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中篇4—7—星际审判庭
“好了，泰尔斯，把舱门关上吧。”
“这次要去哪里？”泰尔斯“坐”在她投影出来的一张旋转椅上，缓慢地旋转着，投影出来的那件天蓝色裙子也随之飘起——都是假象，都不是真的。
“这里。”于锦琳给了她一张卡。
“呀，还挺远的。”
两天前，她去了一趟第二年代，很顺利地借到了那台文明雷达——具体的原理不清楚，但确实好用。
借助那台机器，她找到了星际审判庭的所在。星际审判庭位于大麦哲伦星云，与麦哲伦边境联盟位于同一个大星系——这就方便多了，泰尔斯可以直接从麦哲伦边境联盟那里买到能源。
“那好，准备，走！”
几乎一瞬间，泰尔斯号就来到了十六万光年外的大麦哲伦星云。曾经听张浩宇吹嘘过，第一年代的科技水平已经十分拔尖，尤其是被运用在这些战争机器上的科技，现在看来，并不完全是吹嘘。
“就到了吗？”
“是的呢。”
“你觉得，比起星际审判庭，第一年代如何？”
“我就这么说吧，”泰尔斯自豪地挺起胸，“即使是它们中最强的主力舰，也不过只是长宽高都不到一百公里的基地舰，它装备的武器威力，论破坏力，也只能达到我的百分之一。”
“你不会在吹牛吧？”于锦琳不是很相信。
“下次再给你介绍…准备下船啦！”
于锦琳虽然身上套着护盾，可护盾毕竟不会过滤那些不痛不痒的接触——相对来说的不痛不痒，因此，她下意识地用手捂住自己的尾椎骨，以免被泰尔斯重重地踢下去。可是，她等待的那一脚并没有来，于锦琳觉得有些疑惑，便转过身去看泰尔斯。
泰尔斯捂嘴笑着：“怎么？想让我踢你一脚？”
“诶？”
正当于锦琳尝试理解她的话时，脚下突然踩空了。
于锦琳站的位置是泰尔斯号的储物间。作为一个接近圆柱形的战舰，在下方设计一个储物间门是非常合理的事情——它确实可以用来丢东西。
在于锦琳去第二年代借雷达的时候，胡锦阳让人给她的护盾做了些改装。于锦琳正高速下落，突然想起了这个改装的功能。她按了一下腰带上的罗盘，一个屏幕便出现在她眼前。“这要怎么操作呢？”
“呃…自由移动模式，控制移动模式，嗯，应该就是这个了。”于锦琳按下了那个屏幕上的“控制移动模式”按钮，突然，她停在了半空中。
“这、这是？”
之前好像听胡锦阳说过，这个护盾能够识别她身体做出的动作与内心的想法。那么，是不是可以做出对应的动作来移动呢？
于锦琳想了想：既然自己是在空中，那游泳应该是最合理的姿势，于是她躺了下来，双手后摆，果然，她开始在太空中运动。
“嗯，速度调整…让我看看目的地，好家伙，还有一百多光年……那就开始超空间航行吧。”
钻进超空间，于锦琳发现里面的景象十分眼熟，就像是在要塞资料库里存放的光锥图像。但这其实不是所谓的光锥，只是为了保证超空间稳定而设下的能量稳定骨架——于锦琳只是个略强的地球人，差不多懂这个意思就行了。
于锦琳从出口钻了出来，她先探出头，向四周张望了一番，不错，视野范围内有一颗星球，上面有很多如银一般的建筑物。随后，她向那颗星球游去。
感知到了于锦琳的存在，一群星球战斗AI带着几支舰队就赶来了。三百余艘长约五百米的巡逻舰将于锦琳团团包围，它们仔细地辨识着这个小东西。
“你是谁？”
于锦琳听不懂它在说什么，但她已经准备好了星际审判庭语言包，因此可以将它的话翻译过来。
“我是来参考星际审判庭史料的。”
同理，她的话也会被翻译过去。
“有登记吗？”
“没有。”
“那我们不能放你过去。”
“你们觉得你们能拦得住我？”于锦琳尽管不是很清楚这个护盾的实力，但是第二年代那高深莫测的科技水平还是让她选择赌一赌。
说完这话，她就向星球游去。
果然，在撞到一艘飞船的一瞬间，护盾判定这会让于锦琳受伤，便加力把碰到的部分直接撞碎。这些飞船的装甲是由厚度一厘米左右的半中子材料构成的，因此硬度堪比白矮星。可是，在这个护盾不到百分之一的出力前，这些飞船的装甲就脆得像宣纸。
