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作者：William King

第三章 孤塔

The Lonely Tower

 

菲利克斯低头望着长长的山谷口，心中充满了敬畏。从他所站的地方，他可以看到数以百计的机器。巨大的蒸汽机像穿着铆接铁甲的怪物一样，沿着山谷的两侧拔地而起。巨大水泵和活塞如同巨人的心跳一样有规律地上下跳动。蒸汽从巨大的生锈管道中嘶嘶作响地喷出，这些管道穿越于巨大的红砖建筑间。高耸的庞大烟囱向空中喷出滚滚浓烟，空中回荡着百十个锤子叮当作响的敲击声，锻铁发出的地狱般的光芒照亮了车间阴暗的内部，在那，有几十个矮人在热气、噪音和云雾中来回移动。

当寒冷的山风穿过山谷时，雾立刻随之消散了。菲利克斯这时可以清楚地看见一个巨大的铁塔耸立于山谷中，它是由生锈的铆接金属以及陨铁屋顶组建而成的，大概有三百步长，二十步高。塔的一端是一座巨大的铸铁塔，菲利克斯以前从未见过这样的塔。它是用金属制的大梁建造的，在它的顶端有一个观察点，以及一个看起来像一个巨大灯笼的东西。

山谷尽头的高处耸立着一座巨大而低矮的堡垒，依稀可见的苔藓附着在被侵蚀的石雕上。菲利克斯能辨认出城垛上高高耸立着的闪闪发光的炮口，以及从堡垒中间隐约浮现的一座石塔。离屋顶最近的地方有一口巨大的钟，钟上的指针显示已经快到中午过后的第七个小时了。屋顶上，一架同样巨大的望远镜指向天空。就在菲利克斯注视着的时候，指针已经走到了七点钟，钟声震耳欲聋，山谷里回荡着回声。

菲利克斯曾经在努恩的工程学院听到过类似的奇怪汽笛声。每当一辆小蒸汽矿车从矿坑里出来时，轨道上就同时传来了活塞和铁轮发出的咔嗒声。矿车沿着铁轨移动，把一堆一堆的煤运到矿山中央一些大型的冶炼厂里。

机器运作传来的声音震耳欲聋，发出的气味令人难以呼吸，这景象既壮观迷人，又令人胆怯生畏，看着这些机器，如同看着一个巨大而复杂的发条玩具的内部一样。菲利克斯觉得自己正看着一副奇妙的魔法场景，而这股魔法如果真的被释放出来，可能会改变世界。他以前从未意识到矮人能发明出如此先进的技术，以及这神秘的技术带领着他们走向何方。而他现在心里充满了一种好奇，这好奇心甚至让他不再恐惧之前的担心。

但片刻之后，今天早晨他看见的与屠夫们的靴子印混在了一起的脚印又再一次萦绕在他的脑海里，毫无疑问，那些脚印属于斯卡文鼠人，而且，从脚印推断，是一只极其庞大的鼠人部队。菲利克斯知道，虽然高崔克和斯诺里非常令人生畏，但鼠人却并不是因为害怕而撤退的。他们撤退是因为他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而和屠夫们打起来可能会使他们在执行任务时放慢速度。菲利克斯认为，这是如此强大的一只鼠人军队放他们区区几个人不管的唯一原因。

现在看着这个地方，他明白了那只鼠人部队的目标是什么，这里有着大角鼠的追随者们想要占领或摧毁的东西。菲利克斯不知道下面山谷里的机器和矮人在忙些什么，但看着如此多的人力物力都被投入其中，菲利克斯确信矮人们在干一件非常重要而有必要的事情。而且，他知道矮人做任何事情，都会有一个明确的目的。

想到这儿，他再次感到自己的心跳开始加速。这里的工业规模是难以想象的。它带着工业特有的肮脏却宏伟壮观的属性，同时又蕴藏着人类文明和知识所能理解之外的令人生畏的科学技术。在那一刻，菲利克斯明白了他的人民还有不少东西值得向矮人学习。这时，他旁边传来一阵急促的呼吸声，

