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豹头王传说》2卷4话3节

2卷4话3节
这场败退对年轻的阿尔旺狮子、阿斯图里亚斯队长来说,将成为毕生难忘的耻辱。
生于贵族名门的阿斯图里亚斯,自从十五岁首次登上战场以来立下多少汗马功劳,乃至得到「戈尔青年雄狮」这样的异名,未来的某一天他应该会继承父亲的伯爵之位,并成为陶洛斯的守护者。然而这次败退,虽然人数上多少有些劣势,但毕竟敌方塞姆族是身高不足人类一半的小人族,更是连弩都无法制造的未开化的蛮族。被这样的敌人揍得抬不起头,最终只能带着残兵落荒而逃,这也太......
阿斯图里亚斯面甲覆盖下五官端正的面庞,此时变得比纸还白。被敌人饶过一命固然耻辱,可要是死于蛮族塞姆,身为蒙古贵族的骄傲又实在无法容忍。他纠结地紧抿嘴唇,一次又一次,一拳又一拳狠狠揍在马鞍上,直到手疼得下不去手为止。(马:小三马儿的苦没有人知道~♪马儿的泪谁也擦不掉~♪驮着马鞍被主人狂艹~♪爱的角落何时有阳光普照~♪——《小马续集》)
多少名对未来心怀期许的红骑士们葬身荒原,如今阿尔旺的追击部队只剩不足五十骑。塞姆族并没有把他们赶尽杀绝。倒不是不想——族长们想得很,一个个敲着手中的藤弓we哇鬼叫扎扎跳,但是如今已经被塞姆敬为军神般仰望的那位豹头战士阻止了他们。
「你干嘛放走他们,古音?」
伊什特万疑似不满。
「我们就应该把那个得意忘形的贵族小子脑袋砍下来,用树枝插在沙地上,好让蒙古人知道,敢不自量力招惹我们会是什么下场!」
「你拉倒吧。」
古音不同意。
「咋的就不行了?」
「阿斯图里亚斯卿出身名门,是深受布拉德大公青睐的贵族才俊。而且他老子,卡尔·海因里希·马克斯.阿斯图里亚伯爵更是大公的左膀右臂、国之栋梁、陶洛斯的治安长官。你用膝盖想想,你杀了他儿子,蒙古会不会疯狗一样追着你咬啊?」
「嘶——还真是。」
伊什特万一声长叹,随即猛地一看。
「哎不对古音。你不是失忆了吗?怎么连我都没回过味儿来的陶洛斯的情况,你知道得那么清楚?你越来越可疑了哈。」
佣兵对古音感到越来越诡异和怀疑了。不过古音故意没声音。
沙地上被两军双方的战死者染成一片血红。拉库大族长老头罗特推开成堆的尸体一路开路走了过来。琳达和雷姆斯跟在后面走别人走过的现成路。罗特头上装饰有区别于一般战士的羽毛,身上粗硬的体毛也多处呈现花白,即便他身为矮小的猿人族,全身上下也弥漫着一股不怒自威。
当来到古音和伊什特万面前后,不怒自威的罗特不请自跪,恭恭敬敬磕了个头,随即抬头仰望,目光中充盈着深深的赞美和惊叹。
「勇者啊!」
他那塞姆独特的高亢嗓音,竭尽全力以郑重的语调说道。
「感谢神明阿鲁费图派遣您降临沙漠。拉库的弓矢,将听从您的调遣!」
罗特身后五位小族长一字排开,齐齐跪拜叩首,无比恭敬地口诵:
「力阿多!」
「那是我们对您的尊称,塞姆语的豹子,阿鲁费图的神之子啊。」
「嘿咻咻,你成了猴神的儿子啦!」
伊什特万再次病犯,满嘴胡话瞎只因巴扯蛋。古音让他先别捣乱:
「我叫古音。」
他以那独特的沉重而郑重的声调说道。
「衷心感谢各位舍命相助。」
罗特慌忙摆手:
「不敢当,是您先救了我的孙女,力阿多。」
「苏妮素你孙女?」
「是的,排行老四。她外出采集用于沙漠祭的药草,被黑色恶魔跨过喀斯河抓走了。黑色恶魔会扒我们的皮,榨干我们的血。」(罗特:竟然收我们这群收皮专家的皮,太残暴了)
