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丹皮/同人】仲夏

《仲夏》 她站在教室里，感觉心中像是有一阵风吹过，转瞬即逝。 ———————— 乃琳第一次见到向晚，是在很多年前的一个夏天，若是具体说是什么时候，她也有些记不清了。 只记得那年夏天格外的热，高挺的香樟树郁郁葱葱。 乃琳刚刚从图书馆走出来，还没有适应从冷气到室外的过度，她的身体面对扑面而来的热浪，下意识的瑟缩，眼神随之一瞟，便在不远处的草坪上看到了一个人。 一个梳着双马尾的女孩，抱着一把原木色的吉他，坐在图书馆前的草坪上时不时拨弄着琴弦。 她会连忙笨拙的停下手上的动作，把吉他放到一旁，弯腰在本子上记录着什么。 乃琳低头看了看手机上的高温提示，抬头看了看让空气扭曲的太阳，确信现在确实是零上三十多度的夏天。 好吧，可能人家是单纯的不怕热，对冷热都极其敏感的乃琳有些羡慕地想着。 她搂着一袋子厚厚的专业书穿过草坪间的小路，她承认她是故意选这条路走的，只是有点好奇，到底是什么的人会选择在这个天气下搞艺术。 眼角余光瞟到，那是一个很可爱的小姑娘，光洁的额头上布满汗珠，白嫩的脸上已经是通红一片，却显得更加可爱了。 小姑娘似乎是遇到了什么困难，咬着笔杆，脸颊鼓起来的样子软软的，让乃琳想起来了她在老家养的那只猫，让人忍不住的想去逗弄一下。 大概是打量的目光停留的有些久了，小姑娘注意到了站在她身前的人。 她后知后觉地仰起了头，圆眸亮晶晶的，带着一股子活力，“嗨，同学怎么啦，是遇到什么问题了吗！” 唔，看起来更可爱了。 乃琳抱紧书本的手不自觉的缩紧，脸上露出了一个温柔的笑容，“只是看到你一直坐在这里，有点担心你会不会不舒服。” “啊！这样啊......没事的！我不怕热！”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小姑娘的脸颊好像更加红了，只是额头上的汗水让她的话，听起来不是那么有说服力。 乃琳没有反驳小姑娘的话，低头从袋子里翻出一包湿纸巾，递给了对方。 “谢谢你！对了，我叫向晚，是音乐社的，同学你要不要来参加我们社团，最近有活动哦！” 向晚似乎有些慌乱，手忙脚乱地接过湿巾后，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连忙邀请道。 “我已经大四了，参加社团可能有点晚了，”乃琳有些无奈地笑了一下，抬了抬手中的书，“不过，活动应该会有时间去看看吧？” 如果她论文进度顺利的话。乃琳在心里补充道。 一提到感兴趣的内容，向晚一下子活跃了起来，“是我们社团自己举办的小音乐节，就在文化广场那里！除了我们还有以前的学姐学长回来表演，你一定要来看看啊！” 乃琳不得不承认，她那时候有点鬼迷心窍了，不然怎么会顶着太阳和向晚聊了一个多小时音乐。 离开的时候吗，她恰到了漂亮妹妹的微信，不过代价就是因为中暑而去医务室输液了一天而已。 躺在医务室的床上，乃琳翻看着向晚的朋友圈，这才知道她原来是在为了音乐节做准备，打算一夏天为主题的几首歌，才会顶着太阳坐在草坪上找灵感。 朋友圈更新倒是挺勤快的，今天还在发出去采风找灵感的照片。 乃琳盯着屏幕里笑容灿烂的女孩，心中实在好奇，向晚哪里来的这么多用不完的活力让她这种太阳晒一两个小就中暑的人有点羡慕。 大概心里想什么就来什么吧，医务室的门悄悄打开一条缝，探进来一个毛茸茸的小脑袋。 “乃琳学姐！你还好吧？！” “不用叫我学姐，叫乃琳就可以了，你怎么过来了？” 向晚这才走了进来，背着她的吉他，手里还拎着一个小水母包，看起来是刚从外面回来的样子，脸颊还是红扑扑的。 “昨天的歌我写完了，本来想去你的寝室让你听一下，但是你的室友说你在医务室......” 乃琳拍了拍床边的椅子，示意向晚过来坐下，“这么快？向晚你好厉害啊。” 向晚放下小包，从背后把吉他拿出来，低下头猛地摇晃着，脸上的红晕一直染到耳根，“没有没有，没有很厉害...我，我现在就弹给你听吧。” 向晚的声音很好听，清澈极了，悠扬的曲调里面又带了一些从她本人表面上看不出来的温柔感，轻轻地拨弄人的心弦。 医务室外的香樟树长得高大，在阳光的投射下，树叶的影落到了向晚的衬衫上，像是什么活动的印花条纹。 夏天的阳光照在身上，有一种轻微的刺痛感。 向晚下意识地想要躲避窗外的阳光，抬头时却不经意地与乃琳对视，那双温柔的眼睛让她感觉像是跌入了一片深邃的海洋。 于是她唱错了一句词，向晚慌忙地翻动本子，假装忽视掉刚才的错误，继续唱了下去。 乃琳没有发现这个小小的插曲，向晚心里松了一口气，却说不出是庆幸还是失望，就像她不知道为什么要来找刚认识不久的学姐分享新歌。 一首歌的时间并不长。 