“如果工程师协会发现了其他的矮人们在这里搞这些，”高崔克嘟哝道，“肯定有人要被杀头！”

“我们最好赶快下去告诉他们斯卡文鼠人的行踪。”菲利克斯回答道。

高崔克看着他，一种骄傲而自豪的神情洋溢在他那一只完好的眼睛中“一群下等鼠人，呵，他们有啥好担心的？”

菲利克斯虽然很想同意，但还是保持了沉默。只要时间够长，他肯定能想出鼠人的一些可怕之处来。毕竟，在过去，正是鼠人让他时刻感到恐惧。

在他们右边的某个地方，有什么东西在闪闪发光，就像一面反射阳光的镜子。菲利克斯想了一会儿那是什么东西，然后将之抛诸脑后，认为这是他看到的部署在他周围的矮人神奇技术的一部分。

“我们还是去告诉他们吧。”他说，心里纳闷着矮人们为什么把这么亮的东西放在一丛灌木丛中。

灰先知散奎罗（Grey Seer Thanquol）透过潜望镜朝山谷下看去，这个装置是斯卡文的另一项伟大发明，结合了望远镜和各类透镜的优点，因此他可以隐蔽地观察下面那些毫无防备的傻瓜。只有装置顶端露出的一小块透镜可以被看见，而他觉得矮人们并不会注意到这点，他们是如此的迟钝和愚蠢。

不过，即便是见多识广的散奎罗也不得不承认，矮人们在那里建造的东西有其令人赞叹之处。他虽不知道他们在建造什么，但就在他那颗鼠心深处，被深深地打动了。那看起来很迷人，有如他在斯卡文魔都（Skavenblight）为人类精心布置的迷宫陷阱一般。山谷下面有太多机器和设备以至于他的眼睛不知道该往哪里看，同样，各式各类复杂而精巧的机械作业也让他目不暇接。他只知道下面发生了一件很重要的事，而一旦他占领了下面的一切，很可能会让他在十三人议会中重获威望。

他又一次为自己的远见卓识和聪明才智而沾沾自喜。其他灰先知有多少会理睬一群被赶出矿洞的斯卡文奴隶带来的消息？

他的竞争对手也不静下来想一想，当矮人派军队去收复这些荒山中的一座旧煤矿时，那肯定他们要干一些重要的事情。当然，他不得不坦白承认，其他灰先知已经没有这个机会得知了，因为在那些逃出来的奴隶有机会告诉其他灰先知之前，散奎罗已经处决了他们中的大多数。毕竟，保守秘密才是斯卡文鼠人武器库里独一无二的强大武器，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这一点。他在灰先知中难道不是出类拔萃的吗?灰先知是可怕而强有力的斯卡文法师，他们的地位仅次于十三人议会。但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情况也会改变。散奎罗知道，总有一天，他要在会议的某个古老宝座上找到自己应有的位置。

当他确定这个消息是真的时，就和他的护卫们一起来到了这里。他一看到矮人营地的规模，就立即以大角鼠的名义向最近的斯卡文鼠人驻扎部队发出了召集，并要求驻扎部队的指挥官严守秘密，否则，他将经历漫长而痛苦的死亡。现在，这山谷几乎被召唤来的大规模鼠人部队包围了，矮人们想要保护的东西很快就会成为他的。就在这个晚上，他将下达命令，让他那不可战胜的鼠人军团赢得这势在必得的胜利。

一阵不起眼的动作引起了散奎罗的注意；他仿佛看见了一抹飘动的红色，这使他隐约地想起了他过去不好的事情。但此时他正沉浸在自己的完美计划中，没有去理会它，他通过潜望镜环顾了山坡，检查着矮人制造的强大引擎。他现在充满了贪婪心和占有它们的欲望;即使对矮人的建造目的一无所知，他也没有任何失望，他知道这些机器一定是有价值的。任何能制造这么多噪音、制造这么多烟雾的东西，其本身就能使任何鼠人心跳加速。

那片飘动的红色碎片虽仍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但他没有给予过多的理会。他开始在脑子里制定进攻计划，研究着沿着山谷边缘的所有进攻路线。他真希望能召唤出一股巨大的毒风云，把它吹下山谷，从而能够完全杀死矮人，而保证他们的机器完好无损。这个单纯而美好的想法打动了他。也许下次他应该把这个点子卖给史库里家族的次元石工程师们，让他们提供一种可以将毒气直接喷出的装置，这样就可以......