「那种事不会再发生了,藏身在斯塔弗鲁士堡的恶魔已经被古音干掉了。」(豹叔:我没......被丫追得屁滚尿流跳河来着,最后丫自个儿烧死的)
和苏妮执子之手与子偕走的琳达认真传达。然而罗特摇头。
「黑色恶魔之后还会有红色恶魔跨过喀斯河。为什么那群恶魔就不能让我们安稳生活呢?」
「你们似乎没有参与斯塔弗鲁士堡的全面进攻吧。」
古音问道。罗特点头。
「拉库是爱好和平的部族。卡洛伊、古罗大族长传达了大族长会议的指示,但是拉库拒绝了。拉库的愿望是远离灾厄,不是为了断绝灾厄而让自身化为灾厄。」
「是啊,斯塔弗鲁士堡化为灰烬,不知多少万塞姆人和蒙古人失去了生命。」古音回想那一幕,恍如隔世。
「拉库诚挚欢迎您和同行的尊贵之人,勇者力阿多。恳请您在拉库村常住。」
伊什特万一听,嘴上能挂油瓶。
不过古音似乎另有想法。
「拉库族爱好和平,不喜欢参与无意义的战斗,令人敬佩。不过有一件事让我有些担心——刚才战斗中有两名白骑士脱离战场向着喀斯河方形逃跑。虽然解决了一个,但是如果我没猜错,现在逃掉的那个已经进了阿尔旺堡,正在组织新的征讨部队,准备来对付我们了。」
罗特翻译了古音的话,小族长们顿时面无猴色。
「拉库的战士,都在这儿了吗?」
古音询问。
「见笑了。拉库是塞姆中最大的部族,而且塞姆人人尚武,女子不让须眉。除老人、婴儿外,具有战斗力的人都聚集起来的话,拉库的战士应有两千之数。」
罗特唯独在说「两千」这个数字的时候,以塞姆语表达为「两只喀斯河的环虫触手那么多」。古音脑内自动换算为两千,若有所思点头。
「两千啊。」
琳达、苏妮、雷姆斯、伊什特万四人老老实实仰望着古音,组成了一副《孝子等爹下命令》的绘图。古音合上了神色刚毅的金黄色双眸,陷入沉思。(豹叔:小万,叫爸爸。 伊什特万:爸格牙路)
「尊敬的力阿多。」
罗特向前一步,轻抚古音岩石般坚硬的胳膊。
「恕我多言,此地不宜久留。这里流了太多的血,要不了多久,暴吞鼠、沙蛭、大沙蚁、还有更多的生物,都会闻着血腥味凑过来的。」
「哦,忘了这茬儿了。」
古音点头,站了起来。
「那我们赶紧走。」
「去拉库?」
「不。」
「古音?」
琳达惊讶地喊了出来。
古音向琳达点头安慰:
「我还是对那个逃走的白骑士不放心。抱歉族长,借我五十名青壮战士吧。我先去侦查一下他的动向,然后再去拉库村。」
「一切谨遵勇者吩咐,请随意挑选。」
罗特叩首。
「请你先带孩子们回村休息吧。」
「可是古音,我不想和你分开——」
琳达不情不愿。
「别担心,很快。我看看情况就来。」
古音粗壮的大手轻轻抚在少女娇弱的肩膀上,以示安慰。琳达情不自禁地摇头,但并未再反驳。其实在接踵而来的危难后,她早已疲惫不堪,哪怕下一秒就瘫成一滩酥泥也不奇怪。
「哎哎,我说,我能跟你一块儿去嘛。我跟那群猴子又没法沟通,要是给他们围起来吃了,我跑都没地儿跑。」(罗特:看不上老夫的中原话水平是吧)
伊什特万在叫唤。
古音正想反对,转念一想随他吧,随即以塞姆语高喊:
「愿意和我共同侦查红色恶魔的巢穴者,请出列。」
话音刚落,五十名朝气蓬勃的猿人战士在古音面前排列整齐。他们在刚才的战斗中毫发无损,并且消耗的体力也已恢复,一个个精神抖擞地犹如大清早刚从稻草铺成的床铺上蹦起来。
「力阿多啊,请随心所欲指挥他们。」(豹叔:那......叫爸爸?)
