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晨宇水仙文】失格 49
49 他好可怕
世界还是世界，只是每个人的世界都不同。
女人走后，卷儿瘫软在地上。
太可怕了。
那些言语，那些画面，那些观点，原来是通过这种形式神不知鬼不觉地灌输进自己的大脑，潜移默化地改变着自己的行为方式。
飒飒从笼子里出来，乌黑的眼睛看着他，伸手抱了抱卷儿。
“别怕，飒飒在。”
飒飒自己就是个孩子，说这话的时候倒丝毫没有孩子的样子，像个大人，不过又软乎乎的很可爱，难得一见。
卷儿抱紧了飒飒。飒飒的出现是意外，也是上天的礼物。自从那个女人来到他身边，他总觉得心里有一个越来越大的缺口，有什么可怕的恶魔从这个缺口里钻出来。飒飒来到自己身边后，这个缺口好像在一点一点被填满。
“想吃卷卷做的鸡蛋羹。”飒飒软糯地向卷儿提出了要求。
卷儿点头，拉着飒飒的手，很黏他：“飒飒陪我一起去好不好。”
飒飒不喜欢下厨房，他总是会把厨房搞得一团糟。他很不乐意陪卷儿去，但看卷儿可可怜怜的样子，还是答应了他，站在他边上看着。
卷儿打开冰箱，迟疑了一下。
“这次送来的食物好像少了很多。”
女人每周会送一个星期所需要的食物和生活用品过来。这次来，带来的食物只够两个人吃半周。
飒飒愣了愣。
卷儿赶紧笑了笑：“没事啦飒飒，可能她过几天还会来的。”
嘴上这么安慰着飒飒，自己的心里却悬着。那个眉眼尽是温柔的女人，在催眠自己的时候，眼里都是恶魔独有的阴冷。
因为飒飒，他终于知道了自己在被女人操控，但女人的目的，他猜不透。
飒飒点点头，卷儿拿出鸡蛋和面粉，准备为他做羹。
飒飒乖乖的在旁边看卷儿，一点忙也不帮。
“飒飒喜欢鸡蛋羹还是喜欢我？”卷儿拌着鸡蛋，笑眼盈盈地看着他。
飒飒一碗水端平：“喜欢卷卷做的鸡蛋羹。”
“不行，必须选一个。”
小孩子非要他做选择。
飒飒想了想：“选你。”
卷儿很开心，拌鸡蛋的节奏都欢快了起来。
拌着拌着，卷儿又想到一个问题。
“飒飒。会不会有一天，你会不喜欢我，会忘了我，我们会分开？”
飒飒想了很久，没有说话。
卷儿有些难过，勉强地笑了笑：“飒飒你去客厅坐吧，我马上就做好了。”
飒飒“嗯”了一声，去客厅等着卷儿。
过了没多久，卷儿端着两碗香喷喷的鸡蛋羹走了出来，笑眼盈盈地看着飒飒吃。
飒飒吃了两口，突然开口。
“卷卷，你喜欢我吗。”
“喜欢呀。我特别喜欢你。”
“今后无论发生了什么，只要你没有忘记我，我就一定会找到你。”
卷儿愣住了。
孩子的心，其实也简单，也纯粹。这个世界再孤独再虚伪，有一份爱也就足够了。
至少今后，无论日子多难过，无论面临了什么，自己始终知道自己是值得被爱的。
飒飒也是一样。
他被自己最信任的朋友伤害，妹妹也不知所踪。如今孤身一人，世界一片灰暗，卷儿的出现让飒飒不再孤独。或许卷儿不知道，当初的他喜欢待在笼子里，眼神呆滞，是灵魂正在与这个世界告别。若没有卷儿主动走进笼子里拉他出来，他很有可能患上自闭症，从此拒绝与世界沟通。
两个小孩都知道对方对自己的重要性。
那是残缺灵魂的互补。
两个小孩也都知道，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
冰箱里的食物，已经不够两个人吃了。
记忆拉回，卷儿艰难地睁开了眼。他像是做了一场很久的梦，醒来的时候，眼前一切都是模糊的。
“飒飒……”他试图发出声音，可不知道被灌了什么，喉咙疼得像被火烧过，完全说不出话。
女人不知所踪，立风正跪坐在他身边，眼神空洞。一如当初那个待在笼子里的小孩。
卷儿的视线逐渐清晰，他发现自己身在一个破旧的废弃仓库里，仓库看起来已经很多年了，到处都堆着工厂的废弃物，生锈的钢筋堆了一地，上面积着厚厚的灰尘。
而卷儿自己被用晶莹剔透的鱼线绑着，鱼线过细，极为锋利，只要他一动弹，就会嵌入肉里，过了会，血才会渗出来。
他动不了，试图用身体唤醒神情有些奇怪的立风。
立风眼神空洞，脸色苍白，嘴唇却红得像是淬了血。衣服上都是斑斑血迹。