等等！他对那件猩红色披风有种越来越不祥的熟悉感，他突然记起在哪儿见过，然后，他想起了一个讨厌的人，穿着非常相似的衣服。但是……他怎么也不可能出现在这儿啊！

散奎罗匆忙地把潜望镜扭到可折叠的架子上。他听到绑着装置的斯卡文奴隶的痛苦呻吟，但他在乎么?对他来说，奴隶的痛苦还没有他每天早上脱掉的皮毛重要。

他用爪子轻轻一拍，将潜望镜对准了使他不安的事物。在震惊的一瞬间，他抑制住了几乎要喷涌而出的恐惧。他赶忙安慰自己，那无毛玩意儿不可能看见我在这儿，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尽管他的理智告诉他，菲利克斯已经离开了他的视线，但还是不由地畏缩了一下，低下了他那长着角的脑袋。他环顾四周，想看看他的两个侍从——勒尔克（Lurk）和格罗茨（Grotz）——是否注意到了他的不安。他们茫然的脸平静地抬头看着他，他确信自己没有在下属面前丢面子。他拿起一小块次元石吸了一口，努力让他那发抖的神经平静下来，然后又说了些什么，可能是对大角鼠的祈祷，也可能是对大角鼠的咒骂。

他不敢相信，他简直不敢相信! 透过潜望镜，他清楚地看到了那个可恶的人类，菲利克斯·耶格尔，如同他自己脸上的鼻子一般清晰。他向前倾了倾身子，又瞥了一眼，只是为了确认一下。不，没有错。他站在那里，像天空一样清晰。啊，菲利克斯·耶格尔！他是一个令人憎恨的人，是他，竭力地阻挠了我的宏伟计划，可恶！我的计划，明明就快要成功了……可恶！，他让我在十三人议会面前抬不起头！！

这股仇恨与散奎罗向来就有的理性进行着斗争。而困扰着他的第一个念头是，耶格尔为啥可以找到他？？，他大老远跑来，想再次挫败自己的伟大计划？但很快，冷静的逻辑告诉他，菲利克斯不可能找上他。这么简单的事不可能是真的，耶格尔不可能知道在哪里能找到他。甚至连在十三人议会，散奎罗的头儿的都不知道他现在的位置。他是极其隐秘地离开斯卡文魔都的。

这时，散奎罗突然想到，也许他那些在魔都的竞争对手，用某种神秘的方法找到了他，并把情报提供给了人类。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某些狡诈的鼠人会为了自己的利益或报复那些他们嫉妒的人而选择背叛斯卡文。这个解释他越想越合理，也越想越气愤，以至于他的血管里涌起了怒火，手里的次元石被捏成了粉末。他发誓会找到这个叛徒，像捏死一条虫子一样摧毁他! 他此刻的脑子里就已经有了六个人选，散奎罗会让他们收到应有的报复。

接着，灰先知突然又想到了一个更坏的事情，尽管他竭力克制自己，但这个念头几乎使他浑身散发出恐惧的气息。如果耶格尔在这儿，那就意味着另一个极有可能也在这儿。没错，另一个比菲利克斯还要让他感到恐惧和害怕的存在。他不怀疑，也没有弄错，他几乎肯定，当他再次透过潜望镜时，他将会看到那个巨魔屠夫——高崔克·戈尼森。

他竭力抑制着自己快要叫出声的愤怒和恐惧，他不得不开始想其他办法了。

 

 