向晚扣弄着自己的衣角，另一只手快速翻动着本子，没有抬头去看乃琳，“......怎么样，有没有要改的地方？哈哈哈，其实只是刚写完，缺点肯定还有很多......” 听着向晚逐渐减小的声音，乃琳故作沉思，拉长了声音，“我觉得......” “你觉得怎么样？”这种漫长的拖延让向晚忍不住了，她抬起头看向靠在床上的乃琳。 乃琳笑意盈盈，直视着向晚的眸子，认真说道：“我觉得这首歌已经很棒了，如果你有想改的地方大概是锦上添花吧。你真的很厉害哦，看来我认识了一位创作型天才歌手呀~” “什么嘛！”向晚突然站了起来，脸上的红晕似乎比刚进来的时候更浓上一分，她低着头匆忙抱住吉他。 “嗯？等一下......” “我，乃琳，我先走了！” 还没等乃琳再说些什么，向晚拎起吉他包起身就跑，头也不回的就跑出了医务室。 “......你的本子忘拿了。”乃琳拿着本子的手愣在半空，然后缓缓放下。 所以小学妹跑这一趟是来做什么的？单纯的来分享新歌的？ 乃琳低头看着本子上娟秀的名字，向晚。她在心里轻轻的默念了一边，同时脑海中浮现了那张笑容灿烂的脸庞，情不自禁的也轻轻笑出了声。 下次约个时间把本子还给她吧。 乃琳后仰，躺在医务室的床上。窗外香樟树的枝叶沙沙作响，夹杂着附近运动场上遥远又不真切的喧闹声，让人有一种想要立刻起身，一头扎进这美好夏天的冲动。 糟糕，她好像已经有点期待下一次的见面了。毕竟，只要想，下一次总是说不完的。 于是，在那个夏天结束前，乃琳和向晚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熟络了起来。 在漫无边际的聊天话题，她们的观点总是那样契合，以至于可以从从钟爱的音乐作品一直聊到喜欢什么颜色的地毯。 每晚的电话闲聊从从一个小时增加到两三个小时，最后干脆可以聊上一通宵。 在乃琳的论文终稿快要写到最后的致谢时，音乐节也要到了。 于是，向晚跑来问乃琳有没有合适的地方练习吉他，她知道乃琳为了熬夜写论文不打扰室友，在外面租了一个小房子。 “那不如去我家吧，那是个老小区，都没什么人住了，不用担心吵到别人。” “好啊好啊！谢谢乃琳！” 在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下，她们同时忽略了学校的练习室或者社团活动室之类的地方，舍近求远选了在学校外面的房子。 乃琳短暂租过的那个小房子，真的有一些年头了。楼体乳白色的外墙涂料以及剥落，漏出来原本的红砖墙，墨绿色的爬山虎藤蔓几乎包裹住了大部分的裸露墙体。 室内装潢也是透露出一股复古年代的味道，家具都是房东奶奶留下的老物件，为乃琳这个临近毕业的大四生节省了一大笔开销。 卧室的地板上铺着蓝色的地毯，那是乃琳和向晚聊天时提到的，她们都喜欢的颜色和样式。 老房子没有空调，室内的温度不比有冷气的学校，乃琳翻出来老古董似的旧风扇插上了。碧绿色的扇叶吱呀吱呀作响，吹来的风也是暖的。 向晚干脆只穿了一件小吊带和一条短裤，抱着吉他坐在床下的地毯上，一边断断续续的弹唱，一边在本子上涂涂改改。 乃琳盘腿坐在向晚附近，把笔记本放到折叠小桌子上，和导师进行最后的拉锯战，从论文终稿改到论文终稿4.0。 她累了的时候就用手支着下巴，静静地听着向晚唱歌。 向晚有点时候想不出来更好的词，就搂着吉他躺在了乃琳的腿上，用怪诞的调子唱一些莫名其妙的东西，来逗乃琳一笑。 玩闹过后，向晚就会偏头埋进了乃琳的小腹，安静的躺在木地板上，灼热的呼吸比室外的温度似乎更高一些。 乃琳的论文改的也心烦了，她拿起旁边的扇子，替昏昏欲睡的向晚扇着风，半梦半醒的时候，向晚嫌弃乃琳离的太紧了，好热，但是身子却凑的更近了。 外面的阳光热烈，蝉鸣和破旧的小风扇一起发出声响。 乃琳忘记向晚和她说什么了，或者她们也没有说话只是对视，她只记得向晚向她靠近，然后一个轻巧的吻印在了她的唇畔。 轻轻的，就像是香樟树下偶然的一阵风，眨眼之后就不见了。 那次之后，乃琳把房子的钥匙给了向晚，却再也没去找过她，或者让她找到过。 毕竟她已经大四了，马上就要回家工作了，毕竟夏天马上就要结束了，那种可以把彼此之间的界限都快晒模糊的温度就要消失了。 文化广场的音乐节真的很成功吧，乃琳只在自己的朋友圈看到了刷屏的返图，却没有点开过任何一段视频或图片。 因此她也不知道，作为开场的向晚，到底唱的是不是她们一起讨论的那首歌。 理所当然的，在乃琳站在多媒体教室里开始答辩时，她也没有看到那个答应会来给她加油的身影。 多媒体上的画面来到了最后一页致谢，乃琳的声音清晰而温和，透过麦克风在教室内响起。 “......暑光向晚，叹人间时序。感谢这个夏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