罗特说。古音点头。
「我们去去就回。」
「黑猪是太难为你们了,至少烤它一堆沙蛭的肉做好欢迎我们的准备啊!」
伊什特万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嚷嚷。罗特一行猴虽然没听懂,但吓了一跳。
随后古音和伊什特万从那些一招都没来得及出的弱只因骑士身上找到了毫无崩缺的船新版本武器,一人抓了一匹刚死了主人的寡马强迫它们改嫁驾。随行五十名年轻的拉库战士则从回村同伴身上分到了剩余的毒箭塞满箭壶,正当古音喊了声出发,琳达突然跑过来抓住了古音的马嚼子。
「带上我,古音。」
稍微有点晒伤的小脸上浮现出决然的神情。
「不行。」
古音斩钉截铁。
「为什么不行?」
「那还用说,你现在连站都快站不住了。你拥有真正的战士灵魂,连男人也少有能及。可你的身体毕竟还是年幼的女孩啊。和苏妮一起先到拉库村休息吧。」
「古音——我有种不祥的预感。虽然不一定会导致最坏的结果,但能避免还是避免最好,就是那样的感觉。呐,古音,求你了,带上我,把我当成车头大灯黑暗中为你看清前路的眼睛吧。我的眼睛能在转过拐角之前,就提前看清拐角对面有什么东西啊。」(琳达:所以彩票店从来不卖我刮刮乐)
古音叕陷入了沉思。琳达明白,他正在认真考虑自己的建议。
然而仅仅过了片刻,古音便做出了琳达失望的决定。
「还是不行。」
古音斩钉截钨钢。
「不一定会导致最坏的结果,对吧。那么只要我的力量、我的命星、还有我脑子里不知从何涌现出来的知识能充分发挥它们的效果,不管什么麻烦我都能解决掉。请不要担心,公主。我一定会前往拉库村。」
「好吧,古音。」
琳达明白古音已经作出的决定,说再多也不可能更改了,神情变得有些失落,突然灵机一动:
「那我至少把现在能看见的东西告诉你吧。古音,你一定要记住——凯旋的归途比征途更凶险;看得见的不可怕,看不见的最可怕;走投无路的前方,是幸运的生还之路,只是你必须亲手斩开它的入口。」
「还有吗?」
「就这些。」
「公主啊,你这与其说是预言,不如说是格言吧!」
伊什特万半开玩笑插嘴调侃。
「记下了。」
古音轻拍琳达肩膀:
「我会小心。」
孔武有力的蒲扇大掌轻轻包裹着那柔弱温暖的小肩膀,做出了保证。琳达的担忧看起来并没有丝毫减轻,但她也只能再三提醒对方注意安全,然后从改嫁驾寡马身边退开了。
古音和伊什特万总算出发了。这支由二人二马在前带领、包括五十名塞姆战士的小部队一路向西,其余塞姆人和双胞胎一路向东。回村的罗特一行人,将刚才和阿尔旺骑士战斗负伤的同伴保护在队伍内侧,搀着他们的肩膀行动。伤势更重无法步行的同伴,则用藤条制成的弓组成临时担架,铺上毛皮来搬运。然而能被他们带走的,终究只有经过治疗休养后能重新回归一线的战士。
至于那些已经奄奄一息、或者即便救活了也要拄拐棍坐轮椅的同伴,则被他们连同其他尸体遗弃在原地。对诺斯菲拉斯的蛮族来说,这是为了生存而不得已的残忍。诺斯菲拉斯的自然环境十分严酷,从来不可能获得充足的食物。失去战斗力、而且无法为部族提供某种其他贡献的族人,是没有资格继续生存的。要不了多久,栖息于诺斯菲拉斯荒野的各种凶残肉食怪物,就会为这些被遗弃在炎炎烈日炙烤下的岩山之间的尸体,举行一场一即是全、全即是一的葬礼。而现场观礼的伤者们也会一同归一,永远摆脱痛苦。
琳达不禁心神巨震。她深深喜爱苏妮,对于将拉库族当成朋友也毫无抵触,只是仍然不由自主想道:
(啊,我没有出生在诺斯菲拉斯的荒野,真是天大的幸运啊!)(雷姆斯:是哦,这么一想,姐姐的超能力我一项都没有,也没啥大不了的)
如此这般,一行人变成了二行人,真.各奔东西。
日头高照,浓烈的血腥味、伤者奄奄一息的呻吟、马儿的嘶鸣糅合在一起,被诺斯菲拉斯的风沙包裹着吹往四面八方。仰望天空,偶然可见轻飘飘的天使之发随风而来,突然贴在脸上令人吓一大跳,随即如梦似幻冰消雪融。