当马车驶进山谷时，菲利克斯更加清楚地看到了这个地方熙熙攘攘的景象。在他们周围，一群矮人有目的地行进着，汗水顺着他们被煤烟弄黑的脸流了下来。几十件看起来很奇怪的工具挂在他们的腰带上，让菲利克斯想起了刑罚用的工具。有些矮人穿着样子很奇怪的盔甲;其他的则坐在前面有叉开的提钩的小蒸汽车上。这些机器携带沉重的板条箱和包裹，沿着车间和孤塔之间的铁轨来来回回地行驶着。

在工厂的周围，一座小镇建立了起来，毫无疑问，那是矮人们居住的地方，屋子是用木头和石头搭建而成，屋顶则采用了波纹金属。小镇上的屋子几乎空无一人，似乎所有的矮人都已经去了工地工作。

菲利克斯看着高崔克，“他们在干什么？”

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高崔克似乎在考虑他是否应该回答这个问题。最后，他用缓慢而庄重的声音说，

“人类，你在看到的这些，我也从未想过会看到，也许人类当中，只有你才有机会看到这样的东西。它们让我想起巴拉克·海门（Barak Varr）宏大的造船厂，但是这里，很多工程师协会禁用的技术在这里被使用了，多到我无法一一列举。”

“你说，这里的技术都是被禁用的？”

“我们矮人是一个非常保守的民族，我们不太喜欢新想法，”瓦列克突然说。“我们的工程师比大多数人还要保守。如果你像可怜的马凯森一样尝试发明却失败了，那么你就会被嘲笑，对一个矮人来说，没有什么比那更糟糕的了。这也导致几乎没有人愿意冒险。当然，有些技术和发明是被测试过的，也正因为测试的结果非常失败，这些技术和发明被协会禁止使用。有些技术我们几个世纪之前就已经在理论上进行过论证，但只有在这里我们才敢付诸实践。我知道我叔叔想做的事情是如此的有意义，以至于许多有天赋的年轻矮人都准备冒着风险来这儿工作和实验，他们在这里秘密地为我们这项伟大的工程工作，他们认为值得一试。”

“这里的花销……”高崔克说，声音里带着几分敬畏。“有人在这里花了一大笔钱。

“好吧，那也是我叔叔赞助的，”瓦列克说着，脸涨得通红，连胡子根都红了，菲利克斯听不懂是怎么回事。

高崔克用批判的眼光环顾四周。 “但这儿的防御工事建造的不是很好吧?”

瓦列克抱歉地耸了耸肩。“这里的一切修建的比较仓促，我们比较赶时间。而且，我们到这里才一年多，又谁会想到来袭击这样一个偏僻的地方呢?”

 

灰先知散奎罗从山坡上一路小跑下来，回到暮色中他的军队所在的斜坡处。部队指挥格罗茨和勒尔克·滑舌（Lurk Snitchtongue）已经在各自部队的指挥岗位上了。两个人都带着一种野性的顺从的表情望着他，对他的侍从发出的如此表情他毫不惊讶，钉在他们额头上的通讯符里的次元石发出了火光（此处可以理解为运用了某种手段控制着这两人）。

夜色中，他俯视着一片沸腾而漆黑的老鼠面孔，每一张脸上都写满了征服或死亡的决心。看着这一大群嘈杂的战士，他感到自己的尾巴骄傲得直竖。他能看见身着漆黑盔甲的暴风鼠，这些鼠人精英士兵夹杂在较小的氏族鼠、蒙面的、裹得严严实实的次元火焰喷射器部队，和他自己那强大的碎骨兽（Boneripper)之间。这是散奎罗第二只承担此名的鼠巨魔（rat-ogre）。

这不是他指挥过的最强大的部队。事实上，只比得上他进攻努恩所带领的军队的一小部分。这里面没有瘟疫僧（plague monk），也没有引以为豪的强大的战争机器。他想过把毁灭巨轮（Doomwheel，鼠人战斗机器)或尖啸丧钟都运（应该是游戏里的瘟疫熔炉，灰先知的战争引擎）（Screaming Bell）上战场，但他没有时间拖着它们穿过隧道或翻过崎岖的山丘来到这个遥远的地方。尽管如此，他确信站在他面前的几百名精锐部队将足以达到他的目的，特别是夜间出其不意地突袭将是他们最大的掩护和优势。

