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ce Combat 7同人：天空之外08
“灯塔守护者”行动失败了。一层阴云笼罩在了IUN-PKF众人的心头——要保护的对象没能成功地接出来，甚至还死在了轨道电梯附近，这简直是给所有人来了一记再响亮不过的耳光。 军械巨鸟“自由”号庞大的身形突破云层，出现在众人的视野里。就算再怎么不甘心，众人眼下也只能各自撤退，重新确立作战策略这一条路可以选择。飞官们沉默着，各自组成了飞行编队，按照导航指引，有序地踏上回程的航线。 无线电频道里静默无声，飞机发动机此时发出的噪音作为战斗时的背景音，这会儿反倒震耳欲聋。Trigger设置好了自动驾驶模式，望着机舱前飞速后退的流云，脑海中一刻不停地回想着自己在几分钟前的一举一动。友军在通讯中七嘴八舌的讨论他都听了进去，也包括了Clown的那句苍白无力的辩解。 那枚导弹的确不是他发射的，但Trigger没办法为自己洗清罪名——当时距离Mother Goose One最近的人是他，发射导弹打算击坠无人机的人也是他，在两个关键因素的叠加之下，确立他的谋杀嫌疑似乎也很顺理成章。但他越是去想这件事，他大脑里反倒越是空白——毕竟他真的没有锁定Mother Goose One，也没有向Mother Goose One发射导弹。 然而真相并非所有人想的那样——那枚将Mother Goose One彻底推入死地的导弹不是来自Trigger所驾驶的F16C，反倒是从Trigger座驾的斜后方发射，飞过了他的头顶。但显而易见，这个说法无法让那些讯问官就这样消停，甚至还会被看作是Trigger为自己开脱的借口。 福特格雷群岛基地的沿海跑道近在眼前，安静了一路的无线电里终于传来了塔台管制员的声音，Trigger依照对方的指示，平稳降落，沿着爬梯出了座舱，转头便看到了那两名在不远处等待他的宪兵。 消息传得真够快的——Trigger腹诽两句，但仍旧面不改色，还冲着同样刚出机舱的Clown摆了摆手，示意Clown不要多管。宪兵都已经派过来了，看来HQ已经认定他就是杀害了前总统哈林的头号嫌疑人，这时候，队友的辩解也起不了任何作用。接下来无论会发生什么事情，都需要Trigger独自面对。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Trigger在返回驻地的路上就已经做好了自己要被宪兵带走接受讯问的心理准备，现在这副阵仗不过是刚好印证了他的想法，坦然面对一切才是他最应该去做的。 Trigger眼看两人走过来，他主动地把手腕并拢，等着宪兵把自己铐起来。而两位宪兵也没说什么，手上一边操弄着手铐，一边抬起头快速地瞥了一眼Trigger。 而后两人带着他，穿过那些Trigger熟悉的跑道和机库，又穿过那些Trigger见惯了的办公楼和宿舍楼，然后来到了一处他曾在运输机上俯瞰过，却从未踏足的平房——也是每一个被隔离审查的飞行员们短暂的居所。Trigger偶尔会在驻地军人的口中听过这座“小黑屋”的名字，现在作为要被软禁起来的军人来到这里，不知怎么的，他竟有些想笑。一直到正式上军事法庭，得到判决结果之前，这里就是Trigger这几周的临时住处了。 而这里也无愧于“小黑屋”的绰号，外面分明还是大亮的天色，但走进来才发现里面的光线极其昏暗，只有天花板上安装的顶灯提供了些许光源——然而白惨惨的灯光似乎并没有起到多大的照明作用，反倒给足了压迫感。Trigger在军校时还选修过一年的心理学，深知这些设计的用意：在环境的影响下，心志不坚定的人会更容易吐露自己内心最真实的想法，甚至不需要上特殊的手段，就能从怀疑对象口中套出有足够分量的情报。 一切都是那么的陌生，陌生的墙面，陌生的窗户，还有陌生的处境。Trigger以前从没想过会发生这样的事，来到这样的地方。他坐在灰暗屋子里的床上身体后仰靠在墙边，抬头望向灰暗的天花板。 真的，他总感觉有点不真实，以至于不真实到有点搞笑。你能想象吗？约莫几个小时前，Trigger还飞在天上，追着无人机到处跑，几个小时后，他就因为莫须有的罪名坐在禁闭室里。他甚至想敲门找人，直接说“这就是我干的，你们赶紧把我送上军事法庭”。当然这种想法也只在他脑海中闪过了一瞬，马上就被他抛弃了。 明明不需要再次出击，在战场上搏命，他平躺在单人床上，莫名生出了一种束手束脚的感觉。 他看了看门，看了看紧闭的窗户，然后又看回天花板——仍是空无一物，就和他现在的心情一样。 他做出了决定：难得有不需要出击的空闲时间，他不如好好休息一下，先睡个觉再说，反正在这里也干不了其他的事情。 “笃笃笃……”直到房门被敲响之前，Trigger一直沉在梦乡里。 …… “就这么多？”地包天的审讯人员一开一合的下巴难以令人不去注意。 “就这么多。”而Trigger也不过是把自己的所作所为复述了一遍。 “你确定当时没有用雷达锁定Mother Goose One并开火？” “我确定。” …… “就这些？”这次来的是一位黑人审讯官，他花白的板寸发型让Trigger想起了小时候看的电影里的人物。 “就这些。”Trigger仍然是把自己在任务中的行动复述了一遍。 “你确定当时没有进行针对Mother Goose One的攻击？” “我确定。” …… “就这样吧。”这次又是一位不那么严肃，甚至有些想和Trigger拉近关系的审讯官。 “就这样？”这次反倒是Trigger主动提问了。 “你确定当时的情况如你所言？” “飞机上有记录，你们可以自己去看。” …… “感谢您的配合。” 这次，Trigger甚至都没有去在意来者是一位怎样的审讯官，Trigger一遍又一遍地复述那些可以在飞机的驾驶日志中查证的事实。对他来说，一次两次审讯他或许还能当成和外界接触的机会，但次数多了，对谁都是一种不必要的煎熬。或者说，他们为什么不让同一位审讯官审他呢？他至少还可以跟同一位审讯官多聊聊家长里短，不是吗？ 想到这些，Trigger就觉得被关在禁闭屋的生活既无聊又无趣——他当然可以耐得住寂寞，但他耐不住一成不变。是个成天在天上飞行的人都会觉得这里无聊，当他们飞在天上时，眼前是不断变换的景色，永远也看不完。而如今，他面前就只有干干净净的墙壁。 那句话叫什么来着？哦对。“我本可以忍受黑暗，如果我不曾见过太阳”，【Had I not seen the sun, I could have borne the shade】是这句吗？后面是什么来着？“ 可如今太阳把我的寂寞，照耀得更加荒凉”？【But Light a newer Wilderness,My Wilderness has made】是不是后面还要加上一个引用的破折号？然后再写上“艾米莉·迪金森”？【Emily Dickinson】 一想到这些，Trigger又无奈地笑了笑。当人闲到了一定程度，什么都可以拿来被他当作乐趣，包括但不限于他以前学过的诗歌。如果你没有类似的体验，那么恭喜你，你度过了一个忙碌的人生，而这样的人生必定是有所作为的。 “哦，西风啊。如果冬天来了，春天还会远吗？”是的，很远。【Oh Wind,If Winter comes, can Spring be far behind?】 随后，Trigger又想起了小时候学的几首脍炙人口的短诗，还没回忆起其中的诗句，他便感到大脑一阵昏沉，又陷入了无梦的深度睡眠。 “Trigger！”看守的狱卒在门口高呼他的代号。这套流程他已经轻车熟路，看来今天他又要被审讯了。铁门打开，他被领出了单间，来到走廊尽头的审讯室里——一位新调来的军官在审讯室里等他。 “脱掉他的镣铐，出去，带上门。”这名看起来很年轻的军官对着狱卒下令，随后示意Trigger在他面前坐下。“请坐吧，虽然我们只是第一次见面，不过你的名字已经在OADF传开了。今天可能是你的最后一次审讯，这个案子很快就会有其他部门来接管。” ……其他部门？Trigger思忖片刻，很快就想通了军官的潜台词——是了，尽管他明面上还隶属于IUN-PKF的编制，但追根究底，他仍旧是欧西亚空军的一员，在定下罪名之后又应当如何处置，那也只能是欧西亚联邦空中防卫军说了才算数。 “我知道你的履历，还有你调来Mage队以后的所有出击记录——不用太过警惕，这些文件对我来说是完全公开的。”审讯官将他先前一直在翻阅的文件夹随意地放在桌上，语气稀松平常得像是在和Trigger进行一次轻松的谈话：“我今天来这里，只想问你一个问题，杀害文森特·哈林先生的凶手，究竟是不是你？” 在Trigger被羁押的这半个月里，这个问题换了无数种形式，被数名讯问他的军官以不同的语气出现在这间小小的审讯室——说句不太客气的话，Trigger已经听到耳朵磨出了茧子。 “不是。”问题既然简单，那也没必要弯弯绕绕。他转开目光，望着从百叶排风口散出的光，有些出神。 “好的，谢谢你的配合。”审讯官在笔记本上写写画画，然后合上笔记本。 随后，Trigger的双手又被拷上，宪兵架着他打开门之后，火辣的阳光突然射进了Trigger的眼里，令他不由得举起手来遮挡太阳。 他有一种模糊的预感——这或许是他最后一次看到这里的太阳。随后，他感觉自己的肩膀被宪兵按住，推着他往前走，他才回过神来，机械地迈开步伐前进。 