负责殿后的塞姆精锐战士突然念诵着神的名讳猛地跳开。古音等人也闻声回首,看见了那一幕。沙地上猝然出现一团形状瘆人的隆起,一张布满残暴利齿的血盆大口从中猛然一张。
「里约拉托。」
一位走在队伍最后方的塞姆年轻人指着那怪物介绍。那是一只诺斯菲拉斯的暴吞鼠,猩红的血盆大口咕咚一下吞掉了一具戈尔骑士的尸体,便沉入沙中。
几乎紧随其后,令人恶心的惨白触手从沙中伸出,那是巨蚁狮。一具塞姆族的尸体被它拽走。紧接着又是一具。
「拉鲁。」
年轻导游继续为游客介绍诺斯菲拉斯景区的特色生物。而更多诡异生物将在游客们走后才姗姗来迟,各自开始表演没有观众欣赏的才艺。
等到夜幕降临的时候,无论是此刻横七竖八的累累尸山,还是那刺眼的大片血迹,届时都会消失无踪。曾经的战场只会留下那片仿佛亘古不变、一望无垠的沙石之海,这里曾经发生过的惨烈战斗,双方的后人都将再也无从考证。
此地确实不宜久留。诺斯菲拉斯这群食量惊人的老饕,生来就不曾体验过吃饱肚子的滋味。当尸体和伤者被它们一扫而空,还逗留在附近的健康生者的肉味自然会令它们又是一番食指大动。(暴吞鼠:我没有食指,只有一张嘴。 沙虫:我比你强,除了嘴巴还有身体。 大沙蚁:我有嘴巴和六只脚,好像也没有食指。 巨蚁狮:我有触手......兄弟们,可能就我勉强沾边儿了。 温柔的北极熊:此食指非彼食指,老子说你们全都有你们就全都有 )
随着罗特发出的塞姆语号令,拉库族大部队加快速度撤离。
琳达回眸一望,最后映入眼帘的是怪物们群魔乱舞的瘆人沙海对面,如同遥远的海市蜃楼般身影逐渐淡去的半兽军神带领的小部队。
古音没有回头。身后传来的尸体被暴吞鼠利齿啃咬、骨骼碎裂、骨肉被糅合在一起咀嚼、等等令人(not豹)心肝胆寒、不忍侧耳的声音,对他来说一概听若罔闻,内心毫无波澜。
「我们的追击落后了许多,可能已经赶不上了。大家速度快!」(豹叔:没错这就是我的人生哲学,哪怕希望再渺茫也不会放弃)
古音语毕,继续带着小部队,一路向着西边的喀斯河、向着他们昨天才刚刚逃出的阿尔旺营地方向策马疾驰。
至于身后徒步的塞姆年轻人们,则完全不需要古音操心。沙漠是属于他们的大地,他们的脚掌完美适应了在这片大地上的奔驰。五十名拉库精锐战士,毫不落后地紧紧跟在二人的马匹后面,如影随形。
奔行大约一转时间后,古音眯起了眼睛。
「停!」
豹头战士一声豹喝。塞姆战士令行禁止,以历练军人也难以企及的干练,整齐划一地瞬间停在原地,等待命令。
「咋了?」
伊什特万问。古音指着岩山对面:
「阿斯图里亚斯那伙残兵。」
「这帮丫的,居然还在这儿瞎晃悠?得嘞,还是给他们全送走吧。」
「你急锤子啊。」
古音一声低哼:
「忘了吧?咱也是脱离了大部队,才五十骑而已。还是绕开,从那边的岩山上面走吧。」(塞姆A:五十骑?我们光脚走路的啊。塞姆B:不懂了吧,骑兵最大的价值是机动力,我们跑得跟马一样快,那自然就当是骑兵了)
「丢,真没意思。」
伊什特万不爽,但突然脑子一转,又吃吃笑了起来。
「我说,古音啊。」
「咋。」
「命运真是奇妙,没多久之前咱俩还被蒙古的追兵撵着跑呢,俩人加起来才一把剑一把匕首,还要带俩佗手褦脚的小屁孩,那叫一个焦头烂额啊。
可现在呢,你成了那五十只猴子的指挥官,而且好像与生俱来那样令行禁止,如臂指使。所以说,古音啊。」
「......」
「我真心觉得,你在找的那个什么《奥拉》,还有兰德克,拿我出生时手里捏着的两颗玉石打赌,你以前肯定是那里的国王,最次也得是大元帅,绝对没跑。如果我猜错了,我现场直播吃你那颗红烧豹子头给你看。」
古音没声音。(豹叔:你赌咒特么拿自己脑袋赌去)
