。

       除此之外,他觉得蓝家不错,除了蓝湛,蓝曦臣也是很好相处的人。

      魏无羡住在了蓝家,其实对于蓝湛来说,是一件高兴事。

      他性子不好,家里上上下下没什么说的上话的人,蓝曦臣平日里多数时间要在医馆坐诊,能陪他说话的时间有限,他平日里负责在后院收拾整理药材,这是一项繁复无趣的工作,因而大部分时候,他都是孤独的。

      但有了魏无羡,一切就不同了,这人是个性子活跃的人,喜欢看风土人情,对很多事物都有着强烈的热情,他先是将姑苏这个小镇玩了个遍,回来给他讲外头新奇的见闻,一度让蓝湛怀疑,他口中的姑苏,真的是他住了十几年的小镇吗?

       再后来,魏无羡又开始折腾着开自己的铺子——他不知从何买来一间小铺,卖茶叶,他开始津津有味的和他聊生意,时时让人生出一种他要在此长居的错觉。

      蓝湛嘴上不说,心里却泛起一丝甜蜜的欢愉,相处的时间救了一点,他不再执着于魏无羡身上关于生死命运之说的神性,反而更欣赏他的潇洒自在,不拘小节,那种洒脱的感觉常常让他觉得这个人耀眼无比,这个人重叠了他封存了许多年的曾经对于自己的期望,可以说他就是他最初梦想的自己。

       月底的时候,蓝湛的汛期猝不及防的来了。

       这次汛期意外的提前了,当日清晨他只是觉得身子疲懒,因而没怎么在意,直到快晌午时,身上的信香浓的盖住了一院的药材香,才发觉了不对,匆匆回房服了药。

     其实对于没有伴侣的成年坤泽来说,汛期都是依赖服药来控制汛期反应,虽然普遍,但不意味着没有痛苦——服药之后,他们依然会感到疲惫和虚弱,这一点无法避免。

    蓝湛也一样,每次服过药,浑身就都是软的,几乎提不上力气,脑袋也昏昏沉沉的,看什么都觉得头晕目眩。

    因此,他下午没有再去后院场上去打理药材,一个人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睡觉,魏婴忙活了一天从外头回来,照例找蓝湛说话,却不想没瞧见人,只好去后院寻人。 

     刚走到门口,就隔着门缝嗅到一丝浓烈的信香,这让他隐隐觉得有事要发生了,敲了几遍门无人应,便莽撞推门进去了。

      屋里香气甚浓,魏婴隔着屏风,隐隐瞧见蓝湛正睡着,才后知后觉自己的鲁莽,一个乾元趁坤泽睡着了悄悄擅闯房间,说起来不会是好听的事 。

      他连忙拔脚要走,却听里头一声略显痛苦的嘤咛,继而是蓝湛有些虚弱的声音:“谁?”

      魏无羡十分尴尬:“啊……是我,我那个,外头没看见你才来看看,没想到你这个时候在睡觉,我这就走了。”

      蓝湛努力撑了撑身子,还是重如石头,扛不住的头晕脑胀,终于是放弃了抵抗,轻声叫住他,声音里充满了窘迫:“等等,可不可以劳烦你……帮我倒一杯水进来。”

      他的声音难掩喑哑——喉咙因为缺水而又干又痛,伴随着呼吸带来一阵一阵的涩意。

     外头魏无羡诶了一声,忙不迭的倒了水进来,蓝湛注意到,魏无羡一直把视线垂的很低,应该是在看自己的鞋尖。

      “你怎么了?”他问:“是病了吗?要不要叫蓝大哥来给你看看。”

     “不必,我睡一觉就好了。”蓝湛饮了几口水,喉咙的生涩感淡了几分,声音也不再沙哑:“别告诉兄长,省的他为我操心。”

     发现蓝湛衣服还算是整齐的,魏无羡小心翼翼的抬起头,见他虽然一副虚弱的样子,脸色却透着几分薄红,复伸了手去摸他的额头道:“我看着你怪怪的,别是发了热吧。”

     蓝湛体温不太高,但脸却是愈加红,连着耳朵也染上了淡粉色,这让他原本颇具冷感的眉眼叠上了一层说不出的欲色,格格不入又和谐共生。

     “真的不是生病。”他小声说。

     其实不可否认,坤泽骨子里有渴望乾元信香的本能,魏无羡只是呆了一小会儿,他就感觉好了许多,心底也莫名生出一丝安全和欲望。

     魏无羡皱着眉,似乎在思索什么,片刻之后露出一丝尴尬:“是……汛期吗?”