然而，一阵痉挛抽搐使他浑身发抖，他的毛都竖起来了。高崔克和菲利克斯的到来，是个不祥的预兆。他们的出现对散奎罗的计划似乎从来都不是好兆头；散奎罗想着，仅凭这俩人，就让他的计划彻底失败，仅凭这俩人，就击溃了一整只精良的斯卡文鼠人军队；都怪他们，让散奎罗不得不仓促的临时制定计划从下水道撤走，而努恩的街道上，布满了斯卡文败军的血迹。

散奎罗从他随身携带的人皮袋里取了些次元石出来放在爪子里，他把鼻子凑近嗅了嗅，顿时感到愤怒和自信又涌回了他的大脑。死亡、残肢断臂和其他美好的景象充斥着他的脑海。现在，他越发觉得胜利是属于他的，没有谁可以阻挡他强大的力量，没有什么，可以抵挡得住他那强大的斯卡文法术！

斯卡文魔都的竞争对手们引导耶格尔和戈尼森到这里来的时候，他们已经触及了散奎罗的底线，他们妄图借菲利克斯和高崔克之手来干掉散奎罗！呵，散奎罗要让他们知道，他们自以为是的小聪明，只不过是是被误导的愚蠢而已！他们所做的，不过是把两个傻瓜，两个他最恨的傻瓜给他送上门而已！同时，他将夺取矮人们制造的机器和技术，重振自己的荣耀！

他想着，次元石的纯粹魔力在他的血管中跳动，毫无疑问，这将是他最伟大的胜利，他最辉煌的时刻!，在接下来的一千年里，斯卡文鼠人将会悄悄谈论灰先知散奎罗的狡猾、无情和惊人的智慧。他几乎快要尝到胜利的滋味了。

他举起爪子，示意肃静。作为一个整体，鼠人军队里停止了喋喋不休的吵闹，数以百计的红眼睛开始直直地看着他，鼠人们长长的胡须因期待这位灰先知的话而上下颤动。

“现在我们要踩死小甲虫一样把矮人踩扁!他用他那动人心弦的、激情自信的声调尖叫道。我们要从山谷的两边过去，没有什么能阻挡我们。前进吧，勇敢的鼠人们，向着势在必得的胜利前进!”

军队嘈杂无章的疯狂尖叫声一直充斥在他的耳朵里，没错，今晚的胜利势必属于我们。散奎罗打心底里这么认为。

 

菲利克斯走在路上，直打哆嗦，他心里充满了不祥的预感。他本能地把他的红色披风拨到右肩上，以让自己使剑的手得以放开。他的手伸向剑柄，突然有一种冲动，想把剑抽出来，准备战斗。

堡垒高高地耸立在他们头顶上，他从近处可以看出，它并不像从远处看上去那么坚实。墙壁上到处都是裂缝;在有些地方，石头已经完全碎裂了。看来矮人的工艺也并没有让这个地方的防御设施和能力有所提升。虽然菲利克斯不是专家，但他可以看出，高崔克先前说这里防御不是特别好是真的。如果他们遭受攻击的话，这个山谷对他们来说就是一个天然的死亡陷阱。

他们现在快要抵达城堡了，前方的路一直通向了城堡所在的悬崖脚下。尽管天色越来越暗，菲利克斯还是看到了一个留着长长胡子的老矮人，他在城堡大门上方的一个塔楼阳台上。朝菲利克斯一行人挥了挥手。菲利克斯正要向那老矮人挥手，这时他意识到矮人是在向高崔克打招呼。屠夫抬起头，阴沉地哼了一声，举起他那粗壮的手臂随意挥了挥。

“高崔克·戈尼森。”老矮人说道，“我没想到还会再见到你！”

“我也没想到。”高崔克嘟哝道，语气中几乎带着尴尬。

 

勒尔克·滑舌感到他的心因骄傲、兴奋和某种合理的谨慎而跳得更快。灰先知散奎罗选择他来领导进攻，而散奎罗则准备从后方斜坡上观察战斗。这是勒尔克生命中最值得骄傲的时刻，一种情感涌上心头，几乎可以说是对散奎罗的感激之情。自从他在努恩那次失败的战斗中被救回来后，他从来没有这么高兴过。看来他已经被原谅了，看起来，他在努恩作战的失败已经被原谅了。他又一次成了散奎罗所青睐的手下。当然，如果灰先知发现了他与努恩的人类有私下的勾结的话......