既然护盾这么强力，那她也少了很多后顾之忧。她直接一头栽进大气层，解除了控制行动模式，在一大群战舰的围攻下平稳落地。护盾即使是遭到了如此大量的攻击，也不曾有半点损失。这些攻击的出力，还不到护盾最大出力的百分之一。
有一些六足生物爬了出来——确切地说，是四足加上两只手。它们身上穿着一层角质，看起来，它们就是星际审判庭的核心种族了。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于锦琳觉得它们长得特别令人难以接受，与以前见过的外星种族都不一样。
“你是谁？”
不仅是这些奇特的生物，赶来的还有一大群自动机器战车，看起来就像是装着电磁火炮的坦克。但还是有点不同——它居然用的是八足驱动而非履带，这让对人类机械科学驾轻就熟的于锦琳感到十分不适应。
不过，管它呢，自己又不是想在这里长住。
“我是银河系那边来的，我叫于锦琳。”
“警长，数据查到了。”一只戴着头盔的生物跑到了那个躲在自动机械后面的生物那里：“官方的种族称谓是人类，可能对应的文明是地球文明与影子共和国。不过，影子共和国已经被银河系分舰队干掉了，这个人类应该是从地球来的。”
警长也算是有几分学识，它甚至听说过地球：“绝对不可能，地球人类连太阳系都出不去，怎么可能到我们这里来？莫不是有其他我们不知道的人类文明？”
“喂，人类，你是从哪里来的？”
“我是于锦琳，请叫我于锦琳'女士'。”
“好的好的，于锦琳女士，你是从哪里来的？”
“地球。”
“还真被你给说对了。”警长说。
那个前来问话的生物接着问：“来做什么？”
“来翻一翻你们的文明史料。”
“没有地球的。”它说。
“我也不看地球的。”
“你要看谁的？”
“影子共和国。”
警长一挥手，那些生物与自动机械便离开了。
“那好，于锦琳小姐，这边请。”
不得不说，这个护盾的翻译系统真的很好用，它甚至能根据语境自动变换措辞。
“你能做得了主？”
“开玩笑，我可不是单纯的警长，我可是这颗星球的星球总督——远处的尖塔就是总督府。”
“你就不怕，我是间谍？”于锦琳歪着头看它。
“我们可是很友善的文明——当然，我们虽然对待外族很友善，可我们不欢迎外族入住。”
“那万一，有人偷窃了你们的知识？”
总督大笑起来：“既然是为了寻求知识而来，那就是我们的学生。能把我们的东西全部学会，那便是一个优秀的学生，我们高兴还来不及呢。”
总感觉它们的性格太好了些，不像是会动不动就把别的文明毁灭的类型。于锦琳疑惑地摇摇头：“话说回来，你们是不是有毁灭其他文明的习惯？”
总督听着不大高兴，但态度还是很温和。
“您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
“因为三十年前，你们的舰队摧毁了影子共和国。”
“哦？有这事？”总督感觉有些惊诧，但同时对于锦琳刚刚所说的问题产生了理解：“按道理，银河系分舰队的舰队早就应该休眠了才是。”
“刚刚那个警员…呃，他跟你说的不就是这个吗？”
“我当时没怎么注意听。”
“您说的休眠，是怎么回事？”
“是这样的，审判庭教会倒台后，新联盟决定停止与银河系各大文明的对峙，决心恢复与阿克拉玛帝国之间的关系，因此将那里的自动舰队关停了。至于以前过去的那支旧帝国时期的殖民军……它们建立的分部早在两万年前便被宣布灭亡了。”
“呃，也就是说，自动舰队暴动了？”
“是的，我们留在银河系的自动舰队也属于十分高水准的舰队了，我们的科技停滞了很久——已经十分缺乏上升空间，所以，那些两万年前的舰队与我们现在的舰队并没有本质上的差别，只是舰船上装备的高能中子射线从五百万吨TNT每分钟变成了五千万吨，没有本质上的变化——实际上，自动舰队一直在用某种方式与我们的科技同步。”