卷儿咬着牙，忍着鱼线割破皮肉的疼痛，努力坐起来，试图够到立风。
卷儿用尽全身力气撞了立风一下，立风勉强被唤醒了神志。
看到卷儿喘着气，疼得呲牙咧嘴倒在地上的样子，立风有些呆滞。
“卷卷……”立风愣了一下，环顾四周，看到地上有一把生锈的剪刀。
“我先帮你解开。”立风拿起剪刀，鱼线绑得很紧，剪开并不容易，锋利的鱼线让立风的手都被割破几道伤口。
卷儿看着立风，心里说不出的难受。
“华立风，你要干什么！”一道声音从仓库门口响起，立风转过头，看到十爷站在门口，神情震惊地看着他。
立风呆滞地低头看自己的手。
满手的鱼线勒痕，满手的血。手里还拿着剪刀。
怎么看，都像是要杀了卷儿的样子。
十爷状态看起来不太好。雨中女郎要求他来到这里，却始终不见女人的身影。这个地方过于熟悉又过于陌生。无数次的梦魇，他来到这里，这里一直有无数声音，一直有一个阴影，多年来像毒蛇一般缠绕着自己，无论他做什么都不能摆脱。来到这里后，他几乎喘不过气来。十爷站在门口没有进来，红着眼睛看着立风。
虽然没有直接证据，但他知道立风和鱼线杀人案有脱不开的干系。如今立风手里拿着鱼线，而卷儿在他身下伤痕累累……
正如当年，他看到飒飒用鱼线虐待那只白猫一样。
他尝试踏进仓库大门救卷儿出来，但是过于强烈的窒息感让他没有办法动作。扶住仓库的门，他弯着腰大口大口地呼吸着。
立风有些呆滞地看着十爷红着的眼睛，手中的剪刀无力地落到地上，在水泥地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声音。
当年的噩梦重现。在同样的地点，同样的人。
他明明只是想要救那只被鱼线缠住的白猫。
现在的他，也仅仅只是想救卷儿啊。
为什么这个世界会对自己这么残忍。
多年来，自己在没有星光的黑暗中，无数次孤独又坚定地、一点一滴地为自己建立起来的心理防线，在这一刻彻底崩塌。
“瞧瞧，这个世界多么不公平啊。你爱的人都在误解你，更别说普通人了。”
“立风啊，这个世界的所谓的爱，都太缥缈了，都是人类在无聊之余为自己构建的假象而已，在真实的利益面前，不堪一击。”
“这样的世界，你还要爱吗？”
“不如毁了这一切，你有这个能力哦。”
“把他们都杀了，你就是最自由的神。”
“呵呵……”
女人的声音在脑中响起，立风捂着自己的头跪在地上，那些声音疯狂冲击自己的大脑，让他无法去思考。
卷儿绝望地看着这一切，他太清楚立风为什么会这样了。这么多年，立风早就已经是坚不可摧的样子，他确实极其强大。但他最初所受的最深的伤害，就像他为自己构建起来的坚强堡垒底层一块不牢固的水泥，只要女人抓住了这点，击破这块水泥，就能彻底摧毁他。
卷儿张了张嘴，还是无法发出声音，看着立风这样，他心疼得快要死掉了。
以前你救了我，这一次，就算我遍体鳞伤，也要保护你。
卷儿不顾身上缠绕的锋利的鱼线，用尽力气一点一点靠近立风。双手被绑住，他用肩膀撞了撞立风。
立风抬起头，看见卷儿着急的样子，他流着泪指着自己的耳朵，表示自己听不见别的声音，只能听见女人的声音。
十爷看着卷儿着急的样子，也终于明白过来，立风并不是想杀卷儿，而是想用剪刀帮卷儿剪开锋利的鱼线。
那么当年……
无数记忆碎片闪过十爷的大脑，此刻终于拼凑出其中一块拼图。
当年，飒飒手里拿着鱼线，脸上身上都溅了血。如果他想要用鱼线杀了白猫，锋利的鱼线在割断猫喉管的时候，是不会溅出这样高度的血的。
那么事情就是另一种可能。
一种截然不同的真相。
飒飒在这里发现了这只白猫，白猫已经被鱼线缠绕，奄奄一息。为了救猫，他必须要剪下一些鱼线把猫带走。但是因为没有经验，不小心将勒入猫喉管的鱼线扯了出来，这才溅了满身的血。
当年的小十接到飒飒的电话赶到这里，飒飒对他笑了笑：“你来了。”
你来帮我了，我一个人救不了它。
可是这一幕却被自己与校园里流传的飒飒虐猫的说法联系在了一起，他本能地相信了那个没有根据的说法。
所以转身就离开了。
日记本的最后，才有了那句话。
【他好可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