勒尔克把这种想法抛开一边，他知道，如果这次进攻成功的话，他将得到丰厚的回报，在他的氏族中，他将得到繁殖工具、次元石货币和晋升的机会。更重要的是，他将获得很大的声望，这对一个像他这样的鼠人来说比任何其他东西都有价值。那些曾经在他背后嘲笑他的同胞们将会闭嘴，因为他们将知晓，是勒尔克带领他强大的军队战胜了矮人。

他的脑子里甚至还闪过一个念头，干掉散奎罗，并把这次行动的功劳据为己有。但他立刻抛弃了这个荒唐的想法，担心灰先知现在可能还在通过他额头上的交流符石来解读他的思想，但不知怎的，这个邪恶的想法却留在了他的脑海里，尽管他竭力抑制住自己的想法，却还是深深地植入了他的意识中。

他环顾四周，想找点其他事物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他感到自己的心因焦虑而怦怦直跳。他们快到山顶了，仍然没有被发现。很快就到了关键时刻。当它们爬上山顶时，下面的矮人们就能看到他们了，除非他们的借着夜色和雾的掩护快速行进。他举起爪子示意肃静。在他周围，他手下的暴风鼠几乎无声无息地向前逼近着，只是偶尔有盔甲上的护甲叮当作响，而那些迟钝的对手很可能不会注意到。

最让勒尔克担心的并不是暴风鼠发出的轻微声音，而是那些愚蠢的氏族鼠战士和卑微下等的奴隶鼠们!由于缺乏如暴风鼠一般的纪律和长时间的训练，他们非常不专业地制造了大量的噪音。他们中的一些人甚至在窃窃私语，试图用传统的鼠人方式来保持他们的士气，互相吹嘘他们会对他们的囚犯施加什么样的折磨。

尽管勒尔克很同情他们现在的紧张情绪，但他发誓，胜利之后，他会让那些喋喋不休的人闭嘴。由于他看不清远处是谁在说话，他决定随便拉出几个氏族鼠来处决，以儆效尤。

这时，他知道格罗兹很可能已经在山谷的另一边了。他精确地估计着，他们到时将从山谷两边杀出，快速拿下惊慌失措的矮人们，然后以不可阻挡的攻势把他们淹没在疯狂杀戮的鼠潮中!

他环顾四周，心中默念，希望手下的鼠人战士们能记住他最后的忠告:不要焚烧建筑物，不要抢夺财物。灰先知散奎罗想把所有的东西都完好无损地留下，这样他们就可以把机器全部卖给次元石工程师。他愣了一会儿，犹豫着要不要下令进攻。然后，想到格罗兹可能已经从那边先行进攻，夺取所有的荣誉，他就不甘心，把他最后的一点谨慎和畏缩也抛诸脑后。他爬上斜坡，往下看山谷，被身边大片鼠人发出的舒适气味驱使着。

矮人们的定居点就在他下面，到了晚上，它甚至比白天更令人印象深刻。铸造厂的火焰和烟囱里的火焰把这个地方照亮，发出怪异的光辉，使人想起了斯卡文魔都的宏伟地下城市，那些矮人的建筑物在黑暗中显得又大又暗。

勒尔克希望自己不会遇到任何意外，后来也觉得不可能有任何意外，这次作战是伟大的灰先知散奎罗精心安排的，不可能有失算。

 

沃格尔·沃尔加森（Volgar Volgarsson)凝视着外面渐渐变浓的黑暗，心烦意乱地扯着胡子。他现在越来越饿，一想到大厅里其他人的啤酒和炖肉，他就直流口水，摸了摸几乎已经空瘪的肚子。毕竟，他已经四个小时没有吃任何东西了，呃，除了一条黑面包和一块硬奶酪之外，但那对于沃格尔来说，几乎就相当于没吃。