     蓝湛不答,算是默认,他轻轻推了一把魏无羡:“你早些回去吧。”

      魏无羡哦了一声转身往外走,行了两步又折了回来,俯身道:“会很难受吗?要不要我给你一点信香?”

      要不要我给你信香。

      一定程度上来说,一对乾坤结合的原因之一就是彼此需要对方的信香来安抚自己,因此乾元们往往会在示好阶段主动试探对方是否接受自己的信香,而坤泽的接受,表示认可乾元的靠近示好。

      但魏无羡的问法还是多少有些直接露骨,这样的话几乎可以被认定为大胆的示爱和追求。

      蓝湛愣了一下。

      魏无羡并没有等他回答,而是迅速上下在自己身上摸索了个遍,最后摘下自己手腕上的一圈腕带塞进他手里:“我呆在你房里久了也不合适,这个多少沾着味道,你先拿着吧。” 

      魏无羡平时身上的味道其实很淡,蓝湛攥着腕带愣怔了好一会儿,终于慢慢低下头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他的信香是很清淡的,说不出是什么的香味儿,和他本人一样,略带一点神秘。 

      蓝湛偏过头,透过半开的窗,看见魏无羡只回房了片刻,出来时拿了一本书,坐在了他的窗下。

      魏无羡其人真的很神奇,他通透又懵懂,纯情却温柔。

     蓝湛原本是要继续睡觉的,他一向靠睡眠来度过难熬的汛期,但因为魏无羡留下了这条腕带,那一缕若有若无的香,让他脑子一阵清醒,甚至开始慢慢沸腾至一丝兴奋,就像幼年时第一次被邻居家的大孩子带着去爬一棵很高的,爹娘绝不允许他爬的树。

    魏无羡的信香在鼻翼间萦绕,他的呼吸越来越急促,越来越湿热,其实本不该是这样的,原本乾元留给他的信香应该让他更平静才对。

    他一直以为自己是一个循规蹈矩的坤泽,但其实不是。

    左手攥紧了乾元的信香,右手却控制不住的伸进被子里,甚至亵裤里,触碰到自己时不由自主的打了个颤,喉咙里也泄出一声低低的嘤咛,他伏在被子里,听见自己的心跳如同发疯一般砰砰的响,手心和背上慢慢爬上出了薄汗的黏意,他甚至不敢再看魏无羡,悄悄翻了个身,把半张脸埋在被子里。

     多刺激啊,一个没有伴侣的坤泽房里飘着乾元的信香,这让他隐隐的生出一点背德感,还有一种即将突破他前半部分人生的模式,走进全新的世界的新奇感。

    彻底释放之后,蓝湛缩在被子里颤抖了很久。

    这一夜以后,他就要走上不一样的道路了。

    不知道是不是受了汛期里坤泽本能的影响,他面对着这条自己选择的充满未知的道路,竟然没办法完全的独立——他在心里隐隐期待着那个门外窗下守着他过汛期的乾元,期待这个乾元为他创造这条路的美景。

    如果他的未来不是他,不是魏无羡,那许多年以后,他还会记得自己吗?会记得他给过他沾着信香的腕带,会知道他隐忍而沉默的第一次吗?

    但魏无羡只是要寻找他喜欢的坤泽,他的条件只有一个,那就是这个坤泽来自姑苏,他完全符合。

    为什么不能是他?

    当然可以是他。

    蓝湛微微喘着气想。

大粗长的一章,是不是看到现在觉得俩人不论现在还是以前都挺好的,但但但是这就是全文仅有的糖了,小刀倒计时了姐妹们,兴奋(bush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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