两个宪兵押着他，行走在无人的走廊里。太阳照常洒在走廊里。三人渐行渐远，时不时有官员打破走廊上的宁静，然后消失在某个拐角。没等三人消失在视野里，宪兵便押着他，与那些官员一样消失在某一个不知名的拐角。 等到第二天的破晓，没有人来敲门。宪兵们只是简单地踹开门，简单地拎起Trigger。等Trigger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之后，他才站稳脚步。 两个宪兵看了他一眼，然后从生拉硬拽改为让Trigger自己走。等到了机场，他才或多或少猜到了自己的下场——他要被运走了。 不知为何，他反倒有些想念那个灰暗的禁闭屋了——至少在那里没有其他任何人会来打扰他。 他被宪兵固定在运输机上，不光是常规的安全带，手和脚分别都有特殊的拘束方法，这种捆缚的方式似乎是用来防范攻击性极强的犯人的——看来他的“待遇”还挺高。 在拘束带的束缚下，Trigger没法活动肢体，除了眼睛，他全身上下没有一处是可以活动的。他透过对面的舷窗，看着刚刚升起的太阳——飞机早就起飞了，太阳渐渐下沉，但依旧挂在天边。 他的眼睛追随着那轮不那么耀眼的太阳，从这一个舷窗追到下一个舷窗，而随着飞机的转向，黎明的红日消失在最后一个舷窗里。随后，他的感官里，只剩下飞机引擎发出的咆哮声犹自轰鸣不止。 漫长的飞行终于到了尽头，在Trigger适应了机舱内昏暗下来的光线之后，运输机进入了降落的阶段，起落架放下，后轮触地，前轮触地，发动机反推减速，离开跑道停入机库——和他在上个月抵达福特格雷群岛基地时别无二致的降落流程。 旷日持久的羁押令Trigger模糊了对于时间的概念，他不知道自己被关在那间“小黑屋”里以后又度过了多少时日，从福特格雷群岛转移到新的关押地点又耗去了几天，除了OADF会接管这起案件之外，Trigger对自己接下来要面对的东西一无所知。 押送Trigger的宪兵依旧忠诚地履行了他们的职责，领着Trigger从地下通道进入了某处建筑物里，透过顶灯的光芒，欧西亚军事法庭的标识在墙上一闪而灭。他从未来过这个地方，但他认出了那个徽记——驻地长官说的话没有作假，他犯下的“罪行”只能交给军事法庭来审判。 在拐过不知道多少道走廊之后，Trigger被送到了一处单独的会见室——在那里，有一名访客在等着他的到来。 “坐吧，我能为你做的事情并不多，不过至少能够为你争取到一个新的去处。” ——那是军部派给他的援助律师，不过事态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律师的辩护也无法为他争取更多的权利。在短暂的会谈之后，这名律师为Trigger给出了一条聊胜于无的建议：保持沉默。 Trigger被领入了审判庭，这场庭审不对外公开，因此室内的人并不很多，显得偌大的房间内有些空落落的。日落的余晖撒进着的审判庭，审判庭上座坐着几位脸色铁青的审判人员——Trigger也不知道他们具体有什么职责，只好统称他们为法官。 两名士兵押着他在被告席位站定。Trigger尽量低着头，他不想面对那些老态龙钟，一个个跟古树一样的法官们。面对这种人，Trigger总是能感受到一股巨大的压力，并不是来自于法官的威严或是怎样，而是一种无可奈何和束手无策——反正他们也不过是走走流程。想到这，Trigger心里总算是好受了一些，但他还是没有抬起头。 走完必要的流程后，调查组代表用嘶哑的声音宣读了事故调查的结果：“我们发现Mother Goose One坠机是因为货舱左舷被导弹直接命中，导致运输机在空中爆炸解体，最后造成了乘员文森特·哈林的死亡。”读到这里，调查组代表顿了顿，清了清嗓子，然后接着宣读报告内容。 “Trigger本可以预见或避免V-22运输机的坠毁，因此调查小组裁定Trigger在6月6日的事故中存在失职之处，该事故将会记录在你的档案中。但鉴于本国正处于战争状态，你需要立刻恢复飞行，调离福特格雷群岛中队序列，即日起移交至欧西亚联邦空中防卫军第444航空队。调查，就此结束。” “咚——”木制的实心法槌落下，宣告了这场审判的结果，那记木槌似乎也在Trigger的心上重重地敲了一下，他呆立在原地，有些恍惚：像他这样的重罪犯，也能再次拥有在天空中翱翔的权利吗？直到法警推了推他的肩膀，提醒他该离开之后，Trigger才后知后觉地挪动脚步， 低着头，被押出了审判庭。 ……那么，距离尤吉亚大陆万里之遥的第444航空队基地，又会有什么在静候他的到来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