以格朗格姆尼（Grungni）之名，他希望摩尔金（Morkin）赶快放人走，呆在这个岗哨这儿真是又冷又不舒服。固然，他对自己能够在这儿参与这么宏大的工程感到自豪，但也还是有极限的，他自知自己太笨拙，不适合当工程师，也不适合去车间帮忙制造，但他作为这儿的卫兵，还是尽职尽责的在这儿帮忙了，但现在在这个又冷又潮湿的地方，长时间孤独地呆着，连一点食物都没有，还要时刻提防有什么人或什么生物爬上山谷。

他知道他的职责简单而好做，岗哨的碉堡设在地下，只有一个观察孔可以看到山谷的另一边。山的另一边也有类似的哨所，可以俯视山间的道路。他所要做的就是睁大眼睛观察，如果他发现了敌人，就吹号角，简单的很。

在某种程度上，这确实是个好岗位，荒郊野岭的，会有什么麻烦呢？自从他们把斯卡文鼠人赶走以后，就没有任何麻烦了。“好了，我们已经打了一场漂亮的仗，”沃格尔自言自语地说，一边拿起酒瓶喝了一大口，当然是为了驱走寒意。他们帮助解决了这里的鼠人，一百多只老鼠被杀死，而矮人几乎没有任何损失。他打了个嗝，以表示满足。

完全平静的一天，沃格尔今天下午甚至打了个盹。他确信自己什么也没错过。这是人员不足的一个好处，他可以一个人闲暇地度过，在回卡拉兹-卡拉克（Karaz-a-Karak，矮人首都，永恒峰）之前，就没有别的哨兵用酒和故事烦他。虽说他也喜欢去拿矮人的仇恨去聊，但他更喜欢睡觉，没有什么比午饭后睡上一觉更令人舒畅的了，因为这会让接下来更加精神饱满。

现在，他的矮人眼睛在晚上很好使，他的矮人耳朵，善于倾听隐藏在地下深处的微弱警示，他完全有能力去发现任何麻烦。如果有什么不寻常的东西，像那微弱的跑步声，甚至像他刚才听到的那种武器的撞击声，实际上他马上就会注意到，并准备作出反应。

有啥声音吗？一开始沃格尔摇了摇头。不，又来了，还有微弱的尖锐的咯咯声！听起来就像鼠人。他揉了揉眼睛，然后透过观察孔向黑暗中望去。他的眼睛没有欺骗他。黑压压地老鼠影子像潮水一样涌上小山，把他团团围住。他们的红眼睛在黑暗中闪闪发光。

当他抓住哨兵号角时，他的手几乎发抖。他知道如果他不吹响号角，斯卡文鼠人很可能会从他身边经过。他们显然没有发现这个隐藏的前哨。如果他发出信号，毫无疑问他就会死。他会把自己的位置暴露给包围他的鼠群，而鼠人们就会像苍蝇闻到了腐肉的味道一般蜂拥而至。虽然身后的门被牢牢地锁上了，但它不能永远挡住他们，然后是毒气和火焰喷射器，以及他听说过的鼠人所有其他奇怪的武器。只要有一个毒球穿过观察孔，老沃格尔就肯定完蛋了。

但如果他不发出信号，他的同伴们就会被这群庞大的鼠人军队袭击，而他们很可能都会惨遭杀害。他们的宏伟工程将会失败，这将都是他的错。如果他活着，他将不得不带着他给自己和祖先带来的耻辱而活。

正因为沃格尔是一名矮人。尽管他有种种缺点，却有着身为矮人的骄傲。他喝了一大口酒，花了一秒钟，后悔地想了他永远也吃不到的那顿饭。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把号角放在唇边吹了起来。

 

顿时间，山谷里充满了悠长的号角声，听着仿佛是来自土地的声音。菲利克斯赶忙环顾四周。

“那是什么?”他问道。

 

“麻烦。”高崔克兴奋地回答，指着正从山头涌向山谷的一群又一群的斯卡文鼠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