如此,一行人为了避免和阿斯图里亚斯及其残兵接触,绕了个大弯,蹑手蹑脚沿着岩山向上爬。塞姆战士们在岩山之间跳跃腾挪、如履平地,并走在前方用随身携带的药草汁液一路泼洒,为古音预先将路上的沙蛇、沙虫、食肉苔藓等等驱赶掉。
不久他们占据了悬崖上能够俯视沙漠的有利位置。之后只要沿着岩山顶部,一边注意下方的情形一边前进即可。
真.眼下,只见阿斯图里亚斯一行残兵败将朝着阿尔旺方向艰难前行。二百骑骄傲的红骑士威风凛凛杀进诺斯菲拉斯的荒野,如今七零八落只剩不到五十,惨不忍睹。马儿伤痕累累、铠甲残破不堪、伤者不断呻吟。
「快了,再有没多远就到喀斯河了,大家撑住啊!」
阿斯图里亚斯不断嘶哑着嗓子给部下们鼓劲儿,然而他的嗓子都喊劈了,那竭力挤出的嘶吼,被疲惫沮丧到无以复加的部下们的呻吟声轻易盖了过去。
阿斯图里亚斯见此情形,更加努力地策马在队伍前后不断来回,整顿队列,尝试鼓舞大家拿出勇气。他自己才刚满二十,虽然不过是小股部队的冲突,但如此惨痛的落败毕竟是他生平首次,让他骄傲的自尊心遭到了暴击。其实此刻真正最需要得到安慰的,恰恰是他自己啊。但他仍尽职尽责,随时关注部队的情况,后方有没有塞姆族的追兵?有没有掉队的同伴?伤势较重的人,就把自己的水壶拿给他喝,帮他稍微缓解一点痛苦也好。仿佛可以看到新兴帝国戈尔那充满活力的自豪和坚韧不屈的精神,正是源自无数这样的年轻人。
幸运的是,这群凄惨的败兵身后并没有出现想要将它们斩草除根的猿人族战士;而外形犹如沙蛙的沙漠之神阿鲁费图,似乎也对这位可怜的青年贵族心生怜悯,通知暴吞鼠、沙虫乃至其他各种危险的动植物不许在路上伏击他们。
此时即便是干练的阿斯图里亚斯,也早已没有更多余力,乃至做梦也想不到身边怪石嶙峋的淡褐色岩山顶部,跨在马上的豹头狂战士和黑甲佣兵正带领五十塞姆青年战士,目光灼灼俯视着他们。
失去了剑鞘的大剑被拖在地上,不断在岩石上磕碰出咣当咣当的声响,让拖拽着它的虚弱主人愈发焦躁。伤者的呻吟和腰间水壶里所剩不多的存货发出的晃荡声形成了萧瑟的伴奏。骑士们打开的面甲下,露出的是一张张脸庞,全都涂满了风沙和血迹调和成的泥污。
一名过于虚弱的骑士,甚至连头盔的重量也无法再承受而将其抛弃,整个人无力匍匐在马脖子上。阿斯图里亚斯看见了,担心如果后面有追兵射来毒箭这个人就直接嘎了,特意调转马头用一把弓的前端挑起了那顶头盔,正准备赶到那位部下身边为他重新戴上。此时。
「队长......您看!」
随着一句同样声嘶力竭的嘶吼,一骑快速追上阿斯图里亚斯。这是他的左膀右臂,现在还算有几分精神的波拉克。
「您看那边......」
「啊?」
阿斯图里亚斯眨巴着模糊的双眼。由于沙尘入眼,疼得几乎睁不开眼睛,即便朝着波拉克所指的方向努力眺望,也只能朦胧看见如同一片晚霞的事物,说不清是什么东西。
阿斯图里亚斯打开面甲,脱下锁子手甲,小心揉了一会儿眼睛。虽然眼睛被沙尘蹭得很痛,但对焦总算清晰了。
「队长——」
波拉克再次低声呼唤。这次他的声音里明确蕴含了某种喜悦的萌芽。
「停——停下!」
阿斯图里亚斯舔了舔已经干裂的嘴唇,下达命令,心脏忍不住狂跳。好像是因为担心远处的情形不过是自己的幻觉、正想当真就会云消雾散般,他再次使尽眨眼,努力眺望。
这次,他确信自己看清楚了。
「——波拉克。」
他嘶哑着说道。
「队长!」
「波拉克——麻烦你跑一趟吧。」
「遵命!」
波拉克欣然大声应诺,向马匹狠狠抽了一鞭子,扬尘而去。
阿斯图里亚斯喘着气,目送他的身影远去。突然,他那颗前一秒还在耻辱和愤怒中瑟瑟发抖的心脏,爆发出惊涛骇浪般的复仇、雪耻的欲望。这股有点天真的欲望,为他的四肢百骸注入了新的强大生命力。
年轻的脸庞染成了一片通红。他直起身子目送波拉克如同被吸入了海市蜃楼的彼端,举起拳头朝马鞍狠狠揍了一拳,破口大骂!