这护盾居然还会自动帮助她转换单位，她真是太感动了。
如果记得没错的话，泰尔斯号有一门主炮和八门以高能中子射线为攻击手段的副炮。她的副炮每秒输出的能量相当于五十亿吨TNT——看起来，泰尔斯也没有和她吹嘘她武器的威力。
“到了吗？”于锦琳问。
道路上秩序井然，到处都是磁悬浮轨道与漂浮在其上的电动车。两边大多是两层的半地下建筑（指露出一层半），多是合金建造，尽管没有中子装甲那么硬，可用来建造房子是足够了。
总督看了看周围：“到了——你好像对这些房子非常感兴趣？我看你一直在张望周围的房子。”
“嗯嗯，我想知道它们是什么材质？”
“哦哦，都是普通的铁、镍和硅，不过，它们的内部结构十分复杂，使这些材料的硬度达到了普通钢铁的两百多万倍——我们的中子装甲的硬度也只是普通钢铁的两千万倍而已。”
虽然都是很夸张的数字，但转念一想，泰尔斯的护甲硬度好像是钢铁的二百五十亿倍，星际审判庭的合金材料也不是不能接受。
“我可以拿一块吗？”
“当然可以，只要你拿的动。”
这些砖块的密度是每立方米一千吨，是等状态钢铁的将近二十倍，而这种砖足足有半立方米大——当然，指的是房屋骨架，实际覆盖房屋的砖块材料其实主要是碳化硅与高纤维。于锦琳稍微算了一下，一块砖有五百吨重，自己也不一定搬得动，可是，如果有这身护盾，那也不一定——大不了打碎了再拿。
“那我拿了啊。”于锦琳当然是不客气。
一拳砸下去，果然，拳头什么事都没有，砖块倒是碎了一地。于锦琳捡起其中几块还算完整的，直接塞进工具箱里：“走吧，我们去看看图书馆。”
“您拳头真硬。”
“啊……哈哈，不是拳头硬，是我有外骨骼。”不好直接说自己有护盾，于锦琳便编造了一个外骨骼。
总督虽然没看出来她穿了外骨骼，但她既然都已经这样说了，说不定就是一些非常先进的技术，探测不出来也是正常现象。
总督也没想这么多，直接带着她走进了一个气势恢宏的浅紫色建筑中——这建筑的外形看起来十分像悉尼歌剧院。“这里，我们到了。”
“你们的书……”
“哦，您要翻译吗？”
“翻译倒是不需要，我要一个引导员。”
“请自便。”
在引导员的带领下，于锦琳从图书馆里搜集了上千本有关的书籍，并且在那里泡了整整五天。
这两天，她参阅了许多相关文明的记载，甚至是影子共和国自己的手笔。这些珍贵的书籍记载了很多疑问的答案，也包括了于锦琳的疑问。可是，她还是不知道影子共和国高层的去向，这上面没有丝毫线索。
于锦琳放下了最后一本电子书，整理了一下已经略显散乱的头发。她足足在图书馆里待了五天，干粮昨天就已经吃完了，最后一天是忍着饥饿度过的。她现在既然已经读完了这些书，就应该回去了——于锦霏她们一定等得很着急。
护盾已经为她存下了每本书籍的档案，以后若是想要重新翻看，便不用再次回到这里。于锦琳向迎接她的总督告了别，便向银河系游去。
没用多久，她便回到了十六万光年外的第二十星。她一眼便看到了那片仍在扩张的森林。于是，她瞄准森林中心的那块池塘，加速砸了下去。
“嘭”！
“哎呀哎呀，发生什么事了？”好几只莉温斯顿从池塘旁的草房里跑出来：“天上掉石头了？”
于锦琳从水里爬出来，抓住岸边的小树——据说又多了二十种生物，分别是五种植物、五种食草动物和十种微生物，这些均高半米的植物应该就是她们所创造的新物种了。
这些长得像枝条一样的蕨类植物有着厚厚的木质部外皮，当外皮被剥开的时候，就会流出带有桂花气味的液体，吸引某种与它共生的微生物来此分泌抗菌物质，达到防止感染的效果。
“呀，是于锦琳小姐回来了。”
于锦霏连忙跑了上来：“姐姐没事吧？”
“诶，你怎么在这里？”据说莉温斯顿聚居地离她们的屋子有一百多公里远，于锦霏按理不应该这么快就来：“我没事，星际审判庭的人不可能能够把我怎么样，我还有护盾呢。”