「千刀杀的豹头怪物!遭雷劈的黑甲叛徒!肮脏的蛮族!诺斯菲拉斯的臭猴子!走着瞧吧,你们的命运已经到头了!要不了多久,诺斯菲拉斯就会变成名符其实的无人之境!」
2卷4话3节
译者后记
今天的废话有点多,没空看的读者请随意跳过~
小马续集是用小三续集那首歌填词的,年纪稍大点的家人们可能有不少听过这首歌。有兴趣可以用我填的词唱一下,挺好玩的。我倒没觉得这原歌有它想渲染的那么悲情,就觉得好玩,真的好玩......我是真心不认同小三的,男女双方的任何说辞都不能接受。
从上一节到这一节,我的画外音好像对马格外关注,这是有原因的。往近了说,我刚被公司解雇,昨天才捆着护腰带费老大劲从宿舍搬了东西回家,工作还没着落呢。需要我的时候,我给他们尽心尽力的干活,休息前最后一个工作日临下班才扔来一份资料说周一上班就要、倒逼你用节假日免费加班为公司干活那种事都不知道有过多少次。等我负责的顾问因为家人原因辞职了,他们立刻就把我解雇掉。而之前他们让我在现场当工人一样做苦工长达四个半月,导致我的腰受了不可逆转的伤害,却对补偿只字不提,甚至竭力回避承担哪怕一丁点责任,更在我的说明材料中列得清清楚楚的那些主要责任人,没有一个人哪怕跟我说过半句对不起,一个个就一副你活该倒霉那种态度,更有某个贱人主任(狗日的后来升副经理了)还故意落井下石来恶心我。这种待遇真是堪称当作牛马来对待。如果大家看过《战马》这部电影,恐怕再看任何文艺作品中的马,都会不由自主对它们的待遇产生同情,甚至有些人会像我这样产生共鸣吧。日本人发明了一个非常贴切的词:社畜。没错我就是社畜本畜了。
至于往远了说嘛,我一向对各种生命都是比较心疼的,除非是非常有害的。好几年前曾经还干过这种事儿——雨季会有很多青蛙在临时形成的水坑产下蝌蚪,但是有不少蝌蚪会因为水坑干得太快来不及长脚逃离,被活活晒死。我曾两次救助过这样的蝌蚪,因为它们最后会成堆聚集在一个快要晒干的小水洼里,用一个小勺和一盆水很轻松就全救走了。然后收集雨水装在盒子里(听说自来水中的氯对它们有害)养着,用小石块搭建掩体让它们能藏着心里别那么慌,从饭堂菜匀一丁点馒头碎和肉粒喂养它们,每天还清理水底的粪便。那个动作挺好玩的,先用一根管子按住上端插入水里,手一松就会有一点水连同粪便被吸走,再按住管子把它拿到一边松手流掉。这样等看到大部分蝌蚪开始有脚了,就放进自然水体,让它们幸存的几率增加一些。巧合的是我干完这件事后没多久,偶然看到了《银翼杀手》主演鲁特格尔·哈尔创办海星基金的缘由。据说他在基金网站上放了一段录音,讲述和那位小女孩的对话:
我沿着海滩散步,
发现一个小女孩正拾起一只海星扔进大海。
我说:“早上好,你为什么要把它们扔回去?”
“如果我不扔,它们就会死掉。”她说。
我忍不住说:“但是海滩有几英里,海星有几百只,
你觉得这样做能带来什么不同呢?”