“姐姐，您出去的这五天，她们……”于锦霏回头看了一眼前来凑热闹的莉温斯顿家族：“她们从一百只变成了四百只，每个族群负责制造半径二十公里的圆形森林——我们离最远的都才一百六十公里，她们的根据地都快推到我们家门口了。”
“扩张得这么快？”
森林的面积指的是乔木林，从卫星图上看，是四个圆形树林相切地连在一起，圆心排成了一条十分整齐的直线。最近的乔木林边界离于锦琳的家已经不足二十公里了，就更不用说草地与旱地苔藓。
在大群莉温斯顿的簇拥下上了车，于锦霏把精疲力尽的于锦琳接回了家。一进门，圆圆的木餐桌上就摆满了热腾腾的菜品。“今天是谁的手艺？”
“是周四的。”
“她人呢？”
房里传来了嬉笑打闹的声音，周日则是靠在房间的门口，可能是刚干完活，一副懒洋洋的样子。
“里面在干嘛？”
“姐姐们的事情我弄不清楚，”周日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她确实什么都不知道，“可能是周四每天偷偷研究怎么做菜，其他姐妹都去问她吧。”
走进房间，里面的情况让人大跌眼镜——周四的手被绑在墙上伸出的床头灯灯柱上，两只小腿也被带有配重的锁链捆在一起，于锦琳一进来，便直接惊呆了：“你们这是干啥？”
“主人，周四她偷穿您的衣服！”周一喊道，其他人立即附和：“真是太不像话了。”
“额……”
仔细一看，周四穿的正是张浩宇送给她的衣服，反正她其实也不想穿，就送给周四吧。
“嗯嗯，不要紧，周四穿了就穿了，反正就身份地位来说，我也不适合穿这种类型的衣服。”
“这是什么衣服？”周一有些疑惑。
“这个…啊，在我们地球，这叫女仆服。”
“咦……来姐妹们，把周四放开，她确实没有乱穿主人的衣服。”周一似乎是大姐头，其他的合成人都听她指挥，立即把镣铐解开了。
吃了饭，又冲了个热水澡，终于，在五天的舟车劳顿之后，于锦琳回到了她温暖的床上。不过，她现在可不能休息，她要温习温习之前读到的那些文明史料，再找找里面的线索。
看了两个多小时，于锦琳决定躺下睡觉。还没完全躺下，便发觉脚下有个东西。
“于锦霏，是你吗？”
于锦霏愣了一下——难道是自己的气息太特别了？
“是我……啊嗯。”
“你在干什么？”
“已经五天没和姐姐待在一起了——姐姐这五天究竟在干什么？”
“看书啊，就像古时候的商鞅一样，悬梁刺股，一本接一本地看，然后把有关的信息记下来。”
“姐姐有什么新的发现呢？”于锦霏问，“对之前姐姐提出的问题有帮助吗？”
“有还是有的——至少对于我写史料很有帮助。之前的问题的话，关于影子共和国人去向的问题还没有解决，但我了解到了一个新的情况。”
“什么？”
“于锦霏，把我电话拿来，我要给张浩宇先生打一个电话。”于锦琳想起件事：“你不问我还忘了。”
“给那个怪怪的男人……”于锦霏一边嘴上说着，一边拿起床头柜上的电话：“拨通了啊。”
“嗯，我准备好了。”
电话一拨出，立刻就接通了。
听筒的那边传来了中子穿甲弹破空的声音，还有地面熔化时的泥浆翻涌声。“甜心，打电话来干嘛？”
果然是怪怪的男人，于锦霏想。
于锦琳扶额，不好用什么语气：“最近，银河系中极有可能出现自动舰队活动，你要防范一下。”
“好的好的。”
“你在哪？”听筒那边的声音就像是张浩宇正处于岩浆之中，周围还有未知生物在吼叫。
“啊不用担心我甜心，我正在带着陆战队员清理我星球上的太空流浪文明呢——陆战队员所向披靡，不用担心我哦。”
“切，我才不会担心你。”直接把电话挂掉，于锦琳钻回被窝：“确实是个怪人。”
“自动舰队？”
“星际审判庭远征军留下的会自我复制的舰队，影子共和国就是它们打掉的。”
“那挺危险的啊……”
“担心也没用，睡觉吧，”于锦琳把心脏狂跳不止的于锦霏拥入怀中：“今晚是特别奖励哦～”
“好、好的，姐姐，明、明天见。”于锦霏当即晕了过去。