当那只海星打起水花时,她说:
“这对那个有所不同......”
有时候我也希望遇到一个人,能为我做出一点对我来说有所不同的事。幸运的是在最近这家公司里,确实遇到过了,虽然他就是因为辞职导致我失去工作的罪魁祸首,那个日本顾问。最近日本政府越来越跳让我对日本整体的看法已经越来越厌烦了,但单说这一位日本人,我发自内心喜欢他。
由于新冠他有很长时间在日本过不来,公司就嫌我太闲了,安排我到现场作为工人干重活,是那种一般工人都不想干的活儿,就逼我干。不愿意干就回家休息,没工资。家里开销不会断,我根本没得选择。有一个重达50斤的发动机缸体,原本应该用机械臂自动装夹的,但试做阶段还没那些配套的东西,而且夹具设计还失误了,抬到入口处有干涉推不进去,要高高捧起后再用一个别扭的姿势往里探着身子往下放,加工完了拿出来的时候也一样。我因此腰部受伤后,手术费用和病休的工资损失导致经济状况非常艰难,他居然要直接给我五千块。没有任何理由,就直接给。我吓了一跳,说太多了,然后他减到两千再次硬要给我,我厚着脸皮要了。那时候真的想哭。平时相处也是那样,他从来不愿意让我为了他吃一点点亏。有一次休息天,我在宿舍他在公寓,他想外出不会用微信搭公交,喊我过去帮忙操作,完事儿后他发了个红包让我打出租回宿舍。不过当时我为了白赚那个外快,走了一个小时回宿舍哈哈。
后来由于公司的几个顾问受新冠影响和公司内部翻译的调配问题,有一阵子他身边没有翻译,我跟的是另一个。有一天他又给了我两千,一口气给的,就说让我帮他每天晚上翻译一点改善报告的资料,但我知道,他是找个由头接济我而已。反观公司,呵呵算了,好多初号加粗字体的脏话卡在嗓子眼出不来。最后的最后,他临辞职前没多久问起我的腰部情况,我说最近好像有一点点恶化,想买个好点的护腰带支撑一下,但是某宝看见那款太贵了,1380,是有液压装置把支撑杆升起来的,看着不错,但买不起。他直接给我打了1500。我又厚着脸皮要了。因为那时候每个月公司都要放好几天假,工资一直发不全,但我房贷和女儿的抚养费和其它生活杂费可没断,真的缺钱,只能事事委屈自己尽量省。有人愿意给我善意,我真的没有拒绝的勇气。所以虽然他的辞职导致我失业了,但是想起他,我心里只有感激,无尽的感激。这个世界上除了我的亲生母亲、几位非常非常疼爱我的家族长辈以外,没有血缘关系的人里,只有他对我最好。如果说他排第1位,那么从2~100位的加起来都比不过他。我老婆?嗯嗯......在我最煎熬的日子里,她可能因为产后抑郁吧,对我的态度非常残暴。我知道产后抑郁是很难控制的,所以我现在不怪她。只是想起我向她诉苦说自己那么难,还要死撑,除了50斤重的缸体给腰搞坏了,还有搬那些30斤重的横杠,带着硬邦邦的胶手套拿把小挫刀锉毛刺,弄得8根手指都骨质增生了,到现在还捏不拢。她说,你这就叫自我感动,还想感动别人。我又说,那我要求再低一点,你只要别有事没事总找事骂我就行了好不好,抱怨又解决不了什么问题,你这样骂我,我好难受的,迟早被你骂死啊。她说,她不骂我她会死。呵呵,呵呵,好好的怎么屋里突然下雨了,把老子胸口都打湿了,麻辣个只因。
不过翻译这部作品的过程中,豹叔给了我很多勇气,他真的是那种一直到最后都不会放弃的人。你想说他不过是一个虚构人物?那请了解一下创造他的栗本熏老师的生平和生命最后的时光吧,由她创造出来的豹叔,配得上打破第四堵墙,给我们带来货真价实的勇气!
好吧,最后的最后,还是皮一下,我不想任何一段文字的末尾留下那种铿锵有力啊沉重无比啊的韵味,那不是我的性格。我想提的是,小猴子们在岩山之间如履平地,让我想起了THE BIG O 第21集,机器妹子多萝西被阿兰踩在胸口的时候,有个非常艹淡的人发了条弹幕“如履平地”——
你们猜猜那个非常艹淡的人是谁(ಡω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